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的社會性

盧文超 陳子穎 許鴻君

【導??讀】藝術具有深切的社會性。就此，可以從以下四方面來理解。首先，藝術作品具有社會性，從中可以解讀出豐富的社會信息;其次，藝術家具有社會性，其創(chuàng)作受到了社會的影響;再次，藝術觀眾具有社會性，他們在歷史中流變，在社會中形成;最后，藝術制度本身是社會性的，對藝術發(fā)展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

【關鍵詞】藝術??觀眾??社會

豪澤爾指出，只有沒藝術的社會，卻不存在沒社會的藝術。藝術的社會性是它自身非常重要的屬性。為了理解藝術的社會性，我們在此前兩年的圖書盤點中，探討過兩者關聯(lián)的三個維度，即理論、歷史與現(xiàn)實維度，也探討過兩者關聯(lián)的地域維度，即中西藝術與社會。這并不能窮盡我們對藝術社會性的理解。這一次我們準備深入藝術內(nèi)部，探討藝術的各個組成部分或環(huán)節(jié)所具有的社會性。對藝術的組成部分或環(huán)節(jié)，我們擬從格里斯沃爾德的文化菱形出發(fā)，將其分為藝術作品、藝術家、藝術觀眾和藝術制度四部分。毫無疑問，前三者都具有深厚的社會性，深深地嵌入社會之中。最后的藝術制度，本身就是這種社會性的具體體現(xiàn)。

一、藝術作品的社會性

藝術作品具有社會性，首先表現(xiàn)在它可以反映社會，我們從中可以解讀出社會的相關信息。漢斯·賽德爾邁爾的《藝術的危機：中心的喪失》從藝術創(chuàng)造維度對人類文化整體進行全面診斷，認為現(xiàn)代藝術處于深重的危機中，這不僅意味著審美危機，更是文化和宗教分裂瓦解過程的協(xié)同因素或表現(xiàn)形式。本書在1948年德國出版時的書名為“中心的喪失：作為時代癥候和象征的19世紀和20世紀藝術”，這形象地表明了本書的主題，即萬物分崩離析，中心無法控制，我們來到了斯賓格勒意義上的文化落幕階段。如果說賽德爾邁爾通過西方現(xiàn)代藝術的危機解讀出了西方文化和宗教的深重問題，那么包華石的《西中有東：前工業(yè)化時代的中英政治與視覺》則通過中西視覺藝術追蹤了兩者政治觀念的差異。在包華石看來，施政權力、政體、人民、平等等抽象的政治理念都會在繪畫、詩文、園林等中得到體現(xiàn)。例如，中西之間對政體理解的差異就從南宋時期的《望賢迎駕圖》和《利維坦》的插圖中得到形象化呈現(xiàn)。包華石的研究表明，視覺與政治從來都是緊密關聯(lián)、相互糾纏的。

邁耶·夏皮羅的《繪畫中的世界觀——藝術與社會》探討了繪畫與社會之間的關系。他廣泛論述了繪畫中的哲學觀念、藝術的社會功能、藝術的社會基礎、藝術與社會變遷等問題，揭示了藝術與社會之間的深切關聯(lián)。例如，現(xiàn)代藝術貌似是混亂的、完全個人幻想的投射，貌似與社會無關，但在夏皮羅看來，這種個人主義的特征“遠不是對社會關系的否定，而是某種社會關系模式的成果”[1]，我們無法脫離現(xiàn)代社會來理解它。這就像散步，盡管這是我們享受自由經(jīng)驗的好機會，但它的實現(xiàn)同樣有賴于社會制度，而并非在真空中發(fā)生。肯尼斯·克拉克的《風景入畫》對風景畫進行了系統(tǒng)研究。克拉克探討了象征風景、事實風景、幻想風景、理想風景等不同類型的風景畫。在他看來，藝術的變化取決于內(nèi)部和外部的原因。就內(nèi)部原因而言，它有自身的演變規(guī)律;就外部原因而言，“藝術就會反映出這個時代的基本假定和無意識哲學”[2]。

對于藝術與它所處時代的哲學觀念之間的關聯(lián)，張穎的《存在主義時代的理論與藝術》有清晰的揭示。張穎指出，該書的目的就是用時代視角涵蓋存在主義的各個層面。本書在主體部分分析了9部理論/藝術作品，如《不可見的物》《局外人》《禁閉》《意義與無意義》《追求絕對》《賈科梅蒂的繪畫》《革命之路》《美好的圖畫》等，勾勒出存在主義時代的基本氛圍。在探討藝術作品時，作者重點關注了它們與存在主義哲學觀念之間的復雜關聯(lián)。這在她對賈科梅蒂作品的解讀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xiàn)。在她看來，賈科梅蒂的作品與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之間具有深刻的關聯(lián)，“二人思想曾經(jīng)相交或相切，并在交點或切點上給予彼此以深刻的重塑作用”[3]。

