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標混淆行為在《商標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之間的適用選擇問題

張文慧

（青島科技大學法學院，山東 青島 266000）

一、案例整合與焦點概括

（一）涉及兩法交叉領域的典型案例整合

本文選取了幾例較為典型的案例，均同時涉及《商標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的調整內容，在總結法院最終選用哪一適用途徑之后可清楚地分析此類案件所呈現的焦點問題，見下表。

案號 侵權類型 案由 裁判要點 適用法條（2015）深中法知民初字第1144號（2016）滬0107民初1895號（2013）深福法知民初字第132號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假冒商標侵權、不正當競爭糾紛上海某黃金有限公司訴深圳市某同名黃金有限公司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一審法院認定本案為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適用法律同時選擇了《商標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上海某娛樂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訴上海某同名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侵害其商標專用權以及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法院認為原告和被告公司之間存在同業競爭關系，被告公司刻意攀附知名商品商譽，屬于“搭便車”的不正當競爭行為深圳市一餐飲連鎖管理有限公司訴內蒙古同名餐飲連鎖有限公司構成不正當競爭糾紛原告訴稱被告在宣傳過程中誤導消費者，影響同行從業者的合法經營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商標法》第五十六條、第五十七條；《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九條《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項《商標法》第五十六條、第五十七條；《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九條

（二）焦點概括與分析

在解決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的案件中，法院最終解決的法律依據不盡相同，最終選擇適用《商標法》還是《反不正當競爭法》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

造成這一焦點問題出現的原因有以下幾點：第一，兩法保護客體重疊。當事人在商標混淆行為中一方面侵害了商標權人的經濟利益，違反了我國《商標法》中的相關規定；另一方面這種行為誤導消費者，混亂市場，造成不正當競爭的市場環境，理應由《反不正當競爭法》進行調整；當兩法對前述兩者進行法律規制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輻射到消費者利益上，導致了商標混淆行為最終的法律適用選擇十分困難。［1］第二，兩法相交叉的領域界限模糊。商標侵權，實質意義上是使消費者誤將此種商品或服務混淆成為另一種商品或服務，在這兩者之間形成的混淆行為，由《商標法》進行具體調整和規定。但由于商標自身所具有的經濟價值屬性，在市場經濟中擾亂市場秩序，造成不正當競爭，構成《反不正當競爭法》中第六條中的混淆行為?！斗床徽敻偁幏ā返诹鶙l中“其他足以使人誤認為是他人商品或者與他人存在特定聯系的混淆行為”，這一規定是與商標法交叉的領域。這一領域界限模糊，使得當事人在實施混淆行為后選擇適用法律時存在很大爭議。

二、兩法對商標保護的差異性

（一）對商標保護理念的差異

商標權在我國屬于私權，近年來我國逐步修改的《商標法》也趨向保護私權，具有私法的作用。《商標法》保障商標權利人對其注冊的商標所具有的排他性財產性的權利，并維護權利人從其商標中獲取經濟利益、排除他人干涉的私益，更多是注重私益，體現個人本位的價值理念。［2］《反不正當競爭法》在我國當前的法律體系中屬于經濟法的范疇，體現著公法的屬性。與商標法保護的權益相比，它更加側重于保護整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更加具備兼容性。《反不正當競爭法》所追求的是公平公正的市場競爭秩序下各個競爭主體的利益平衡，以此達到促進社會公平良好的秩序，具有社會本位的價值理念。

（二）效力范圍不同

從地域效力上來看，由于商標權本身的“屬地主義”的效力范圍和獨立性原則，在注冊國家之外的地域使用時不具有商標使用的效力，也即只在注冊地受到法律保護。同樣，根據我國《商標法》與我國簽訂的國際協議來看，在我國注冊的商標以及依據國際協議在我國有法律效力的商標受我國法律效力的制約?！斗床徽敻偁幏ā穭t不受注冊地的限制，而是依據競爭主體所活動的范圍來確定。由此，《反不正當競爭法》的效力范圍相比較于商標法能夠更大程度和范圍地實現競爭公平。

三、對商標混淆行為的法律適用選擇建議

（一）明確兩法之間的關系——并列關系

筆者認為《商標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基于統一的立法目的和原則，用不同法律規制保護公平競爭，二者對商標侵權及不正當行為提供平行保護。［3］在具體案例中，綜合比較不同的商標侵權類型，區分是否真正構成了不正當競爭行為，選擇其一適用。《反不正當競爭法》目前在我國調整侵權行為方面的可操作性不強，相比較于《商標法》，其調控力較弱。因此，涉及具體的商標混淆行為時，應該先從商標侵權行為的構成要件分析，在侵權行為不構成商標法所規制的內容時，再選擇從市場秩序、競爭環境等角度去判斷是否違反了《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相關內容。

（二）不同案件類型區別選擇適用

對混淆行為在《商標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之間的選擇適用問題，在明確兩法之間的關系之后，還要針對不同具體類型的侵權行為進行分析認定，不同的案件類型要選擇適用的法律也不盡相同。解決這個問題的實質意義也即是明確對侵權行為的判斷。對不同類型的商標混淆行為選擇適用不同的法律，能夠更好地維護市場秩序，規范競爭行為，從而達到《商標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之間的良性互動，相得益彰。

此外，根據前文所述的商標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兩者之間的差別，亦能從中看出商標混淆行為在二者之間適用選擇的途徑。因為在商標侵權行為中有交叉重疊的區域，所以在此領域內的侵權案件，當事人以及法院有選擇適用法律的自由，但是兩法各有所長的同時也各有規范不足的地方，在自由裁量權的范圍內，法院可以根據兩法具體差別選擇適用更優的法律依據和解決途徑。

四、結語

《商標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是并列關系，二者因為基于維護公平良好的競爭秩序這一準則，對商標權予以平行保護，共同發揮著其保護競爭主體、市場秩序以及消費者等的合法權益的優勢。在商標混淆行為法律適用的選擇問題上，應具體案例具體分析，通過不同類型的商標問題的分析定位到更加直接有效的適用途徑，從而使《商標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共同發揮維護公平競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