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詞典編纂及修訂,依靠的主要材料是各類文獻。如果對各類文獻資料處理不當(包括收集、鑒定、選擇、整理、識讀、提煉、應用),即會嚴重影響詞典的質量,甚至會造成硬傷。文章就《漢語大詞典》第二版修訂中遇到的涉及文獻處理的問題,分類舉例談談自己的想法。
關鍵詞?文獻?處理?詞典?編纂?修訂
《漢語大詞典》(以下簡稱《漢大》)這類“古今兼收,源流并重”的大型語文性工具書的編纂與修訂,都直接涉及歷代文獻的收集、鑒定、選擇、整理、識讀、提煉、應用等各方面的問題。比如“詞目”的確立,就是通過對文獻的調查,根據“成詞、不成詞”的標準加以選擇和認定;“義項”即是根據詞在文獻中體現出來的不同義類加以歸納提煉而分列;“釋義”更是離不開對文獻中具體語境義的抽象概括;“書證”則直接選取自文獻,用以證明“立目”“義項”“釋義”的可靠性、科學性。因此,文獻是詞典編纂與修訂的最重要的基本材料。要編纂或修訂好各類詞典,首先必須在文獻的收集、鑒定、選擇、整理、識讀、應用上狠下功夫。以下就筆者在擔任《漢大》第二版分冊主編的修訂實踐中遇到的一些具體問題,選取其中18類(共有40多類),談談對“文獻處理與詞典編纂及修訂”的想法。
一、 誤讀成詞而立目
木諫?相傳堯舜時于朝市豎立木牌,謂之謗木,人有進諫之言則書于其上。鄭觀應《盛世危言·日報》: “古之時,謗有木諫,有鼓善,有旌,太史采風,行人問俗,所以求通民隱、達民情者,如是其亟亟也。”(《漢大》修訂長條樣,下同[1])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鄭觀應之語,出于古文獻中的典故。
《管子·桓公問》: “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諫鼓于朝,而備訊唉。”
《淮南子·主術》: “堯置欲諫之鼓,舜立誹謗之木,湯有司直之人,武王有戒慎之銘。”
《漢書·文帝紀》: “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顏師古注引如淳曰: “欲有進者,立于旌下言之。”
隋王通《元經薛氏傳》卷三: “初置諫皷謗木者,書賢君能復古道,有意于治矣。”
唐吳競《貞觀政要·求諫》: “雖古昔謗木諫旌之盛無以加焉。”
宋范仲淹《從諫如流賦》: “我后光被群方,柔懷多士,陳謗木而聽政,建善旌而求理。”
雖然諸家說法不一,而指歸相同: 即傳說上古堯舜禹之時,設立“誹謗之木”“敢諫之鼓”“進善之旌”以吸納忠諫,表彰賢者。而鄭觀應即用此典,故當標點為: “古之時,謗有木,諫有鼓,善有旌。太史采風,行人問俗,所以求通民隱、達民情者,如是其亟亟也。”
而原編者因未理解此語,遂斷成破句“古之時,謗有木諫,有鼓善,有旌”,更為甚者,又將“木諫”作為一個詞條。而遍查文獻再無“木諫”作為一詞的用例,于是只能提供這一錯誤的孤證。像此類“因誤成詞”的詞條,必須刪除。
二、 不必立目而立目
杜二?唐杜甫。甫排行第二,故稱。唐李白有《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詩。唐任華《寄杜拾遺》詩: “杜拾遺,名甫第二才甚奇……昨日有人誦得數篇黃絹詞,吾怪異奇特借問,果然稱是杜二之所為。”宋楊伯嵒《臆乘》: “前輩以第行稱……多見之詩……嚴父、高適俱稱少陵為杜二”。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此條當刪去。古文獻中以“姓+排行”相稱者比比皆是(而唐代為甚)。如稱李白為“李十二”,唐賈至有《洞庭送李十二赴零陵》詩;稱柳宗元為“柳八”,皇甫冉有《送柳八員外赴江西》詩;稱元稹為“元九”,白居易有《與元九書》;稱王維為“王十三”,儲光羲有《答王十三維》詩,等等。如果“杜二”列為詞條,那么按同一標準,“李十二”“柳八”“元九”“王十三”等都應列為詞條,如此將列不勝列。
三、 誤讀成詞而立義
木檄?① 古代官方用的木簡文書。宋程大昌《演繁露·羽檄》: “《魏武奏事》曰: ‘有急以雞羽插木檄,謂之羽檄。”② 干直無枝的樹材。《宋史·李若谷傳》: “補長社縣尉,州葺兵營,課民輸木檄,尉受之,而吏以不中程,多退斥,欲茍苦輸者,因以取賕。若谷度材,別其長短、大小為程,置庭中,使民自輸。”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義項①“古代官方用的木簡文書”及書證均無問題。而義項②“干直無枝的樹材”謂之“木檄”,乃據錯誤斷句而強為之解。“檄”作為一種文體名,乃官府用以征召、曉諭、命令、聲討之文書。用作動詞,則有以檄文征召、曉諭、命令、聲討之義。如: 《晉書·王雅傳》: “少知名,州檄主簿。”《明太祖高皇帝實錄》卷四一: “上詔復其舊,浙江行省造海舟需大木,檄處州與諸郡均辦。溢曰: ‘處婺之交,限以竣嶺。縱有木路,何從而出也。”故而“檄令”亦可連文。《宋史·種世衡傳》: “(世衡)遷東染院使、環慶路兵馬鈐轄。范仲淹檄令與蔣偕筑細腰城,世衡時臥病,即起,將所部甲士晝夜興筑,城成而卒。”故《宋史·李若谷傳》之文,當標點為: “(若谷)補長社縣尉。州葺兵營,課民輸木,檄尉受之。而吏以不中程,多退斥,欲茍苦輸者,因以取賕。若谷度材,別其長短、大小為程,置庭中,使民自輸。”本意乃: “李若谷補任長社縣尉。當時州里要修造兵營,征集百姓輸送木材。并檄書命令縣尉負責接受。而手下的吏人常以不符合要求為借口退回,目的是想刁難輸送木材的百姓,并以此索取賄賂。李若谷便親自度量木材,根據長短、粗細分類作為標準,放在庭院中,讓百姓自己對照規格、標準輸送。”而原編者將“課民輸木檄”誤為一讀,將“木檄”誤作一名詞,故只能根據前后文意聊以中程木材(干直無枝的樹材)來附會之,造成大錯。究其原因,乃原編者未能細閱文獻,而是因循前人類書之誤。因為《四庫全書》清康熙《御定駢字類編》卷一九九“草木門”下就列有“木檄”一詞,而書證正是此例。故“木檄”的義項②亦當刪除。
四、 義項缺漏或當分而未分
未字?舊指女子尚未許配。清蒲松齡《聊齋志異·蕭七》: “君清門令望,可附婚姻。有女未字,欲充下陳,幸垂援拾。”清黃六鴻《福惠全書·刑名·審訟》: “至于閨女,斷不可輕拘聽審,已字者出身露面,辱及夫家;未字者逐眾經官,誰為求聘?”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未字”乃多義詞,僅列“舊指女子尚未許配”一個義項,遺落太多。從古文獻用例來看,至少當列三個義項。① 未生育;未生養。漢蔡邕《玄文先生李子材銘》: “初娶配出,后配未字,年既五十,苗胤不嗣。”宋朱熹《宋名臣言行錄·程瑀》: “程瑀,字伯。祖守新安,賜宅歙縣,后徙居浮梁。王父以季女妻同邑臧氏,久而未字,公生乃以嗣其姑。”亦指孵化、哺育。漢王充《論衡·論死》: “雞卵之未字,澒溶于鷇中,潰而視之,若水之形。良雌傴伏,體方就成。”② 古時“男子二十冠而字”,故指未取字、未成年。宋李洪《殤幼賦并序》: “余稚子直均,未字而夭。余與妻盛哭之,哀而不成聲。”元浦道元《譙德操字說》: “譙生名堅,以未字來請,奉字曰德操。”③ 舊指女子尚未許配。宋李石《小舟墓志銘》: “四女: 長適彭州蘇謙,次適從政郎王舟,次許婚未行,次幼未字。”
末運?行將衰亡的命運。《北齊書·暴顯皮景和等傳論》: “皮景和等爰自霸基,策名戎幕、間關夷險,迄于末運。”清吳偉業《贈愿云師》詩: “末運初迍邅,達人先大覺。”梁啟超《中國之武士道》: “閭里之有游俠,其武士道之末運乎……由春秋戰國之武士道而一變為漢初之游俠,其勢之不足以久存,抑章章矣。”魯迅《南腔北調集·我們不再受騙了》: “它們自身正在崩潰下去,無法支持,為挽救自己的末運,便憎惡蘇聯的向上。”
長條樣對第一版進行了修改,加《北齊書》例證,將首證提前。
按: 可惜所增補《北齊書》中之“末運”并非“行將衰亡的命運”之義,由于編者句讀錯誤,故未引足原文,遂致理解偏差。《北齊書·暴顯皮景和等傳論》: “皮景和等爰自霸基,策名戎幕,間關夷險;迄于末運,位高任重,咸遂本誠。亦各遇其時也。”意為: “皮景和等人都是從北齊高祖(高歡)創立基業開始,即獻身于軍旅,歷盡艱險。直到北齊末世,個個位高任重,都實現了各自的初衷。這也是因為各自遇到了好的時機。”因此,此中的“末運”乃“末代”“末世”之義。故當增列一個義項。此條當改為:
