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曉萍 孟雅楠 林紅英



內容提要:協同發展是新時代中國經濟協調發展的新戰略,是全面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新舉措。本文以2013-2019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從混合所有制改革異質資源融合的視角,將我國混合所有制企業劃分為財務收益、內部控制、資本配置和研發資源四個子系統并進行綜合水平測算,實證檢驗混合所有制企業異質資源系統協同度與投資效率的關系。研究發現,系統整體協同度與投資效率顯著正相關,表明混合所有制異質資源的空間關聯度越高,越有利于提升企業投資效率;觀察子系統的協同發展演化特征發現,財務收益子系統與內部控制子系統的協同度最高,與研發資源子系統的協同度最低。本文的研究結論對于混改國企克服短板效應,實現使各子系統協同發展具有較強的實踐啟示。
關鍵詞:混合所有制;異質資源;協同;投資效率
中圖分類號:F27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148X(2021)02-0012-08
收稿日期:2020-08-28
作者簡介:霍曉萍(1981-),女,山西壽陽人,桂林理工大學商學院教授,管理學博士,研究方向:公司治理與公司理財;孟雅楠(1994-),本文通訊作者,女,安徽宿州人,桂林理工大學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司治理與財務管理;林紅英(1996-),女,廣西桂林人,桂林理工大學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司治理與財務管理。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項目編號:71762009;廣西自然科學基金項目,項目編號:2018GXNSFAA281249,2019GXNSFBA245060;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項目編號:17BGL053。
一、引言
混合所有制改革通過高水平的競爭促進異質資本的改革創新和轉型升級,最終促使異質資源主體邁向高質量發展的高級形態和高階范式[1]。國有企業作為我國經濟的重要支柱,通常涉及國家戰略資源、大型基礎設施建設等重大國計民生領域,其經營存續關系到整個國家經濟的穩定運行和高質量發展,因此國企改革一直是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重要和核心內容[2]。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和十九大會議等明確提出國企改革的方向是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混合所有制改革是當前以及今后一段時間的時代主題。當前的“混改”強調的是資源共享、強化激勵、提高效率,是在股權多元化的基礎上,實現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根本目標[3]。而實現這一根本目標需依托于高質量的混合所有制經濟。因此,混改企業不僅強調實質性的資本融合,更要突出資本融合后的全方位整合;不僅強調改革中的“混到位”,更要突出混合后的“改到位”。伴隨著非公有制企業的市場進入和發展壯大與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逐步實踐,科學全面的評價混改企業的異質資源融合水平和混改效應就顯得至關重要。
縱觀現有文獻對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研究,大多從股權類型或控制權強度的變化出發,單獨考察異質股東股權結構參與和高層治理參與的影響作用[4-5]。然而在混合所有制企業中,國有股東與非國有股東在資源稟賦、經營理念及決策風格等方面差異顯著[3],異質股東之間的異質資源融合對企業混改績效的實質性影響效應,卻鮮有關注。張偉華等(2016)[6]發現公司實際控制權配置是股東在契約締結過程中基于股東資源稟賦的博弈結果,民營企業大股東之間關系維持的核心在于股東資源及其相互依賴性;代彬等(2016)[7]提出應更好地協調異質股東利益以充分利用各類型的股東資源實現股東資源與企業戰略的耦合;李明敏等(2019)[3]則通過案例分析揭示出混合所有制企業資源異質股東一體化共生關系形成的關鍵要素。文獻回顧發現,關于混合所有制股東資源的研究也僅停留在異質資源的融合機理和驅動條件方面,并未對資源融合的程度和協同效應的發揮進行合理的度量和評價。
