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萍






摘? ?要:本文以小微企業調查數據(CMES)為研究樣本,對數字金融發展如何影響小微企業創新進行研究,并考察小微企業主經歷的調節作用。研究發現,數字金融發展對小微企業創新具有較顯著的促進作用,且企業主的創業和就業經歷對企業創新具有顯著的正向調節效應,一系列穩健性檢驗進一步驗證了相關結論。此外,數字金融對小微企業創新的激勵作用具有區域異質性,在西部等欠發達地區的作用效果更為顯著,進一步說明了數字金融的普惠性和可觸達性。
關鍵詞:數字金融;企業主經歷;小微企業創新;調節效應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21.11.002
中圖分類號:F832.4?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3-9031(2021)11-0018-08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當前我國正處于“三期疊加”、貿易摩擦、新冠疫情沖擊等背景下,走集約型創新驅動發展道路是“十四五”時期促進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選擇。創新作為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必將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小微企業在吸納就業、激勵創新以及促進投資和消費等方面功不可沒,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應當看到,小微企業因其固有的體量和屬性局限,其創新難度相較大中型企業要困難許多,易導致小微企業很難適應激烈的市場競爭。鑒于此,考察小微企業的技術創新問題及其背后的機制,對探索小微企業高質量發展與走創新驅動發展道路,具有重要的理論及現實意義。
金融發展的基礎內核是解決企業的融資可得性,這直接受信息和交易成本的約束,進而影響企業創新。經過學者們從專業化、激勵機制、風險管理等理論層面闡述金融之于創新的作用,金融發展對企業創新的影響逐漸引起關注,并逐步拓展到實證層面。一系列研究表明我國金融體系發展不完善且以間接融資為主,傳統金融因結構性問題不利于企業創新,而小微企業對金融市場環境的需求更為強烈,普惠金融的出現提高了金融服務的可得性和有效性,有利于小微企業創新。萬佳彧等(2020)認為隨著數字技術和金融服務的深度結合,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質量發揮著重要作用。金融改革和發展有利于提高企業研發投入,進而提升企業自主創新能力。數字金融區別于傳統金融最明顯的特征是“技術化”,現有研究一方面從數字金融的發展現狀、影響因素、風險識別與監管等方面進行理論探討,另一方面對數字金融如何影響經濟增長、全要素生產率等宏觀層面進行實證分析。然而,數字金融與微觀企業創新方面的研究相對較少,唐松等(2020)認為數字金融通過對高頻數據的深度挖掘以及機器學習等算法,全方位評估企業特征,“精準”擴大服務邊界推動企業創新,有助于跟蹤和監管企業創新項目進展,并提升政策促進創新激勵的有效性。趙曉鴿等(2021)的研究表明數字金融能夠有效校正傳統金融的結構性問題,對民營企業創新存在結構性驅動效果。
鑒于企業創新性質和創新過程的復雜性,尤其是小微企業的固有屬性,使得小微企業創新的影響因素眾多,其中小微企業主的異質性就是其中較為關鍵的影響因子。已有文獻對數字金融與企業創新之間的研究,以及企業高管背景經歷與企業創新之間的研究較為深入,但對小微企業這一特殊群體的企業主背景在數字金融與小微企業創新之間的調節作用關注度不夠。基于此,本文以數字金融的發展為背景,重點關注數字金融對小微企業創新的激勵作用,并進一步探究企業主經歷對數字金融與小微企業創新關系的調節作用。
二、研究設計
(一)數據介紹
本文采用的數據庫(CMES)來自于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該研究中心在2015年收集了具有全國代表性的小微企業數據,除新疆、西藏、青海、港澳臺地區,樣本囊括了全國28個省約6000家小微企業,樣本指標涵蓋財務、管理、投融資、政府補貼、創新發展等方面的詳細信息。本文在此數據的基礎上,對數據進行了整理。首先,本文根據工信部、統計局、發改委和財政部聯合制定的《中小企業劃型標準規定》篩選出符合標準的小微企業。我們根據劃分標準只選擇小型和微型企業。其次,我們在篩選小微企業樣本的基礎上,進一步剔除了金融行業,以及員工數、營業收入、總資產等信息缺失的樣本。
(二)關鍵變量的設定
考慮到本文采用的是CMES的小微企業數據庫,借鑒黃宇虹和捷夢吟(2018)的做法,小微企業的創新變量包括是否有創新、是否有創新成果等。數字金融采用省級層面的中國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衡量,為進一步探究數字普惠金融對小微企業創新產生影響,我們還選用其三個維度來構建數字普惠金融體系(謝絢麗等,2020)。一是覆蓋廣度(width),主要根據地區支付寶賬戶數量編制而成,是數字金融的覆蓋人群的評價指標;二是使用深度(depth),其衡量的是地區實際使用互聯網金融服務的頻率等;三是數字支持服務程度(digital),該指數側重于考察地區數字金融的便利性和效率。企業主經歷采用過去是否有創業經歷以及就業經歷。
本文根據國家統計局國民經濟行業分類以及CMES樣本中關于行業的分布,將所有企業細分為23個行業。本文還控制了企業層面的特征變量,包括企業存續時間、員工人數、資產、營業收入、所屬行業等。此外,鑒于研究樣本的有限性,避免因啞變量較多導致模型估計結果不穩定,本文采用了各省的人均GDP來控制地區之間的差異。用于內生性檢驗的互聯網普及率(internet)①。相關控制變量的設定與賦值方法如表1所示。
三、模型估計
為了檢驗數字金融、企業主經歷與小微企業創新之間的關系,本文構建如下Probit模型:
prob(RD=1)=α0+α1difi+α2control+εi? (1)
其中, RD代表企業創新,當企業有創新投入時,RD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此外,借鑒黃宇虹和捷夢吟(2020)的研究,本文進一步使用企業是否成功申請到專利(patent)作為式(1)的被解釋變量進行重新估計。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控制變量包括企業層面的存續時間、資產、員工數等和宏觀層面各省份人均GDP等。ε為隨機擾動項。