末運?① 行將衰亡的命運。晉丘道護《道士支曇諦誄》: “圣逝言絕,賢表義乖。翳翳末運,玄化將頹。”唐道宣撰《毗尼作持續釋》卷十: “嗟今末運生,時投木桃,于白衣結為知友,死后分布帛于居家,反認俗親。”清吳偉業《贈愿云師》詩: “末運初迍邅,達人先大覺。”梁啟超《中國之武士道》: “閭里之有游俠,其武士道之末運乎……由春秋戰國之武士道而一變為漢初之游俠,其勢之不足以久存,抑章章矣。”魯迅《南腔北調集·我們不再受騙了》: “它們自身正在崩潰下去,無法支持,為挽救自己的末運,便憎惡蘇聯的向上。”② 末代;末世。《北齊書·暴顯皮景和等傳論》: “皮景和等爰自霸基,策名戎幕,間關夷險;迄于末運,位高任重,咸遂本誠。亦各遇其時也。”《陳書·文帝紀》: “梁氏末運,奢麗已甚。萏豢厭于胥史,歌鐘列于管庫,土木被朱丹之采,車馬飾金玉之珍,逐欲澆流,遷訛遂遠。”《宋史·外國傳·夏國》: “臣祖宗本出帝胄,當東晉之末運,創后魏之初基。”
末歲?① 歲末。三國魏阮籍《首陽山賦》: “在茲年之末歲兮,端旬首而重陰。”② 晚年。唐鄭谷《哭建州李員外頻》詩: “令終歸故里,末歲道如初。”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其實,古文獻中“末歲”還有一個重要義項,即“帝王某年號的末年”。《續高僧傳》卷二: “仁壽末歲。又勅送舍利于復州方樂寺。今名龍蓋寺也。”《太平廣記》卷三九引《驚聽錄》: “嵩山道士韋老師者……唐開元末歲,牽犬至岳寺求食,僧徒爭競怒。”宋非濁撰《三寶感應要略錄》卷二: “玄宗皇帝開元末歲,有相者聞聲知長短壽。于資圣寺,聞門外聲‘唯有今日壽,即出見之。”故當補“帝王某年號的末年”義項。(另外,“末歲”表“晚年”義用唐鄭谷詩為首證,也嚴重滯后。如晉王嘉《拾遺記》: “帝乃大悅,起商臺于池上。及乎末歲,進諫者多,遂省薄游幸,堙毀臺池,鸞舟荷芰隨時廢滅,今臺無遺址,溝池已平。”)
本日?當天。明張居正《擬日講儀注疏》: “本日若遇風雨,傳旨暫免。”清黃六鴻《福惠全書·教養·講學》: “本日早間,司會者將報名冊上。”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義項當天,首證用明張居正例,滯后甚。其實,唐宋時期,“本日”一詞已經常見。《唐會要》卷二五“雜錄”: “應當本日入閣人,各依前件立。其不合入閣人,各依本職事立。非當上人,遇合參日,并從本官品第班序。”卷六七“東宮官”: “太和五年七月敕。諸色藝能授官。今后如有罪犯停職者,委本日牒報吏部,不在敘用限。”
另外,更重要的是,在佛教文獻中,“本日”還有一特殊義項,即“往日;原來”。因此,我們需要補上這個義項: “② 往日;原來;初始。與‘今日相對。”三國吳支謙譯《菩薩本緣經》卷二: “爾時,大王告諸臣言: ‘汝不知我本日所愿,常欲利益諸眾生耶!我已為汝所作成辦,復當滿此婆羅門愿。此婆羅門曾于往昔與我有怨,余報未畢,常以系心,更無余緣可以償之,要當舍頭而令永畢。自我受身常行正法,今為此人亦行正法。卿等速去。”元魏吉迦夜共曇曜譯《付法藏因緣傳》卷四: “有臣名曰羅提毱,即是本日隨喜童子,以斯福故得為輔臣,智慧淵博善能言辭。”北涼浮陀跋摩共道泰等譯《阿毗曇毗婆沙論》卷三十五: “若來白王作是言: ‘……王今應當將還如前策使,王如其言,還將來耶?答曰: ‘不也。我應往見親近恭敬,如彼本日禮敬迎送于我,我今亦應禮敬迎送還恭敬之。盡其形壽,施與衣服飲食房舍臥具資生之物。”唐道世撰《法苑珠林》卷五十六: “我父在時積財滿藏,富溢難量。至我身上貧窮困極。本日雖有而不布施,今日值僧貧無可施。前身不施今致此貧,今又不施未來轉劇。吾思惟此,是以懊惱。”唐窺基撰《瑜伽師地論略纂》卷一: “器世間壞中為三: 一明本日所壞,二明新日所壞,三總結成。”唐道宣《續高僧傳》卷二十五: “后在房臥。忽聞枕間有語謂之曰: ‘天下更何處有佛,汝今道成,即是佛也。爾當好作佛身,莫自輕脫。此僧聞已便起持重,傍視群僧猶如草芥。于大眾前側手指胸云: ‘爾輩頗識真佛不?泥龕畫像語不能出唇,智慮何如?爾見真佛不知禮敬,猶作本日欺我?悉墮阿鼻!又眼精己赤,叫呼無常。合寺知是驚禪。”后來,這一用法也偶見于中土文獻,如《北史·爾朱榮傳》: “后曰: ‘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日即自作,今亦復決?”
因為“本”的本義是“樹根”,因此,引申之,則有“本原、原來、初始”義。《禮記·樂記》: “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孔穎達疏: “本,猶初也。”
而“本日”的“往日、原來”義,相比于“當日”義,閱讀文獻時更容易引起誤解,因此更有分列義項、加以解釋的必要。
本福?根本福利。梁啟超《再論某報之土地國有論》: “夫企業家之本意,亦以自求利耳,然一見夫生產不給于消費,而即迅速補足之以求利,則能養國民之欲,給國民之求,而國民之本福增焉矣。”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本福”一詞,出現很早,特別是在佛教文獻中,乃指“原有的福報,自己的福報”,如西晉竺法護譯《普曜經·降神處胎品》: “菩薩察之,臨母命終,因來下生。懷菩薩時,諸天供養至見生矣。以服天食不甘世養,本福應然。”梁僧祐《弘明集·釋駁論》: “又稱其不登仙死則為鬼,或召補天曹,隨其本福。”故此條義項當改為: 本福?① 原有的福報;自己的福報。② 根本福利。
末資?財貨匱乏。漢王符《潛夫論·敘錄》: “《洪范》憂民,《詩》刺末資。浮偽者,本農必衰。節以制度,如何弗議?故敘《浮侈》第十二。”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末資”在佛教文獻中,還有一個義項,即“后學者之謙稱,同‘末學”。我們都知道,“資”原義為“貨物、錢財”。后引申為“資料、材料”“所憑借者”等。遂有“師資”一詞,一為“教師”之義(《老子》: “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也;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也。”)二為“師徒”“師生”之義。因為作為師者教導之材,“資”亦可指受教之弟子。《后漢書·廉范傳》: “范叩頭曰: ‘臣無狀愚戇,以為漢等皆已伏誅,不勝師資之情,罪當萬坐。”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言語》: “昔先君仲尼,與君先人伯陽有師資之尊,是仆與君奕世為通好也。”
佛門中師資之關系極其重要。師者傳法脈予弟子,稱師資相承、血脈相繼。而佛教文獻中常見的“末資”乃“后學”之義,為僧人自謙之稱。如: 唐元康撰《肇論疏》卷下附校者名: “建長三年十月二十五日丑刻于戒壇院僧房一交了,三論末資污道沙門圣守。”唐不空譯《藥師如來念誦儀軌》卷一后附校者名: “延寶二甲寅年九月十四日以高山寺法鼓臺之本于仁和寺書寫一校了?野澤末資凈嚴?三十六歲。”
本地風光?當地的現象、事物。《紅樓夢》第四九回: “成日家只說現在的這幾個人是有一無二的,誰知不必遠尋,就是本地風光,一個賽過一個。”《兒女英雄傳》第二五回: “卻說安老爺料著姑娘不受這話,定有一番雄辯高談,看他怎的說法,再合他說到本地風光,設法擒題。”
按: 第一版未收此條,乃長條樣新增。然“本地風光”更早出現于禪宗文獻,乃指“事物的本來面貌。禪宗喻指心靈的原本狀態”,如: 宋蘊聞編《大慧普覺禪師語錄》卷十八: “一障障了道眼,不能明見本地風光、本來面目。”元智徹述《禪宗決疑集》卷一: “人人慕道,個個窮玄。發明本地風光,誓作他生之友。”而長條樣新增詞條時,卻失落了這一重要義項。當補上。應作: 本地風光?指“① 事物的本來面貌。禪宗喻指心靈的原本狀態。② 當地的現象、事物。”