西奧多·阿多諾的《美學理論（修訂譯本）》是非常重要的著作，2020年在譯者修訂后重新出版。在阿多諾看來，藝術與社會之間的關系非常復雜，需要多角度地審視。藝術的社會性主要不在于藝術反映社會，而在于藝術站在社會的對立面。只有如此，藝術才可以生存。藝術具有批判精神，可以喚醒人們直面社會問題。阿多諾對藝術與社會關系的思考使他形成了獨特的藝術批評觀念。常培杰的《拯救表象：阿多諾藝術批評觀念研究》是對此的系統(tǒng)揭示和深入探究。全書分為上、中、下三編，分別以“文體、歷史與哲學”“唯名論、表象與真理”“自律與他律之間的先鋒藝術”為題。常培杰指出，阿多諾的藝術批評觀念以其論說文為文體形式，推崇內(nèi)在批評。批判先鋒藝術，維護現(xiàn)代主義自律藝術，是阿多諾藝術批評的基本內(nèi)容。

李修建編譯的《國外藝術人類學讀本續(xù)編》是藝術人類學領域的一本重要譯文集。作者2016年編譯的《國外藝術人類學讀本》獲得了學界的廣泛贊譽，本書是它的續(xù)編。正如李修建所言，本書收錄論文11篇，主要涉及六方面的內(nèi)容，即藝術人類學的研究方法、藝術的定義及其內(nèi)涵、旅游藝術、藝術人類學田野個案研究、挪用、范丹姆的研究。本書告訴我們，藝術人類學視野中的藝術是一種地方性實踐，必須將其置于所述的特殊社會歷史語境，才可以對它具有恰當?shù)睦斫狻＞痛硕裕鳜敗ぐ⒘_姆的《班吉的管號樂隊：一位民族音樂學家的迷人之旅》提供了生動的個案研究。在書中，阿羅姆講述了他逐漸理解非洲音樂的過程，表明那些貌似毫無規(guī)律的音樂，實際上有著自己特定的邏輯和規(guī)則，并且與當?shù)厝说纳鐣蠲懿豢煞帧Ｗ髡哂纱艘卜此剂宋鞣降囊魳穫鹘y(tǒng)，認識到它所確立的音階的概念，絕非普遍適用的。只有跳出西方思維的局限性，才可以真正認識非洲音樂。

施恩·鮑曼的《高雅好萊塢：從娛樂到藝術》探討了藝術地位的變遷過程。在他看來，好萊塢電影原本是一種娛樂，但后來有一部分獲得了藝術的地位，實現(xiàn)了從娛樂到藝術的地位躍升。之所以發(fā)生這樣的變遷，與三個主要因素密切相關，即機會空間、體制資源和智識化話語。這形象地呈現(xiàn)了藝術作品的地位變遷背后的社會力量與機制。

二、藝術家的社會性

在傳統(tǒng)的美學觀念中，藝術家一般是單獨進行創(chuàng)作的天才。但是，實際上，藝術家的成長與其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密不可分。換言之，藝術家具有深切的社會性。