基于協同理論,只有各子系統協同配合、良性互動,產生超越各要素的單獨作用,才能實現整個系統的聯合效應和良性發展[8]。異質資本之間實現高水平和高層次的互利共生、協調合作和生態共建的發展格局,對于進一步釋放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制度紅利、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并實現全局效率優化至關重要。而構建混合所有制企業協同要素體系的評價研究有助于資源系統的建設及協同效應的發揮[9]。鑒于此,本文試突破已有研究的資源系統邊界,從資源博弈的混合所有制企業系統耦合協同性出發,借鑒平衡記分卡(BSC)的思想,考慮財務與非財務、短期與長期、過程和結果、外部和內部的平衡,從財務收益、資本配置、內部控制和研發資源四個方面劃分子系統并進行科學評價,探究異質資源系統的空間關聯效應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異質股東與高管的博弈分析
國有資本和非國有資本作為異質性的經濟行為主體,在混合所有制改革進程中必然會以其經濟特征和利益訴求進行動態的經濟行為博弈,并且各有其行為進路。混合所有制改革通過引入異質資本實現治理結構優化,資源優勢共享,改進國企運作效率。根據資源基礎理論,一個企業在發展中所需要的大量資源要素完全依賴市場競爭來獲取不符合客觀實際[10],而股東作為異質資源的載體成為擴大企業優勢資源的關鍵承擔者。國有股東與非國有股東通過混合所有制這一平臺進行資源的動態博弈,實現資源稟賦的不斷優化和優勢協同,預期將對企業的投資決策產生積極影響。國有資本和非國有資本融合,豐富了企業的資源要素集合,形成不同的資源束,增強企業投資決策的反應能力[11]。同時,非國有股東作為“合作博弈”的另一利益主體,其控制的異質性資源在參與公司治理的過程中與國有股東進行積極融合,可有效緩解國有企業存在的經理人監督和激勵機制相對匱乏、委托代理鏈過長以及所有者缺位現象導致的委托代理問題[12-13],減少經理人在公司經營和資源配置過程中采取的非效率投資、在職消費等機會主義行為[14],提高投資決策有效性。
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異質資源融合的過程中,國有資本和非國有資本作為異質性的經濟行為主體,會為了獲得存量資源的協同收益選擇積極融合策略以實現“1+1>2”的協同效應,也會受到有限理性的影響而采取機會主義行為以獲取最大收益[15]。同時在所有權和經營權越來越分散的現實情況下,真正掌握經營決策權的高管在進行投資決策時會受到異質資源主體博弈行為的影響。現對混合所有制改革中不同利益主體的行為選擇進行分析:
1模型的假設
(1)博弈參與人集合為國有股東、非國有股東和經理人,且參與人均是自利理性的。
(2)參與人的行動順序為:國有股東行動→國有股東和非國有股東行動→經理人行動。
(3)參與人的行動空間:國有股東和非國有股東為以其資源選擇積極融合和消極融合;經理人為誠實型(按照簽約內容開展投資活動)和違約型(選擇利己行為)。
(4)R1、R2分別為國有股東和非國有股東獨立進行項目投資的凈收益;U為國有股東與非國有股東積極進行異質資源融合所產生的協同收益;國有股東持股比例為α,非國有股東持股比例為1-α;C1、C2分別為國有股東與非國有股東進行資源融合時所投入的成本;在國有股東與非國有股東進行異質資源融合的過程中,一方遵守契約積極融合,而另一方進行機會主義行為而選擇消極融合時,消極融合的一方獲得的機會主義收益分別為E1、E2。
(5)異質股東進行資源融合后,高管的行為選擇有兩種:一種選擇與股東利益趨同,如約開展投資活動,另一種是利用職位權力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產生機會主義行為。Ai代表在不同策略組合下高管經營公司帶來的收入;股東給予高管的固定薪酬為S0,股權份額為β;B代表經理人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獲得的額外收益;C是異質股東積極融合情況下對高管行為的監督成本;Z是經理人產生機會主義行為的懲罰。