末塵?猶后塵。比喻別人之后。唐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 “白竊慕高義,已經十年……今也運會,得趨末塵,承顏接辭,八九度矣。”唐羅隱《春晚寄鐘尚書》詩: “宰府初開忝末塵,四年談笑隔通津。”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在一般文獻中,“末塵”中詞素“末”都偏向取“末后”義,故“末塵”為偏正結構,即“后塵”義,且常用來比喻“別人之后”。而佛典中既有表“后塵”義的“末塵”,如: 唐慧立本撰《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十: “立學愧往賢,德非先達,直以同沾像化,叨廁末塵。欣慕之懷,百于恒品。”但更早期、更大量的“末塵”中詞素“末”都偏向取“粉末”義,故“末塵”為并列結構,即“灰塵”“微塵”之義。且常用以喻其“細微”。失譯(附吳魏)《雜阿含經》卷一: “若人無有惡,為持惡口說向,清白行無有,惡癡人從是致殃。譬如人逆向風末塵來坌。”東晉佛陀跋陀羅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卷四三: “無量金剛山,手磨為微塵。以此一切塵,遍散諸佛剎。復末塵下剎,遍布余世界。一切塵可知,智慧不可盡。”姚秦竺佛念譯《出曜經》卷二二: “牛跡之水與海捔量,爪上末塵自稱勝地,螢火之蟲與日競明。”梁僧祐《出三藏記集》卷七: “而一往觀覽,容生疑惑。聊記所憶,存之末塵。”宋善月述《金剛經會解》卷一: “破色身中顯示二種方便者,謂一以微細末塵作方便,二以不取念著作方便。”故當補“灰塵;微塵”義項。(另外,“末塵”表“后塵”義用唐李白詩為首證,亦嫌滯后。如南朝梁江淹《拜正員外郎表》: “迺謬仲容之職,猥枉青艧增光。空質心懅,末塵情慚。”南朝梁蕭綱《玄圃園講頌序》: “綱叨籍殊寵,陪奉末塵。預入寶樓,竊窺妙簡。”)
這就涉及一個問題,即: 我們以前編撰詞典時,往往考慮的是一個詞的時(時代性)、空(地域性)兩個方面,如果要做更全面、更深入的思考,恐怕還應考慮到詞的領域性。
筆者在2000年曾經提出“關于‘分領域詞匯研究”的問題。依據社會分工的不同,可以劃分出一系列語域或者建構層級體系。在古代社會,很早就形成了經濟、巫術、軍事、政治、教化等專門性語域。在近代社會,隨著社會分工的日益細化則形成了更為多樣性的若干語域。日常性語層可以劃分為家庭交流語域和社會交往語域。物質文化和制度文化的建設導致行業分工,行業性語層可以劃分為經濟語域(生產性、流通性、服務性和管理性)、公務語域(政務性、政論性)、法律語域、傳媒語域(新聞傳媒、出版傳媒、影視傳媒)、教育語域、競技語域等。精神文化的要求導致精神文化生產的專門性分工,一方面在日常言語基礎上產生了形象思維充分發展的藝術性語層,形成了文學、表演、美術等語域;另一方面在日常言語基礎上產生了抽象思維充分發展的思辨性語層,形成了人文學科、社會學科、自然科學等語域。各個領域的文獻中就各有不少專業領域術語。與通用于各領域的一般詞語相比較,往往具有特殊的意義。(董志翹2004)如:
《漢大》“行人”條下凡列有七個義項: ① 出行的人;出征的人。② 官名。掌管朝覲聘問的官。③ 使者的通稱。④ 小吏差役。⑤ 媒人。⑥ 指活著的人。⑦ 復姓。義項分列不可謂不細。但深入到各個領域的文獻,我們還會發現漏失了不少義項。
如作為法制文書的《唐律疏議》中,“行人”既有指一般行路之人的用例,但作為法制專門術語中的“行人”則指“施行犯罪行為的人”。卷十九“賊盜律”: “案下條‘共盜者并贓論,造意及從行而不受分,即受分而不行,各依本首從法;若造意不行,又不受分,即以行人專進止者為首,造意為從,至死減一等。”卷二十“賊盜律”: “若造意者不行,又不受分,即以行人專進止者為首,造意者為從,至死者減一等。從者不行,又不受分,笞四十。”“[疏]問曰: 有人行盜,其主先不同謀,乃遣部曲、奴婢隨他人為盜。為遣行人元謀作首,欲令部曲、奴婢主作首?”因此,在《唐律疏議》中,共同施行犯罪活動的則稱為“同行”。卷二十九“斷獄律”: “[疏]議曰: ‘囚在禁,妄引人為徒侶者,謂盜發者妄引人為同盜,殺人者妄引人為同行之類。”
在佛教文獻中,“行人”雖然也有“行路、征行之人”的一般用法,但更為普遍的卻是指“修行之人”。如姚秦鳩摩羅什譯《眾經撰雜譬喻》卷一: “以是故知: 欲求善果報,臨命終時心馬不亂,則得隨意。往不可不先調直心馬,若不先調直心馬,死賊卒至,心馬盤回終不如意。猶如王馬不能破賊保全其國。是以行人善心不可不常在于胸心。”姚秦鳩摩羅什譯《佛說華手經》: “我是行人彼非行者,是諸眾生瞋恚熾盛,多諸惱患。我愿欲得是大智慧最妙之身,我若與此瞋恚惱病眾生同者,有何差別?我是行人彼非行者,當自調伏于眾生中,不生瞋惱。”姚秦竺佛念譯《菩薩瓔珞經》卷三: “所謂無上定者,心有上中下。行人入定無復出入長短息,惟分別剎土專心一意,觀過去未來現在,何者是我所化非我所化。”北涼曇無讖譯《佛所行贊經》卷三: “專心修苦行,節身而忘餐。凈心守齋戒,行人所不堪。”北涼曇無讖譯《大方等大集經》卷三十九: “坐禪行人樂阿蘭若,能除一切種種諸患,能卻一切斗諍怨家。”
如此看來,《漢大》在義項設立上仍有較多遺漏。
五、 義項當合而未合
末學?① 膚淺無本之學。多用作自謙之詞或自稱的謙詞。《莊子·天道》: “本在于上,末在于下。要在于主,詳在于臣。三軍五兵之運,德之末也;賞罰利害,五刑之辟,教之末也;禮法度數,形名比詳,治之末也;鐘鼓之音,羽旄之容,樂之末也;哭泣衰绖,隆殺之服,哀之末也。此五末者,須精神之運,心術之動,然后從之者也。末學者,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也。”成玄英疏: “先,本也。五末之學,中古有之,事涉澆偽,終非根本也。”漢蔡邕《答詔問災異八事》: “臣伏惟陛下圣德允明,深悼變異,德音懇誠,褒臣末學,特垂訪及,非臣螻蟻所能堪副。”唐司空曙《下第日書情寄上叔父》詩: “微才空覺滯京師,末學曾為叔父知。”宋蘇軾《與封守朱朝請》: “前日蒙示所藏諸書,使末學稍窺家法之秘,幸甚,幸甚。”明楊慎《孔明淵明》: “朱子謂孔明之學本申韓,淵明之學本老莊。此語末學不敢議,亦不敢從。”參見“末學膚受”。② 指淺薄的學者。漢蔡邕《劉鎮南碑》: “深愍末學遠本離直,乃令諸儒改定五經章句,刪刬浮辭,芟除煩重。”晉袁宏《后漢紀·獻帝紀論》: “末學庸淺,不達名教之本,牽于事用以惑自然之性。”唐劉知幾《史通·惑經》: “豈與夫庸儒末學,文過飾非,使夫問者緘辭杜口,懷疑不展若斯而已哉!”清黃宗羲《戴西洮詩文題詞》: “所接不過腐生末學,所讀不過毛頭制義。”③ 猶后學。南朝宋謝靈運《撰征賦》: “闕里既已千載,深儒流于末學。”唐韓愈《讀墨子》: “余以為辯生于末學,各務售其師之說,非二師之道本然也。”宋蘇軾《謝應中制科啟》: “思天下所以太平,必用芻蕘之說。亟收末學,以輔大猷。”④ 指非正統之學。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九流緒論上》: “儒主傳統翼教,而碩士名賢之訓附之;雜主飾治捄偏,而傍蹊末學之談附之。”
長條樣對第一版做了修改,僅在義項③下加一現代例證。
按: 此條的義項分列、釋義及例證歸項都存在問題,需要做重要調整。
第一,義項④“指非正統之學”當刪除。明胡應麟例中“而傍蹊末學之談附之”之“末學”即指“膚淺無本之學”,所謂“非正統”是由“傍蹊”生發出來的。故此例可歸入義項①。第二,義項①“膚淺無本之學。多用作自謙之詞或自稱的謙詞”當改為“膚淺無本之學。多用作自謙之詞”。因為此義項下兩個用作“自稱的謙詞”的例子: 宋蘇軾《與封守朱朝請》: “前日蒙示所藏諸書,使末學稍窺家法之秘,幸甚,幸甚。”明楊慎《孔明淵明》: “朱子謂孔明之學本申韓,淵明之學本老莊。此語末學不敢議,亦不敢從。”其中的“末學”猶自稱“后學”,故此兩例當移入義項③,并將此義項的釋義改為: “③猶后學。亦作為自稱謙辭。”
六、 釋義望文而生訓
