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行為動因及防范策略研究

摘 要：上市公司是我國資本市場的核心支撐力量，并在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因政策體系不完備、為獲取再融資資格、滿足各利益相關方的需求、公司管理團隊缺乏自我管理的意識等原因，部分上市公司可能采取一系列財務舞弊手段，達到保留上市資格或取得進一步融資等目的。這無疑會增加企業的財務風險，也會對投資者信心構成負面影響。因此，有必要對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行為展開深入研究?；趯ι鲜泄矩攧瘴璞仔袨榈膭右蚍治?，進而從完善相關法律、加強執法力度、維護相關中介機構的獨立性以及提升從業人員職業道德水準等方面提出相應的防范策略，希望在一定程度上預防財務舞弊行為的發生，進一步提升行業監管服務水平，更有利于資本市場的長期發展。

關鍵詞：上市公司;財務舞弊;動因;防范策略

一、引言

自中國證券市場建立以來，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案例層出不窮，其目的主要在于欺騙投資者、逃避行業監管，最終滿足部分利益相關方訴求。2019年，康美藥業股份有限公司發現因財務舞弊而虛增會計差錯高達300億元;從2016年開始，獐子島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利用生物資產存貨難以盤點的漏洞，虛報營業成本和營業外支出，造成利潤虧損;康得新2015年-2018年四年間通過偽造海外客戶，虛假編制業務合同虛增利潤119億元。

眾所周知，財務舞弊不僅會導致上市公司財務信息的扭曲，而且影響投資者根據虛假信息做出錯誤的判斷和決策，使其蒙受損失。因此，有必要對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主要原因和方法進行深入分析，找到一些預防措施，以減少財務舞弊的發生，防止投資者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二、舞弊行為的相關理論發展沿革

1.冰山理論

在這個非常形象的理論中，有兩個因素導致了舞弊行為，分別是喻體和因子。冰山作為喻體，隔開了兩個因子。兩個因子分別存在于海平面以上和以下，海平面以上的部分主要是從舞弊結構方面來討論，而海平面以下的部分考量的是舞弊行為。冰山理論表明，財務舞弊公司的動機不僅與內部控制制度是否健全、執行是否嚴格有關，還與財務壓力或舞弊的可能性有關，需要考慮態度、感受、價值觀和其他因素。根據該理論，海平面以上的部分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冰山一角在財務舞弊中發揮作用很小，而主導作用是在海平面以下。因此，在研究財務舞弊行為時，結合行為和結構兩個因素一起分析，主要考慮行為因素帶來的影響。

2.舞弊三角理論

舞弊三角的概念是由美國社會學家Donald R. Cressey提出的。該理論描述了個人實施舞弊時通常存在的三個要素：壓力、機會和合理化。所有這些要素通常都存在，因此有效解決其中任何一個要素都會有助于降低舞弊風險。

“壓力”是指員工的動機，也就是驅使他舞弊的原因。這些壓力可能來源于個人，例如大量的債務、毒癮、離婚或其他家庭問題。內部控制薄弱或不存在時，舞弊的“機會”是一個危險因素。實施嚴格控制的公司有助于制止員工盜竊或減少舞弊財務報告的機會?！昂侠砘笔亲罱K因素，這是舞弊者證明其行為的依據。

3.GONE理論

GONE理論是由Bologua在1993年提出的。他認為，財務舞弊是由四個因素引起的，包括貪婪、需要、機會和暴露。GONE理論與冰山理論有很多相通的地方，需要、機會和暴露因子屬于海平面以上的部分，是舞弊結構方面的因素;貪婪因子屬于海平面以下的部分，是舞弊行為方面的因素。

貪婪因素是指個人的道德水平。道德是作弊者的心理因素，在人的行為和認知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N（需要）被稱為“動因”因素，這是引起會計行為不當的關鍵原因，是財務舞弊的直接原因。O（機會）與公司管理架構及監管當局有關。良好的公司治理結構首先來自合理的所有權結構，所有權結構決定了公司治理結構和框架的基調。E（暴露）是指發現和披露財務舞弊的可能性以及對舞弊的懲罰程度，這可以震懾潛在的舞弊者。

