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經濟因素對制造業企業營運資本調整影響

江華瑋

（黑龍江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哈爾濱150080）

一、宏觀經濟視角對企業營運資本的解讀

對于營運資本的理解有廣義和狹義兩種說法，廣義角度的營運資本指的是企業流動資產占用的資金，比如存貨、企業應收賬款、其他應收款和用來進行短期投資的金融資產等占用的資金，故也叫流動資金；而財務管理分析時一般研究的是狹義的營運資本，其指的是流動資產和流動負債之間的差額。而營運資本不僅是在日常經營活動中出售存貨、獲取應收賬款等維持企業正常經營活動的環節存在，還有著穩定企業資本結構的作用。如果一個企業遇到了很好的投資機會，那么它一般會通過轉讓債券、收回應收賬款和賣出存貨來獲得資金的流入進行投資，與此同時對于營運資本的維持也會產生成本（如存貨的貯存成本和資金的機會成本等）。

我們發現，將宏觀經濟環境等因素融入企業營運資本管理機制與宏觀經濟學中凱恩斯的貨幣需求理論時，與對于營運資本管理的分析有著一定的聯系，如果用貨幣需求理論來理解營運資本的作用機制，可以聯系營運資本在企業的作用，將企業類比貨幣需求理論中的人，將營運資本類比貨幣需求中的貨幣，可以更好地對營運資本的管理和維持進行解釋。貨幣需求理論將貨幣的持有動機分為三個，分別是交易動機、謹慎動機和投機動機，這些動機完全可以映射在企業的營運資本當中：首先企業在營運資本中的存貨、應收賬款、應付賬款和其他應收款都是為了滿足企業的銷售需求而存在，即交易動機；而可轉讓債券等交易性金融資產和負債的存在是企業為了獲得短期的投資收益而保有留存的短期資產和負債，并且在企業擁有良好的投機（利用市場中的價差獲得收益）機會時，進行快速變現，以至于企業把握住機會獲得利益；但是謹慎動機無法完全從交易動機和投機動機中劃分出來，因為它是為了隨時彌補企業用來滿足交易動機和投機的營運資本的不足，同時也是企業為了抵御不穩定的經濟環境而持有的。

二、宏觀經濟影響因素

（一）通貨膨脹

通貨膨脹簡單地表現形式是物價的上漲，但是市場供給等原因引起的短期內的物價上漲是可逆的，并不是通貨膨脹的表現形式，而物價普遍、持續、不可逆地上漲才是通貨膨脹的表現形式。從宏觀經濟學的角度解釋的通貨膨脹主要是由以下四種原因引起的通貨膨脹：需求拉動的通貨膨脹、成本推動的通貨膨脹、混合式通貨膨脹和預期形成的通貨膨脹。此外，如果通貨膨脹是較溫和的通貨膨脹，那一般都在企業和國家的預期之內，因而影響較小；但是如果發生嚴重的通貨膨脹或者惡性通貨膨脹則會給行業造成很大的打擊，致使市場發生巨大震蕩，從而進一步會影響企業的生產活動。

（二）經濟周期

經濟周期指的是在經濟運行過程中，經濟擴張和經濟緊縮循環往復的經濟波動現象。經濟周期一般分為四個階段，“繁榮”“衰退”“蕭條”“復蘇”四個階段一般不單獨出現，通常是交替出現，且一個階段時間不少于一年。經濟周期主要是以實際GDP 作為產出，也就是實際GDP 和潛在GDP 相比是上升還是下降，如果要從數據中看出經濟周期則可以采用GDP 增長率作為標志。以我國為例，如圖1，表示的是GDP 每年的增長百分比，從1992 年至2019 年我國GDP 增長率可以看出，1992 年我國處于經濟周期的繁榮階段，1992 年至1999 年處于衰退期，1999 年處于蕭條階段，1999 年至2007 年處于復蘇期，2007 年又處于繁榮階段，2007 年至2019 年循環往復。此外，經濟周期與通貨膨脹有一些相似之處，都是不可控制的并且都是長期的現象，所不同的是，通貨膨脹的原因分為很多，對于企業營運資本結構調整需要分析不同的原因，并且根據不同的原因采取不同的措施；但經濟周期不同，經濟周期通常是供給過剩從而相對于不足的購買力，將經濟推入谷底。有學者認為，在經濟復蘇的階段，企業一般會選擇較少的現金持有量，而當企業處于經濟衰退期的時候，企業一般會選擇持有較多的現金來面對市場的沖擊，同時在經濟繁榮階段，企業的商業信用達到頂峰，使得應收賬款最多。

