林溫陽 葉興崎
(福鼎市第六中學,福建 福鼎 355200)
新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已然進入深水區,以課堂為主陣地的教學行為診斷備受關注。反觀當前囿于主觀經驗的校本教研,無法精確地反映課堂教學全貌;粗放型的聽評課模式難以提供常態化持續跟蹤指導;常規觀摩研討、座談會和問卷調查等研課活動,教研方法單一,缺乏數據實證支撐,存在路徑依賴(Path Dependence)現象。這些因素勢必導致課堂教學行為改進的被動、盲目和隨意。在教育信息化2.0 背景下,國內外學者在課堂教學改革研究領域,高度關注基于數據實證分析的課堂教學行為觀察,重視課堂教學行為數據采集和課堂教學行為診斷方法研究。
課堂教學主要是通過師生對話、質疑和討論等言語互動將隱性緘默知識外顯化。課堂教學行為軌跡是以教師的“教”和學生的“學”兩條主鏈,通過師生互動聯結,呈麻花狀類DNA 雙螺旋結構推進。在課堂教學進程中,會產生大量的教學行為數據。深度挖掘課堂教學行為數據,打開課堂教學過程的“黑箱”,能為一線教師提供優化課堂教學行為、提升課堂教學質量的策略支持和實踐指導,能促進學生的“學”實現內化于心、外化為行、轉化為果、分享于眾。開展基于數據的課堂教學行為觀察與診斷研究,是回應當前課堂教學改革研究方法和手段的新訴求,它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有利于改變當前課堂教學現狀,構建“以學為中心”的高效課堂教學模式;有利于教師反思調控自身課堂教學行為,增強課堂教學效能;有利于培養學生學科核心素養,提升學生學習元認知和創新能力;有利于搭建教師專業成長平臺,促進學習型教研團隊建設。
課堂教學行為是在一定的教學思想和理論指導下,在特定課堂教學情境中,為實現一定教學目標,運用一定教學模式和策略,促進學生個體成長的課堂師生活動行為的總和,包括教師授課行為、學生學習行為和師生互動行為。借助科學的方法和有效的工具,進行量化觀察和數據分析課堂教學行為,對揭示課堂教學規律,改善教師的“教”和學生的“學”有著重要的作用。國內外課堂教學行為分析方法有S-T 分析法、FIAS 分析法、TIMSS 分析法、IIS 圖分析法等。[1]其中FIAS 分析法應用廣泛,課堂教學行為診斷細致成熟。
美國學者弗蘭德斯(N.A.Flanders,1970)提出師生言語互動分析系統(Flanders Interaction Analysis System,簡稱FIAS),它是一種結構化定量的課堂行為分析技術,通過定時采樣分屬三類的10 種師生言語互動行為,編碼量化課堂教學過程,矩陣分析課堂行為數據,結合課堂觀察提出教學改進方案。[2]在課堂教學行為診斷研究中,發現FIAS 分析法對諸如學生課堂練習、實驗操作和教師板書、演示、巡視等緘默行為處理能力不足。在此,應用改進型FIAS 課堂互動行為編碼系統(如表1 所示),對某一節課的教學實錄進行師生行為量化分析,檢驗課堂教學形態。詳細操作流程分四步:第一步,課堂觀察采樣記錄。按照課堂行為編碼規則,每3 秒取樣一次,時長40 分鐘的一節課,共記錄797 個編碼,并按時序標記,如表2 所示。
第二步:建立互動分析矩陣模型(Interaction Analysis Matrix)。把上述記錄的所有編碼轉換為矩陣坐標,如:(6,7)、(7,16)、(16,5)、(5,5)、(5,5)等。每個編碼分別與前后聯結,形成796 個序對。接著在24x24 矩陣AT=中,使用Excel、Nvivo 或SPSS 統計軟件,將序對(i,j)出現的次數填入對應的矩陣元aij 中,aij 位于矩陣AT 的第i 列第j 行(如圖1 所示)。在由FIAS 定義推導的“積極整合格”區域中數據分布密集,表明課堂氣氛融洽;“缺陷格”區域數據分布密集,表明師生交互出現情感隔閡;對角線上的“穩態格”區域,數據編碼顯示課堂行為持續時長。其中,學生主動回答(10,10)、思考問題(14,14)、學生動手(15,15)和操作練習(21,21)行為時長數值較大,說明教師注重以學為中心的課堂活動,師生互動頻次較高,能很好地激發學生自主學習;講授(6,6)和個人創作(22,22)數值也是相對較大。此時,課堂組織小組合作探究學習,學生充分討論,并獨立完成學習任務。