2基本博弈式表達
基于以上假設,可得出國有股東和非國有股東異質資源融合博弈支付矩陣,如表1所示。同時可得出異質股東進行資源融合與經理人的博弈矩陣(見表2)。
3博弈模型分析
由表1的支付矩陣可以看出,無論是由誰發起,國有股東與非國有股東采取積極融合的一致性行為的條件是:R1+αU-C1>R1+E1,R2+(1-α)U-C2>R2+E2,即:
由式(1)和式(2)可看出,當協同收益越大,融合的成本越小,消極融合的機會主義收益越少,作為理性經濟人的國有股東和非國有股東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會選擇積極融合的一致行動。
在表2的支付收益矩陣中,假設x表示異質股東積極融合的概率,y表示高管低效投資的概率。當異質股東選擇積極融合和消極融合時的預期收益分別為:
由以上分析可知:①協同收益、融合成本、消極融合的機會主義收益會對異質資本的策略選擇產生影響,增大協同收益,減少融合成本和機會主義收益能夠促使國有資本和非國有資本積極融合;②高管的違約行為受異質股東監督成本的影響,一旦高管的違約行為被發現,懲罰力度越大,高管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概率越低;③當高管采取低效率投資的機會主義收益越大時,異質股東采取積極融合的概率越大,說明異質股東積極融合對經理人的機會主義行為具有一定的監督和約束作用。
(二)異質資源協同與投資效率
由以上的博弈分析可以看出,異質股東以其差異化資源稟賦進行積極融合,將對高管的機會主義行為產生抑制作用,提高混合所有制企業的投資效率。但多數研究指出,混合所有制僅僅完成了股權結構的“加減法”,而并未實現異質資源的高效融合和聚變效應[13]。因此,要實現改革目標,取得改革紅利,不僅在于異質資源的互補性和適配度,還在于異質股東在動態博弈過程中,將異質資源高效地整合并轉化為公司資源及其競爭優勢。
王斌(2020)指出混合所有制改革旨在通過股權結構多元化的“混”的形式實現真正意義上資源的“合”。“混”是手段,“合”才是改革的關鍵。國有股東的資源稟賦在于其獲得政治資源的優越性,其與政府的天然聯系,在財務和政治上能夠得到政府更多的支持,融資渠道的多元化使其面臨的融資約束較低,降低了企業所面臨的外部風險和政策不確定性。基于“扶持之手”的理論,國有股東與政府建立更緊密的政企關系,實現混合所有制企業的資源獲取和吸納效應,從而提升企業的資源獲取能力[16];雖然非國有股東不具有政治關聯和社會性負擔所帶來的資源優勢,但其靈活的市場機制、高效的資本運營和配置效率、優秀的企業家精神以及豐富的要素資源是民營股東所區別于國有股東的顯著的差異化特征[17-18];同時,外資股東作為完善制度要素的代言人,擁有雄厚的資本實力、先進的發展理念以及國際化的市場信息能在公司治理過程中提供重要的資源要素[7]。異質股東資源差異性和互補性特征顯著,混合所有制正是提供了一種彌補自有資源缺口、突破能力限制、發揮協同合作優勢的制度安排[3],而異質資源聚合效應的發揮依賴于資源系統的高效融合和協調耦合。
基于協同理論,唯有各資源子系統不斷提高資源系統間的耦合協同,才能實現混合所有制企業的競爭優勢提升和價值增長[2,19]。國有資本和非國有資本在資源稟賦、經營理念、利益訴求等方面的異質性,存在的非兼容基因決定了彼此間的高效融合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融合的特殊性和復雜性要求混合所有制企業內部系統應具有緊密的耦合性,并達到全局互聯角度的協同性。基于上述觀點,本文按照平衡記分卡(BSC)的思想構建混合所有制企業異質資源體系,以股東利益最大化這一財務目標為主線,劃分為財務收益、內部控制、資本配置和研發資源四個子系統,以目標協同、資源協同、內控協同、創新協同等四個維度分析評價混合所有制企業這一多主體構成的開放系統的協同態勢。本文預期異質資源子系統的耦合協同將對企業投資效率產生積極影響。財務收益、內部控制、研發資源、資本配置四個子系統反映了財務與非財務、短期與長期、內部與外部、結果與過程的平衡,他們之間相互依存、相互影響。一方面,企業高質量的內部控制、研發創新以及資本配置是實現財務收益的基礎保障。另一方面,企業實現內部控制優化、高層次研發創新以及高效的資本配置均需要依賴于企業的財務資源。集中體現了以目標共同實現的理念進行多目標和過程的優化和協調,最終提高整體運營效率。因此,財務效應與其余三個子系統的耦合協同度越高,異質資源的融合程度和空間關聯程度越高,越能發揮異質資源的協同優勢,提高混合所有制企業公司治理和經營管理效率。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系統總體耦合協同度越高,企業的投資效率越高。
