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官的節日、吉日和末日

王偉偉

節日、吉日成了本案貪官斂財的關鍵節點（圖/視覺中國）

貪官斂財的關鍵節點

陜西省志丹縣被譽為中國革命的“紅都”，是“民族英雄”劉志丹將軍的故鄉。曾為“紅都”書記的祁玉江卻把革命先輩舍生取義的報國精神拋在腦后，一門心思、抓住一切可用之機瘋狂受賄、索賄，最終在退休后東窗事發。

其貪腐經歷可歸納為以下幾個特點：既收錢，也收物;有事收，沒事也收;節日收，吉日也收;事后投桃報李收，事前未雨綢繆也收;對主動進貢者來者不拒，不主動者直接開口索要。

直接收受現金是祁玉江受賄最大的“特色”。祁玉江貪腐最大的特點是，受賄不遮遮掩掩，直接大肆收受現金。在法院認定其收受的67筆總計1075萬余元的賄賂中，幾乎每一筆都涉及其收受現金，只有少數幾次偶爾出手收受金條、銀圓和購物卡;此外，其賄賂賬單中涉及的三筆金額達270萬余元的購房賄金，實質上也是變相地收受現金，只不過對方直接用現金為其代為支付購房款，錢沒有經過祁玉江的手而已。

祁玉江受賄的時機特別耐人尋味，各種法定節日及其本人乃至家屬的婚喪嫁娶等紅白喜事、生病住院，一應俱全。在檢察機關指控的全部67筆賄賂中，有50余筆都出現了類似“借春節、中秋節、祁玉江生日”等字眼，出現頻率達到了80%左右。

節日和“吉日”大多是親戚間串門走動的好時機，祁玉江這種注重節日和“吉日”的斂財方式，為自己乃至家眷創造了官商交易的機會。寶塔區第二建筑有限公司項目經理李自明便是因此而受益的人。

李自明是祁玉江的外甥女婿，自然不會輕易錯過祁玉江這個大靠山。2002年，祁玉江任延安市寶塔區區長的時候，李自明便多次請托祁玉江助其承攬工程項目。既然是自家親戚，祁玉江自然就把這些事放在了心上，一一幫忙予以解決。據檢方指控，祁玉江應李自明請托，向寶塔區住建局時任局長宋奔、商務局局長李傳奇等人打招呼，先后為李自明承攬寶塔區XX鎮建設中的部分農貿市場改造、寶塔區某小區住宅樓建設、寶塔區王良寺二期經濟適用房建設等項目提供幫助。

正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李自明拿到了工程、賺到了錢，自然不會忘記祁玉江的恩情。從2003年至2019年的16年間，李自明堅持在每年的春節、中秋節、祁玉江生日等時機，雷打不動地上門看望祁玉江。畢竟是自家親戚，李自明也不避諱，每次都是直接用現金表忠心;祁玉江對此也不避諱，每次都是寒暄之后便笑瞇瞇地收下對方送上的大禮。李自明出手大方，少則數千元、多則上萬元。這樣日積月累下來，李自明16年間陸續送給祁玉江的現金就達人民幣35萬元。

也許李自明覺得祁玉江幫了自己這么多的忙，自己逢年過節零敲碎打地拜訪不足以表達心意，他還掏出真金白銀為祁玉江家辦了一件大事。2007年1月，李自明出資84.21萬余元買下西安市雁塔區某小區一套住宅送給祁玉江，并將房產登記在其子祁某名下。只有這樣，李自明才覺得對得住祁玉江這個自己命中的貴人，而自知有恩于李自明的祁玉江也毫不推辭、欣然笑納。

祁玉江收受賄賂不僅家人受益，還“惠及”當地同宗同族的祁姓人。2007年以來，志丹縣宏源建筑公司原項目經理成誠通過祁玉江的幫助，承攬了志丹縣保障性住房項目1標段、志丹縣靈皇地臺四期室外硬化工程等項工程。為了感謝祁玉江的幫助，成誠除了同樣借春節、中秋節之機，送給祁玉江14萬元以外，還在2011年為祁玉江編撰“祁氏家譜”提供資金16萬元。