末界?指與人類相對而言的動物界。《左傳·僖公四年》“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晉杜預注: “牛馬風逸,蓋末界之微事。”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左傳·僖公四年》: “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 ‘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晉杜預注: “楚界猶未至南海,因齊處北海,遂稱所近。牛馬風逸,蓋末界之微事,故以取喻。”孔穎達疏: “此言風馬牛,謂馬牛風逸,牝牡相誘,蓋是末界之微事。言此事不相及,故以取喻不相干也。”杜注孔疏意思甚明,意為: (就兩國而言)馬牛風逸,牝牡相誘,乃邊界處常發生的小事。而齊國處北海,楚國處南海,(兩國相去甚遠,并不交界)所以此類“馬牛其風”之事也不會相及。杜注中的“末界”乃“邊界”之義,而原編者誤認為是“與人類相對而言的動物界”。其實,“末界”一詞,在歷代文獻中多見,均為“邊界”之義,未曾見用指“動物界”者。首先,我們看杜預自己的其他用例: 晉杜預《春秋釋例》卷五: “咸寧六年,吳乃平定,孫氏居八郡之地,隨其宜增廣。今江表凡十四郡皆貢圖籍,新國始通,文記所載,猶未詳備。若足以審其大略,自荊、徐,江內郡縣,人各還其舊城,故此三州末界,大江之表,皆改從今為正。不復依用《司空圖》也。”另如《冊府元龜·帝王部·姑息三》: “董璋果謀鼠竊,轉恣鴟張。輒侵岷、益之崇封,俄越梓、潼之末界。”宋周應合《景定建康志·孝悌傳》: “四年春,金人與契丹主天祚大戰,天祚敗績,棄其國,竄至本國東北末界,依達靼以茍活。”元潛說友《咸淳臨安志·官寺》: “橫瀆鋪,北至余杭縣末界南獨松鋪。共一十一鋪接連安吉縣界。市門鋪,西至昌化縣末界昱嶺鋪。共一十一鋪接連徽州界。”
本把?掌管。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八: “正廳上太守升衙……大案前行本把,五日三朝家沒紙兒文字,官清法正無差。”
按: 此條為長條樣新增,將“本把”釋為“掌管”,作為動詞,乃望文生訓。其實,“本把”乃金元時代一般管理人員之稱,為名詞。如《金史·百官志三九》: “尚衣、奉御、捧案、擎執、奉輦、知把書畫、歲庫本把、左右嘗庫本把、儀鸞局本把、尚輦局本把、妃奉事、八貫石,絹三匹,綿三十兩。”《金史·選舉志三》: “隨局內藏四庫本把,二十八人,正隆二年格,同奉職。”《元史·選舉志三》: “每處司庫六名,本把四名,于常選人內發。”而《西廂記諸宮調》中原句“正廳上太守升衙,階前軍吏,誰敢嘈雜!大案前行本把”之“本把”也應該是“管理人員”之義。故此條釋義當改為“金元時代一般管理人員之稱”。
本底?根底,素質。《歧路燈》第九六回: “原來盛希僑是個本底不壞的人。少年公子性兒……也就吃虧祖有厚貽,缺少調教。畢竟性質亢爽,心無私曲。”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第一版中僅一條書證,且是根據孤證隨文釋義。在這個具體語境中,將“本底”釋為“根底,素質”尚可通,但在其他語境中就難圓其說。如《歧路燈》第四十回: “原來惠養民當日聽妻負兄,心中本來不安,今日一但把一年束金付之烏有,愈覺難對哥哥。本底毫無可說,只推有些許感冒。又經哥這一番愛弟之情,一發心中難過。”《十尾龜》第三七回: “這蘇映雪和江老四本底是老相好。”而這一“本底”是個吳方言詞,乃“本來”之義。又可作“本底子”“本底仔”。如: 《海上花列傳》第三四回: “身體本底子嬌寡。”《九尾龜》第一七三回: “倪本底仔叫俚自家進來,俚定規勿肯呀。”因此,釋義當改為“本來”。
七、 釋義未及得名由
木瀆?鎮名。在今江蘇吳縣西南。地近太湖口,渡太湖者皆取道于此。明嘉靖三十四年明軍民追擊倭寇,殲于此處。舊設木瀆司,管木瀆、橫塘、新郭三鎮。清設縣丞駐此。明馮夢龍《山歌·燒香娘娘》: “船一搖搖到木瀆。”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木瀆”是一地名,地名的解釋最好要追溯到源頭,而“木瀆”的解釋游離了歷史文化背景,體現不出得名之由。且書證也相當滯后。擬改為:
木瀆?鎮名。在今江蘇吳縣西南。地近太湖口靈巖山旁。相傳春秋末年,吳王夫差在姑蘇靈巖山建館娃宮,“三年聚材,五年乃成”。木材源源而至,堵塞了山下河流港瀆,成“積木塞瀆”之勢,“木瀆”由此得名。唐陸廣微《吳地記·后集》: “(吳縣)木瀆鎮在縣西二十七里。”宋周必大《南歸錄》: “庚午,風雨大作。飯罷登舟,至木瀆。”明馮夢龍《山歌·燒香娘娘》: “船一搖搖到木瀆。”
及瓜?① 謂任職期滿。唐駱賓王《晚渡天山有懷京邑》詩: “旅思徒漂梗,歸期未及瓜。”清沈濤《交翠軒筆記》卷二: “余及瓜時,吾鄉陸費春帆觀察來代。”參見“及瓜而代”。② 女子十六歲。泛指已到出嫁年齡。《警世通言·王嬌鸞百年長恨》: “奈嬌鸞一來是及瓜不嫁,知情慕色的女子;二來滿肚才情不肯埋沒,亦取薛濤箋答詩八句。”清金人瑞《無題》詩之一: “胸無寶襪初如菽,額有燕檀正及瓜。”清吳熾昌《客窗閑話·查氏女》: “有查氏女者,年已及瓜,慧中秀外,久失恃。”參見“破瓜①”。
及瓜而代?謂為官任職期滿,由人接代。語出《左傳·莊公八年》: “齊侯使連稱管至父戍葵丘,瓜時而往,曰: ‘及瓜而代。”宋陳師道《代罷郡謝□政書》: “顧無施設之勞,不覺歲時之逝。及瓜而代,曾不滯留,奉身以還,又逃罪戾。”宋樓鑰《代通交代李知丞浚啟》: “對松而哦,自笑聾丞之老;及瓜而代,又迎貳令之賢。”《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六五回: “這個倒好,正是瓜時而往,及瓜而代呢。”
按: 《漢大》第二版(第2冊)對第一版做了較大修改。
第一版原作:
及瓜?① 《左傳·莊公八年》: “齊侯使連稱管至父戍葵丘,瓜時而往,曰: ‘及瓜而代。”言任期一年,今年瓜時往,來年瓜時代之。后因以“及瓜”指任職期滿。唐駱賓王《晚渡天山有懷京邑》詩: “旅思徒漂梗,歸期未及瓜。”清沈濤《交翠軒筆記》: “余及瓜時,吾鄉陸費春帆觀察來代。”② 指女子十六歲。泛指成年。清吳熾昌《客窗閑話·查氏女》: “有查氏女者,年已及瓜,慧中秀外,久失恃。”清金人瑞《無題》詩之一: “胸無寶襪初如菽,額有燕檀正及瓜。”
及瓜而代?指為官任職期滿,由人接代。《左傳·莊公八年》: “齊侯使連稱管至父戍葵丘,瓜時而往,曰: ‘及瓜而代。”宋陳師道《代罷郡謝□政書》: “顧無施設之勞,不覺歲時之逝。及瓜而代,曾不滯留,奉身以還,又逃罪戾。”
長條樣將原“及瓜”① 中《左傳·莊公八年》例刪除,以避與“及瓜而代”中用例重復,又用“參見‘及瓜而代”來說明詞義所出,不失為一種較好的處理辦法。但第一版、第二版均未對“及瓜?② 女子十六歲。泛指已到出嫁年齡”這一義項的來由做任何說明,實際上之所以“及瓜”表“女子十六歲”,是因為“瓜”的字形酷似由兩個“八”字構成,“二八一十六”,故可用來代指“十六”。若無此說明,則使人覺得此義憑空而來,殊不可解。(順便提一下: 第一版中“及瓜而代”下引宋陳師道《代罷郡謝□政書》,印刷中書名出現一個空格,長條樣未做查核,仍襲其舊。其實當為《代罷郡謝執政書》,見清趙鴻烈刊本《后山集》)。
八、 釋義隨文未概括
本統?① 謂以仁義為本的傳統。《荀子·議兵》: “秦四世有勝,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己也。此所謂末世之兵,未有本統也。故湯之放桀也,非其逐之鳴條之時也;武王之誅紂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勝之也: 皆前行素修也,此所謂仁義之兵也。”楊倞注: “本統,謂前行素修……謂前已行之,素已修之。”② 猶正統。唐柳宗元《岳州圣安寺無姓和尚碑》: “佛道愈遠,異端競起,唯天臺大師為得其說。和尚紹承本統,以順中道,凡受教者不失其宗。”宋葉適《學校》: “人知由學,而科舉之陋稍可洗去;學有本統,而古人文憲庶不墜失。”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義項①釋義為“謂以仁義為本的傳統”,這一釋義亦非概括義,而是具體的語境義。因為唯一的《荀子》書證中有“此所謂仁義之兵也”一句。然而驗之其他書證,則不通矣。《史記·封禪書》: “其后二歲,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推歷者以本統,天子親至太山,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祠上帝明堂,毋修封禪。”徐廣曰: “常五年一修耳,今適二年,故但祠于明堂。”此例中之“本統”即《荀子》楊倞注中所謂“前行素修”之傳統,與“仁義為本”無關。故義項①當釋為“前行素修的傳統”,然后在《荀子》書證后,添加《史記·封禪書》例證。
九、 書證詞目不切合
