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組
中共中央國務院于2021 年5 月出臺《關于支持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的意見》,解決城鄉收入差距是推進共同富裕的主攻方向之一。本文通過縱向和橫向數據對比,分析浙江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演變歷程、區域差異,以及與發達地區比較,思考優勢和不足,探討未來發展方向,為浙江進一步縮小城鄉差距,扎實推動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打造社會主義現代化先行省提供決策參考。
改革開放以來,浙江逐漸從資源小省發展成經濟大省。2020 年,地區生產總值(GDP)由1978 年的124 億元增至64613 億元,居全國 第4 位,人 均GDP 由332 元 增至100620 元,約是全國的1.4 倍。隨著浙江經濟的快速發展,城鄉居民收入持續增長,生活水平明顯改善,實現了從溫飽不足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歷史性跨越。城鎮、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由1978年的165 元和332 元增至2020 年的62699 元和31930 元,城鎮居民收入水平連續20 年居全國各省區第一,農村居民收入水平連續36 年居全國各省區第一。在這期間,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隨著收入水平的提升而擴大,從1978 年的167 元增至2020 年的30769 元,城鄉居民收入倍差則隨著不同經濟發展階段波動,總體呈“降—升—降”的變動態勢。
1978—1991 年:浙江農村生產力和鄉鎮企業大發展階段,城鄉收入倍差先降后升總體較小。改革開放初期,農村改革先行,受益于家庭聯產承包制,農村居民收入增長一度快于城市。1984 年,農民人均純收入從1978 年的165 元增至446元,名義增長1.7 倍,同期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332 元增至669元,名義增長1 倍,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由2.02 降至1.5,為改革開放40 多年來最低。此后,隨著鄉鎮企業的蓬勃發展,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快速增長,由1984 年的669元增至1991 年的2143 元,名義增長2.2 倍,同期農民人均純收入由446 元增至1132 元,名義增長1.5 倍,城鄉收入差距有所擴大,1991 年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為1.77,仍小于2。
1992—2012 年:深化改革和經濟快速發展階段,城鄉收入差距持續擴大。1992 年鄧小平發表南方談話之后,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目標,浙江改革開放進入新階段,民營經濟迅速發展,國企改革取得突破性進展,城鎮化進程加快推進,帶動居民收入快速增長。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純)收入分別由1992 年的2619 元和1359 元增至2000 年的9279 元和4254 元,城鄉收入倍差由1992 年的1.93 擴大至2000 年的2.18。進入21 世紀,我國加入WTO,對外開放邁出重大步伐,浙江開始實施“八八戰略”,經濟再上臺階,改革發展成果惠及城鄉居民。至2012 年,城鎮、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純)收入分別增至34550 元和14552 元,城鄉收入倍差由2000 年的2.18 進一步擴大至2.37。
2013 年至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城鄉居民收入倍差逐年縮小至2 以內。按照黨的十八大提出的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浙江忠實踐行“八八戰略”,干在實處,走在前列。這一階段,統籌城鄉協調發展,全力打好脫貧攻堅戰,群眾獲得感不斷提升,人均GDP、居民收入保持較快增長,城鄉收入差距逐步縮小,高水平全面建成小康順利實現。2013-2020 年,人均GDP 年均增長5.3%,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實際增長6.3%,其中城鎮、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分別實際增長5.8%和6.8%,城鄉居民收入倍差連續8 年縮小,至2020 年降至1.96,為1993 年以來首次降至2 以內,遠小于全國平均水平2.56。
21 世紀以來,與全國其他省市區一樣,隨著居民收入水平的顯著提高,浙江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延續擴大態勢。2020 年,浙江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為30769 元,由于收入水平較高、基數較大,絕對差距大于全國(26703 元),也大于江蘇(28904 元),但絕對差距的擴大速度相對較慢。從表1 可看出,浙江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擴大速度慢于全國和主要發達省份。2020年,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比2000年增長5.1 倍,增速低于全國(5.6倍),也低于北京(6.9 倍)、上海(5.8倍)、江蘇(8.0 倍)、山東(5.5 倍)和福建(5.3 倍)。
從表1 可看出,與2000 年相比,2020 年全國、浙江、天津、廣東、福建、山東城鄉居民收入倍差有所縮小,而北京、上海、江蘇等省市城鄉居民收入倍差有所擴大,各省市的位次也有較大變化。2000 年,城鄉居民收入倍差最低省市分別為江蘇(1.89)、上海(2.09)、浙江(2.18),而2020 年,城鄉居民收入倍差最低的省市則分別為天津(1.86)、黑龍江(1.92)、浙江(1.96),其余省份均高于2。

表1 部分年份浙江與全國、其他沿海省份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對比
21 世紀以來,浙江堅定不移地沿著“八八戰略”指引的路子,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大力推進新農村建設,推動欠發達地區跨越式發展,城鄉一體化加快推進。2015 年,浙江26 個欠發達縣一次性全部“摘帽”;2016 年,低收入農戶人均可支配收入突破萬元大關。2020 年,浙江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由2000 年的2.18 縮小至1.96,縮小10.1%,同期全國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由2.79 縮小至2.56,縮小8.2%,浙江縮小速度快于全國。同期,廣東、福建和山東也有縮小,但縮小速度慢于全國,更慢于浙江。
1.各市城鄉居民收入倍差變化存在差異。新世紀以來,各市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總體呈下降趨勢,其中,寧波、溫州、嘉興、湖州、衢州、麗水6 市城鄉居民收入倍差逐年下降,而杭州、紹興、金華、舟山和臺州5 市則先升后降。
2.多數市城鄉居民收入倍差低于全省平均水平。2020 年,城鄉居民收入倍差高于全省平均(1.96)的是麗水和金華,分別為2.05 和2.03;溫州與全省持平;其余8 市均低于全省,其中,湖州(1.66)、舟山(1.63)、嘉興(1.61)最低。
3.部分地區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超過3 萬元。各地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呈現持續擴大態勢。2000 年,溫州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最高,為8100 元。而2020 年,金華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最高,達31180 元,溫州、臺州城鄉居民收入絕對差距也超過3 萬元,杭州接近3 萬元。