在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中，列奧納多·達·芬奇的地位舉足輕重。肯尼斯·克拉克的《成為達·芬奇：列奧納多的藝術傳記》重點研究了列奧納多作為藝術家的成長軌跡（1452—1519）。克拉克認為，是社會形塑了列奧納多的藝術家身份。作者按照時間順序，先后探討了列奧納多的童年，跟隨韋羅基奧的學徒生涯，受贊助人委托的經(jīng)歷，以及佛羅倫薩、米蘭、羅馬等的社會環(huán)境對其藝術風格的影響，解釋了他早期與晚期的畫作風格為何不同。克拉克通過對達·芬奇早期圣母子題材作品、《三博士朝圣》、《最后的晚餐》等作品的分析，推進了我們對藝術家與社會因素間密切關系的認識。邁克爾·弗雷德的《追隨卡拉瓦喬》探討了現(xiàn)實主義偉大畫家卡拉瓦喬的革命性先例作品對后世的影響。弗雷德洞察了卡拉瓦喬派晚輩畫家與卡拉瓦喬的關聯(lián)，尤其體現(xiàn)在他們對社會現(xiàn)實的密切關注上。該書前三章聚焦于卡拉瓦喬派的單人像作品、后卡拉瓦喬時代繪畫的理論范式和不為人知的杰作《基督復活》，第四章以新奇的角度討論了圭爾奇諾在奇跡年的藝術創(chuàng)作。由于卡拉瓦喬長期與底層勞苦人民為伴，造就了他近乎殘酷的寫實宗旨。他致力于描繪社會中通俗人物的戲劇性瞬間，這一繪畫題材也被卡拉瓦喬派畫家承襲，通過藝術作品來反映社會現(xiàn)實的千姿百態(tài)。西蒙·李的《大衛(wèi)》探析了雅克·路易·大衛(wèi)的個人經(jīng)歷與動蕩的社會格局之間相依相連的關系。基于藝術家和政治家的雙重身份，大衛(wèi)致力于創(chuàng)作革命事業(yè)的宣傳性繪畫來表達對時局的觀點，并通過調(diào)整作品與時政的關聯(lián)程度來獲得社會和公眾的關注。西蒙·李將他置于波旁王朝、法國大革命和拿破侖帝政時代等特定的歷史情境中研究，特別關注了他的藝術風格創(chuàng)新和政治活動參與等問題。

在對后印象派藝術家的研究中，亨克·特倫普的《梵高身后事：一場藝術真?zhèn)蔚臅缡乐疇帯肪?0世紀梵高藝術品的真?zhèn)螁栴}進行探討。本書從藝術社會學的視角切入，揭示了真?zhèn)螁栴}背后的實質(zhì)是利益相關者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沖突，尤其當研究專家提出威脅到某些個人或組織利益的觀點時。例如，當鑒賞專家德·拉·法耶想要修訂梵高作品目錄中的贗品時，就遭到了來自藝術收藏家、藝評人、經(jīng)紀人、政府、畫商等多重力量的激烈反對。

托馬斯·克洛致力于在社會文化視野中研究藝術史，他的《60年代的興起：異見時代的美國與歐洲藝術》一書深刻探討了20世紀60年代西方藝術界的動蕩和變革。克洛在導言中指出，本書的核心主題是藝術家的反抗立場和新全球市場之間的矛盾。在這種特殊的政治語境下，前衛(wèi)藝術家竭力對高雅藝術、主流價值觀和消費主義進行反叛，進而產(chǎn)生了與異見政治相趨合的實驗藝術，包括偶發(fā)藝術、拼貼藝術、波普藝術等一系列新藝術形式。他提出解讀任何一種藝術都要置于時代語境下，開啟了藝術史多元敘事的書寫維度。

美國作家芮塔·菲爾斯基的《現(xiàn)代性的性別》討論了現(xiàn)代性與藝術家性別之間的復雜關聯(lián)。該書聚焦于19世紀末的女性創(chuàng)作與關于女性的作品上，作者透過女性主義理論把女性作為現(xiàn)代性的中心地位凸顯出來，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的、刻板的以男性為主導的現(xiàn)代性理論。書中對法、德、英等國文化之間的相互影響進行了細致的文本分析，分章節(jié)檢視了懷舊、消費、女性化創(chuàng)作、大眾化崇高、進化與革命、變態(tài)藝術等概念的建構。

在對中國藝術家的研究中，漢學家寇志明的《微妙的革命：清末民初的“舊派”詩人》講述了詩人與變遷社會之間不斷抗爭、融合、進步的故事。本書以1871—1914年擬古派、用典派、同光體三大詩派的代表人物為研究對象，提出闡釋和解讀其作品應與詩人自身的歷史和文學背景關聯(lián)，用中國當時的詩詞批評標準來衡量。作者透過“舊派”詩人們感受到中國詩歌領域迸發(fā)的強大生命力，重新審視了舊體詩在中國現(xiàn)代性中的位置。

三、藝術觀眾的社會性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由于每位觀眾社會經(jīng)驗和環(huán)境背景的差異，他們對藝術的感知具有強烈的社會特征。藝術觀眾在參與藝術作品意義的塑造方面與藝術家發(fā)揮著同樣重要的作用，觀眾的體驗、思考和參與也成為藝術的重要部分。