假設1a:財務收益與內部控制系統耦合協同度越高,企業的投資效率越高。
假設1b:財務收益與研發資源系統耦合協同度越高,企業的投資效率越高。
假設1c:財務收益與資本配置系統耦合協同度越高,企業的投資效率越高。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與數據
本文選取2013-2019年我國滬深A股國有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按照以下原則進行篩選:(1)剔除金融類上市公司;(2)剔除ST、PT的上市公司樣本;(3)剔除資產負債率為負或大于1的樣本;(4)剔除上市時間不足1年的樣本;(5)剔除數據異常、數據不一致或數據缺失的樣本。最終得到符合要求的2478個樣本。同時本文參照已有的研究設計,考慮到2013年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使國企混改進入了更深入、更現實的階段,因此以2013年作為研究起點。以上所有數據均取自國泰安數據庫(CSMAR),數據的處理和分析使用軟件Excel2010、SPSS240和Stata140等,主要連續型變量在1%和99%分位進行了Winsorize處理。
(二)變量設計
1被解釋變量:企業投資效率
參照的Richardson(2006)[20]模型進行測量,具體如下:
定義模型(1)回歸的殘差εi,t的絕對值為企業非效率投資水平INVEFF;正殘差表示企業存在過度投資情況,用符號OverInv表示,負殘差則表示企業投資不足,取絕對值后用符號UnderInv表示[21]。其中,Invi,t和Invi,t-1分別表示企業在第t年和第t-1的新增投資,其數值等于企業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的支出與處置固定資產、無形資產與其他長期資產的收益的差值與年初總資產的比值;Growi,t-1反映公司i在t-1年的投資機會,用托賓值來表示;Levi,t-1代表企業財務杠桿水平;CFi,t-1為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與總資產的比值;Reti,t-1為第t-1年的股票收益率,取值為企業年度股票累計回報率;Sizei,t-1為公司規模,取值為總資產的自然對數;Agei,t-1為t-1年末企業上市年齡,取值為統計年度與IPO年度差;Year和Industry分別代表年度和行業虛擬變量。
2解釋變量:異質資源耦合協同度
本文借鑒物理學中的容量耦合系數模型分別測度財務收益與資本配置、研發資源以及內部控制系統間的耦合協同度。其中,兩個系統相互影響的耦合度模型為:
其中,C為兩個子系統耦合度,U1與U2分別為兩個子系統評價得分。具體地,財務收益子系統中,以總資產凈利潤率(ROA)衡量;資本配置參考汪平等(2008)和祁懷錦等(2019)[22-23]的研究設計,本文選用“投資回報率與資本成本率的比值”來度量資本配置效率。其中,投資回報率使用總資產收益率來衡量,資本成本率使用股權資本成本計算;內部控制本文借鑒王瑤和黃賢環(2020)[24]的研究,采用迪博內部控制與風向管理數據庫中公布的內部控制指數衡量樣本公司內部控制質量;研發資源以創新投入——研發投入在主營業務收入中所占的比例來衡量[17]。
耦合度模型雖然可以反映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程度,但無法體現資源協同發展水平,因而分別構建財務收益與研發資源、資本配置以及內部控制間的耦合協同度。具體公式如下:
