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繼遷 陳虹 王占國



[摘 要]文章利用2018年中國家庭動態跟蹤調查(CFPS)數據探討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影響作用。研究發現,互聯網使用能促進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特別是受雇就業。不同的互聯網用途對農村青年就業的作用存在明顯差異。具體而言,使用互聯網進行社交、消費有助于農村青年非農就業,使用互聯網進行學習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有負向影響;使用互聯網進行社交能促進農村青年的受雇就業。此外,互聯網使用對不同性別、學歷、婚姻狀況農村青年的影響也表現出明顯差異。為助推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建議完善農村網絡基礎設施,提高農村青年的互聯網使用能力;推廣互聯網應用平臺,幫助農村青年獲取高質量就業信息;貫徹經濟發展新理念,拓展農村青年多元化就業形態。
[關鍵詞]互聯網使用;農村青年;非農就業
[中圖分類號]F323.6;F4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0461(2021)01-0068-08
一、引 言
隨著我國城市化和工業化的快速推進,農村青年紛紛放棄農業生產,轉而務工或經商,非農化就業的趨勢日趨增強。但總體上農村青年的就業狀況并不理想。據《中國首次青年就業狀況調查報告》顯示,我國農村青年就業質量較低,體現為就業無保障、工作不穩定、工作時間長、工資低、依靠“青春討飯吃” [1]。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狀況需要學理層面反思,也需要政府政策層面的干預。
近年來,互聯網經濟創造了大量新崗位,促使城鄉新增就業始終保持較大規模,且不斷增長[2]。2019年國務院會議中明確指出“互聯網平臺經濟是生產力新的組織方式,是經濟發展新動能,對優化資源配置、推動產業升級、拓展消費市場,尤其是增加就業,有重要作用”。聚焦到農村青年群體,互聯網經濟興起給他們帶來了怎樣的機遇?互聯網的使用,對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起到什么作用?對這些問題的探討,在當前具有重要意義。
二、文獻回顧
(一)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及其影響因素
城市化進程中,農村勞動力非農就業是世界范圍內的普遍現象。21世紀以來,我國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現象受到學術界廣泛關注。非農就業意指農村勞動力在本地或外地從事農業工作以外的建筑、制造、服務等工作[3]。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離土不離鄉”方式,即住在農村,在離家不遠的工廠、商業中心等地方工作;二是“離土又離鄉”方式,即從農村遷移到城鎮居住,并從事第二、三產業活動[4]。隨著經濟的發展,這些方式也處于漸變、復雜的過程[5]。非農就業意義重大,農村剩余勞動力向非農業領域轉移,是增加農民收入、縮小城鄉差距的重要途徑[6],更是發展中國家完成向現代一元經濟轉換的必經之路[7]。
在探討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影響因素時,西方學術界主要從人力資本、社會資本、政策環境等視角展開。人力資本理論認為,人力資本是影響青年就業和職業發展的主要因素,其中受教育程度作用更為突出[8]。農村青年文化程度普遍低下,技能培訓能提高其勞動力參與率[9]。因此,政府出臺了相應政策,如FAO(糧農組織)和NEPAD(非洲新伙伴計劃)聯手制定知識和技能轉移相關政策,增加技能培訓項目,以促進農村青年就業[10]。社會資本理論認為,社會資本在農村青年求職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11]。農村青年在農村地區擁有較為熟悉的社會關系,能敏銳地搜集相關信息,提高受雇或自雇的成功率[12]。Swartz(1997)認為家庭社會資本與農村青年就業意愿有密切關系,農村青年對職業的志向和選擇是由父輩和其他社會網絡群體的文化結構決定的產物[13]。政策環境視角認為,要在市場經濟效率和社會保障制度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才能激發青年就業,又能起到保障就業作用。可通過減少稅收和增加財政補貼提高農村青年就業率[14]。Adesugba等(2016)主張政府部門通過落實機構改革、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建立農村青年就業追蹤系統和發展多元化農業經濟來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15]。