柯律格的《誰在看中國畫》從中國繪畫觀看者的角度切入，探討了不同觀看方式在中國內(nèi)、外部觀眾間的相互作用，梳理了中國內(nèi)部繪畫觀看方式的流變特征。中國內(nèi)部偏向“賞畫”而非“繪畫”。賞畫是具有高度文化修養(yǎng)的精英階層所熱衷的，是一種具有政治意味的社會交往活動，比創(chuàng)作更雅致，也更有價值。該書從中國明代中期開始，按照時間順序展開，以五類觀看者的理想視角為綱，梳理了從明代的士紳鑒賞，到清代的帝王鑒藏，清末的商賈收藏，到晚清、民國民族主義者的觀看，再到新中國成立后人民的世俗化觀看。作者認為，“中國繪畫”的文化意象具有復雜性和多樣性，是由繪畫作者與不同觀者共同形塑的。

珍妮斯·A.拉德威在《閱讀浪漫小說：女性，父權制和通俗文學》中開創(chuàng)性地研究了女性閱讀浪漫小說這一文化現(xiàn)象。拉德威通過研究一組美國某鎮(zhèn)的女性群體，集中討論了她們的審美和消費傾向，呼吁將研究視角轉(zhuǎn)到背后復雜的社會機制上，而非孤立地關注文本本身。作者批判了直覺型闡述的弊端，轉(zhuǎn)向基于經(jīng)驗主義的民族志研究方法，更準確、科學地挖掘浪漫小說文本對受眾群的意義。該書不僅是性別視域下的文本解讀，還將文學作品與孕育它們的社會語境相聯(lián)，研究了閱讀浪漫小說這種行為活動對社會生活起到的干預作用，對受眾研究尤其是女性觀眾研究具有開拓意義。

四、藝術制度

在藝術社會學領域，藝術制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它是藝術得以產(chǎn)生的體制背景。2020年，關于藝術制度的研究非常活躍，國內(nèi)外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了細致研究。

倪雅梅的《龍門石窟供養(yǎng)人：中古中國佛教造像中的信仰、政治與資助》以時間為主線梳理了493年到730年龍門石窟的造像活動，詳細考察了古陽洞、賓陽中洞、賓陽南洞等窟龕的內(nèi)部結(jié)構和外圍信息，分析了不同身份、地位、性別的供養(yǎng)人的造像目的和動機，并以此為切入口，考察了北魏至初唐的中國社會與文化。黃寬重的《藝文中的政治：南宋士大夫的文化活動與人際關系》探討了文藝活動與南宋士大夫人際網(wǎng)絡的關系。全書分為議題編、研究編、評述編三編。議題編討論了南宋的社會與政治，分析了文藝活動有助于南宋士人構建人際網(wǎng)絡的背景原因。研究編則以樓鑰、劉宰和蘭亭雅集為例，分析了南宋士人通過藝文生活構建人際網(wǎng)絡的具體過程。評述編則是作者對近現(xiàn)代南宋史學研究的評述，為我們理解中國社會提供了啟示。

清代藝術與制度的關系是學者們關注的一個熱點，有三本書對其進行了探討。李瑞豪的《乾嘉時期的“文人游幕與文學”研究》從清代幕府與文人的關系、幕府中的文學活動、幕府對詩歌與駢文創(chuàng)作的影響、幕府與乾嘉詩壇流派的關系、幕府與乾嘉地域文壇的關系五方面，探討了清代乾嘉時期幕府制度與文學的關系，推進了我們對藝術與政治、藝術與古代官僚制度之間關系的認識。丁淑梅的《清代演劇禁治與禁戲制度化研究》突破此前學界側(cè)重從戲曲藝術或文化方面研究古代禁戲的局限性，通過搜集地方文獻中的禁戲史料，從政治、法律、宗教、道德、風俗等層面對禁戲制度化的過程進行了研究，探討了戲曲接受、傳播與社會控制之間的關系。袁睿的《道光朝文人戲研究》研究了道光朝的文人戲。本書分上下兩編，上編考察了道光朝文人戲的背景、題材、風格和文體，下編則選取了周樂清、梁廷枏、褚龍祥、才女群體這四類具有代表性的文人戲作家進行個案研究，總結(jié)出四種具有典型價值的時代心理和創(chuàng)作風格。