其中,D為耦合協同度,T為協同體系總體得分,βi為待定總體得分的權重系數,本文借鑒杜運潮等(2016)[25]的研究設計,采用變異系數法計算系統權重。根據計算得出,財務收益、資本配置、內部控制以及研發資源的權重分別為2225%、3403%、2245%和2127%。其中財務收益與資本配置、內部控制以及研發資源三個子系統的耦合協同度分別定義為D12、D13、D14,總體耦合協同度定義為D0。
3控制變量
參考已有的研究設計[18,21,26],主要選取公司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投資機會(TQ)、第一大股東持股比(Top)、高管薪酬(Salary)以及獨立董事比例(Ib)等指標作為異質資源系統耦合協同與混合所有制企業投資效率關系檢驗的控制變量,同時控制了行業(Industry)和年度(Year)虛擬變量。具體變量說明如表3所示。
(三)模型設計
本文建立如下模型對假設進行檢驗:
其中,INVEFF代表企業非效率投資水平,β0、β1、β2…βj分別為模型的回歸系數,ε為隨機變量。模型(2)用來檢驗系統總體耦合協同度與企業投資效率之間的關系,同時利用模型(3)—模型(5)分別檢驗財務收益與三個子系統之間的耦合協同度與混合所有制企業投資效率之間的關系。
四、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由表4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可以看出,我國上市公司的非效率投資水平整體均值為0025,與中位數0017存在一定差距,標準差為0028,最大值為0225,最小值為0,極差較大,但總體波動不大,同時分樣本可看出投資不足所占樣本量較大,說明我國上市公司普遍存在投資不足的現象,但過度投資的程度(0030)顯著大于投資不足的程度(0021);混合所有制企業的四個系統耦合協同度參照薛蕾等(2019)[27]的等級和類型劃分,可以看出總體耦合協同度(0637)處于初級協調階段,財務效應與資本配置(0746)、內部控制(0803)分別處于中級協調和良好協調階段,而財務效應與研發資源的耦合協調(0520)處于勉強協調階段,由此說明我國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在研發資源的融合和戰略提升方面有待加強。我國上市公司總體規模和企業成長性差距較大;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表現出明顯的差異性,最小值僅為111%,最大值可達771%;獨立董事比例和高管薪酬總額總體差距不大,波動性較小。
(二)變動趨勢分析
圖1顯示了我國混合所有制企業2013-2019年投資效率的變化趨勢,從圖中可以看出,投資過度的程度顯著高于投資不足的程度,隨著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逐步推進,企業投資效率具有顯著的上升趨勢,過度投資的下降趨勢較明顯。圖2展示了我國混合所有制企業2012-2018年的異質資源系統耦合協同度的變化趨勢,在2016年間呈現短暫下降的趨勢,整體變化趨勢不明顯,但從圖中數據可以看出財務收益與研發資源子系統的耦合協同度最低,弱化了財務效應分別與資本配置和內部控制子系統的耦合協同優勢,從而使總體耦合協同度處于初級協調的階段。因此混合所有制企業應不斷加強融合主體的合作創新能力,以此實現財務資源與研發資源的戰略耦合與協同。
(三)回歸結果分析
為驗證混合所有制形成的異質資源系統耦合協同對企業的投資效率的差異化影響,利用樣本公司數據對模型(2)—模型(5)進行實證檢驗,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前文的實證結論基本一致。
2剔除適度投資情況
由表5列(1)的回歸結果可知,在全樣本回歸中,異質資源系統總體耦合協同度與企業非效率投資水平的回歸系數為-0021,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說明異質資源的空間關聯程度和耦合協同度越高,非國有股東所具有的異質資源稟賦對企業投資效率的提升優勢越顯著。同時在分樣本中,異質資源系統總體耦合協同度對企業投資不足的抑制作用更大(回歸系數的絕對值更大),這一結果表明異質股東的資源稟賦優勢對于充分調動企業的投資積極性,敏銳地抓住投資機會,有效緩解企業的投資不足行為具有積極作用,主要表現出資源支持效應。以上分析可看出,表5列(1)、列(2)、列(3)的結果支持假設1。