總之，G（貪婪）和N（需要）與每個行為相關，O（機會）和E（暴露）與環境更相關。這意味著，如果一個有貪婪心和資金需求的經理人有機會腐敗，并確保不會被發現，那么舞弊就會發生。為了有效防止財務舞弊的發生，將采取措施，規范這四個因素所代表的領域。

4.舞弊風險因素理論

這個理論是基于Bologua的理論發展起來的一個較為成熟的舞弊風險因素理論。該理論認為，可將舞弊的風險因素分為個人風險因素和一般風險因素。個人風險因素指的是人，包括道德和動機。一般風險因素是由中介機構或實體控制的風險因素，包括發生舞弊的可能性、發現舞弊的可能性以及對舞弊的懲罰程度。當個別風險因素和一般風險因素結合起來被認為有利于舞弊時，就會發生財務舞弊。

三、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行為動因分析

基于委托代理理論，由于受托人與委托人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使得財務舞弊難以被發現。同時，公司管理團隊的貪婪和缺乏法律意識導致嚴重的財務舞弊。本文將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析財務舞弊的原因，包括現行的政策體系不完備、獲取再融資資格、滿足各利益相關方的需求、公司管理團隊缺乏自我管理的意識。

1.政策體系不完備

當前，中國資本市場體系的制度結構仍然存在不少缺陷。根據舞弊風險因子理論分析，政策體系不完備，信息披露機制不健全，會顯著增加財務舞弊的可能性。如果信息流轉不通暢，市場主體各自擁有的信息不對稱，很難向社會公眾傳達積極信息，最終可能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發生，擁有良好商譽的企業得不到保護，失信者也不能及時曝光和受到懲罰。另外，《證券法》規定，連續三年虧損的上市公司股票會受到停牌的處罰，這使得一些公司的管理人員和利益相關者有動機采取相關措施，包括運用財務舞弊，防止其股票被停牌或終止。例如：上市公司瓊民源、藍田股份、東方鍋爐、成都紅光等企業因為連續兩年利潤虧損，已經受到股票市場的退市風險警示。如果不能立即扭轉局勢會遭到退市的風險，為滿足維持上市所需要的財務條件，公司會調整相應的會計科目增加營業收入，甚至會通過虛構合同、交聯交易、虛構銷售收入等手段來虛增收入或利潤。

政策體系的不完備不僅體現在對上市公司的約束，同時也會反映在第三方監管及服務體系中。過去十年，注冊會計師在發現財務舞弊方面的表現不彰，這既與社會誠信度不高、執業環境惡劣有關，也與會計師事務所自身存在的明顯缺陷有關。會計師事務所是第三方監管體系的重要參與者，對上市公司提供審計服務，但是，市場供求不平衡，市場充斥著各種審計服務，因此上市公司具有較強的議價能力。多數會計師事務所依賴于更低的價格來做生意。為了控制成本，大多數會計師事務所都傾向于減少審計程序，這將導致其服務質量下降，這可能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即在上市之前就找不到公司的問題。

2.獲取再融資資格

上市公司為了獲取再融資的資格，證監會要求企業最近3個會計年度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凈資產收益率平均不低于6%。為了滿足證監會再配股的要求，上市公司一般在即將結束的會計期間計算凈資產收益率是否達到再配股的資格線。一些沒有達到并有強烈再融資動機的企業可能會操縱財務報表來改善公司的前景。另外，一些上市公司是經過“包裝”之后獲取資格的，原本先天盈利能力不足，經營管理不善，在面對資金鏈即將斷裂的壓力下，急需再配股或增發新股獲取更多的資金來幫助企業脫離困境。