索來金屋暗藏嬌

提到祁玉江的受賄史，不得不提他的婚外情史，這在祁玉江與其外甥曹向陽的官商交易中發生了交叉，相關事主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各取所需。據查，行賄者曹向陽通過賄賂巧妙地將祁玉江手中的公權力轉化為私人財富，祁玉江的情婦因為這場交易得到了送上門的房產，祁玉江分文未花就成功地與自己的“小三”擁有了“愛巢”。

作為祁玉江的外甥，曹向陽與祁玉江之間的交往出于親情自然省去了不少無謂的鋪墊，雙方在賄賂交易中還多了一份默契。2003年上半年，祁玉江任延安市寶塔區區長時，默許曹向陽以其外甥的名義在寶塔區、志丹縣等地承攬工程。

作為區長的外甥，曹向陽在延安市寶塔區承攬工程便有了“天然”的優勢。2013年至2015年間，應曹向陽要求，祁玉江向時任寶塔區交通局局長趙爽、教育局局長李義生等人打招呼，曹向陽因此順利承攬延安市XX路XX段XX公路瀝青碎石路面鋪設、寶塔區XX鎮建設、新建延安市示范性綜合實踐基地等項目。

賺得盆滿缽滿的曹向陽自然不會忘記回饋自己的舅舅。2002年至2019年初，曹向陽每年都會在春節、中秋節、祁玉江生日時向舅舅拜賀，先后送給祁玉江30萬元。

曹向陽也許覺得自己這樣做已經很“懂事”了。但在見過“大世面”的祁玉江看來，自己幫了這么多忙，這個外甥回報自己的力度似乎還不夠。既然是自己親戚，祁玉江也沒有拐彎抹角，“額外”地對自己的外甥下了“指示”。

據查，2013年7月和2015年4月，祁玉江先后兩次要求曹向陽為自己的情婦購房。曹向陽遂先后出資86萬元和105.5萬元分別在延安市寶塔區購買了兩套住房，分別送給舅舅祁玉江的情婦居住。祁玉江一文未花便走進了自己金屋藏嬌的溫柔鄉中。

讓外甥購房贈予情婦的事既然是祁玉江主動要求的，自然就構成索賄。然而在庭審辯論中，被告人祁玉江及其辯護人卻提出異議，認為祁玉江的這一行為不構成索賄。針對這一辯解，主審法院在審理中直接用祁玉江的供述及其在要求購房前后的行為予以回應。

據祁玉江供述稱，“曹向陽那幾年打著我的旗號做了不少項目，也掙了不少錢，所以讓他出一些錢是理所應當的”。在曹向陽幫祁玉江購買該兩套房屋之后，祁玉江又給曹向陽介紹了一些工程項目，并供述稱：“因為之前我讓曹向陽給我的情人買房花了近200萬元，我也沒有給他錢，給他介紹項目就當是變相補償。”祁玉江歸案后的這段供述與其這一辯解自相矛盾，可以說是不打自招。

主審法院指出，根據祁玉江供述可知，其行為系基于自己的職權行為和影響力為曹向陽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而主動提出讓曹向陽為自己情婦購買房產，其內心認為是理所應當，并在之后繼續給曹向陽介紹工程項目作為補償。故祁玉江主動提出讓曹向陽買房的行為顯然系索賄行為，法院對祁玉江該辯解理由與辯護人意見不予采納。

節（吉）日斂財，換來政治生命的末日

2020年1月23日，商洛市人民檢察院決定將祁玉江刑事拘留。2020年3月，經陜西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管轄，商洛市人民檢察院于同月以祁玉江涉嫌受賄罪向商洛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法院經審理查明：1997年至2019年，被告人祁玉江在擔任延安市寶塔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區委副書記，區長，中共志丹縣委書記，中共寶塔區委書記，延安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等職務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以及本人職權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在工程項目承攬、職務晉升、工作安排調動等方面為曹向陽、李自明等67人謀取利益，索取、收受他人所送現金人民幣1048.21萬元（含3套房產）、美元2萬元、金條500克、購物卡2萬元，共計折合人民幣1075.87萬元及銀圓40枚、銀元寶2個。

2020年9月27日，商洛市中級人民法院對祁玉江受賄案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祁玉江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7年，并處罰金100萬元人民幣;對被告人祁玉江退繳的受賄犯罪所得人民幣1050.21萬元、美元2萬元、金條500克、銀圓40枚、銀元寶2個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本文除祁玉江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