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凍的豆子

莎菲

每次回鄉，必去看看爸媽的菜園。兩位老人的勤勞總是讓人驚喜的。站在田坎上，我一個一個地數過去，從來都是十種以上的蔬菜接受我的檢閱。春天里，更是綠意蔥蘢，生菜、萵筍、豌豆、胡豆（蠶豆）、白菜……媽媽隨身帶了袋子就裝起來。

每次歸城，汽車后備箱總是裝滿他們的愛。爛肉豌豆、椿芽拌胡豆是我的大愛，苗條的豌豆莢、胖胖的胡豆莢自然逃不過媽媽的眼睛。如果在家里沒有時間剝豆，我們就帶著新鮮的豆莢回城。后來媽媽覺得豆莢太占地方，又體貼城里人忙碌，便在家里剝了莢，取出豆， 用塑料袋裝好，緊緊實實的，讓我們帶回去放冰箱里冷凍著，過季了依然可以一飽口福。

爛肉豌豆是四川的經典名菜。又鮮又嫩又綠的豌豆洗凈，備用;瘦肉剁成肉糜，加黃酒、郫縣豆瓣、生粉、姜蒜末拌勻，腌10 分鐘;鍋里放適量菜油， 七分熱后倒入腌好的肉糜翻炒、壓開， 成顆粒狀，再倒入豌豆，炒勻，接著倒入適量的清水，將肉粒和豌豆剛剛淹沒， 煮五六分鐘后，倒入芡汁，馬上起鍋裝盤。紅色的肉粒堆里圓圓的豌豆綠綠的， 這種紅配綠是特別的，是勾人味蕾的。尤其這春天剛出來的豌豆，淀粉里都飽含春天的鮮嫩，完全無需牙勁，唇齒之間便碎了一嘴。有幾個春天，我可以天天吃這道菜。晚上，還不解饞的我們， 把豌豆洗凈直接放進稀飯鍋里，熬制出來的豌豆稀飯便飄蕩著一股春天的清香。豌豆幾乎入口即化，那種享受，真是只有春天才能擁有。

冰箱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它能把我們想留住的春天氣息凍住。于是多年來， 我們家的習慣就是一年四季都保存著不同的冷凍豆子。不時翻出來，做一道春天的菜肴。

前幾天又開始吃椿芽拌胡豆了。椿芽的脆爽和胡豆瓣的綿軟，好像一對絕配，在川菜固有的酸辣味道里， 形成獨特的味覺享受。我還喜歡吃的是胡豆丸子湯：用少量豬油炒胡豆， 加水加鹽，胡豆瓣在湯水里煮至酥軟， 再加入半肥瘦的五花肉剁成的丸子， 湯里便紅的、白的、綠的，色澤豐富起來; 丸子肉嫩，豆瓣粉嫩，口感豐富自不必說，即便沒有主菜，你也可以美美地飽餐一頓了。

爸媽一直勞動著，所以也健康著， 這是中年子女們的福分。每每看到冰箱里的一袋袋豆子，我就心花怒放，為留在春天的胡豆、豌豆，也為留住了健康的家人。

健康是吃出來的。而江湖滾打中的豆子們給中國人的，豈止是豆漿這種保住國人健康的飲品？冷凍的豆子，就像退隱江湖的隱士，帶給我的，可是人間至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