表2 2000-2020 年浙江11 市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按照KMEANS 聚類算法,可將2020 年各縣(市、區)城鄉收入倍差分為三個梯隊(剔除無此數據的杭州主城區和溫州龍港)。由表3可知,縣域城鄉收入差距空間集聚明顯,低值區主要集中在浙東北,且呈連片狀,高值區主要集中在浙中部、西南部。

表3 2020 年浙江省各縣(市、區)城鄉居民收入倍差分組
低值區(<1.7):29 個縣(市、區)。根據區域分布圖可知,低值區主要集中在浙北地區,其中,舟山的岱山縣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為1.44,是全省唯一低于1.5 的縣。城鄉居民收入倍差在1.5-1.59 的5 個縣(市、區)中,嘉興占3 個。值得注意的是,浙南地區只有2 個縣(市、區)進入此梯隊,分別是溫州龍灣區和洞頭區,其中龍灣區城鄉居民收入倍差低于1.6,洞頭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為1.62。
中值區(1.7-1.96):36 個縣(市、區)。分布區域相對較廣,涉及浙中南整個區域,中部地區為主。此梯隊中,浙南的溫州永嘉、蒼南城鄉居民收入倍差分別為1.94和1.96,明顯高于浙北的寧波江北區(1.7)和北侖區(1.7)。
高值區(>1.96):18 個縣(市、區)。主要集中在浙西南地區,以麗水、溫州、臺州的部分縣(市、區)為主。此梯隊的18 個縣(市、區)中,城鄉居民收入倍差在2 以上的有15 個,其中,麗水遂昌縣為2.26,是全省城鄉居民收入倍差最高的縣。淳安縣是杭州地區唯一在此梯隊的縣。
近年來浙江城鄉收入倍差呈持續縮小態勢,這與多年來浙江走出了一條富有特色的高質量發展之路有關。如民營經濟相對發達,“創業富民”氛圍濃厚;制度層面不斷創新,人才、資金等要素流動暢通,就業增收渠道暢通;財政支農惠農力度大,低收入農戶收入較快增長,脫貧攻堅取得顯著成效。但城鄉收入絕對差距仍在擴大,由1978 年的167 元擴大至2020 年的30769 元,這與歷史因素、收入基數、發展階段有關,同時也意味著城鄉二元結構的剛性。如何更好地破解城鄉二元結構,拓展農村居民增收渠道,加大對低收入群體轉移支付力度,需要繼續探索。
據國際勞工統計數據,發達國家城鄉收入倍差一般小于1.6,遠低于浙江。這與發達國家的城市現代化、農村現代化融合發展有關。從城市化率看,2020 年浙江為72.2%,列廣東、江蘇之后,居全國前列,但低于德國77.3%、法國80.4%、美國82.3%、英國83.4%、澳大利亞86%、日本91.6%。從農村發展進程看,發達國家農村多為規模集約化經營,農業產出效率高,如何更好地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深化農村各項制度改革,更好地盤活農村土地資源,加強農村金融支持,完善公共服務均等化機制,更好地促進城鄉融合協調發展,需要繼續探索。
區域存在落差主要與各地區位條件和經濟發展水平有關。麗水、衢州兩市和溫州南部的泰順、文成、平陽等縣均地處山區,經濟發展水平不及浙東北沿海地區,居民收入水平差距較大。隨著優質要素加快向經濟發展水平更高的地區流動和集聚,進一步縮小地區收入差距困難較大。2020 年,“浙東北”與“浙西南”全體、城鎮、農村居民收入之比分別為1.23、1.15 和1.34。2000 年寧波與麗水市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為1.32,而到2020 年,擴大到1.40。收入差距還表現在各市內部,如2020 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杭州余杭區為44117 元,淳安縣為22465 元,前者為后者的1.96 倍;溫州龍灣區為40281 元,泰順為20347 元,前者為后者的1.98倍。可見,還需加快區域間要素流通,實現優勢互補,縮小地區發展差距。目前浙江區域發展戰略主要體現在四大都市區、海洋經濟區和生態功能區建設上。下一步,還需采取更加有效的舉措,強化政策引導,加大民生投入力度,重點向低收入地區傾斜。例如,對衢州、麗水等浙西南山區,制定更有力度的扶持政策,支持加快發展生態農業、康養產業和綠色經濟等,加快形成具有較強經濟活力的浙江生態經濟走廊,進而帶動這些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加快提高。
教育始終被視為縮小貧富差距的一大利器。不少研究表明,城鄉居民收入水平與其受教育程度高度正相關。因此,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要進一步推進教育資源在城鄉之間的均衡配置,特別是著力提高浙西南山區優質教育資源的配置比重,讓更多山區小孩有機會接受優質教育,為低收入家庭孩子積累更高人力資本創造條件,讓他們有機會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提高收入,進一步改進現有收入分配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