圖1 數據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

（三）客戶和供應商的集聚程度

由于制造行業的區域集聚現象明顯，所以區域集聚程度產生的影響是宏觀經濟因素不可忽略的一點。先從客戶的集聚程度考慮，如果企業面對的客戶有很強的集聚程度，集聚在一起的客戶如果達成統一的價格期望，且其在市場上占有一定的比重，那么集聚在一起的客戶就擁有了一定的議價能力，可以壓低企業的價格，并且可以獲得更大的賒購金額。企業的營運資本結構則會因此改變，應收賬款則會增加，收款費用可能會增加，應收賬款周轉期則會增長，應收賬款周轉率降低，因此營運資本效率降低。另外企業可能會被迫增加現金折扣，現金折扣的費用可能會因此增加。如果相反，企業客戶的集聚程度低，那么該企業則擁有較強的議價能力，企業可以利用該議價能力調整自己的營運資本結構，減少應收賬款，收款費用可能會減少，同時縮短應收賬款周轉期，提高應收賬款周轉率，提高營運資本效率。而企業可能也會因為其議價能力減少現金折扣，從而現金折扣的費用也會相應減少。再從供應商的集聚程度考慮，如果面對供應商集聚程度較高且其形成價格聯盟的情況，企業將面臨議價能力減弱的危機，企業可能將減少應付賬款，其營運資本結構將有改變，應付賬款減少則其可以周轉的流動資金相對減少，故其營運資本效率降低。同時企業可以得到的現金折扣，可能也因為供應商議價能力的提高而降低，企業因此又進一步減少現金流，降低營運資本效率。相反，如果供應商的集聚程度低，那么企業將面臨著議價能力相對較高的情況，企業可以維持其原有的營運資本結構的同時，以其議價能力談判相對增加其應付賬款，將付賬的現金流暫時保留，增加了可用來周轉的現金流，營運資本效率增加。同時企業可以利用其相對強的議價能力，促使供應商提供更加優惠的現金折扣，從而獲得更多的營運資本，增加營運資本效率。

（四）市場壟斷程度等其他因素

制造業企業分為國有企業和民營的中小企業，由于企業性質不同，企業的議價能力和借款能力也不同。一般國有企業處于壟斷市場或者寡頭壟斷市場，比如石油、電信、鐵路等基礎建設行業，因此國有企業在市場上有很強的議價能力，面對企業的上游企業，國有企業擁有的議價能力可以使企業減少當期的支付，增加應付賬款；面對下游企業，國有企業憑借擁有的議價能力可以使企業增加當期的實際收入，減少應收賬款，實現應收賬款的變現，因此處于行業壟斷地位的國有企業在營運資本結構方面可以在不增加風險的同時增加更多的自由現金流。而對于民營的中小企業來說，其議價能力較弱，處于的市場一般是完全競爭市場和壟斷競爭市場，除了像華為公司那種競爭力很強的企業外，幾乎都沒有議價能力，只能被市場選擇，因此不論是面臨上游企業還是下游企業都無法在不承擔風險的前提下，將營運資本的應收賬款和應付賬款調整到對自己有利的比例。另外，信息不對稱一直是宏觀經濟學和微觀經濟學都十分關注的問題，從宏觀經濟學的角度分析信息不對稱導致的結果首先就是“逆向選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劣幣驅逐良幣”，由于理性人的理論，人們都會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選擇，所以足額的錢幣會逐漸被儲存起來，最終導致流通在市場上的貨幣都是劣幣。委托代理理論和融資約束也都來源于對信息不對稱問題的研究。委托代理理論認為，代理人擁有的信息比委托人多，就會導致代理人的“逆向選擇”行為，代理人會選擇自己財富最大化的決策，從而損害委托人的利益。因此代理人可能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效益，不在乎應收賬款能否收回，只注重提高利潤，這樣的營運資本結構可能會對企業造成損失。融資約束理論從字面上來看是對企業融資的限制，即企業的內源融資與外源融資存在成本差異，企業選擇內源融資比外源融資容易。因為信息不對稱，企業的很多信息只有企業自己知道，但外部投資者和銀行并不知情，并且個人投資者得到的信息更少，得到信息少的人就需要更多的利息才能使他們提供資金，所以企業從外部籌集資金需要更多的成本。