同時進一步區分不同子系統和財務收益子系統耦合時,其耦合協同度均與混合所有制企業投資效率顯著正相關,其中財務收益與內部控制系統的耦合協同度對投資效率的正向促進作用最大,假設1a、1b、1c均得到證實。在控制變量中,企業規模與投資效率部分表現出顯著正相關,說明混合所有制企業的規模越大,其投資效率可能越高;企業投資機會與非效率投資水平具有正相關關系,說明在面臨投資機會時,企業可能不會敏銳判斷和科學決策而出現低效投資的行為。獨立董事和股權集中度的公司治理類指標與投資效率的關系未表現出顯著性。
(四)穩健性檢驗
1增加控制變量
參照馬連福等(2015)[4]、楊志強和李增全(2018)[21]的方法,增加控制變量,增加表征企業基本特征的企業現金流量指標(CF)和表征公司治理結構的董事長與經理兩職合一情況指標(Dual),其中,CF為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與總資產的比值,董事長和總經理若兩職合一時為Dual為1,否則為0。回歸結果如表6列(1)、列(2)、列(3)和列(4)所示。從表中可以看出檢驗結果與參照周偉賢(2010)[28]、陳運森和謝德仁(2011)[29]的設計進行分組,考慮適度投資的情況,把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分別分成10個組,剔除殘差離0最近的2個組,回歸樣本縮小為2163個。實證結果如表6中列(5)、列(6)、列(7)和列(8)所示。檢驗結果表明,僅財務收益與內部收益子系統耦合協同度與企業非效率投資水平負相關但未表現出顯著性,其他均呈顯著負相關關系,因此上述的研究結論具有較好的穩健性。
五、結論與啟示
在當前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實際背景下,協同理論為異質資本邁向高質量發展的高階范式提供新思路。本文以2013-2019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從混合所有制改革異質資源融合的視角,對不同利益主體的博弈行為進行分析,基于協同理論,以股東利益最大化這一財務目標為主線,把我國混合所有制企業劃分為財務收益、內部控制、資本配置和研發資源四個子系統并進行協同度測算,動態描繪其變化趨勢,同時對混合所有制企業異質資源系統協同度與投資效率的關系進行實證檢驗。研究發現,系統整體協同度與投資效率顯著正相關,財務收益與其他三個子系統的協同度與投資效率也表現出顯著正相關,表明混合所有制異質資源的空間關聯度越高,越有利于提升企業投資效率;對子系統的耦合協同度比較發現,財務收益子系統與內部控制子系統的協同度最高,與研發資源子系統的協同度最低。
本文的研究結論為積極有序地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提供了明晰的建議。第一,對于政府部門而言,國有企業改革應充分重視異質股東資源的溢出效應。國有企業改革不應僅停留在產權方面,還應強調資源束的組合與協調,積極鼓勵和引導具有不同資源稟賦的股東參與混改,以期實現股東資源與企業戰略的耦合和競爭優勢的提升。第二,參與混改的各方應立足自身資源稟賦進行積極融合,以實現發揮存量資源協同效應和吸取新的資源的良好局面。第三,混合所有制企業發展要克服研發創新這一系統中的“短板”,使各子系統協同發展。在混改過程中,可通過構建人力資本流動機制、合作研發機制等全面提升異質資本的創新合作水平,不斷提高財務效應與創新資源的關聯程度,開創異質資源主體高效融合、協同創新的良好格局。
參考文獻:
[1]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課題組,史丹.我國多種所有制企業共同發展的時代內涵與“十四五”政策措施[J].經濟管理,2020,42(6):5-24.
[2]李糧.公司治理、內部控制與混改國企協調發展——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的視角[J].經濟問題,2020(5):79-88,122.
[3]李明敏,李秉祥,惠祥.混合所有制企業資源異質股東共生關系形成機理——以中國聯通混改方案為例[J].經濟學家,2019(6):70-79.
[4]馬連福,王麗麗,張琦.混合所有制的優序選擇:市場的邏輯[J].中國工業經濟,2015(7):5-20.