杜鵑花?也叫映山紅,常綠或落葉灌木。葉卵狀橢圓形。春季開花,花冠闊漏斗形,紅色,是著名的觀賞植物。唐白居易《雨中赴劉十九二林之期及到寺劉已先去因以四韻寄之》: “最惜杜鵑花爛漫,春風吹盡不同攀。”明朱國禎《涌幢小品·花》: “杜鵑花以二三月杜鵑鳴時開,一名暎山紅,一名紅躑躅……又上虞釣臺山上雙筍石,其頂有杜鵑花,春夏照爛,望之若人立而飾其冠冕者。”清黃遵憲《杜鵑》詩: “杜鵑花下杜鵑啼,苦風凄雨夢亦迷。”楊朔《滇池邊上的報春花》: “說起昆明的花木,真正別致。最有名的三種花是茶花、杜鵑花,還有報春花。”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此條所引首證與詞條不搭配。白居易詩當分析為: “最惜/杜鵑/花爛漫,春風/吹盡/不同攀。”其中“杜鵑花”不是一個詞,而是“杜鵑”與“花”處于跨層結構中。因此此條釋義可改為: “也叫映山紅,又叫山石榴、山躑躅、紅躑躅。常綠或落葉灌木,葉卵狀橢圓形。春季開花,花冠闊漏斗形,紅色,是著名的觀賞植物。”首證可以換成唐李白《宣城見杜鵑花》詩: “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一叫一回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白居易《山石榴寄元九》詩: “山石榴,一名山躑躅,一名杜鵑花,杜鵑啼時花撲撲。”
十、 書證釋義不搭配
木理?樹木的紋理。《文選·左思〈魏都賦〉》: “德連木理,仁挺芝草。”李善注引《孝經援神契》: “德至草木,則木連理。”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壺史》: “〔房琯〕罷歸至閬州,舍紫極宮。適雇工治木,房怪其木理成形,問之。道士稱數月前有賈客施數段龜茲板,今治為屠蘇也。”宋沈括《夢溪筆談·技藝》: “不以木為之者,木理有疏密,沾水則高下不平。”亦指樹木的質地。《詩·召南·甘棠》“蔽芾甘棠”三國吳陸璣疏: “赤棠木理韌,亦可以作弓干。”
長條樣對第一版進行了修改,僅將原“① 樹木的紋理;② 指樹木的質地”兩個義項合而為一,義項②改為用“亦指”方式表示。
按: 其實“樹木的紋理”下引《文選·左思〈魏都賦〉》例不確。因為“德連木理”乃“因德化而使樹木連理”之意,而“連理”是指異根樹木,枝干連生,古時乃以此為吉祥之兆。故此句中的“木理”并非一詞(德連木理——德化使樹木連理)其意更非“樹木的紋理”之謂。李善注“則木連理”言之甚明。此例可以改換成: 《詩·小雅·南有嘉魚》: “北山有楰”孔穎達疏引晉陸機云: “其樹葉、木理如楸,山楸之異者,今人謂之苦楸是也。”
木偶人?亦作“木禺人”。① 木刻的人像。《史記·孟嘗君列傳》: “孟嘗君將入秦,賓客莫欲其行,諫,不聽。蘇代謂曰: ‘今旦代從外來,見木禺人與土禺人相與語。木禺人曰: “天雨,子將敗矣。”土禺人曰: “我生于土,敗則歸土。今天雨,流子而行,未知所止息也。”今秦,虎狼之國也,而君欲往,如有不得還,君得無為土禺人所笑乎?孟嘗君乃止。”亦省作“木偶”。晉潘岳《吊孟嘗君文》: “志撓于木偶,命懸于狐裘。”宋黃庭堅《古意贈鄭彥能八音歌》: “土偶與木偶,未用相賢愚。”郭澄清《大刀記》開篇: “崗樓子上的哨兵,穿著軍裝,荷槍而立,像個木偶。”② 用以形容人無知覺或神情呆滯。《史記·田叔列傳》: “今有詔舉將軍舍人者,欲以觀將軍而能得賢者文武之士也。今徒取富人子上之,又無智略,如木偶人衣之綺繡耳,將柰之何?”宋張齊賢《洛陽縉紳舊聞記·洛陽染工見冤鬼》: “洛陽賢相坊染工人姓李……性剛戾,不信佛,若有僧持盂至門者,視僧如木偶人。”亦省作“木偶”。清蒲松齡《聊齋志異·小二》: “盜十三人,皆吐舌呆立,癡若木偶。”遲子建《最是滄桑起風情》: “有一點警覺當然好,可是滿場都是警覺了,就讓人覺得晃動在眼前的,是一群木偶了。”
長條樣對第一版只進行了很小的修改,僅在義項②下增加了一個當代作家遲子建的書證。
按: 義項②下書證《史記·田叔列傳》中“如木偶人衣之綺繡耳”,宋張齊賢《洛陽縉紳舊聞記·洛陽染工見冤鬼》中“視僧如木偶人”,清蒲松齡《聊齋志異·小二》中“癡若木偶”與義項①下書證郭澄清《大刀記》中“像個木偶”都屬于一種句型,都是比喻用法,凡是前有“如”“若”“像”,則后面的“木偶人(木偶)”都屬喻體,其義仍是“木刻之人像”。只有最后遲子建《最是滄桑起風情》中“是一群木偶了”的“木偶”才是“用以形容人無知覺或神情呆滯”之義。所以義項②下除遲子建的現代例證外,前三個書證都應歸入義項①(或者刪除),然后補充與釋義相應的書證。如: 明劉基《大梁懷古》詩之二: “魏王木偶人,朽心自成蠹。”《明史·艾毓初傳》: “是月,賊過扶溝,眾議城守。舉人劉恩澤初嘗以策干當事,多見用。縣令呆不解事,恩澤痛哭曰: ‘吾不幸從木偶人死。”另外,就實際用例來看,義項②的釋義應該改為“指癡呆無知或神情木訥之人”。
十一、 書證截取不完整
木燧?木制的鉆取火種的用具。《禮記·內則》: “右佩玦、捍、管、遰、大觿、大燧。”鄭玄注: “木燧,鉆火也。”孔穎達疏引皇侃曰: “晴則以金燧取火于日,陰則以木燧鉆火也。”漢班固《白虎通·號》: “鉆木燧,取火教民。”宋黃庭堅《對酒次前韻寄懷元翁》: “花光漸寒食,木燧催國火。”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漢班固《白虎通·號》的原文是: “謂之燧人何?鉆木燧取火,教民熟食,養人利性,避臭去毒,謂之燧人也。”故當截取“鉆木燧取火,教民熟食”一句為書證。原編者因句讀有誤,將“取火教民”為一讀,以致遺漏“熟食”二字,造成引文不足。
朱櫂?指華美的船只。南朝齊王融《采菱曲》: “朱櫂泊安流,金華壯翠羽。”南朝梁江淹《雜體詩·效袁淑〈從駕〉》: “朱櫂麗寒渚,金鍐映秋山。”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釋義不全面。“朱櫂”從字面上講,應當是“朱漆船槳”之義,而在所引的兩例中均用的借代義,以局部代全體。所以釋義當改為: “朱漆的船槳,常借指華美的船只。”另外,王融《采菱曲》全詩為: “炎光銷玉殿,涼風吹鳳樓。雕輜傃平隰,朱櫂泊安流。金華妝翠羽,鹢首畫飛舟。荊姬采菱曲,越女江南謳。騰聲翻葉靜,發響谷云浮。良時時一遇,佳人難再求。”因此書證應截取“雕輜傃平隰,朱櫂泊安流”一句,而“朱櫂泊安流。金華壯翠羽”乃將上句中的后一分句與下句中的前一分句誤合為一了。
十二、 書證未含所證詞
木硬?麻木僵硬。《醫宗金鑒·幼科雜病心法要訣·木舌》: “木舌心脾積熱成,腫脹大硬證多兇。”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木硬”一詞,有“麻木僵硬”義,甚是。然所舉例證為清代醫籍《醫宗金鑒》,例證滯后不說,最大的問題是例句中只見“大硬”,而未見“木硬”一詞。其實《醫宗金鑒·幼科雜病心法要訣·木舌》本作: “木舌心脾積熱成,腫脹木硬證多兇。”乃引用者訛為“大硬”。所以當改為: 木硬?麻木僵硬。元李杲《蘭室秘藏》卷下: “賈德茂小男,于左大腿近膝股內出附骨癰,不辨肉色,漫腫。皮澤木硬,瘡勢甚大。”明朱《普濟方》卷二七五: “針頭散(出《肘后方》),治瘡瘍腫木硬。”《醫宗金鑒·幼科雜病心法要訣·木舌》: “木舌心脾積熱成,腫脹木硬證多兇。”
村野?① 鄉村田野。唐劉禹錫《牛相公留守見示城外新墅兼簡洛中親故之什兼命同作》詩: “別墅洛城外,月明村野通。”唐康駢《劇談錄·嚴使君遇終南山隱者》: “才經信宿,已及樊川村野。”② 指鄉村。宋陶穀《清異錄·女及第》: “齊、魯、燕、趙之種蠶收繭訖,主蠶者簪通花銀碗謝祠廟,村野指為女及第。”元武漢臣《生金閣》第三折: “這村野去處,有什么整齊的,止不過瓦缽內斟村釀,那里有金盞內泛羊羔。”《紅樓夢》第三九回: “那劉老老雖是村野人,卻生來的有些見識。”③ 借指鄉居之人。宋王安石《謝孫龍圖啟》: “茍安村野之分,無意賢者之游。”④ 樸拙,樸質。唐杜甫《遭田父泥飲美嚴中丞》詩: “指揮過無禮,未覺村野丑。”清王士禛《香祖筆記》卷一: “允明作《罪知錄》……論唐詩人,則尊太白為冠,而力斥子美,謂其以村野為蒼古,椎魯為典雅,粗獷為豪雄。”清張祥齡《〈半篋秋詞〉序錄》: “尚麗密者,失于雕鑿……反是者又復鄙俚。山谷之村野,屯田之脫放,則傷雅矣。”⑤ 粗暴魯莽。《西游記》第七回: “如來笑道: ‘……今聞你猖狂村野,屢反天宮,不知是何方生長,何年得道,為何這等暴橫?”
