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正與人教社

曹周天

摘 要 劉國正先生是我國當代著名語文教育家、詩人、雜文家、書法家，曾任人民教育出版社副總編輯。國正先生于1953年秋調入人教社，曾在葉圣陶先生指導下，長期主持中學語文教材編寫工作，是新中國語文教材事業的奠基者、傳承者和創新者。國正先生筆耕不輟，寫下了眾多探討語文教育的理論思考與經驗總結，其中有關語文教學和語文教材編寫的理論主張是他語文教育思想的精髓所在。

關鍵詞 劉國正;人民教育出版社;語文教材

劉國正，當代著名語文教育家、詩人、雜文家、書法家。曾任人民教育出版社（以下簡稱人教社）副總編輯，兼任中國教育學會中學語文教學專業委員會（以下簡稱全國中語會）理事長，《中華詩詞》主編，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等。現任中華詩詞學會名譽會長。出版有語文教育論著、詩詞、雜文等著作40余種，大部分收錄在八卷本《劉征文集》（人民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里。在語文教育界，國正先生是繼葉圣陶、呂叔湘、張志公“三老”之后，新一代的旗幟性人物。他曾在葉圣陶先生指導下，長期主持中學語文教材編寫工作，是新中國語文教材事業的奠基者、傳承者和創新者。

一、其人其事

劉國正，筆名劉征，1926年出生于河北省宛平縣東良各莊村（今屬北京市）。1931年始入家塾，1933年入村辦小學讀書。1938年舉家遷至北平（今北京）后就讀于立華小學。1941年入四存中學。1946年夏考入北京大學先修班，參加北大“新詩社”，在墻報和進步刊物《詩號角》上發表詩作。1947年轉入輔仁大學，就讀西語系。1948年考取北大西語系二年級插班生。在讀期間，國正先生積極參加學生運動，逐步走向革命。從部隊復員后，任四存中學教師。1949年下半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第一套全國通用中學語文教材編寫期間，國正先生作為一線語文教師參加過幾次語文教材編寫會議。他曾回憶說：“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感到非常親切。葉老溫文爾雅，非常謙虛。他的夫人胡墨林先生忙著給大家倒茶。特別引起我注意的是朱文叔先生，他是原來中華書局的老編輯，發言鏗鏘有力。最后葉老問我有什么意見，我就說了我的意見。感覺那種坐而論道的氛圍非常自由，非常和諧。”①1950年，國正先生被借調到北京市教育局教研室，編輯教學參考資料。據他自己回憶：“每天借半天，上午我還是在北京八中（北京八中是由1921年建立的私立四存中學和1947年建立的北平八中發展而來。1949年，兩校合并為北京市第八中學。——作者注）上課，下午去教研室工作。”② 1952年暑假被借調到教育部教學指導司，參與制訂文學教學大綱。1953年暑假借調期滿，由北京八中調至北京教師進修學院當講師。同年秋，正式調入人民教育出版社，從事文學教學大綱和課本的編寫工作。這一年，國正先生27歲，正是風華正茂之時。

1953年12月24日，胡喬木以中央語文教學問題委員會主任的名義向中共中央提交了《關于改進中小學語文教學的請示報告》（以下簡稱《請示報告》）。《請示報告》提出中小學語文教學改革應當把一向實行的中小學語文一門課程“分為語言和文學兩種獨立的學科進行教學”，并對怎樣進行語言文學分科教學做了具體的說明。為了適應這一重大改革，人教社于1954年將原來的中學語文編輯室改組為文學、漢語兩個編輯室。 漢語編輯室主任是從中國青年出版社調來的張志公，領導者是呂叔湘，時任副總編輯;文學編輯室主任是從革命老區延安來的王微，副主任是蔡超塵，領導者是吳伯簫，時任副總編輯。后來又從華東師范大學調來了張畢來補充到文學編輯室。國正先生當時就在文學編輯室。他曾回憶說：“我當時只是一個普通編輯，分給我什么我就干什么，比如選材、做注解等，但在這期間學到了很多東西，在文字上是經歷一番磨煉的。”③40多年后，他撰寫過《夭折的維納斯——50年代文學課本編寫始末》（《語文建設》1995年第3期）一文，以親歷者的身份敘述了當年參與文學課本編寫的經歷。

當時的人教社語文學科集中了許多有真才實學的著名學者，葉圣陶、呂叔湘、朱文叔、吳伯簫、張畢來、隋樹森、王泗原等。他們的言傳身教讓年輕的國正先生如沐春風。在人教社工作期間，國正先生勤奮刻苦，善于向前輩學者學習。他曾回憶說：“我向他們學習淵博的知識，學習衡文的深刻識度，學習爐火純青的文字功力，特別是學習認真而寬容的學者風度。”④對葉老的教誨，國正先生以為從中受益最多，“不管是葉老修改的文章，還是答復的讀者來信，我都會細心琢磨修改的道理，也漸漸摸到遣詞造句、布局謀篇的理脈。……葉老教我寫完東西多看幾遍再出手，至今我還保留著這個習慣。”⑤這段時間是國正先生在人教社的“迅速成長期”，對此他感慨道：“人教社是我成長的搖籃，也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所。”⑥

1958年，國正先生下放到山西省運城市稷山縣，在那里“勞動鍛煉”一年。他所在的組住在西社村，并擔任西社村組的組長，同組的還有方國楣（出版部）、劉承漢（繪圖科）、程名榮（化學室）等。其間，國正先生曾有一個月時間在太原給山西省編語文課本。1969年，他隨教育部下放到安徽鳳陽“五七干校”。1972年3月，在周恩來總理的關懷下，人教社得以重建，國正先生也在這時調回人教社。剛回北京時，他曾一度被借調到國務院科教組，主要任務是起草中小學全國教育工作紀要。粉碎“四人幫”之后，國正先生擔任人教社中學語文編輯室主任。1981年12月被任命為人教社副總編輯。