不乏學者將目光投向20世紀以來中國的藝術體制。在對20世紀中國戲曲傳播機制的研究中，王廷信的《20世紀戲曲傳播方式研究》從現(xiàn)代大眾傳媒的視角下探究了戲曲藝術、傳播機構和社會轉(zhuǎn)型間的密切關系。該書從本位傳播和延伸傳播兩大原創(chuàng)性的見解出發(fā)，探討了戲曲傳播的背景、動力、機構、方式和效果等問題。本書通過細致的個案研究，重點討論了專業(yè)院團、專業(yè)劇場、傳媒機構、政府部門、社團行會和專業(yè)院校六大傳播機構如何推進了戲曲的發(fā)展，深入檢視了20世紀戲曲的專業(yè)演出機制所發(fā)揮的獨特作用。夏國鋒的《從“吸納”到“互嵌”：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劇團體制變革》探討了政府、市場與劇團之間的關系，作者首先從宏觀角度論述劇團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所經(jīng)歷的社會主義體制改造和市場化改革過程，繼而從微觀角度上以H市豫劇團為個案分析了劇團與地方政府進行互動的自主策略，最后用“吸納”和“互嵌”的概念提煉出劇團變革的內(nèi)在邏輯。作者認為，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劇團體制變革深深嵌入國家與社會關系的轉(zhuǎn)型之中。趙麗瑾的《表演、體制、觀眾：1949—1966年的社會主義電影明星》是一本明星文化研究專著，作者通過研讀相關歷史文獻資料、檔案、電影文本和媒介資料，以明星與意識形態(tài)建構的關系為核心，以表演、體制、觀眾為框架分析了社會主義電影明星的生成機制，突破了西方明星研究囿于商業(yè)化文化分析的局限。

有不少著作對西方藝術制度進行了探討。大衛(wèi)·貝爾與凱特·奧克利的《文化政策》是文化政策領域的經(jīng)典著作，作者首先從“文化”和“政策”這兩個角度分別梳理當今文化政策研究領域存在的爭議，繼而利用構建空間層級的方式展開研究，結(jié)合案例分析城市、國家、國際這三個層面的文化政策及異同。任珺的《文化藝術資助機制及政策研究》通過跨學科視角對文化藝術資助機制和政策進行了全方位考察。該書第一章梳理了文化藝術資助的理論與歷史，第二章以中國文化政策實踐經(jīng)驗為基點，對中國文化藝術資助政策進行思考，第三章以兩個深圳文化實踐案例進入對文化治理機制的探討，第四章總結(jié)了中國文化資助機制的運行特征與存在問題，為中國語境下文化藝術資助制度的完善提出建議。

博物館與藝術展覽是西方藝術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短暫的博物館：經(jīng)典大師繪畫與藝術展覽的興起》是弗朗西斯·哈斯克爾的遺作，他在此書中梳理了藝術展覽400年的歷史，闡釋了經(jīng)典大師展覽的興起原因、演變過程與影響，對經(jīng)典大師展覽與當代藝術展覽的矛盾、經(jīng)典大師展覽與博物館的關系、民族主義對經(jīng)典大師展的影響等進行了探討，使我們對西方博物館與藝術展覽體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道格拉斯·克林普則將目光投向他所在的時代。克林普的《在博物館的廢墟上》是一部論文集，分為“博物館里的攝影”“雕塑的終結(jié)”“后現(xiàn)代史”三部分。在作者看來，博物館是隨著資產(chǎn)階級社會發(fā)展而出現(xiàn)的權力機構，它與現(xiàn)代主義共生，追求藝術自律而反對藝術對現(xiàn)實的介入。后現(xiàn)代博物館對其進行了批判，與其具有不同的追求與范式。作者由此建構起一種“博物館考古學”。

綜上所述，無論是藝術作品，還是藝術家、藝術觀眾，都具有深切的社會性。藝術制度本身就是這種社會性的體現(xiàn)。2020年出版的不少著作都對此有深刻的論述。本文試圖從這四個角度切入進行梳理，只是為了敘述的方便，并不意味著歸入各個角度的著作僅僅涉及該角度，實際上在一些著作中，這些角度都有涉及，都有交叉。這正是格里斯沃爾德文化菱形的題中之義。在她看來，對藝術的研究不僅要關注這四個點，還要關注它們相互之間的各種關聯(lián)線。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對藝術有更深切的把握。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中華傳統(tǒng)藝術的當代傳承研究”（19ZD01）階段性成果。]

注釋

[1][美]邁耶·夏皮羅.繪畫中的世界觀——藝術與社會[M].高薪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20：143.

[2][英]肯尼斯·克拉克.風景入畫[M].呂澎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20：216.

[3]張穎.存在主義時代的理論與藝術[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20：292.

作者單位：東南大學藝術學院

（責任編輯?郎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