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驅動因素和三重效應

王波（教授/博士）譚霞

（重慶理工大學 重慶 400050）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提出生態文明建設必須樹立和踐行新時代的生態文明發展理念，堅持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面對日益嚴峻的資源和環境問題，我國近幾年新修訂和新通過了多項環境政策，針對當前實際存在的環境問題，進一步具體和豐富了條文內容，對污染企業提出了更嚴苛的環保標準，增強了環境政策的約束作用，污染企業因此將承擔更加沉重的環境保護責任。如何實現責任承擔，國家給予了相應的引導和支持，鼓勵對社會經濟發展作出巨大貢獻，但也帶來嚴重環境污染問題的污染企業［1］可以抓住改革發展契機，積極實施綠色并購。以采取綠色并購手段調整產業結構，優化產業布局，推進產業綠色轉型升級［2］，或獲得綠色技術資源，加快技術創新，淘汰落后工藝和產能，降低資源消耗，減少污染排放，或獲得綠色管理經驗，提高企業管理效率，降低環境成本，是實現污染企業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目的，推進踐行生態文明發展理念的重要手段，對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在提倡綠色發展和生態文明建設的時代背景下，綠色并購逐漸成為了我國污染企業并購版圖中不可或缺的選擇方向。綠色并購是以獲取相關綠色資源，如技術、設備、管理和產業等，在能夠降低企業環境治理成本、解決環境污染問題、獲得環境效益的基礎上，也能夠優化企業資源配置，降低成本費用，提質增效，獲得經濟效益的并購［3］。綠色并購已經成為污染企業管理實踐的熱點，但學術界對綠色并購的研究較少，尤其對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的驅動因素和產生的效應的文獻很鮮見。因此，本文在對2012—2019年我國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選擇情況進行分析的基礎上，深入分析綠色并購的宏微觀驅動因素和產生的經濟、環境和社會效應。

二、我國污染企業綠色并購現狀分析

本文選取Wind數據庫中2012—2019年A股污染企業已完成的并購事件。通過瀏覽并購交易概述和并購公告，逐一判斷是否屬于綠色并購，最后得到綠色并購樣本共110件。基于上述樣本，本文從年度分布、行業分布和出資及控股情況三個角度對污染企業綠色并購現狀展開分析。

（一）綠色并購的年度分布情況

從表1可以看出，2012—2019年污染企業綠色并購金額和數量分布基本呈倒U型。2015年和2016年的并購金額和數量處于峰值，可能的原因是2015年新《環保法》的實施給污染企業帶來了更嚴苛的環保標準，所以污染企業積極選擇綠色并購，以期能夠達到嚴格的環保標準。

表1 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年度分布表

（二）綠色并購的行業分布情況

各污染行業綠色并購數量的分布情況如圖1所示。從絕對數量來看，化學原料和化學制品制造業的污染企業綠色并購數量顯著高于其他行業，為22件。表明化工行業的環保意識較強，積極實施綠色并購行為緩解企業的環境問題。有色金屬礦采選業、食品制造業、紡織服裝、服飾業和汽車制造業數量最低，均為2件。而其他行業數量則差異較小。

圖1 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行業分布圖

（三）綠色并購的出資額及控股情況

表2和表3分別列示的是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的出資及控股分布情況。從總體來看，污染企業實施綠色并購行為的交易金額比較集中在10億元及以下，只有少數達到百億。但從表3可以看出，76.36%并購后為絕對控股，相對控股只占20%，可能的原因是污染企業實施綠色并購主要以企業的并購需求出發，一方面，并購金額較小，可以減少因并購而帶來的財務風險；另一方面，選擇絕對控股，不僅能夠直接、快速地獲得所需資源，而且能夠直接對被并企業實施控制，有利于加快實現污染企業綠色并購目的的步伐。

表2 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出資情況表

表3 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控股情況表

三、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的驅動因素

（一）宏觀層面的驅動因素

1.環境規制的約束。當前，我國污染企業對生態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依然十分嚴峻，該情勢受到國家的高度重視。因此，選擇強化政策工具的作用，通過豐富環境法律法規的內容，提出更嚴格的環保標準，制約污染企業環境污染行為的發生，從而減少對生態環境的污染。2014年重新通過的《環境保護法》以及2018年新通過的《水污染防治法》《環境保護稅法》和《土壤污染防治法》等，都結合我國當前實際存在的環境問題按照不同種類對條文內容做了拓展，進一步完善了我國環境政策體系，增強了對污染企業的約束作用。如何擺脫環境規制的約束，許多污染企業將綠色并購視為有效途徑。