長條樣基本上同第一版,僅將義項②、③合并,并增加了一個現代書證。
按: “③借指鄉居之人”義下所引宋王安石《謝孫龍圖啟》“茍安村野之分,無意賢者之游”乃訛文。《四庫全書》本《臨川文集》及傳世《謝孫龍圖啟》皆作“茍安樸野之分,無意賢達之游”。“村”乃“樸”字形近而訛,故此條書證中無“村野”一詞,當刪除。
又義項“①鄉村田野”下首證為唐劉禹錫詩,時代太晚。此義在中古時期佛典中已屢見不鮮。如: 三國魏曇諦譯《羯磨》卷一: “若布薩日,諸比丘于村野路中行,欲說戒,眾多難集,不得和合。”姚秦竺佛念譯《出曜經》卷二十七: “村野見苦樂,彼此無所燒,雖值更樂跡,無跡焉有更?”
十三、 書證援引自誤本
木落歸本?猶言葉落歸根。《漢書·翼奉傳》“樂行奸邪,辰未主之”顏師古注引三國魏孟康曰: “翼氏《風角》曰‘木落歸本,水流歸末,故木利在亥,水利在辰,盛衰各得其所,故樂也。”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書證所引《漢書·翼奉傳》顏師古注有誤。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卷十七“刑德”條云: “翼氏《風角》云‘木落歸本,水流歸末,故木刑在亥,水刑在辰。(錢大昕自注: 今本《漢書·翼奉傳》注兩‘刑字皆作‘利,傳寫之訛也。)”錢校甚是。此處講陰陽五行與“刑德”之關系,故當作“刑”為是。顏注繼前文后,又引孟康曰“翼氏《風角》曰: ‘金剛火彊,各歸其鄉,故火刑于午,金刑于酉”可證。另《淮南子·天文訓》引翼氏《風角》亦作: “木刑在亥,水刑在辰。”因此,書證中兩個“利”均當改為“刑”。
材料?① 可以直接造成成品的東西。宋蘇軾《乞降度牒修定州禁軍營房狀》: “一面置場和買材料燒造磚瓦。”宋李綱《建炎進退志總敘上之上》: “正猶大廈之傾,持顛扶危,須一一修葺,而材料鮮少,此所以為尤難也。”如: 不到十年的功夫,山上大家種的樹全成材料啦。② 提供著作內容的事物。元張可久《慶東原·次馬致遠先輩韻》曲: “山容瘦,木葉雕。對西窗盡是詩材料。”魯迅《且介亭雜文·以眼還眼》: “那些‘朋友們……還會知道《凱撒傳》的材料是從布魯特奇的《英雄傳》里取來的。”老舍《我怎樣寫〈駱駝祥子〉》: “我入了迷似的去搜集材料,把祥子的生活與相貌變換過不知多少次。”③ 指供參考用的資料。《朱子語類》卷十五: “如《大學》中條目,便是材料。圣人教人,將許多材料來修治平此心,令常常光明耳。”毛澤東《〈農村調查〉的序言和跋》: “所以印這個材料,是為了幫助同志們找一個研究問題的方法。”如: 學習材料。④ 比喻適于做某種事情的人才。元秦簡夫《東堂老》第一折: “那潑煙花專等你個腌材料,快準備著五千船鹽引,十萬擔茶挑。”清李漁《比目魚·改生》: “我看他的喉嚨身段,倒是做生的材料。”姚雪垠《李自成》第二卷第四章: “請不要派我做南路主將。蘿卜掏寶盒,我不是合適材料。”
長條樣在第一版的基礎上,增加了例證。如: 在義項①的最后,增加“如: 不到十年的功夫,山上大家種的樹全成材料啦”。在義項③下增加了首證《朱子語類》卷十五: “如《大學》中條目,便是材料。圣人教人,將許多材料來修治平此心,令常常光明耳。”在最后加了“如: 學習材料”。
按: 所增加“不到十年的功夫,山上大家種的樹全成材料啦”“學習材料”兩個現代例,可引現代作品中極多,不必自造。而所增《朱子語類》例引用誤本,當校正。諸本《朱子語類》于“將許多材料來修治平此心”之“修治”下均注有“按: ‘修治字疑”。而《四庫全書》本宋真德秀《四書集編·大學集編》卷上作“將許多材料來修持此心”,甚是。故引例當改正。
十四、 書證援引自類書
村妻?鄉下妻子。唐鄭棨《開天傳信記》: “玄宗在藩邸時……有書生延帝過其家,其家甚貧,止村妻、一驢而已。”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一般情況下,如書證原文獻見在,當直接引原文獻,而不是引后代類書間接所引之文字,因為類書往往對原文獻有所改動。本條書證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唐鄭棨《開天傳信記》作: “上于藩邸時……適有書生延上過其家,家貧,止于村妻、一驢而已。”而《太平廣記》卷四九四“王琚”條引唐鄭棨《開天傳信記》則作: “玄宗在藩邸時……適有書生延帝過其家,其家甚貧,止村妻、一驢而已。”因此,第一版所引乃《太平廣記》中引《開天傳信記》文句,不僅未注明引自《太平廣記》,又脫一“適”字。故此例當改為: 唐鄭棨《開天傳信記》: “上于藩邸時……適有書生延上過其家,家貧,止于村妻、一驢而已。”
村部?村落,村莊。唐鄭棨《開天傳信記》: “玄宗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故所過村部,必令尋訪孤老喪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欣欣然。”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唐鄭棨《開天傳信記》作: “上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故所過村部,必令詢訪孤老喪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忻忻然,莫不瞻戴,叩乞駐留焉。”而《太平廣記》卷二一二“金橋圖”條引唐鄭棨《開天傳信記》則作: “玄宗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故所過村部,必令詢訪孤老喪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欣欣然莫不瞻戴,叩乞駐留焉。”同上例,《漢大》所引乃《太平廣記》中引《開天傳信記》文句,且將“玄宗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誤斷為“玄宗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又“詢訪”誤作“尋訪”,“欣欣然”后脫“莫不瞻戴,叩乞駐留焉”(引文不足)。故《漢大》中例當改為: 唐鄭棨《開天傳信記》: “上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故所過村部,必令詢訪孤老喪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忻忻然,莫不瞻戴,叩乞駐留焉。”
十五、 書證文獻不可考
木上座?對木制手杖的戲稱。《景德傳燈錄·杭州佛日和尚》: “佛日禪師見夾山,夾山問: ‘什么人同行?師舉拄杖曰: ‘唯有木上座同行耳!”宋蘇軾《送竹幾與謝秀才》詩: “留我同行木上座,贈君無語竹夫人。”清厲鶚《游攝山棲霞寺留止三宿得詩》之三: “策勛木上座,絕險相提攜。”
長條樣對第一版進行了修改,在最后加一條清厲鶚的書證。
按: 此條所引《景德傳燈錄·杭州佛日和尚》中文字不知出于何版本。大正藏《景德傳燈錄》卷二十“杭州佛日禪師”作: “夾山又問: ‘阇梨與什么人為同行?師曰: ‘木上座。”各藏經本《景德傳燈錄》莫不如是,而《五燈會元》《五燈全書》等引“佛日和尚”語亦皆如此。因來源不清,故當改為《景德傳燈錄·杭州佛日和尚》: “夾山又問: ‘阇梨與什么人為同行?師曰: ‘木上座。”同時可在蘇軾詩后加一例證: 宋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六“木上座”: “東坡詩‘留我同行木上座,贈君無語竹夫人。按: 慧日至夾山,夾山問: ‘與什么人同行?日云: ‘有個木上座。蓋謂拄杖也。”此為南宋例,雖比北宋道原的《景德傳燈錄》、蘇軾詩略晚,但文中對“木上座”有解釋,更為清晰。
十六、 書證屬名不恰當
杝2?① 順著紋理劈開。《詩·小雅·小弁》: “伐木掎矣,析薪杝矣。”孔傳: “伐木者掎其巔,析薪者隨其理。”一本作“扦”。② 張大,擴大。漢揚雄《太玄·圖》: “天甸其道,地杝其緒。陰陽雜廁,有男有女。”范望注: “甸之言挺也;杝謂施大之也;緒,業也。言天挺立其道于上,地則施大其業于下,陰陽錯雜以生萬物也。”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伐木者掎其巔,析薪者隨其理”乃《詩經》“毛傳”之語,而非“孔傳”。
杜曲?① 地名。在今陜西省西安市東南,樊川、御宿川流經其間。唐大姓杜氏世居于此,故名。唐唐彥謙《長溪秋望》詩: “寒鴉閃閃前山遠,杜曲黃昏獨自愁。”宋陸游《新寒》詩: “杜曲新愁隨斷雁,遼陽遺恨入疎砧。”元張可久《折桂令·幽居》曲: “生計無多。陶令琴書,杜曲桑麻。”清鈕琇《觚剩·杜曲精舍》: “五陵固多勝概,而杜曲為最。”② 指唐杜牧。卷盦《〈蔽廬叢志〉序》: “語《蕭選》《文心》之編,則違戾庸眾;吟杜曲、樊南之句,則匿笑僮仆。”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②指唐杜牧”下所引《〈蔽廬叢志〉序》,作者名“卷盦”,不妥。作者乃葉景葵,葉景葵,字揆初,號卷盦。清光緒進士,晚年致力于收集古籍善本。他精于版本鑒別,每得異本,必手自校勘考訂。著有《卷盦書跋》(書名可以號署),凡收錄其古籍善本題跋200余則,《〈蔽廬叢志〉序》即其中之一。而詞典中作者名不宜以號代之。且按慣例,前面還應注明時代。故當改為“清葉景葵《〈蔽廬叢志〉序》”。
