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詩堯,女,1986年生,滿族,吉林九臺人。長春師范大學滿族文化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曾參加2015年星星大學生詩歌夏令營、第19屆全國散文詩筆會。
司念的散文詩創作,可以放在詩歌的敘事學場域中考察,可以作為一種跨文類敘事學創作進行評析。同時,傳統的古典化美學特質和現代的思辨式哲學意蘊,使得司念散文詩擁有別具一格的詩意化空間。
司念擅于在散文詩里盛裝多層次的敘事。
首先,敘事時間與空間錯落交疊,當下與歷史時空更迭有序。這一組散文詩主題放置在“冬日”,帶有明顯的時間性——以社會“歷史”時間和個人“歷史”時間之反思反哺“當下”時間。如《下雪》,由“雪”創建出“當下”與“歷史”并行的兩個時空:當下時空——雪——雪人——孩子;歷史時空——秦、唐、元時的雪——新時代的雪,分別對應帝王的雄心、仁人志士的憂心(擔心)、逐鹿中原的壯志,以及新時代疫情之下人們同舟共濟的真心與決心。再如《柏油路》,柏油路連接的小學與中學,是童年到青少年的成長歷程。詩人在敘事中追憶柏油路修成之前的生活圖景。這一成長過程的追憶,實際上是在探討作為個人化敘事經驗的內在心理圖式。種著“蔬菜和瓜果”的“大壩”,“墳地”上有著“失色的紅紙”,以及“布谷鳥”“棉桿”,還有辛勤勞作的鄉村女性……鄉村生活圖景在這種安靜的敘述中蘊藏著生機與力量,而“八歲”的孩童,在奔走中開始找尋自我,開始成長。
其次,敘事在抒情內部顯示出多重張力,利用敘述人稱完成敘事視角的轉換。無論“她們”“他們”和“我”的人稱切換和視角比對,還是以他者敘述視角展開人物及其場景的鋪排,再適時轉換視角,給予表達的奇異甚或疼痛,這都是司念散文詩的敘事特色。意象敘事、人物敘事、能喚起詩人思索的各種場景敘事,敘事的多形態實踐,拓展了散文詩對當下社會情境和個人歷史經驗的表達范圍。
審美意蘊和哲學意蘊,生成了司念散文詩的詩意空間。
意象及其所顯示的情境,構成司念散文詩鮮活的審美意蘊。比如“雪”,是時間(時令)敘事的典型意象。自古以來,詩歌里的“雪”蘊藏的意味甚為豐富。作品中雖未見得如中國古典詩歌般的美妙比喻或深宏象征,卻具有獨特的生命感受和情感意志。散文詩作對中國詩歌傳統技藝的汲取,體現在詩行里呈現出典雅的意境和詩人信手拈來的古典化表達。如:
“我站在車的對面,一堵墻下面,看著絡繹不絕的人紛紛化解冰霜,涌出一副副紅光的臉面,臘梅開滿了白墻。”
“我走往河邊,看草黃漫坡,看野鴨戲鬧,看河水緩緩流動。我知道它們在放慢腳步,積蓄力量,孕育新的自己。桃花依舊笑春風。”
“霜”“梅”“桃花”幾個帶有濃郁古典氣韻的意象,極易引發主體與讀者的情感、記憶,在詩作中發生于日常經驗又超乎于現實日常經驗,再度觸發閱讀的回響。再如,“公元一千三百年,大漠雪原上成吉思汗彎弓射大雕”“桃花依舊笑春風”“山高水長,山花就爛漫”,無疑,這些經由古典羽化而來的詩句為整篇詩作增色頗多。
同時,散文詩作在敘述中滲透抒情,包括語言的詩性、柔韌度與哲學的思辨性。如:
“生命就是這樣縱身一躍,向死而生。”
“宇宙之間立著一群發光的生物,隔離一切有機物,讓病毒無處附著。”
整體上,散文詩作平淡敘事中彰顯深沉,樸素描寫里懷有大氣深遠。將情景敘述與人生感悟融進詞句探索中,形成具有個人經驗的詩意化策略,這是司念散文詩作的生機和活力所在。
由此我們看到,在司念散文詩作中,散文詩話語的結構、視角與語言等作為激活詩性的創作要素,強化了詩人自身的創作個性。在時空交疊中將個人經驗通過多元化意象塑造尋求更為自由的創作境界,司念正在試圖建構自身散文詩敘事特色、美學觀念與哲學意蘊。
欄目責編:李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