國內學者借鑒上述理論視角,對我國農村青年就業的影響因素展開了實證分析。從人力資本角度看,農村青年的人力資本對其非農就業以及收入增長具有積極影響[16]。孫哲等(2017)對廣州、上海流動的農村青年進行調查發現,他們長期從事不穩定、非正式、短期性的工作[17]。因為農村青年在求學時長期處于農村,缺少接受較高層次教育的機會,較難積累豐富的人力資本[18]。從社會資本維度看,社會資本在青年求職和起薪階段表現出明顯促進作用[19]。Bianyanjie(1997)結合中國國情,提出強社會關系資本,認為其能有效影響青年求職者進行信息決策,從而獲得更好的就業崗位[20]。董金秋(2011)認為,家庭社會資本對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行為具有明顯推動作用[4]。家庭社會資本越高,農村青年越不愿意留在農村就業[21]。從政策環境視角來看,經濟新常態下我國宏觀經濟調控面臨轉型,通過政策調整推動農村青年就業十分重要[22]。當前我國農村青年就業存在結構性的供需失衡問題,需多方面完善就業培訓的財稅政策[23],多方位轉變農村青年就業培訓觀念,多途徑開展職業技能培訓,進而提高他們的就業技能[24]。
(二)互聯網使用與農村青年非農就業
國外學者對互聯網使用與農村青年非農就業關系的研究,分別從宏觀和微觀層面展開。從宏觀層面看,互聯網普及1%,就業率提高1.8%,在農村和偏遠地區影響更大[25]。因為互聯網普及帶來農村勞動力需求的增長,從而提高農村地區就業率[26]。從微觀層面來看,互聯網作為一種技能,與勞動收入存在正相關關系[27]。Poole等(2000)基于非洲經驗發現,互聯網接入能有效改善農民自雇的內部運作和外部市場[28],但互聯網使用存在技術偏向性,有利于技能勞動者,不利于低技能勞動者,而農村青年大多是低技能勞動者[29]。
近幾年,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就業影響的議題開始引起我國學者關注。研究發現,互聯網在農村地區使用不僅能顯著提高農村勞動力的非農就業概率[30],還能顯著促進農村地區的家庭創業[31]。因為互聯網作為一種新媒體技術,能帶來高效率低成本的信息,加強農村青年與外界的交流,積累更多人力資本[32];互聯網也能通過作用于社會資本而影響非農就業[33]。卜茂亮等(2011)從農村和非農村勞動力對比角度出發,發現互聯網使用為農村地區帶來約78%的收入,為非農村地區帶來約38%的收益[34]。因此要積極推動農村互聯網建設,促進農村青年人群就業創業發展[31]。
現有文獻關注到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就業的影響,并做了一些探討,有一定價值。但總體上,對互聯網與農村青年非農就業關系的討論還顯不夠,在當前互聯網對中國經濟社會快速滲透的背景下,這類研究還需持續深入地開展。不同特征的農村青年對互聯網使用存在一定的異質性,需要考慮他們之間的差異,才能獲得準確客觀的研究結論,這就需要使用大樣本的微觀數據?;谏鲜銮闆r,本文利用2018年中國家庭動態跟蹤調查數據(CFPS),對下列問題進行探討:互聯網使用是否會促進農村青年非農就業? 如果有促進作用,是否會影響到就業形式?這種影響在不同特征農村青年之間有怎樣的差異?
三、理論與假設
信息效應理論認為,互聯網作為信息傳播的重要渠道,產生的信息傳遞效應對就業活動有積極影響[30]。一方面,互聯網帶來豐富的經濟環境、市場科技、政府政策等信息,有利于農村青年快速發現勞動力市場中所需的就業機會;另一方面,通過上網能降低學習成本,農村青年能以較低成本接受知識更新,提高現有人力資本,增加自身在勞動力市場中的競爭優勢,進而提升非農就業的機率。Kuhn(2014)的研究顯示,求職者通過互聯網信息渠道功能有助于減少25%的失業時間,增加獲得受雇工作的可能性[35]。原因在于,互聯網作為一種依托于信息技術的綜合經濟系統,建構了巨大信息交流平臺,使得求職者克服勞動力市場中的信息不對稱,減少了求職過程中的搜尋成本。因此,上網的農村青年容易以較低成本獲取大量招聘信息,降低因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待業風險,找到滿意的受雇工作。而那些自雇的農村青年,其經營動機和收益更多源于潛在市場商機、充足的創業資金、豐富的社會資本等因素,互聯網信息渠道效應的影響理應較小?;谏鲜龇治?,提出研究假設1。
假設1:使用互聯網有助于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尤其對受雇就業的影響更加顯著。
網絡社群嵌入理論認為,個體以學習、社交、消費等為目的,通過開通具備交互功能的網絡社群,如微信、淘寶,以集體、互動方式在評論和溝通過程中結成關系與發揮影響[36]。作為一種專屬性關系投資,這能為農村青年尋找非農工作提供更多平臺、資源,提高非農就業的機率。近年來,隨著互聯網平臺經濟深入發展,以網絡平臺型就業為代表的新就業形態不斷涌現,吸納了大批就業人員,尤其是農村青年群體[2]。由此可見,農村青年利用互聯網搜尋工作,或者開展學習、社交、消費等活動,都對其受雇就業產生積極作用。一些農村青年在家庭支持下,會利用互聯網平臺進行創業,通過自雇實現就業。對于此類農村青年,家庭經濟資本、工作經歷、人脈資源等因素的影響總體而言可能更為直接,互聯網用途的作用相對有限。據此,提出研究假設2。
假設2:上網進行學習、社交、消費等用途,有助于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尤其對受雇就業的影響更為明顯。
四、數據變量、模型構建與描述性統計
(一)數據與變量
本文數據來源于2018年中國家庭動態追蹤調查(CFPS)。樣本覆蓋25個省/市/自治區。CFPS數據中有較為詳細的互聯網使用情況問卷和就業狀況問卷,便于從微觀層面研究互聯網使用與農村青年就業的關系。