十七、 書證文字多訛誤
木訥?① 指人質樸而不善辭令。《論語·子路》: “子曰: 剛毅、木訥,近仁。”何晏集解引王肅曰: “木,質樸;訥,遲鈍。”《后漢書·韋彪傳》: “宜鑒嗇夫捷急之對,深思絳侯木訥之功也。”宋黃庭堅《古意贈鄭彥能八音歌》: “木訥赤子心,百巧令人老。”《明史·傅珪傳》: “居閑類木訥者。及當大事,毅然執持,人不能奪。”亦泛指質樸,無文飾。唐顏真卿《尚書刑部侍郎贈尚書右仆射孫逖文公集序》: “文勝質,則繡其鞶;質勝文,則野于禮樂而木訥不華。”郭沫若《北伐途次》二一: “我聽著他那木訥而低抑的聲音……曉得他的內心是虔誠地在替德甫哀悼著的。”② 指木訥的人。唐林滋《木人賦》: “既無喪無得,亦不識不知。跡異草萊,其言也無莠;情同木訥,其行也有枝。”
長條樣對第一版進行了修改,僅在義項①下增加了一條現代郭沫若的書證。
按: 其中所引唐顏真卿《尚書刑部侍郎贈尚書右仆射孫逖文公集序》中句,脫落六字,原文當是: “文勝質,則繡其鞶帨而血流飄杵;質勝文,則野于禮樂而木訥不華。”本來上下兩句為對文,字數相同,意思相對,非常工整。而第一版編者引文時脫落“帨而血流飄杵”六字,使前后兩句不僅字數不同,而且意思亦甚費解。
朱帷?亦作“朱幃”。紅色帳幔。漢張衡《南都賦》: “朱帷連網,曜野映云。”晉陶潛《閑情賦》: “褰朱幃而正坐,汎清瑟以自娛。”明康海《折桂令·午坐》曲: “畫景長光中玉晷,篆煙微香裊朱幃。”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晉陶潛《閑情賦》之“汎清瑟以自娛”乃“泛清瑟以自欣”之訛。《四庫全書》晉陶潛《閑情賦》首闋: “夫何懷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群。表傾城之艷色,期有德于傳聞。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爭芬;淡柔情于俗內,負雅志于高云。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長勤。同一盡于百年,何歡寡而愁殷。褰朱幃而正坐,泛清瑟以自欣。送纖指之余好,攘皓袖之繽紛。”
其中“群”“聞”“芬”“云”“勤”“殷”“欣”“紛”為韻,上古均屬“文”部陽聲韻,若作“泛清瑟以自娛”,“娛”上古為“魚”部陰聲韻,則失韻矣。
朱橘?橘子。橘成熟后常呈紅色,故稱。晉傅玄《橘賦》: “詩人睹王雎而詠后妃之德,屈平見朱橘而申直臣之志。”晉張協《都蔗賦》: “清滋津于紫梨,流液豐于朱橘。”南朝梁元帝《玄覽賦》: “三色黃甘,千戶朱橘,桃蔭井而成蹊,萍浮江而泛實。”清江湜《重入閩中至江山縣述懷》詩: “隔岸野人舍,墻頭粲朱橘。”
長條樣對第一版做了修改,增加了清江湜《重入閩中至江山縣述懷》詩一條書證。
按: 所引共四條書證,其中兩條有誤。核檢《全晉文》卷八五、《太平御覽》卷九七四“果部”,《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匯編·草木典》卷一一三“甘蔗”條,所引晉張協《都蔗賦》中“清滋津于紫梨”皆作“清津滋于紫梨”。故第一版所引例中“滋津”兩字誤倒。從上下兩句的對仗原則而言,“清津”對“流液”,為名詞相對;“滋”對“豐”,為動詞相對。當據改。
又,核檢《四庫全書》本、《淵鑒類函》本、《藝文類聚》本,所引梁元帝《玄覽賦》“三色黃甘”皆作“三巴黃甘”,當作“三巴黃甘”是。“三巴”,古地名。巴郡、巴東、巴西的合稱。相當今四川、嘉陵江和綦江流域以東的大部地區。晉常璩《華陽國志·巴志》: “建安六年,魚復、蹇允、白璋爭巴名,璋乃改永寧為巴郡,以固陵為巴東,徙羲為巴西太守,是為三巴。”“三巴”以盛產“黃甘”著稱,晉張載失題詩有“三巴黃甘,瓜州素奈”句。
朱芾?紅色蔽膝。古代禮服上的一種裝飾物,縫于長衣之前。《詩·小雅·采芑》: “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蔥珩。”又《斯干》: “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鄭玄箋: “芾者,天子純朱,諸侯黃朱。室家,一家之內,宣王所生之子,或其諸侯,或其天子,皆將佩朱芾煌煌然。”《晉書·簡文三子傳論》: “瑤枝瓊萼,隨鋒鏑而消亡;朱芾綠車,與波塵而殄瘁。”明陸采《懷香記·奉詔班師》: “彤庭納禮誠丕赫,宜家慶朱芾。”
長條樣對第一版做了修改,增加了《詩·小雅·采芑》及《晉書·簡文三子傳論》兩條書證。
按: 第一版所引《詩·小雅·斯干》鄭玄箋文,有兩處訛誤,長條樣未能校出。核檢《十三經注疏》本、《四庫全書》本、《四部叢刊》本及《皇清經解續編》卷四百五清宋翔鳳《小爾雅訓纂·廣詁》所引鄭箋文,“或其諸侯,或其天子”均作“或且諸侯,或且天子”,“或且”者“或者”也。故“其”乃“且”之形訛,當據改。
朱杖?紅色的木杖。《墨子·明鬼下》: “燕簡公方將馳于祖涂,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殪之車上。”《北堂書鈔》卷一三三引晉應貞《朱杖銘并序》: “朱杖者,其初蓋譙郡諸德聲之有也。其木青,豐端而勁甚。”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核檢《四庫全書》本、《淵鑒類函》本及《全晉文》所引《北堂書鈔》晉應貞《朱杖銘并序》均作: “朱杖者,其物蓋譙郡諸德聲之有也。其木青,豐端而勁甚。”故“初”乃“物”之誤,當據改。
朱儒?① 身材特別矮小的人。《左傳·襄公四年》: “我君小子,朱儒是使。朱儒!朱儒!使我敗于邾。”杜預注: “臧紇短小,故曰朱儒。”《淮南子·說山》: “朱儒問天高于修人,修人曰: ‘不知。曰: ‘子雖不知,猶近之于我。故凡問事必于近者。”宋王安石《上執政書》: “蓋聞古者至治之世,自瞽蒙、昏瞶、朱儒、蘧蒢、戚施之人,上所以使之,皆各盡其材。”清黃遵憲《新加坡雜詩》之五: “人奴甘十等,只愿朱儒飽。”② 古代權貴好以朱儒為倡優取樂,故亦指朱儒中之充任優伶、樂師者。《漢書·徐樂傳》: “〔陛下〕淫從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金石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帷幄之私俳優朱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無宿憂。”③ 借指未成年的人。……④ 蹲跪在梁上短柱上的小木人。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此條所引書證,多有訛誤。
(1) 首先核檢《王文公文集》卷二,《上執政書》“自瞽蒙、昏瞶、朱儒、蘧蒢、戚施之人”中的“昏瞶”作“昏聵”,極是。《廣韻·未韻》: “瞶,目疾。”“瞶”乃“眼瞎”“眼病”之義。《說文·耳部》: “聵,聾也。”“聵”乃“耳聾”之義。王安石《上執政書》中的“瞽蒙”乃指“盲人(視力不好)”“昏聵”當指“聾人(聽力不好)”,故字應作“昏聵”。而《漢大》第一版: “瞽蒙”條下,釋義為“盲人”,書證為宋王安石《上執政書》: “蓋聞古者至治之世,自瞽蒙、昏聵、朱儒、蘧蒢、戚施之人,上所以使之,皆各盡其才。”字作“昏聵”不誤。而“昏聵”條下,釋義為“眼花耳聾。形容神志昏亂”,書證亦引宋王安石《上執政書》: “非獨以此也,某又不幸,今茲天被之疾,好學而苦眩,稍加以憂思,則往往昏聵不知所為。”字亦作“昏聵”不誤。然釋義“眼昏耳聾。形容神志昏亂”則不妥,如此作釋,與前之“瞽蒙”犯復矣。此句中的“昏聵”當指“聾人”而言。另外該書證中最后一句“皆各盡其材”之“材”乃“才”之誤。
(2) 書證《漢書·徐樂傳》: “〔陛下〕淫從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金石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帷幄之私俳優朱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無宿憂。”之斷句有誤,“極馳騁之樂”后當點斷,作: “〔陛下〕淫從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金石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帷幄之私俳優朱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無宿憂。”因為“自若”下有顏注“師古曰: ‘自若者,言如其常,無所廢損也。”故當獨立成讀。另外此句更早見于《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作: “陛下逐走獸,射蜚鳥,弘游燕之囿,淫縱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也。金石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帷帳之私俳優侏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無宿憂。”“自若”后多一語氣詞“也”字,更能證明“自若也”當為一讀。嚴格地講,書證應該選擇《史記》,而不是《漢書》,因為《漢書》中此句即源于《史記》。