2.國家政策的引導與支持。近幾年，國家為鼓勵企業積極實施綠色并購頒布了很多政策文件。如2013年國務院印發的《關于推進重點行業企業兼并重組的指導意見》中提到污染嚴重的企業可以加快兼并重組，延伸產業鏈，調整產業結構，優化產業布局，降低環境污染。此文件表明國家是鼓勵和支持污染企業通過積極實施并購，達到提高企業發展質量和降低環境污染的目的。此外，針對企業綠色并購，給予了有利于推動污染企業綠色并購以及促進并購后企業發展的支持，例如，對綠色信貸給予了優惠；對相關綠色產業給予了稅收減免和財政補貼。這些支持措施可以保證污染企業綠色并購前的資金充裕，以及可以減輕并購后的財務負擔。因此，國家給予的鼓勵和支持推動著污染企業積極實施綠色并購。

3.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要求。高質量發展概念的提出，是對我國高速經濟發展模式認真思考的結果。從內涵來看，高質量發展是我國新發展理念的重要體現，其中綠色發展、低碳和循環經濟等概念的提出，進一步豐富了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從主體來看，企業的高質量發展是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企業高質量發展包括擁有一流競爭力、先進技術和創新能力等要素［4］，而綠色并購可以是獲取這些要素的有效途徑。因此，污染企業實施綠色并購可以提高企業發展質量，從而助力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

（二）微觀層面的驅動因素

1.獲得協同效應，推進企業提質增效。綠色并購有利于企業獲得協同效應。一是財務協同效應，通過并購擴充企業的資金和資本，調整企業資本結構，增強企業抗財務風險的能力。另外可以產生節稅效應，比如赤峰黃金并購雄風環保，通過國家對雄風環保產業的稅收優惠政策，獲取節稅效應。二是獲得經營協同和管理協同效應，通過并購促使雙方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優化配置以及擴充生產規模、擴展市場份額等，有利于提高企業的經營收益和管理效率。例如寶鋼、首鋼等鋼鐵企業通過綠色并購協同供銷市場、物流運輸和實現產品互補，推進企業提質增效［5］。

2.獲取綠色資源，提高環境效益。污染企業實施綠色并購可以快速獲取綠色技術、綠色設備、綠色管理經驗和綠色產業等，提高環境效益。綠色并購有利于企業在生產過程中提高資源使用效率和資源回收利用率，降低資源和能源消耗。如赤峰黃金收購屬于有色金屬綜合回收利用產業的雄風環保，并購后可以提高赤峰黃金資源的利用率。綠色并購也有利于企業降低污染物排放量。如清水源收購同生環境，同生環境具有先進的污水處理技術，清水源并購后獲取技術，可以提高污水治理水平，降低污水排放量。綠色并購還有利于協助生產綠色產品，降低產品使用過程的污染程度。比如寶鋼并購武鋼，兩者屬于同行業，技術協同性較高，有利于協助寶鋼提高技術創新和產品創新能力，生產出綠色產品。

3.打造新的利潤增長點，增強抗風險能力。當前的經濟政策和形勢下，大多數污染企業受制于所處行業的宏觀調控，不僅面臨環境風險，還面臨較大的經營風險。因此，污染企業試圖通過綠色并購擺脫本行業整體經濟發展的束縛，尋找新業務，打造新的利潤增長點，增強企業抗風險的能力。如華西能源收購天河環境，進入脫硫催化劑行業，培育新的利潤增長點；廣東榕泰收購森華易藤，實現從化工行業跨界到互聯網行業，增加企業的對外抗風險能力。

4.拓展綠色產業，進行多元化發展。實施綠色并購可以拓展污染企業的產業版圖，協同邁向多元化發展。2015—2016年，我國污染企業跨界并購環保產業的數量顯著增加，主要目的是為了抓住環保產業良好的發展前景，擴展企業的產業版圖，實現多元化發展，從而推動企業長遠發展。比如海南瑞澤、杭鋼股份和奧克股份等污染企業通過并購延伸環保產業，推進在環保產業領域的發展。

四、污染企業綠色并購行為的三重效應

（一）經濟效應

污染企業的綠色并購可獲得財務協同、經營協同和管理協同方面的經濟效應。

1.財務協同效應。通過綠色并購直接獲得資產，提高了污染企業的資產總額，優化了企業的資本結構和杠杠率，也直接獲得資金，擴充了污染企業的資金規模，提升了企業的資金周轉率。企業恪守經濟責任與社會責任均衡承擔的價值觀，遵循綠色經營的理念，化解企業與環境的沖突；構建綠色財務實現模式的體制與機制，在保障財務安全的基礎上，致力于企業資本運營的保值增值，最終達到綠色財務的理想境界［6］。另外，在稅收征收方面，不同的產業適用不同的稅費標準，尤其是對于一些國家大力支持的產業，如環保產業、高新技術產業，這些產業較污染企業可以獲得較大的稅收優惠，所以通過綠色并購可以利用稅收征收差異實現企業的合理避稅，減少企業稅費支出。