3.滿足各利益相關方的需求

利益相關方一般說的是公司董事會、監事會和高級管理人員，因為他們之間有相同的利益訴求，所以財務舞弊的事件才會層出不窮。根據“舞弊三角模型”的機會因素分析，獨立董事委員會可能會出現無效監督，因為管理是由一個人或一小群人控制的，在沒有控制權下引導的平衡中很可能對中小股東的權益造成損害，造成大股東“一手遮天”的局面，容易導致舞弊行為的發生。公司管理層職責之一是為企業創造價值，為股東增加財富值，并且關系自己的業績考核，業績越好管理層的薪酬越高。為了獲取更多的收入并且非法行為帶來的成本較低，這可能會誘使企業進行財務舞弊之類的活動以謀取不正當利益。

舞弊風險因素理論中提及當個人風險因素和一般風險因素結合起來時，舞弊最容易發生。企業內部人員的利益訴求相同，層層維護，審計證據難以獲取，提高會計師發現舞弊的難度。新大地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中有真實的關聯方但是在每一筆交易中對交易額有細微的調節，由于金額很小所以很難被發現。另外，對舞弊的懲罰力度低，考慮到收益和違規成本，收益遠遠超過成本，這導致越來越多的財務舞弊事件發生。此前，萬福生物技術（湖南）農業發展有限公司被發現存在財務舞弊行為，該公司僅被處以30萬元罰款。最重要的是公司并沒有退市，這種罰款失去對類似事件的警告作用。

4.公司管理團隊缺乏自我管理的意識

根據舞弊風險因素理論，在討論了由中介機構或實體企業控制的一般風險因素之后，不應忽略由個人控制的風險因素。如果企業管理層一味追求企業利益，就極有可能運用一些非正規手段來提升經營業績，這是很多企業進行財務舞弊的根本原因。例如，康美、獐子島、康得新有限公司出現財務舞弊事件的發生在某種程度上說明相關管理人員缺乏法律意識，這使得他們盡一切努力擴大收益，卻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會造成嚴重的后果。

另外，舞弊三角理論中壓力是指導致不道德行為的因素之一。如果舞弊者認為自己受到某種程度上的壓力時，這種內心的煎熬可能導致舞弊。他們可以使用各種方式去感知已存在的壓力，并且約有95%的舞弊案件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四、防范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行為的策略建議

在康美、獐子島、康得新等被曝出的財務舞弊案中，其公司管理團隊和相關中介機構將受到證監會的處罰，但無法彌補投資者的損失。這些事件使我們認識到投資有風險，在作出投資決定時應該謹慎。這也意味著需要采取行動，包括完善相關法律，加強執法力度，維護相關中介機構的獨立性以及加強從業人員的職業道德，保證公司管理團隊提供有關公司真實可靠信息，以及其他相關中介機構，例如會計師事務所、證券公司和律師事務所盡職盡責地審慎行事。

1.完善相關法律

（1）規范投資者的補償機制。在中國資本市場上遵循既定的規則，投資者無論損失多少，都無法獲得補償。投資者承擔制度缺陷或道德問題造成的損失是不合理的。

（2）加強監督。監管機構應以各種方式加強對上市公司的監管，建立一套全面的監督制度，嚴格監督管理人員的行為，提高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透明度，使上市公司實現財務信息的可靠公開披露，并努力做到明晰，減少監管真空。在數字化時代，監管機構可以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科技手段，探索監管創新模式。比如利器系統，其功能是對新三板信息披露開展智能監管，對上市公司等市場主體進行全景式分析、可視化監管。利器系統主要通過關注業務循環、財報勾稽類相關的異常，獲取企業財報舞弊的線索，且進一步對舞弊動機進行印證，從而發現財報舞弊存疑線索。

（3）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和相關法律法規。要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公告進行跟蹤核實。因此，需要一種動態的信息披露監督機制來確定會計信息的真實性，并保護投資者免受干擾和虛假信息的侵害。

