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對農業貿易的影響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邊磊

一、RCEP背景和簡介

（一）RCEP簽署的背景

2020年11月15日，經過八年的拉鋸談判，RCEP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在越南河內簽署，這象征著世界上最大的區域自由貿易區建立。15個成員國家由東盟十國（印度尼西亞、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越南、文萊、柬埔寨、緬甸和老撾）以及5個亞太地區的國家（中國、澳大利亞、日本、韓國和新西蘭）組成。RCEP由東盟成員國于2012年發起，至少需要6個東盟國家和3個非東盟國家批準協議才能生效。印度曾是談判的一部分，但由于對農業關稅以及進口產品（尤其是中國）激增可能帶來的經濟影響的擔憂，印度推遲了2020年加入RCEP的計劃。印度目前與中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都沒有自由貿易協定。

（二）RCEP簡介

雖然五個非東盟國家中的每個國家都已經與東盟簽署了單獨的自由貿易協定，但RCEP還是會成為亞太地區15個國家中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甚至是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涵蓋26億人，占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貿易總額超過10萬億美元，比其他貿易集團（如歐盟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更大。如果算上印度，RCEP將會占世界經濟的三分之一左右，約占全球貿易的29%，成員國的人口將約占全球人口的47%。這是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貿易協定，旨在“創造新的就業機會，提高生活水平，并改善其人民的總體福利”。進行談判的最初動力來自東南亞國家聯盟（ASEAN），該聯盟的10個成員參與其中。但是，新集團總計25萬億美元的GDP中，大約有80%來自兩個國家：中國和日本，另外3萬億美元來自東盟，其余來自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

二、RCEP對中國農業貿易的影響

（一）RCEP帶來的變化

中國已經和一些國家簽訂了雙邊貿易協定，新西蘭（2008）、東盟（2010）、澳大利亞（2015）、以及韓國（2015）。在RCEP之下，中國會進一步對某些谷物、糖和棉制品等敏感物品的關稅進行減免。我國已經免除了大多數從10個東盟國家和新西蘭進口的農產品的關稅，也將在未來5年內免除大部分從澳大利亞和韓國進口的農產品的關稅。特別需要注意的是，RCEP的簽署是中國和日本之間的第一份貿易協定。雖然日本農產品僅占中國農產品進口總額的不到1%，但是，日本是中國最大的農產品出口市場。根據中國海關的數據，2020年日本占中國農業出口總額的12%。該協議將使日本對中國的某些漁業出口受益，例如，帶殼蝦和對蝦將取消其2%至5%的關稅。RCEP為中國提供了擴大對日農產品出口的途徑。該協議規定在未來10年至20年內免除蔬菜和魚類產品的關稅。一旦RCEP生效，中國對這些產品的出口將穩定增長。

（二）RCEP國家和我國的農業貿易

RCEP的簽署對中國來說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有利于國家“一帶一路”戰略方針的實施。比如，澳大利亞、新西蘭是我牛羊肉、乳制品重要進口來源，東盟盛產熱帶水果，日韓在加工休閑食品上在國內也很有市場。從2020年海關公布的貿易數據來看，中國農產品進口最多的十一個國家和地區中，有5個是來自RCEP地區的國家。與此同時，中國農產品出口最多的十個國家和地區中，有7個是來自RCEP地區的國家。（見表1、表2）