[5]李臘生,陳洋洋,劉芳.中國國有企業信用增級程度測度——兼論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微觀基礎[J].統計與信息論壇,2020(5):61-68.
[6]張偉華,王斌,宋春霞.股東資源、實際控制與公司控制權爭奪——基于雷士照明的案例研究[J].中國軟科學,2016(10):109-122.
[7]代彬,楊柏,彭程.股東資源、CEO權力與企業國際化戰略——基于上市公司OFDI的經驗證據[J].國際商務(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學報),2016(3):116-128.
[8]H.哈肯.協同學導論[M].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1981.
[9]孟凡生,宋鵬.新能源裝備協同智造體系及協同要素評價研究[J].科研管理,2020,41(3):151-163.
[10]張云,劉麗娟,尹筑嘉.股權結構特征與混合所有制企業效率[J].會計與經濟研究,2019,33(3):92-107.
[11]張雙鵬,周建,周飛谷.混合所有制改革對企業戰略變革的影響研究——基于結構性權力的視角[J].管理評論,2019,31(1):183-196.
[12]BoubkriN,CossetJC,SaffarW.TheRoleofStateandForeignOwnersinCorporateRisk-taking:EvidencefromPrivatization[J].JournalofFinancialEconomics,2013,108(3):641-658.
[13]劉漢民,齊宇,解曉晴.股權與控制權配置:從對等到非對等的邏輯——基于央屬混合所有制上市公司的實證研究[J].經濟研究,2018(5):175-189.
[14]周萍,藺楠.創業導向企業的成長性:激勵型與監督型公司治理的作用——基于中國創業板上市公司的實證研究[J].經濟管理,2015,37(3):44-55.
[15]陳瑜,謝富紀,于曉宇,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生態位演化的影響因素及路徑選擇[J].系統管理學報,2018,27(3):414-421,451.
[16]張祥建,郭麗虹,徐龍炳.中國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與企業投資效率——基于留存國有股控制和高管政治關聯的分析[J].經濟管理,2015,37(9):132-145.
[17]朱磊,陳曦,王春燕.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對企業創新的影響[J].經濟管理,2019,41(11):72-91.
[18]羅福凱,龐廷云,王京.混合所有制改革影響企業研發投資嗎?——基于我國A股上市企業的經驗證據[J].研究與發展管理,2019,31(2):56-66.
[19]邵漢華,劉克沖.實體經濟與要素投入協同發展的時空差異及效應研究——高質量發展視角[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0,37(12):36-45.
[20]RichardsonS.Over-investmentofFreeCashFlow[J].ReviewofAccountingStudies,2006,11(2-3):159-189.
[21]楊志強,李增泉.混合所有制、環境不確定性與投資效率——基于產權專業化視角[J].上海財經大學學報,2018,20(2):4-24.
[22]汪平,李光貴,鞏方亮.資本成本、股東財富最大化及其實現程度研究——基于中國上市公司的經驗檢驗[J].中國工業經濟,2008(4):110-118.
[23]祁懷錦,李暉,劉艷霞.政府治理、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與資本配置效率[J].改革,2019(7):40-51.
[24]王瑤,黃賢環.內部控制與實體企業金融化:治理效應抑或助推效應[J].財經科學,2020(2):26-38.
[25]杜運潮,王任祥,徐鳳菊.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的治理能力評價體系——混合所有制改革背景下的研究[J].經濟管理,2016,38(11):11-25.
[26]潘越,湯旭東,寧博,等.連鎖股東與企業投資效率:治理協同還是競爭合謀[J].中國工業經濟,2020(2):136-164.
[27]薛蕾,徐承紅,申云.農業產業集聚與農業綠色發展:耦合度及協同效應[J].統計與決策,2019,35(17):125-129.
[28]周偉賢.投資過度還是投資不足——基于A股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J].中國工業經濟,2010(9):151-160.
[29]陳運森,謝德仁.網絡位置、獨立董事治理與投資效率[J].管理世界,2011(7):113-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