本文核心變量包括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和互聯網使用,控制變量包括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和區位特征。
1.因變量
從是否非農就業和具體就業形式兩方面來考察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情況。
(1)是否非農就業。問卷中詢問被訪者“當前的工作狀態”,選項有三種:①農業工作;②非農工作;③未工作。由于“農業工作”包含在家務農,為了研究方便,本文將“當前從事非農工作”視為非農就業,賦值為1,將“農業工作”或“未工作”賦值為0。
(2)就業形式。問卷中詢問已就業者“當前的工作性質”,選項有兩類:①受雇;②自雇。將“受雇”賦值為1,將“自雇”賦值為0。
2.自變量
本文從是否上網和上網用途兩方面來考察互聯網使用。
(1)是否上網。問卷中問被訪者“是否移動上網”和“是否電腦上網”,把兩個題項合并,用來表示“是否使用互聯網”,“是”賦值為1,“否”賦值為0。
(2)上網用途。被訪者在一般情況下上網進行學習、社交、消費的頻率,用1至5來表示頻率高低。
3.控制變量
參照已有文獻,控制農村青年的年齡、性別、婚姻狀況、教育年限等個體特征變量,以及家庭人數、家庭純收入、是否有房子等家庭特征變量。此外,還控制了區位特征變量。
結合上述分析,本文的研究變量及對應解釋如表1所示。
(二)模型構建
由于本文的因變量“是否非農就業”和“就業形式”屬于離散的二元變量,故基本模型采用離散選擇模型——Probit模型。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yi表示農村青年“是否非農就業”或“就業形式”,Interneti表示“是否上網”或“上網用途”,xi表示控制變量,包括農村青年的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和區位特征。待估系數α1表示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邊際效應,β'表示控制變量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邊際效應,εi為誤差項。
另外,互聯網使用與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或許存在內生性問題,為了驗證基準模型的估計結果,本文使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檢驗互聯網使用與農村青年非農就業之間的關系。
(三)描述性統計
參考國家統計局對青年年齡的劃分范圍,本文選取16—35歲且戶籍為農業戶口的這一特定群體。剔除空缺值、遺漏值等無效數據,最終的樣本量為6 950個。其中,使用互聯網的有6 170個,占88.8%。表2報告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從就業情況來看,上網的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比重較高,并且多為受雇就業。從互聯網使用狀況來看,農村青年上網進行社交的頻率更高。與不上網的農村青年相比,上網的農村青年平均年齡更低、男性更多、在婚更少、受教育年限更高;上網農村青年的家庭人口數更少、家庭純收入更多、有房子的更少;上網的農村青年在東部、西部分布較多,中部較少。
五、實證分析結果
(一)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是否非農就業的影響
表3是控制農村青年的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區位特征變量后,是否上網、不同上網用途對農村青年是否非農就業的影響產生的邊際效應。從模型1可以看出,上網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有著非常顯著的正向作用,控制其它因素后,上網農村青年比不上網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機率高出7.15個百分點。模型2結果顯示,使用互聯網進行社交和消費,能顯著促進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在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上網社交、上網消費可使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比例分別提高2.23、3.95個百分點。使用互聯網進行學習不利于農村青年的就業,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上網學習使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比例下降3.44個百分點。假設1、假設2得到部分驗證。
