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潔,詹坤婷
(1.四川省農業科學院農業信息與農村經濟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6;2.成都理工大學旅游與城鄉規劃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6)
鄉村要振興,關鍵是農戶主體的振興。鄉村的衰落,核心問題是農戶生計無以為繼。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鄉村旅游已成為鄉村地區推動農民增收、農業增效的重要力量,在農戶構建多元化生計、實現可持續生計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但同時,鄉村旅游也對鄉村地區的產業結構、生態環境、社會文化產生了顯著的影響。如何推動鄉村地區鄉村旅游和農戶生計的協同可持續發展,有效避免鄉村旅游發展中產生的生計風險和隱患[1],對于當前建設具有韌性的鄉村和社區、推動鄉村地區對風險的自適應管理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脆弱性研究起源于自然災害領域,重點關注氣候變化、自然災害、極端氣候等對區域社會-生態系統的影響,后逐漸轉向資源管理、可持續科學等領域[2]。將可持續生計與脆弱性相結合,最早始于對生計風險、生計安全的關注。生計脆弱性研究提請人們關注環境與人之間的關系,將環境對人的影響納入人類發展和福祉的考量,有效拓展了人地系統、社會-生態系統,環境變化與可持續發展之間的研究視角。
城郊型社區具有生計環境復雜,受城鎮化進行影響大、生計脅迫與擾動因素多等典型特征,如何推動城郊型農戶生計的可持續發展,對于當前有效推進新型城鎮化,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分類有序實施等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基于此,本文以新津區永商鎮梨花村為例,構建鄉村旅游社區農戶生計脆弱性評價指標體系,評估農戶參與旅游前后生計脆弱性的差異,揭示鄉村旅游發展對農戶生計脆弱性的關系,探討城郊型鄉村旅游社區鄉村旅游發展的困境和路徑,從而為城郊型農戶生計和鄉村旅游可持續發展提供參考。
梨花村位于新津縣城西南、新蒲路3km處。全村幅員面積6.42km2,耕地90余hm2,自然森林500余hm2,轄13個村民小組、625戶,總人口1654人。2011年,梨花村被評為四川省鄉村旅游示范村。梨花村是新津縣梨花溪生態文化旅游景區的核心區,也是最早發展鄉村旅游的社區。早在20世紀90年代,梨花村就依托特色梨產業和景觀,開始了以觀花賞花、農家美食、鄉村休閑為特色的旅游發展。2000年,由政府統一打造的新津梨花節標志著梨花溪景區正式進入了景區化管理和運營的發展新階段,農戶也逐步從農業生計開始轉向兼顧旅游需求和發展的多元化生計。通過深度訪談與調查,梨花村農戶生計的轉型主要分為3個階段。
2005年,圍繞新津縣土地集約化、規模化發展的政策導向,華西希望集團的花舞人間主題景區建設項目入駐梨花溪旅游區,開啟了農戶生計的第二次轉型。農戶與花舞人間達成了農用地流轉30年的協議,逐漸從農業生產中脫離出來,轉向鄉村旅游經營和其他非農生計。
2007年,成都市獲批全國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圍繞城鎮建設用地增加和農村建設用地減少相掛鉤等制度和統籌推進“三個集中”等政策,引導農民向農村新型社區集中,梨花村啟動了農村新型社區的建設。2009年,通過統規自建,240戶農戶就地搬遷至新型社區居住,進一步推動了農民的離農化進程。
2015年,梨花溪文化旅游區管委會成立,景區開始了新一輪的產業轉型升級。2017年,梨花村村集體成立了梨花溪文化旅游有限公司,開始了“公司+農戶入股分紅”的機制探索。截至2020年,梨花村參與鄉村旅游經營的農戶總計138戶,其中常年經營農戶約40家,7家為外來社會資本投入,其余均為季節性參與農家樂。

表1 案例地概況
本研究重點采用IPCC的“暴露性-敏感性-適應力”三維分析框架進行生計脆弱性指標的構建[2]。生計暴露程度表征的是生計活動所面臨各項環境風險強度,重點從自然災害、社會、市場、個體健康及文化沖擊5個方面進行表征。生計敏感性表征的是生計活動受到各項環境風向的擾動程度,重點從經濟、生態、政策、社會4個方面進行表征。生計適應能力表征的是生計活動發展中應對風險并進行主動適應的能力,重點采取人力、自然、物質、社會、金融、心理6類生計資本進行表征。
課題組于2020年12月對梨花村進行了入戶調研,重點采用參與式農村評估法、訪談法等對梨花村進行問卷調查和半結構化訪談,共發放89份問卷,剔除無效問卷,共收回有效問卷82份,有效率達92.13%。數據的標準化處理采用離差標準化方法。為確保問卷數據的有效性,采用SPSS 18.0對問卷進行信度分析檢驗,并刪除“農(牧)業經營困難V04”,得出調查樣本的 Cronbach's α系數為0.737,說明調查數據信度較好。

表2 農戶生計脆弱性評價指標體系

表3 問卷可靠性統計
2.3.1 生計脆弱性指數法 采用綜合指數評估模型對每戶的生計脆弱性指數(LVI) 進行計算。計算公式如下:
LVI= (E+S) -R
E表示生計暴露程度,S表示生計敏感性,R表示生計適應能力。LVI值越大,表明農戶的脆弱性越高。若脆弱性指數為負,則表示家庭生計脆弱性較低,生計適應性能力大于生計風險。
2.3.2 權重確定 本研究重點采用因子分析法對生計脆弱性指數進行計量。在做因子分析前,先進行KMO和Bartlett 的檢驗,分析問卷指標是否適合進行因子分析。經分析得出,KMO值為0.820,說明適合進行因子分析。指標權重的確定方法,先對每個成分得分的系數矩陣取絕對值,再除以對應主成分特征根的平方根,以求取各成分在各個主成分中的系數,然后對各主成分系數與其對應的方差貢獻率之積求和,得出綜合得分模型中的系數,最后以各系數與總和之比作為各項指標的權重(表4)。

