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禾宜
“我們是小說的兒子。”
這是木心的一句詩歌,他借此告訴我們文學、小說對他那一代人的重要。讀到這句詩時,我不禁愣住了。生于1927年的木心一輩是小說、文學的兒子,可我們00后這一代,似乎成為了電視、手機、互聯網的孩子。
這一種想法始終讓我遺憾。因為我覺得,生活在高效高壓的社會下,閱讀,是一團烏云之中熠熠的光。
我姑且用自身的閱讀經驗來向各位解釋這個玄乎的比喻吧。
我對文學的熱愛很大程度上受我爸的影響。我爸有一間很大的書房,里面擺著一個直沖天花板的大書架。書架上堆滿來自古今中外的書,什么類別什么作家的都有,而每一本也任我打開翻閱。最開始注意到書架的我才上小學,那時連字都識不了幾個,卻格外喜歡往書房里鉆。也不打開讀,僅僅看看書名,念念書名,就有一種不知緣于何處的自豪和興奮。小學的每天晚上,我爸都會給我讀書。印象最深的是《三國演義》,那是文言文版,我爸就草草翻譯幾下,半文半白地讀給我聽。我每晚就那么聽著,覺得三國又是打又是殺,好不熱鬧,偏要叫我爸讀完一章再讀一章,想聽他一直讀下去,不肯睡覺。我爸笑著告訴我,閱讀是人們捍衛真理的方式。想必那時是聽不懂的了,卻仍裝模作樣地點著頭。那時的閱讀,是引發我對世界產生最初的好奇心的微光。
再大一點就開始自己讀書了。從書架上抽取一本又一本花花綠綠的書,它們來自不同的作者、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年代。閑的時候就站在書架前發呆,似乎以為站著就自能吸取到書本的墨香了。到最后甚至能記清每一本書擺放的位置。那時忽而發覺讀書似乎讓我擁有了很多次生命,很多個世界。而正是這些生命和世界一點點組成了我。就像保羅·索魯所說的:“我是所有我讀過的作家、去過的地方、在所有時代遇見和愛過的人。”那時讀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第一次發現世界上竟還有那樣一種純粹天真的感情;讀了《月亮與六便士》,第一次懂得“成功”并不只有那世俗的唯一定義;讀了《名人傳》,第一次感受到那些已故去的靈魂的高尚;讀了《動物農場》,第一次批判地思考,接觸到“民主” “獨裁”的概念;讀了《海子詩選》,第一次反思個人對時代的叛逆與抵抗;讀了《一百個人的十年》,第一次感受權力對個體的壓迫……意大利哲學家貝蒂曾提說“文本或作品,都是作者的‘物品化 ”。這一本本書都向我提供了作者極具個性化的精神產物,而這些精神產物是別人無法復制、再造和替代的。也正是它們一個個如碎片般構筑起了我的價值觀與世界觀,決定了“我”成為現在的“我”。那時的閱讀,是指引我走上自己道路的光團。
隨著越讀越多、越讀越愛的過程,我逐漸離不開閱讀。值世界讀書日之際,我也希望越來越多的人能拿起書,為過去閱讀、為現在閱讀、為未來閱讀。
我們應該為過去閱讀,去嘗試了解作者的寫作動機,知道他們的寫作很多時候是對麻木、黑暗的時代的抵抗和呼喊。羅曼·羅蘭說他的小說獻給一切受苦、奮斗而必戰勝黑暗的自由的靈魂。我們能通過閱讀與作者其人產生跨越時代的對話,聽到他們的呼喊,產生共鳴并予以回應。我們閱讀,去尋求歷史的厚度、文化的積淀,去發現那樣的人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在做什么、想什么。
我們應該為現在閱讀,為我們的生活閱讀。身處在如今的快節奏社會,我們往往忘卻了生活本初的愉悅。而此時的閱讀,就如我們的棲息地,喚醒我們詩意棲息的愿望,也為我們構筑出一個蘊含著美好的“詩與遠方”。
我們應該為未來閱讀。面對未來的迷茫與不確定性,閱讀、文學使我們知道,不用擔心害怕,書里正有千千萬萬個獨特、有趣、高尚的靈魂與我們站在一起,為我們講述他們的成功與失敗、悲傷與歡樂。
我們為過去、現在、未來閱讀,為自己閱讀,也為我們所在的社會閱讀。閱讀是我們用來了解、娛樂、抵抗的力量,是不死的好奇心與永恒的智慧。書本背后,無數的作家正在散發出他們的光芒,星星點點,大抵也是烏云之下對當今我們的指引。
春氣和暖,天光明朗,在世界讀書日,一起拿起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