2.經營協同效應。污染企業的綠色并購，可以達成并購雙方的經營協同，從而提升企業價值。綠色并購能夠實現雙方在產品、生產、采購、營銷和產業等方面的整合。在產品結構優化方面，可以幫助企業調整產品結構，實現產品補償，提升產品結構競爭力；在生產方面，可以幫助企業實現流程補償，即有效整合雙方的技術和管理，提升生產能力，提高生產效率；在采購方面，可以幫助企業通過合理統籌規劃，優化企業在采購商、供應商管理、物流運輸和采購方式上的資源配置，降低企業的采購成本和物流成本；在營銷層面，可以幫助企業加強雙方在客戶資源和銷售渠道上的共享，提高企業的市場份額占有率；在產業方面，可以幫助企業優化產業鏈，推動產業轉型升級。污染企業綠色并購標的屬于同行業的，還可以使企業達到規模經濟效應，增加產量規模，提高企業供應能力，協助企業獲得規模經濟效益。

3.管理協同效應。污染企業的綠色并購，通?？梢赃_成管理協同，提升管理效率。在人力資源方面，并購后積極對并購雙方的企業組織結構和實際管理情況進行綜合分析，然后對雙方人力管理資源進行優化配置，并開展一系列人力資源整合活動，可以提高企業各層級管理人員的能力，從而提高企業全面管理效率，降低企業管理成本。此外，在企業文化方面，以求同存異為原則對企業文化進行整合和傳承，形成明確統一的企業發展價值觀，進一步提高了企業的管理效率［7］。

（二）環境效應

綠色并購通?？梢允刮廴酒髽I減少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降低企業環境治理成本，獲得環境效益。有的污染企業通過綠色并購獲取標的企業的先進的技術資源，經過合理有效的整合措施后，提高了污染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可以幫助企業實現綠色技術創新，進而改進生產工藝，提升在生產經營過程中的能源回收利用率和污染物處置率，降低生產過程中的資源、能源消耗以及減少污染物排放。有的通過綠色并購調整產品結構，協同產品優勢互補，可以推進產品持續創新，幫助企業生產出環境友好型產品，提高產品的利用率，進而可以增強其環保性。也有的通過綠色并購直接獲取綠色產業，拓展了企業的產業版圖，利用自身已有的資源大力發展綠色產業，為保護生態環境做出貢獻。還有的通過綠色并購獲得先進的綠色管理資源，包括綠色管理人員和綠色管理經驗等，根據雙方實際情況優化資源配置，如進行人員調配、調研學習和開展培訓后，可以增強和豐富企業各層級管理人員在管理過程中的綠色管理意識和知識，有利于推動污染企業綠色發展。

（三）社會效應

污染企業不僅要對我國經濟發展做出貢獻，還要對我國社會發展承擔責任。其作為社會公民，采取綠色并購通常會從產品、員工和政府三個責任層面產生社會效應［8］。從產品責任層面，實施綠色并購直接獲取先進的綠色生產設備和技術資源，可以保證產品生產的安全性，也提高了產品質量，實現了對外向客戶承諾的產品責任。另外，實施綠色并購可以調整產品結構，豐富產品種類，推進生產綠色產品，實現了對環境保護的產品責任。從員工責任層面，綠色并購后污染企業獲得的顯著經濟效益，大部分是由員工創造，所以企業有相應提高員工薪酬的義務。同時綠色并購后需要通過開展系列整合活動對雙方人力管理資源進行優化配置，員工在整合過程中可以參與如培訓、調研等有利于進一步提升員工能力的活動。此外，污染企業通過綠色并購獲得綠色技術和綠色產業，實現綠色轉型升級，可以改善員工的工作環境，減少意外狀況的發生［9］。從政府責任層面，綠色并購后污染企業規模得到擴大，提供了更多的就業崗位，可以為政府人才管理做出就業貢獻。另外，通過綠色并購獲得新的利潤增長點，可以提高企業的利潤總額，增加企業的納稅總額。

五、結語

生態文明建設背景下，綠色并購逐漸成為了污染企業并購版圖中不可或缺的選擇方向。選擇實施綠色并購，能為污染企業帶來經濟效益，促進污染企業經濟發展；能夠改善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推動我國環境治理；能夠承擔對社會的責任，提高我國社會治理水平，對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