然后檢驗企業主經歷對數字金融與小微企業創新之間的調節作用,構建如下模型進行估計。
prob(RD=1)=β0+β1difi+β2chuang+β3difi*chuang+φcontrol+εi? (2)
prob(RD=1)=γ0+γ1difi+γ2jiu+γ3diff*jiu+φcontrol+εi? (3)
其中, chuang代表小微企業主具有創業經歷,jiu代表小微企業主具有就業經歷,β0、γ0分別為式(2)和(3)中的截距項,其他變量的定義不變。
(一)數字金融與小微企業創新的回歸結果
由于本文使用的被解釋變量創新(RD)為0~1二元值,所以采用probit模型進行回歸分析,表2報告了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以及三個維度的子指標作為解釋變量對創新的回歸結果。其中,奇數列(1)-(7)報告了未加入任何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偶數列(2)-(8)報告的是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數字金融(difi)對小微企業創新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630和1.830,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數字金融對小微企業創新具有正向促進作用。數字金融作為數字技術和金融服務融合的高科技產物,相較于傳統金融具有可觸達性強、服務效率高的特點,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小微企業這類“長尾群體”的金融需求,所以有助于企業創新和發展。從三個維度的子指標回歸系數來看,覆蓋廣度(width)、使用深度(depth)和數字支持服務(digital)對小微企業創新RD的回歸結果均顯著為正,其中覆蓋廣度(width)的回歸系數更高,說明數字金融的覆蓋面廣,對小微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更強。
(二)數字金融、企業主經歷與小微企業創新的回歸分析
在加入企業主經歷作為調節變量后,可驗證小微企業主經歷對企業創新的正向影響,以及企業主經歷在數字金融與企業創新之間的正向調節作用機制,這里依然使用probit模型進行估計。從表3可以看出,加入小微企業主經歷及其交互項后,數字普惠金融對小微企業創新RD的回歸系數仍顯著為正,企業主經歷的回歸系數在1%的顯著水平下為正,這說明有工作經歷的小微企業主往往具有更強的市場敏感度和更遠見的認識,對于創新對企業發展的作用認識更為深刻,即企業主經歷強化了數字金融對小微企業的創新激勵。
四、穩健性檢驗
(一)替換被解釋變量
為了增強結論的穩健性,本文嘗試替換企業的創新指標,采用是否成功申請專利成果的變量patent,即用創新效果作為創新的替代變量重新進行估計。如果成功申請專利,賦值為1,反之賦值為0。由表4可以看出,估計結果與前文基本一致,進一步證明了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健性。
(二)內生性問題
本文前半部分已經驗證了數字金融與小微企業創新之間的正相關關系,并指出企業主經歷的這一調節作用變量。對于本文的內生性問題,雖然我們采用了兩個宏微觀數據庫的匹配,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反向因果性,但仍可能存在遺漏變量的問題。基于此,本文參照謝絢麗等(2018)的做法,選用各地區互聯網普及率作為數字普惠金融的工具變量,相應的模型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通過工具變量法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數字金融的估計系數依然顯著為正,這也進一步證明本文結論的準確性。
(三)異質性分析
為了驗證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進一步考察數字金融對小微企業創新的影響在不同區域間是否存在異質性。據此,本文將所有樣本對東中西部進行分樣本回歸,從表6第(1)-(3)列可以看出,相比東中部地區,西部地區的數字金融的促進作用更強,說明數字金融在不同區域間具有明顯的異質性。結果表明,相對于東中部相對發達地區,數字金融對西部欠發達地區的作用效果更顯著,這也再次說明數字金融的普惠性和可觸達性。
五、結論與啟示
數字金融作為對傳統金融的補充,為小微企業創新帶來了發展契機。本文以小微企業為樣本,采用中國小微企業調查(CMES)數據庫,與地區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進行匹配,從多種維度討論數字金融對小微企業創新的影響,并進一步探究小微企業主經歷對數字金融與企業創新之間的調節作用機制。結果表明,地區數字金融發展顯著促進了小微企業的創新,在考慮了內生性問題和一系列穩健性檢驗之后,結論仍然成立。通過企業主經歷這一調節機制發現,小微企業主經歷能夠顯著促進地區數字金融發展對企業創新的正向調節作用。通過異質性分析發現,相對于東中部地區,數字金融對西部欠發達地區的作用效果更為顯著,這也進一步說明了數字普惠金融的普惠性和可觸達性。
本文從宏觀數字普惠金融的角度拓展了企業微觀創新的研究,并與企業主經歷這一內部治理相結合,為解決中國小微企業創新不足這一難題提供了理論借鑒和實踐指導。本文政策啟示為:一是積極穩妥地推進數字金融發展,擴大數字金融的覆蓋程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促進金融資源配置的均質性和普惠性。此外,要強化對數字金融技術的監管,引導和規范其資金流向,使數字金融發揮緩解企業融資約束、推動企業研發創新的作用,防止通過數字金融聚集的大量資金脫實向虛。二是小微企業應充分意識到企業主經歷可能對創新帶來的影響,通過加大對員工的培訓和拓展經歷,促進企業創新。三是小微企業在內部決策過程中,要高度重視企業主對資金使用的意見,尤其是在進行研發創新決策時,切實做到“專業人做專業事”,在小微企業內部形成鼓勵研發創新的良好環境。
(責任編輯:孟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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