表1 2020年中國進口農產品額統計（單位百萬美元）

表2 2020年中國出口農產品額統計（單位美元）

三、RCEP對其他國家農業貿易的影響

（一）RCEP對泰國農業貿易的影響

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貿易協議對泰國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機遇，它將帶動該國的貿易和投資。在過去五年，泰國與RCEP成員國的貿易額每年約為2690億美元，約占其總貿易額的60%。泰國每年的凈貿易逆差約為55億美元，主要產生在包括中國、日本和韓國在內的非東盟國家。東盟國家成員相互競爭，他們具有相似的產品、自然資源、勞工技能和服務結構，泰國和其他東盟成員需要更廣闊的市場。東盟成員國之間大多數商品的關稅稅率為5%或免稅。此外，從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進口的所有農產品中約有85%至90%已免稅。泰國的出口市場中，水果、植物油、谷物、木薯淀粉、海鮮、加工食品和果汁等產品將受益于RCEP的免稅政策。數據顯示，2019年泰國向16個RCEP成員國出口了價值252億美元的農產品。今年需求增長的產品包括新鮮和冷凍水果，新鮮和冷凍雞肉，罐頭和加工的水果以及果汁。

（二）RCEP對日本農業貿易的影響

對于日本來說，盡管日本已經通過《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與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達成了貿易協議，并通過《東盟-日本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與東盟達成了貿易協議，但是，RCEP是與中國和韓國簽署的第一份貿易協定。根據RCEP協定，日本將取消從中國進口的56%的農產品，從韓國進口的49%的農產品以及從東盟、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進口的61%的商品的關稅。

在關稅減讓方面，日本保留了對五種敏感農產品的關稅，即大米、牛肉和豬肉、小麥、乳制品和食用糖，并保留了對禽類和禽類產品的關稅。值得注意的是，日本給出的關稅減免范圍小于CPTPP。日歐EPA取消了對日本82%的農業進口產品的關稅，而美日貿易協定取消了對37%的農業關稅稅目的關稅。據媒體報道，向東盟國家提供的關稅減讓與日本與歐盟提供的減讓相似。日本政府強調，日本國內生產的農產品被排除在協議之外。

（三）RCEP對韓國農業貿易的影響

RCEP將為韓國90%以上的出口商品打開新市場，為受Covid-19沖擊重創的韓國經濟提供突破口。RCEP甚至可以使該國的農業產業受益，與其他自由貿易協定不同，RCEP不會犧牲農產品的利益。例如，韓國草莓在RCEP成員國中很受歡迎，但目前被征收近40%的關稅，在這些市場中，韓國草莓將得到更多更好的機會。RCEP是大型的自由貿易協定，因為它涵蓋了從世界上最不發達國家到最先進的國家。隨著關稅將在10年內逐步降低，它最終將實現零關稅的目標，這會刺激每個國家采取先發制人的投資戰略。由于有了RCEP協議，韓國將能夠以較低的關稅向日本出口產品，而日本會發現更容易進入韓國市場。這將促進兩國之間的貿易，盡管影響不如雙邊FTA那樣大。日本的一些農產品和漁業產品具有很強的競爭力，韓國也注意到了這些。除了關稅外，韓國在向日本出口商品時還必須解決非關稅壁壘。RCEP成員包括中國這樣的農業強國，有人擔心RCEP可能會對韓國相對缺乏競爭力的農業和漁業造成打擊，因為它們相對容易受到市場開放的影響。因此，韓國將特別對新鮮的農產品（大米、辣椒、大蒜、洋蔥和蘋果等）維持高關稅。

（四）RCEP對澳大利亞農業貿易的影響

作為沒有農業補貼的自由貿易國家，RCEP對澳大利亞的農業絕對有利。RCEP自由貿易協定涵蓋文萊、柬埔寨、印度尼西亞、老撾、馬來西亞、緬甸、菲律賓、新加坡、泰國和越南，這些國家是澳大利亞谷物和油籽的重要進口國。在加工食品和農產品等領域，澳大利亞商品出口的壁壘仍然很大。一些國家對農產品實行關稅配額，這嚴重限制了澳大利亞農民和出口商的出口。在某些RCEP國家中，也存在重大的非關稅壁壘，其中包括農產品的進口配額和大量產品的進口許可證。某些產品的配額分配主要留給國有企業，諸如乳制品、小麥、大麥和糖等農產品。此外，一些RCEP國家規定了出口前檢疫期，這增加了澳大利亞出口的額外成本。全面貿易自由化的RCEP將為出口肉類、奶制品、加工食品和飲料的澳大利亞創造更多的機會。各種農業的出口商當前免稅入境的規定，更有效的進口許可要求，取消配額以及加強食品標準合作所帶來的更大的確定性，也可以使產品受益。