1983年，國正先生擔任全國中語會副理事長，1987年起歷任全國中語會第四、五、六屆理事長，1999年改任名譽理事長，現任全國中語會顧問。國正先生積極參與全國中語會活動，組織開展語文教育教學研究，倡導語文教師學習“三老”的語文教學思想，為一線教師服務等。

1986年全國中小學教材審定委員會成立，國正先生擔任語文教材審查委員，連任三屆，直到世紀之交新課改為止。其間，他參與了中小學語文教學大綱、上海市《九年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浙江省《義務教育語文學科教學指導綱要》，以及這一時期中小學語文共八套半教材的審查工作。

1990年1月，國正先生正式離休。離休后的他仍一如既往地關注語文教育，擔任人教社咨詢委員、中學語文教材顧問，指導語文教材編寫（筆者在中學時學習的蘇教版初中語文課本封面上的“語文”兩個字，就是由劉國正先生題寫的。——作者注）;繼續領導全國中語會，指導全國中語會的工作;不斷著書立說，整理編纂《劉征文集》;經常應邀外出講學，用自己的語文教育思想引領全國語文教育教學改革。除此之外，國正先生在文學創作、書法、旅游、收藏等方面也展現出濃厚的興趣與較高的專業水準，續寫著一位語文教育家晚年的多彩人生。

二、其文其思

國正先生在他從事語文教材編寫工作的同時，筆耕不輟，寫下了眾多探討語文教育的理論思考與經驗總結。就筆者目之所及，與國正先生的語文教育思想相關的書籍有：張厚感、王連云編《語文教學談》（安徽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陳阿齡編《劉征十年集·卷四：剪側文談》（文心出版社1986年版）、陳阿齡編《實和活——劉國正語文教育文選》（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劉征文集·第一卷：語文教育論著》（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劉征文集·續編二：文章卷》（人民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等。這里擇要介紹國正先生有關語文教學和語文教材編寫的主張。

國正先生語文教學思想的核心，是建立在語文工具觀基礎之上的。他倡導語文教學的“實”和“活”。他說：“怎樣加強基本功的訓練呢？一是‘實，一是‘活。語言的訓練既要‘實，又要‘活。只有‘實沒有‘活，運用語言的能力會偏于呆板;反過來說，只有‘活而沒有‘實，‘活就失掉了基礎。語文教學，一方面要講究方法，力求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另一方面，要提倡勤學苦練，要叫學生懂得：學習語文沒有多少捷徑好走，就是要花一點笨功夫。識字，字要一個一個地識，一個一個地寫，詞語要一個一個地積累，文章要一篇一篇地熟讀背誦。這個功夫是省不得的。求實的同時，還要求活。練基本功，要引導學生生動活潑地、主動地進行，不能搞機械的被動的訓練。”⑦至于怎樣聯系生活，扎實、活潑地進行語文教學，國正先生提出五個結合：一是要把語文教學同學生的生活和思想結合起來;二是要把語文教學同學生已獲得的知識和求知欲結合起來;三是要把語文教學同學生的愛好和特長結合起來;四是要把語文教學同學生在一定條件下思考問題的興奮點結合起來;五是為了實現上述四個結合，還要把課堂教學同課外活動結合起來。

國正先生長期主持人教版中學語文教材的編寫工作，主編與指導編寫了上百冊語文教材。他關于語文教材的大量論述對教材編寫的理論建構與實踐運用具有指導意義。關于教材的選文，他曾說過，選文決定教材的面貌和質量。編寫教材，首先要選好課文。他主張教材選文要文質兼美，要有一定的數量，并建議為增加學生的閱讀量，可“搞一項功德無量的基本建設，精選1000篇好文章，500種優秀的課外讀物，建立一個語文教材庫”。他提出，要分清類別，區別對待，強調選文主體應是名家名作，最好是經典;同時也可以選擇一些被稱為“葫蘆文”的作文例文放在寫作教材中，以便于學生模仿。關于教材體系的改進，他主張要有利于減少頭緒，突出重點，刪繁就簡;要有利于聯系生活，留下靈活運用的余地;要有利于學生寬松地、生動活潑地學習，給學生留下獨立思考和發揮創造性的余地;要首先安排教學的總體結構，兼顧課內外、校內外，通盤計劃，統籌安排。在繼承葉老有關“生活就是教材”的思想基礎上，國正先生認為，所謂大語文教材，是以教科書為中心，涵蓋課堂內外、學校內外，一切可供學習語文運用的材料，以及一切可訓練讀、寫、聽、說能力的實踐活動。

2020年11月，為慶祝人民教育出版社成立70周年，人教社組織選編出版了“中國教材研究文庫”（第一輯），共12本，其中就有《劉國正論教材》（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年版），書中收錄的是國正先生專門探討語文教材方面的文章。此外，由人教社郭戈總編輯主編的《人教名人錄》（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年版）收錄了國正先生撰寫的《憶吳伯簫同志》一文。這些內容都值得一讀。

參考文獻

①②③④⑥劉國正口述，顧之川整理. 劉國正口述：教師·編輯·作家[M]. 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2020：48、48、51、49、49.

⑤人民教育出版社建社五十五周年紀念文集[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23.

⑦劉征.劉征文集·第一卷：語文教育論著[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184-190.

[作者通聯：人民教育出版社課程教材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