表3中控制變量也值得關注。除婚姻外,其他控制變量均產生了顯著影響。年齡的影響呈“倒U”型趨勢,隨著年齡的增加,農村青年非農就業機率先上升后降低。相比女性,農村男性青年非農就業的機率更高。文化程度的作用明顯且正向,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利于農村青年進行非農就業。家庭純收入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家庭人口數量、“房子”呈現明顯的負向影響。這表明,家庭經濟資本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起到積極作用,但過重的家庭照料責任、無買房負擔,不利于農村青年外出進行非農就業。東部、中部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機率均明顯高于西部地區,這與西部地區落后的經濟發展水平相關。
(二)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形式的影響
表4是控制農村青年的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區位特征變量后,是否上網、不同上網用途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形式產生的邊際效應。模型1顯示,上網能夠顯著促進農村青年受雇就業,上網農村青年比不上網農村青年的受雇就業機率高出4.12個百分點。模型2表明,上網社交的影響顯著,有利于農村青年受雇就業,而上網學習、上網消費對農村青年受雇就業無明顯影響。對此可能的解釋是,計劃自雇就業的農村青年人數較少,大多數農村青年可能希望通過依托網絡技術、擴大社交網絡規模,找到較好的受雇工作。至此,假設1被完全證實,假設2也基本被驗證。
表4中還可看出,年齡與農村青年受雇就業機率呈現“U”型關系,隨著年齡的增加,農村青年受雇就業機率先下降后升高。婚姻的影響顯著,在婚者更偏向自雇就業,原因可能是在婚農村青年具有更好的家庭經濟條件,能夠支持他們進行自雇就業。由于表4中其他控制變量表現出的特征與表3大體相同,在此不再重復說明。
(三)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影響的異質性
上文的研究中將所有的農村青年個體視為同質群體,得到互聯網使用促進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結論。但實際上,不同農村青年對于互聯網使用存在一定的異質性。本文加入是否上網與性別、學歷、婚姻的交互項,以此來檢驗互聯網使用對不同特征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影響效果。
表5顯示的是控制農村青年的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區位特征變量后,是否上網與性別、學歷、婚姻交互,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產生的邊際效應。是否上網與男性、高中以上學歷、在婚的交互系數分別為0.091 9、0.061 0和0.034 5,且十分顯著,表明互聯網使用對不同特征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影響效果存在一定的異質性。具體而言,互聯網使用對農村男性青年非農就業的促進作用要明顯高于農村女性青年;使用互聯網對高中以上學歷農村青年、在婚農村青年從事非農就業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原因在于,我國就業市場存在性別歧視現象,雇主更偏向使用有互聯網技術的男性群體;高中以上學歷、在婚的農村青年,他們的文化程度更高、家庭負擔更重,會更積極使用網絡技術手段去尋找就業機會,從而就業率升高。
表6顯示的是控制農村青年的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區位特征變量后,是否上網與性別、學歷、婚姻交互,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形式產生的邊際效應。是否上網與男性的交互項系數為正,但不顯著相關,說明農村青年受雇就業不存在明顯性別差異。是否上網與高中以上學歷交互項對受雇就業的邊際效應在1%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互聯網使用促進了高中以上學歷的農村青年從事受雇就業。是否上網與在婚交互項對農村青年從事受雇就業的邊際效應在1%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互聯網使用更能促進未婚農村青年從事自雇工作。
(四)穩健性檢驗
上述回歸結果表明,互聯網使用能提高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機率。但如果被訪的農村青年長期處于就業狀態,那么農村青年非農就業與互聯網使用還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由于數據變量限制,無法獲得有效工具變量。而用于糾正內生性和自選擇問題的另一種有效方法是傾向得分匹配法。本部分以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為題,使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再次估算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影響。