表1 課堂教學師生互動行為編碼體系

表2 某一節課堂教學行為編碼
第三步:比率分析課堂結構和形態。使用SAS 數據分析套件,計算師生言語行為比率、技術交互比率、媒體資源使用率等,解析課堂結構;計算教師提問率及反饋率、學生應答率及主動提問率等,分析師生互動行為;計算直接影響與間接影響比率、積極影響與消極影響比率(1-3 列次數:7-8 列次數)等,進行LSD(Least Significance Difference,即最小顯著差異法)多重比較。結合對照Flanders 師生言語比率常模數據,可以將課堂教學大致劃分為生控型、生導型、均衡型、師導型和師控型五種類型。
第四步:繪制時間線標記圖,觀察師生在各個時段的課堂行為,直觀顯示課堂交互類型。如圖2 所示,上方6 行為教師間接教學行為,以教師為主導,學生為主體;下方4 行為教師直接教學行為,以教師講演示范,學生被動接受為主。圖2 中填充部分大多數在講授(6)之上,表明課堂教學風格是以學為中心的開放型課堂。

圖2 時間線標記圖
杜威認為,學生身心的發展、素質的形成主要是通過學生活動來實現,教師的教學不能直接作用于或者轉化為學生的發展;佐藤學亦認為,自主學習是學習者不斷地準備開始與世界、他人和自我展開三重對話,被動學習則表現為一種非自覺的、勉強的能動性。依據上述觀點,為了區分學生學習的主體性和自主性的高低,將課堂教學劃分為四種形態(如圖3 所示)。水平方向以學生言語行為占比Rs=Ns/N(其中Ns 表示學生S 行為數,N 表示行為采樣總數)來標識,Rs 值越大表明學生主體性發揮越充分;垂直方向以學生學習主動比率Si=Ni/Ns(其中Ni 表示學生主動行為數,Ns表示學生S 行為數)來標識,Si 值越大表明學生學習自主性越強。

圖3 四種課堂教學形態
如圖3 所示I 區:學生本位-自主學習。課堂發揮了學生主體地位,學生自主能動地設計問題、解決問題而展開學習,學習處于主動探究狀態,課堂教學是真正促進了學生的發展。II 區:教師本位-自主學習。課堂以教師的教為本位,雖然是以學生的問題為導向,但問題的解決是由教師直接來解答,學生無實質性參與,學習處于主動接受狀態。III 區:教師本位-勉強學習。課堂以教師的教為本位,以教師預設的限定性問題為導向,而非學生在學習中真正遇到的問題,學生缺乏學習內驅力,沒有獨立完成學習活動的時間和空間,學習處于被動接受狀態。IV 區:學生本位-勉強學習。課堂以學生的學為本位,學生只是在教師預設問題的外在驅動下勉強學習,并非內在自覺地主動建構,學習處于被動探究狀態。研究表明:I區以學生的活動為本位,以學生的問題為導向,課堂真正發揮學生主體的主動性,是教學追求的高效課堂教學形態;II 區是和IV 區是需要改進的課堂教學形態;III 區是應當避免的課堂教學形態。
筆者以粵教版高中信息技術必修(1)第三章《設計最優旅行路線方案》的項目式教學為例,進行基于視頻的課堂教學行為診斷。整堂課包括指導(Guidance)、活動(Action)、經驗(Experience)、評價(Evaluation)和分享(Share)五個環節。統計師生行為主體的不同行為活動,其中教師言語行為占比為62.4%(常模約為68%),學生言語行為占比為25.2%(常模約為20%),體現課堂發揮了學生的學習主體性地位。其中,教師言語-學生驅動比率為30.2%(常模為42%),學生言語-學生主動比率為36.8%(常模約為34%),表明學生學習是主動探究,為理解而學。
運用上述基于數據的課堂教學行為診斷工具,研究表明好課堂是問題驅動,并留置充裕的靜默思考時間,讓學生積極思考、大膽質疑,教師重在激疑,引導學生在同伴互助、教師點撥中釋疑。面對學生學習遇到難題,是經驗匱乏還是知識缺陷,是技能缺失還是體驗不足,不同教師群體的教學行為存在多維度顯著性差異。[3]在特定的40 分鐘課堂時空中,“教”是條件或手段,“學”是本體或目的,教師教的行為應以滿足學生個體發展需求為教育價值取向。[4]如教學目標是培養學生的操作技能,那么最有效的方式是讓學生動手操作,教師適宜采取操作示范、方法指導和跟蹤反饋等方式;又如教學目標是培養學生的情感態度與價值觀,那么最有效的學習方式是情境體驗呼喚情感,教師適宜采取創設情境、組織活動、引導反思等方式。
課堂教學是一個動態的復雜系統,課堂教學行為的有效性與教學情境密切相關。[5]采用量化編碼方式將課堂行為劃分為“單位行為”,容易忽視對課堂教學的整體認知。此外,課堂教學行為編碼也有待完善。如:手勢、眼神和表情等非語言行為缺少編碼;采納、接受及鼓勵行為分類,有時難于權衡界定。這些都將影響后期的行為數據分布、時間線標記和比率計算精度。隨著人工智能技術在教育領域的廣泛應用,以及課堂觀察理論研究的不斷深入,基于數據的課堂教學行為診斷操作將更加簡便易行,且精度要遠高于人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