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淑琴
我一生下來就兩腿殘疾,為把我養(yǎng)大,父母費了很多心血,甚至犧牲了他們一生的幸福。當死神一次次向我逼近時,父母總是不離不棄地守護在我的身旁。
父母曾說:“一個人的生命怎么可以被輕易放棄呢?”
當時村衛(wèi)生員看見我臉色青紫、生命垂危的模樣時,建議父母為我準備后事。父親急了,他沒有多想就把我?guī)У娇h醫(yī)院。父親的善良給了我與這個美好世界再次相逢的機會,讓我有了第二次生命。
“花那么大氣力救活一個殘疾兒,你傻啊?”村里幾個人一窩蜂似的說三道四。但父親卻說:“殘疾兒的命也是命啊,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要把她養(yǎng)大成人!”
其實,當時家里的狀況并不好,而我的醫(yī)療費用更是雪上加霜。父親是一個農民,靠種地也沒多少收入。母親也是一個殘疾人,不能幫父親什么忙,還需要父親花大量的時間來照顧她。哥哥姐姐的生活費和學費都需要父親東拼西湊。為了積攢一點錢來維持家用,父親常常省吃儉用,甚至忍饑挨餓。
自從家里多了一張嘴吃飯,父親更要起早貪黑,勤儉持家。為了讓我不挨餓受罪,他不惜花高價從一個熟人家賒來一只正在產奶的羊。只吃草不加料,奶羊是不會產奶的,父親就把他的飯分出一半來給羊吃。“人都吃不飽,你怎么還給羊飯吃呢?”鄰居家的大奶心疼得大喊大叫。父親說:“它不是羊,它現(xiàn)在是娜娜的‘奶媽?!备赣H自己挨餓給羊飯吃的事情傳遍了全村。但只要能把我養(yǎng)大,父親什么都不怕。從此,摸著黑離家摸著黑回家就成了父親的生活常態(tài)。
為了能多陪伴我成長,父親給我做了一個木推車,這是我一生中擁有的最為豪華的一輛車,木棍未削皮就用釘子和鐵絲連接而成,但他承載著父親的愛。農忙時節(jié)父親用這個車把我推到田邊看風景,還把羊,也就是我的“奶媽”牽到地頭的大樹下吃草,然后他就在地里邊鋤草邊唱歌,逗我開心。
善良是可以傳遞的。父親的樸實善良影響到了哥哥姐姐,他們都對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肯自己用,一定要留著給我。有一次,姐姐在班里搶答競賽中得了三顆糖,自己舍不得吃,利用課余時間跑回家,把糖給了我。她跑得滿頭大汗,自己卻喝完涼水又跑回了學校。
有一次,我看到了一顆種子長出了嫩芽。隨著嫩芽的長大,那顆種子卻變小,干癟,最后消失。因為,嫩芽汲取了這顆種子的全部水分和營養(yǎng)。我想,我正是這棵嫩芽,我的父親正是這顆種子。要不,父親為什么會日漸憔悴蒼老呢?
在善良和愛的滋養(yǎng)下,二十三歲那年,我的生命之花終于綻放了。我的第一部小說《綻放的生命花(一)》出版,我把一大筆稿費給了父親。父親哭了,他說:“我可憐的孩子,你沒有腿卻能走這么遠。”
慈父的愛比大海寬廣,比陽光溫暖。二十五歲那年,我的第二部小說《綻放的生命花(二)》出版,我把這部書的稿費全部給了父親。父親又哭了,我問父親:“上次你不忍我爬著走路就哭了?,F(xiàn)在,我假肢安上了,都能站著走路了,你為什么還要哭?。俊薄拔业纳蹬畠?,都這么大了,還沒有婆家,不攢點安家費,還拿錢來孝順父親!”聽著父親的話,整個世界都模糊在我的淚眼中了。
父親的愿望十分單純,就是在天安門城樓前拍一張全家福。三十歲那年,我的第三部小說《綻放的生命花(三)》出版。我們一家四口,哥哥一家四口,還有姐姐一家四口,十二個人簇擁著父親母親,在北京天安門城樓前照了一張全家福。那天,父親敞開心笑了,笑得比向日葵花還要燦爛!
(作者單位:甘肅省莊浪縣南湖鎮(zhèn)文化服務中心)
(責任編輯 于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