使用PSM方法需要檢驗平衡性假設,即實驗組(上網)和控制組(未上網)的樣本在匹配后特征變量不存在顯著差異。本文采取1∶1的比例進行近鄰匹配,匹配的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檢驗結果顯示,匹配之前上網和未上網的兩組樣本在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和區位特征方面存在顯著差異,匹配后大多數變量的標準化偏差比例小于10%,只有婚姻變量的標準化偏差為11.7%;大多數變量的偏差降低比例均超過50%,只有性別變量的偏差降低比例為33.5%。T檢驗結果顯示,匹配后兩組樣本差異T值的絕對量都明顯變小,只有性別、中部地區變量的偏差反而有所增加。大多數變量的P值顯示,不拒絕實驗組和控制組無系統差異的原假設(性別、婚姻、中部地區例外)??傮w而言,使用PSM匹配的樣本通過了平衡性檢驗。
接著,本文選取卡尺內K近鄰匹配、半徑匹配和核匹配三種方法進行檢驗。表8報告了三種PSM方法的處理組平均處理效應(ATT)、控制組平均處理效應(ATU)和總體平均處理效應(ATE)。其中,ATT表示具有X特征變量上網的農村青年,上網后的平均非農就業概率;ATU表示具有X特征變量未上網的農村青年,假設上網后的平均非農就業概率;ATE表示具有X特征變量的農村青年上網后的平均非農就業概率。表8結果顯示,運用PSM方法控制一系列可觀測變量的差異后,得到的ATE在0.046 6到0.074 0左右,即上網能促進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增加4.66%到7.40%,這與前文基準模型中估計結果基本一致。同時,對比系數大小可以發現,ATU的效應大于ATE和ATT,表明對于以前未上網的農村青年,上網后能帶來的非農就業機率會大量增加。綜上所述,采用三種PSM方法對內生性問題進行修正后,仍然得出互聯網使用促進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結論。
六、結論與建議
(一)主要結論
本文基于2018年CFPS數據,使用Probit模型探究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影響。在實證分析中,首先從是否上網和上網用途兩方面研究互聯網使用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受雇就業的作用差異;其次探討是否上網對不同特征農村青年就業的異質性效果;最后利用PSM方法進一步檢驗基準結果的穩健性。
結果顯示,互聯網使用顯著推動了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第一,上網能顯著促進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特別是提高受雇就業機率。第二,不同的上網用途對農村青年非農就業的影響呈顯著差異,尤其對受雇就業的作用更加明顯。表現為:上網社交、消費會促進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上網學習阻礙農村青年非農就業;上網社交更有利于農村青年的受雇就業。第三,對比不上網的農村青年,上網有助于男性、在婚、高中以下學歷的農村青年進行非農就業,有助于高中以上學歷、在婚的農村青年開展受雇就業。
本文的發現表明,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作為信息傳播的主要渠道,產生的信息技術效應有利于農村青年開展非農就業活動,這充分驗證了“信息效應理論”。同時,農村青年利用互聯網進行社交、消費等用途,能幫助他們擴大社交規模,從而提高非農就業的機率。這表明利用互聯網平臺積累的社會資本能有效作用于農村青年的非農就業,在一定程度上是對“網絡社群嵌入理論”的補充。
(二)政策建議
基于上述結論,為助推農村青年順利實現非農就業,提出以下政策建議。第一,完善農村地區的網絡基礎設施,重視對農村青年的網絡技術培訓,提高農村青年的互聯網使用能力。一是強化農村的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加快寬帶提速降費改革,提高農村青年互聯網使用機率。二是利用互聯網技術開展新型的教育培訓,推出電子商務、網絡應用等教程,增強農村青年的互聯網使用技能。第二,推廣互聯網應用平臺,提升互聯網平臺的使用質量,幫助農村青年擴大社交網絡規模,獲取更多就業信息。其一,推廣移動通信、搜索引擎、線上社交等互聯網應用平臺,幫助農村青年減少現實中的地域限制,發展網絡社會資本。其二,提升學習、社交、消費等互聯網平臺用途的質量,結合大數據為不同農村青年開展個性化推薦,讓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取高質量就業信息。第三,貫徹經濟發展新理念,構建更多虛擬與實體生產體系相結合的職業類型和就業崗位,拓展多元化就業形態。一方面,政府要堅持“鼓勵創新、包容審慎”的新就業形態引導原則,鼓勵平臺公司良性發展,進而擴大就業規模,為農村青年提供更多就業機會;另一方面,農村青年要發展“互聯網+”思維,要掌握綜合化的、不易被數字技術取代的技能素質,憑借個人能力獲取更多就業機會,實現高質量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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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