三、企業營運資本調整建議

（一）通貨膨脹

需求拉動的通貨膨脹，其因為市場的需求過高，超過市場的存貨，而營運資本中存貨占用很大比例，在需求拉動的通貨膨脹發生時，企業應提高存貨的周轉率，增加原材料的采購，增加存貨的生產，同時因為市場需求過高，可以適當調整企業的商業信用政策，減少應收賬款以便獲得更多的資金流入，從而改變企業的營運資本結構，應收賬款的比例有一部分換成了貨幣，這也就從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壞賬；成本推動的通貨膨脹，其因為產品的成本增加（比如在工人的供求市場上需求大于供給致使工資上升，或者原材料的成本增加），企業為了保持一定的利潤則會提高價格，但市場的需求并沒有改變，這時候企業在營運資本的存貨部分應該盡量減少，盡量賣出存貨，同時因為存在通貨膨脹，最好減少應收賬款，增加應付賬款，因為通貨膨脹率的上升，借款等都是按照名義利率簽訂的合同，債權人的實際利率則相對降低，使債權人會受到實際的損失，而債務人會得到相對的收益；混合式通貨膨脹則是不但市場上產品的需求增加，而且產品成本也增加，其營運資本的管理就要綜合以上兩種情況，控制應收賬款和應付賬款，同時減少銀行的存款等固定收益的投資，盡可能地銷售存貨，減少存貨的留存；預期形成的通貨膨脹，在營運資本方面不用進行調整，預期的通貨膨脹主要指的是人們可以預料到的通貨膨脹，是按照以往的通貨膨脹而形成的預期，因此屬于企業考慮預測的范圍內，故營運資本不用進行調整。

（二）宏觀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

宏觀經濟學認為，宏觀經濟政策會在經濟過熱、蕭條、出現通貨膨脹、緊縮（經濟偏離了預期狀態）等時候使用。政府采用的財政政策就是改變政府的收入和支出，如果經濟過熱，政府會采用緊縮的財政政策，即增加稅收減少政府的購買支出和轉移支付的支出，以此來達到減少總需求的目的，而減少政府購買會導致一些企業收入減少，同時存貨積壓，企業就應該對營運資本進行調整，相應的減少產出的同時減少購入原材料的花費來彌補收入減少帶來的投資收益的減少，收到政府轉移支付（比如政府補貼）的企業同理，政府補貼減少同時也會影響企業的收入，因此存貨的調整與減少政府購買相同；同時政府也會采取增加稅收的方式來對國家財政進行調整，稅收增加，政府從企業中獲得的收入就增加，如果企業其他條件都不改變，那么企業的收益則會減少。而從稅法上看，改變稅率最快的稅是流轉稅，企業對于原材料加工的產品，可能就會選擇相對加工程度更高的、利潤更大的來進行存貨的管理，同時還會為了轉嫁稅負提高售價，因此會影響應收賬款的增加，故企業存貨和應收賬款都應增加。

政府會在經濟蕭條、通貨緊縮時采用寬松的財政政策。寬松的財政政策主要是用增加政府購買和減少稅收促進經濟發展，因此企業的收入將增加，稅費將減少。故此時企業應按照經濟沒有蕭條時的計劃生產產品，維持存貨水平，并且在企業收入增加的同時不會導致應收賬款的增加（因為政府采取財政政策時的購買一般不會賒購），故應收賬款周轉率提高，營運資本使用效率也有所提高。同時，政府購買增加時，企業用來交易的營運資本就會增加，而用來投機的營運資本則會減少。企業的投資需求減少，市場上投資的總需求就會減少，銀行為了激發投資需求，則會相應提高利率，這就促進了消費者的投機需求，而減少了消費者的交易需求，從而政府購買對個人消費者的購買存在著“擠出效應”。但是對于政府購買的目標企業（一般是國有企業等大型企業）來說，政府購買的增加遠遠多于個人消費者購買的減少，所以減少的購買量可以忽略不計；而對于其他中小企業來說，其購買力減少，沒有相應的彌補，只能靠調節營運資本（比如減少存貨）來面對外部環境的變化。

此外，在經濟過熱時，政府也可能采用緊縮的貨幣政策，目的是央行減少貨幣的供給，故央行會提升利率，促使個人和企業增加儲蓄，減少交易需求，因此企業在經濟繁榮階段要開始對其營運資本進行調整，適當減少產品的生產和存貨，應收賬款也應該適當減少，同時應付賬款應適當增加，來使企業抵御即將到來的經濟衰退期。經濟蕭條階段則相反，政府會采用擴張性的貨幣政策，央行降低利率，促進企業和個人的交易和消費，所以企業也要對營運資本進行調整，企業應適當地增加存貨和企業的應收賬款，同時應該減少其應付賬款。

筆者從宏觀的視角分析了制造業企業營運資本的運動機理，同時考慮了不同類型的通貨膨脹、不同經濟周期、客戶和供應商的集聚效應和市場壟斷程度等宏觀經濟因素對制造業企業營運資本的影響。分析了在各種類型的通貨膨脹發生時企業應如何調整營運資本的同時，還分析了企業處于不同的經濟周期中，企業應如何對營運資本進行調整，以應對經濟環境的變化和國家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