（五）RCEP對新西蘭農業貿易的影響

加入RCEP可以為新西蘭減少商品的非關稅壁壘，該國已經與所有RCEP成員國簽訂了貿易協議，這意味著該協議中降低關稅的好處是非常有限的，但是，這將促進與某些成員國（例如印度尼西亞）的貿易。對于任何一個國家來說，參與具有全球意義的區域經濟協議沒有任何不利之處。如果印度重新加入，新西蘭將有更大的潛在利益。RCEP集團包括新西蘭十大貿易伙伴中的七個，其他三個貿易伙伴是美國、歐盟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RCEP將消除新西蘭向印度尼西亞出口以下產品的關稅壁壘：牛肉（切成塊的骨頭），所有綿羊肉、腌制和預制肉類、食鹽、魚和魚產品、液態奶、磨碎或粉狀奶酪、蜂蜜、鱷梨、西紅柿、柿子和許多制成品。對于向印度尼西亞的出口，將在RCEP批準后的第一年降低冰鮮羔羊和牛肉產品的關稅，而冷凍品和骨制品的關稅將在15年內分階段減免。協議的第一年將免除奶酪和黃油的關稅，液態奶和奶粉的關稅將在10年內逐步免除。新西蘭的水果和蔬菜出口商歡迎區域綜合經濟伙伴關系（RCEP）的簽署，該國的農產品出口將繼續增長。對農產品的直接好處是海關當局在抵達后六小時內會釋放易腐貨物，這將有助于確保新鮮農產品以最佳狀態到達消費者的餐桌上。

四、結束語

RCEP15個成員國總體將在20年內逐步實現90%以上的商品進口零關稅，其中大多數商品將在RCEP生效當年及隨后的10年內逐步取消進口關稅。農產品關稅削減是多數成員國的敏感領域，也取得了一定的突破。總的來看，除了日韓和個別最不發達國家，大多數成員達到90%以上農產品零關稅的高水平。貿易便利化方面，引入了更加高效透明的規則，例如，要求易腐貨物力爭6小時通關，這將提高生鮮農產品跨境流通效率。原產地規則上，實行區域累積的原產地規則，允許商品原產地價值成分在區域內進行累積，達到協定規定的區域價值成分標準即可享受優惠待遇。由于RCEP成員眾多，參與區域累積更容易達到標準，有利于各方充分發揮比較優勢，開展區域產業鏈合作。投資領域采用負面清單的開放方式，各成員對外商投資的市場準入度、政策透明度顯著提升，我國農業企業赴東盟等地區開展農業投資的外部環境進一步改善。我國和日本首次達成農產品關稅減免，日本六成以上、我國八成以上的農產品將互相取消關稅。我國的羅非魚、蝦蟹、馬鈴薯、西紅柿、柑橘、西瓜、干姜等優勢農產品和日本的清酒、加工食品等高端特色農產品都有望以零關稅進入對方消費市場。從長遠來看，RCEP將會創造更有利的環境而使中國受益，原產國規則也將會有效地擴展中國的農業價值鏈。另外，RCEP成員加快了對投資政策的承諾，這進一步支持了中國在境外直接投資農業生產的國家戰略。RCEP區域是我農業“走出去”的重要目的地，占我過農業對外投資存量比重超過40%。東盟在投資負面清單中對農業種植、畜牧飼養及產品加工作出了高水平的開放承諾。中國企業可以結合自身發展策略，加大“走出去”的步伐。中國已經完成RCEP協定的核準，成為率先批準協定的國家，正在等待其他成員國批準協定，并推動協定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