杜茝?香草名。《淮南子·人間訓》: “申菽、杜茝,美人之所懷服也。”高誘注: “皆香草。”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淮南子》原文作“申茮、杜茝,美人之所懷服也。”“茮(jiāo)”乃“椒”之古字。《玉篇·艸部》: “茮,子消切,莍也。與椒同。”申茮(申椒): 香木名。即大椒。《楚辭·離騷》: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茝!”王逸注: “申,重也。椒,香木也。”而“菽(shū)”乃古代豆類的總稱。故書證中“菽”當改為“茮”。
朱顏子?謂年輕人。唐李白《對酒》詩: “昨日朱顏子,今日白發催。”元無名氏《藍采和》第三折: “你這火奶腥未落朱顏子,纏定那十二初分藍采和,養性無那。”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四庫全書》本《李太白文集》卷二十、《樂府詩集》卷二七所引李白《對酒》詩,均作“昨來朱顏子,今日白發催”,當作“昨來”是。根據律詩韻律,此句當為“仄平平平仄,平仄仄仄平”。如果是“昨日”對“今日”,那就成了“仄仄”對“平仄”了。而“昨來”對“今日”,才是“仄平”對“平仄”。
本流?水的干流。① 比喻本錢。唐韋絢《劉賓客嘉話錄》: “某所居安邑里巷口有鬻餅者,過戶,未嘗不聞謳歌。一旦召與語,貧窘可憐,因與萬錢,令多其本……后過其戶,則寂然不聞謳歌聲,謂其逝矣。及召乃至,謂曰: ‘爾何輟歌之遽乎?曰: ‘本流既大,心計轉粗,不暇唱《渭城》矣。”② 比喻事物發展的主要方向。朱自清《中國歌謠·歌謠的起源與發展》: “《詩經》《玉臺新詠》《樂府詩集》所錄才是歌謠的本流,那是抒情的。”
長條樣對僅對第一版的義項做了合并,對標點符號做了規范。
按: 第一版、長條樣同引唐韋絢《劉賓客嘉話錄》書證,但均未核原文,故脫漏較多。
查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叢書集成初編》所收之《劉賓客嘉話錄》,原文如下:
某所居安邑里巷口有鬻餅者,早過戶,未嘗不聞謳歌而當壚,興甚早。一旦,召與之語,貧窘可憐,因與萬錢,令多其本,日取餅以償之。欣然持鏹而去。后過其戶,則寂然不聞謳歌之聲,謂其逝矣。及呼乃至,謂曰: “爾何輟歌之遽乎?”曰: “本流既大,心計轉粗,不暇唱《渭城》矣。”
原文中除“日取餅以償之。欣然持鏹而去”編者以省略號表示省略外,其他脫落、錯誤處達四處之多,均當是正。加之,“本流”比喻本錢,此義不太常見,故最好不用孤證,應增加例證。如清金埴《不下帶編》卷二: “申相歸鄰門,買鄰廬以高去其戶。獨一業篦者堅拒之。或以官價之說進,公曰: ‘無庸,勢豈壓鄉人耶?且弛三載,彼自索直耳。吾姑竣之。乃取其篦置幾案間以理發,向客則稱其適用。于是士大夫競市之,此風遂一煽。而其本流既大,湫隘難居,不三載踵門求沽矣。”
“本流”條“水的干流”下當引書證。如: 《徐霞客游記·粵西游》: “飯后,由橋北溯靈渠北岸東行,已折而稍北渡大溪,則湘水之本流也。”《上古秘史》第一一六回: “從西面來是滄浪之水,就是漢水的本流。”因為這是“本流”的本義,然后才引申出義項①、②兩個比喻義。
另外,“②比喻事物發展的主要方向”這一釋義也不妥當。因為所引書證: 朱自清《中國歌謠·歌謠的起源與發展》: “《詩經》《玉臺新詠》《樂府詩集》所錄才是歌謠的本流,那是抒情的。”此中的“本流”乃“比喻事物的源頭、主流”之義,并非指“詩歌發展的主要方向”。我們還可以看更早的例證: 隋費長房《歷代三寶記》卷四: “詳其初始非不有由,既涉遠年故附此末。冀后博識脫睹本流,希還收正以為有據。”此中“本流”亦為“比喻事物的源頭、主流”之義。
十八、 首證時代太滯后
杖威?謂憑恃威權。《南史·循吏傳序》: “永明繼運,垂心政術,杖威善斷,猶多漏網,長吏犯法,封刃行誅。”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杖威”一詞,以唐代所撰《南史》為首證,太嫌滯后,且為孤證。其實最早見于漢陸賈《新語·懷慮》: “尚權杖威,有萬人之力,懷兼人之強,不能存立子糾。”后代文獻中多見,《宋書·吳喜傳》: “歷觀有天下,御億兆,杖威齊眾,何代不然。”又《南齊書·良政傳序》: “永明斷運,垂心治術。杖威善斷,猶多漏綱,長吏犯法,封刃行誅。郡縣居職,以三周為小滿。”而《南史》例輯自《南齊書》,比《南齊書》晚了260多年,更比陸賈《新語》晚了近800年。
杖頭?① 手杖的頂端。宋陸游《對酒戲作》詩: “杖頭高掛百青銅,小立旗亭滿袖風。”② “杖頭錢”的省稱。指買酒錢。五代李瀚《蒙求》詩: “阮宣杖頭,畢卓甕下。”明許自昌《水滸記·謀成》: “不要說劫將來可以肥家,就是供我們酒貲,亦是好的。我每苦杖頭告乏,取供潦倒。”清蒲松齡《聊齋志異·丐仙》: “高曰: ‘……且君杖頭空虛,亦不敢煩作東道主。陳固邀之曰: ‘杯酒耳,亦無所費。”③ 泛指少量的錢。清捧花生《畫舫馀談》卷一: “無業游民,略熟《西游記》,即挾漁鼓,詣諸姬家,探其睡罷浴后,演說一二回,藉消清倦。所給不過杖頭,已足為伊糊口。”參見“杖頭錢”。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義項①的首證卻仍是宋陸游詩。其實“杖頭(‘手杖的頂端義)”在佛教文獻中不下千余例,首證可大大提前。如東晉佛陀跋陀羅共法顯譯《摩訶僧祇律》卷三十一: “若道路行時,得系漉水囊杖頭,手捉而行,不聽著肩上。”后秦佛陀耶舍譯《四分僧戒本》卷一: “不得絡囊盛缽,貫杖頭,置肩上行,應當學。”南朝梁慧皎撰《高僧傳》卷十: “(釋保志)發長數寸,常跣行街巷,執一錫杖。杖頭掛剪刀及鏡,或掛一兩匹帛。”唐道宣撰《續高僧傳》卷二十五: “在寺解齋,將篤坩就廚請粥三升,仍掛杖頭入眾。以杖打僧頭,從上至下,人別一擊,日日如是。”
村獠?粗笨的人。宋劉克莊《水龍吟·癸丑生日》詞: “吟歇后詩,說無生話,熱瞞村獠。”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村獠”一詞,以宋劉克莊詞為首證,太嫌滯后。其實較早見于《南齊書·陳顯達傳》: “益部山險,多不賓服。大度村獠,前后刺史不能制,顯達遣使責其租賧。”此例不僅能夠提前首證年代,且可補孤證之不足。
村驛?古代鄉村驛站。宋翁卷《送徐評事赴省試》詩: “馬寒村驛暮,燈暖帝城春。”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村驛”一詞,以宋翁卷詩為首證,太嫌滯后。其實較早見于《周書·靜帝紀》: “是月,豫州、荊州、襄州三總管內諸蠻,各率種落反,焚燒村驛,攻亂郡縣。”其后文獻中多見,如明陳耀文《天中記》卷五四: “江同祖過郢州京山,晚抵村驛。驛人言: ‘鹿在前結寨。即出觀之,彌望可數里,巨鹿無數,四環成圍。”
本初?原初;原始。常指古代淳樸之風。宋司馬光《稷下賦》: “誠能撥去浮末,敦明本初,修先王之典禮,踐大圣之規模,德彼品物,威加海隅。”清魏源《偶然吟為和師感興詩而作》之七: “去國日以遠,本初日以還。”
長條樣同第一版,未做修改。
按: “本初”一詞出現很早,本義乃“原初;原始”,然在本義下沒有提供書證,僅在“常指古代淳樸之風”下引宋、清各一例。如此處理或使人誤以為此詞宋代才出現。故當補出本義之書證。當改為: 本初?原初;初始。后漢支婁迦讖譯《道行般若經·曇無竭菩薩品》: “菩薩有本初發意: 世世行作功德,世世教授,世世問佛事。”西晉聶承遠譯《超日明三昧經》卷二: “譬如水原,本初清凈無有垢濁。所以者何?水適定住則清如故。”《樂府雜錄·離別難》: “天后朝有士人陷冤獄,沒家族,其妻配入掖庭。本初善吹觱篥,乃撰此曲以寄哀情。”亦常指古代淳樸之風。宋司馬光《稷下賦》: “誠能撥去浮末,敦明本初,修先王之典禮,踐大圣之規模,德彼品物,威加海隅。”清魏源《偶然吟為和師感興詩而作》之七: “去國日以遠,本初日以還。”
此類情況,《漢大》長條樣中舉不勝舉。前列各類中也僅略舉數例加以說明。為節約篇幅,就此打住。
附?注
[1]修訂長條樣指《漢大》第二版修訂過程中出版社交給分冊主編審閱的修訂稿原稿,在第一版基礎上略做修改。
參考文獻
1. 董志翹.漫議21世紀中古、近代漢語詞匯研究.∥商務印書館編輯部編.21世紀的中國語言學〔一〕.北京: 商務印書館,2004.
2. 漢語大詞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詞典編纂處編.漢語大詞典(第二版第2冊).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2019.
(北京語言大學文獻語言學研究所,北京文獻語言與文化傳承研究基地?北京?100083)
(責任編輯?劉?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