2.加強執法力度

在國外成熟的金融市場上，當一家上市公司被發現財務報告造假時，經理及相應負責人要判處10年至25年的監禁，個人和公司的罰金最高達500萬美元和2500萬美元。這種方法可以有效地防止上市公司財務舞弊。但是在中國，對上市公司的處罰更多地集中在行政處罰上，對違反證券市場的民事主體追究的責任較少，這就造成企業進行財務舞弊的成本較小，使得上市公司在舞弊風險和利益面前很容易做出選擇。

因此，需要采取的第一步是提高對違法上市公司的處罰。所有非法收益應予罰款，同時，要強調財務舞弊的上市公司應承擔民事責任，并加大對投資者的賠償力度和范圍。通過重罰以增加財務舞弊的潛在成本，形成對上市公司的合理判斷，減少財務舞弊的發生。

需要采取的第二個步驟是改善除名制度。在美國、日本和歐洲等國外成熟的資本市場中，如有財務舞弊發生公司面臨退市的可能性所占比重更大。一方面，由于種種原因，中國資本市場一直未能實現順暢的退市機制，這使得大量的低配公司進入了股市。因此，缺乏完善的退市制度嚴重制約著股市發揮資源優化配置的作用，不利于資本市場的發展。另一方面，現行制度使上市公司變得稀缺，這意味著當一家公司要退市時，將有大量的公司希望對其進行資產重組，通過購買空殼來達到上市的目的，這種做法幾年前在我國很流行。

簡而言之，有必要規范除名機制。例如，當前退市制度中的數量標準過于簡單，以至于該制度無法有效地制約上市公司。在此基礎上，中國應借鑒國外股票市場的經驗，例如制定數量標準以管理股利分配、非機構股東人數和凈資產數量，以客觀地反映上市公司的實際業務和財務狀況。

3.維護相關中介機構的獨立性

對于康美、獐子島、康得新等公司的財務舞弊案，相關會計師事務所由于未能履行應盡的義務，均受到中國證監會的處罰。發行前必須進行中介機構的驗證，每個要成為上市公司的企業都應首先接受注冊會計師的審計。審計師可以最大程度地訪問上市公司相關信息并獲取第一手信息，這使他們最有可能發現公司的財務問題。因此，會計師事務所在發現和阻止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中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中介服務是由上市公司購買的，因此很難保證中介服務的獨立性。

會計師事務所應當做到誠信執業，保證審計的獨立性，核查財務報告的質量和會計信息的可信性，對審計過程中發現的舞弊行為應及時向有關部門反饋，不能為了任何利益以任何理由包庇企業的舞弊行為。有必要更改由上市公司和中介機構建立的合作模式，中國證監會或其他監管機構可以根據某些標準嘗試為上市公司選擇合適的中介機構。選擇為高風險公司提供更高級別服務的審計公司，探索一種新的計算審計費用的方式，獎勵發現重大財務舞弊的審計公司，以增強審計的獨立性并提高審計質量。加強相關中介機構的獨立性和形成強有力的監管機制對于防范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具有積極意義。

4.提升相關人員的職業道德水準

道德品質不受法律的約束，采取任何手段均不能徹底消除財務舞弊行為。加強相關從業人員的職業道德和管理者的責任。必須采取行動，加強職業道德建設，提高實踐中的職業能力，從根本上防止財務舞弊。

注冊會計師的職業道德不可避免地會影響到會計職能，也會影響到信息使用者的決策，可能會影響到整個社會，因此，加強相關從業人員的職業道德對整個社會都具有重要意義。會計信息失真已成為困擾整個會計行業的嚴重問題。建立職業道德體系，營造良好的會計環境，對于防范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至關重要。

首先，要建立健全道德教育體系。其次，要建立完善的內部監督體系。最后，我們應該營造積極向上的文化氛圍，在一個良好的環境中教育和培養相關工作人員的職業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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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戈成暢（1996.07- ），女，漢族，山東省濟寧市人，在讀研究生，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會計信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