表4 KMO 和 Bartlett 球形檢驗
3.1.1 總體水平變化 從農戶生計脆弱性指數結果看,梨花村的生計脆弱性總體水平在0.0978,生計脆弱性為正值,脆弱性程度較高。鄉村旅游發展后,生計脆弱性從0.1030下降至0.0927。單個維度看,生計脆弱性、生計暴露程度均在旅游發展后呈現不同程度的提高,其中生計暴露程度的提升比例較大,說明城郊型社區其生計環境越來越復雜,生計暴露風險越來越高。但生計適應能力水平在旅游發展后則表現出明顯的提升。可以看出,鄉村旅游的發展,雖有效的提升了農戶生計適應能力,但與外部環境的擾動相比,生計風險與生計適應能力的協同性差距仍然存在。

表5 各成份的綜合系數及權重

表6 生計脆弱性及各維度在旅游發展前后對比
3.1.2 旅游發展前后的單項指標比較 從單項指標看,造成生計脆弱性提升的主要因素是資源管理導致財產損失程度和物價變化等社會及市場風險,其中鄉村旅游發展中的用地問題,特別是宅基地管理制度、設施農用地制度等對鄉村旅游的發展產生了較大影響,多數從事鄉村旅游的農戶家庭難以擴大旅游接待規模,旅游接待生計轉型困難。造成農戶生計敏感性增加的主要因素是經濟、政策因素的影響,隨著鄉村旅游的發展和城鄉發展系列政策的落地實施,梨花村社區也相應的出現了農戶對旅游依賴較高,農戶生計受新型城鎮化等系列政策影響較大等負面問題。生計適應能力層面,影響因素主要集中在農地規模、住房條件、家庭年收入、生計經營信心等資本條件,對于農戶家庭而言,農地規模雖大幅縮減,但鄉村旅游業的發展進一步提升了家庭年均收入,生計經營信心也有所提升。但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農戶 “小家庭化”“老齡化”趨勢明顯,引致勞動力數量減少。

圖1 鄉村旅游發展前后生計脆弱性單項指標的變化比較
對不同生計組合類型的農戶家庭進行生計脆弱性總體均值進行比較,可以看出,生計脆弱性最高的是農業+非農務工,其次是以鄉村旅游為單一生計來源的家庭。首先,對于農戶家庭而言,并非是生計組合越豐富,生計脆弱性就越低,而是表現出生計組合與城鎮化發展和需求聯系越緊密,則生計脆弱性就越低。其次,生計組合的多樣性雖大力提高了農戶家庭的生計適應能力,但同時生計的暴露程度和敏感性也會相對越高,生計面臨的各項環境風險也會相對較大。第三,與非農務工家庭相比,鄉村旅游生計不一定比非農務工等生計對家庭生計脆弱性的降低更有效,鄉村旅游對農戶家庭生計脆弱性的降低存在一定的閾值。
梨花村參與鄉村旅游發展的類型主要以農家樂、農家樂+民宿、旅游租賃、旅游商品攤販和旅游公共服務為主導,重點對這5大類生計進行比較。總體而言,旅游租賃形式的生計家庭生計脆弱性最低,這類生計家庭的離農化程度較高,家庭生計主要來源為非農務工,旅游租賃只是作為家庭生計的一種資產性收入補充。其次是農家樂、農家樂+民宿類型的生計組合家庭,這類家庭本身并沒有離開土地,依舊從事以柑橘種植等農業生產,且旅游收入占家庭收入的比重較高。但此類家庭受區域農業產業結構的更替、旅游景區管理、旅游季節性影響以及旅游需求偏好波動等生計風險也相對較大。生計脆弱性最高的是旅游環衛、旅游攤販等生計類型的農戶家庭,這類家庭多為貧困戶、老年家庭,鄉村旅游是作為一種公益性崗位扶貧及季節性旅游土特產品收入的補充,其家庭本身的生計適應能力較低,失能是生計脆弱性較高的主要原因之一。可見,農戶家庭生計權衡視角下,城郊型社區的農業與非農業生計博弈較為明顯,特別是城鎮化發展水平較高的社區,離農化趨勢較為突出。而鄉村旅游作為城郊型社區農戶生計的一種補充,實則有力的減緩了離農化這一現象。而要實現鄉村旅游的可持續發展,關鍵是在于直接參與旅游經營且兼顧農業生計發展的農戶群體。

表7 農戶家庭不同生計組合的生計脆弱性比較

表8 農戶家庭不同旅游生計組合的生計脆弱性比較
城郊型社區的區位決定了社區受城鎮化發展環境和政策的影響較大,如何有效降低城郊型社區的生計環境暴露程度、進一步提升農戶生計適應能力是關鍵。一是要加強社區和農戶主體對經濟、政策、社會變遷等風險知識的學習,強化社區和農戶家庭對風險的識別和認知,提升自我風險管理的意識和水平。二是要強化社區集體行動意識,強化社會網絡聯結,全面提升社區集體風險管理的水平。三是強化風險的預評估,對經濟、社會、家庭社會變遷的風險進行有效監測和識別,以保障城郊型社區及時調整風險防范措施。同時,也要處理好適應與防范之間的關系,推動城郊型社區生計適應能力有效提升,要重點強化生計技能水平,提升家庭社會資本水平,全面提升農戶家庭的科學決策能力,并進一步強化各項社會保障,以推動農戶家庭的生計自適應能力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