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高職院校大學英語教法改革

劉靜

（成都職業技術學院 國際教育學院，成都 610041）

2019年，國務院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 施方案》（簡稱“職教20條”），隨后“三教”改革成為職業教育的熱點?！叭獭备母锸锹鋵崱奥毥?0條”的重要切入點，是促進職業教育提質培優的有效策略?！叭獭笔墙處?、教材、教法的統稱。三者之中，教師的素養和能力是“三教”改革的根本，教材的形式和內容是“三教”改革的載體，教學的模式和方法是“三教”改革的途徑。教法的革新可以助推教師和教材的改革，是“三教”改革的重要突破口。高職院校學生有著較高的互動性學習投入，但自主性學習投入較低[1]，大學英語課程亟需革新常規的教學方法，充分發揮學生的主體作用，調動學生學習的積極性。

一、傳統的“3P”教學模式

傳統的大學英語課堂沿襲了“3P”教學法，即把語言教學分為演示（Presentation）、操練（Practice）、產出（Production）三個階段。

“3P”教學法是在20世紀70年代形成的交際語言教學（Communicative Language Teaching,CLT）模式下的產物。在演示階段，教師對新的教學點進行一定的介紹和說明，這一階段的重點是學生的理解和認識；在操練階段，學生使用教師提供的素材進行練習，這是一種控制性很強的訓練，是對所學內容的機械重復；在產出階段，學生嘗試將語言運用到真實生活中，教師對這一階段的控制有所減弱，但由于學生思維仍然受到老師所作演示的影響，這樣的產出并不能算是釋放天性的自由發揮?！?P”教學法是按照教師預想進行的自上而下的理性演繹，學生在教師的指導下按部就班地完成學習任務，這種模式鍛煉了學生解決問題的執行能力，但是未能培養學生發現問題的創新意識和創新能力。

二、基于語料庫的“3I”教學模式

隨著語料庫研究的發展和深入，語言教學與語言研究之間顯然已經形成一種融合統一的趨勢[2]?；谡Z料庫的語言教學采用“3I”教學模式，主張語言教學由實例（Illustration）、互動（Interaction）、歸納（Induction）三個階段組成。Illustration指學習者觀察真實語料;Interaction指學習者討論并分享在語料中的發現；Induction則指學習者對某個語言點歸納出自己的規則，而這樣得出的規則在隨后觀察更多語料的基礎上逐步加以完善[3]?！?I”教學法認為語言知識存在于大規模的真實文本里，應當通過對真實語料的調查來發現和總結語言規律，這是一種自下而上的探索性經驗歸納?！?I”模式與伯明翰大學的Tim Johns在上世紀90年代提出的數據驅動學習的理念（Data driven learning,DDL）是高度契合的，數據驅動學習鼓勵學習者充當語言的研究者，通過觀察真實的語言材料，結合上下文概括和歸納語言使用規律，該方法也被稱為索引課程（Concordancing Program）[4]。數據驅動學習認為有效的語言學習本身也是一種語言研究，對索引行的觀察能促使學習者掌握歸納學習的策略，尤其是辨析異同，推斷假設和驗證的策略[5]。數據驅動學習主張消解詞匯與語法的二元對立，盡可能擴大語言意義單位，根據這種語言觀念，詞項的概念遠遠大于詞匯，從節點詞到搭配和類聯接，再到語義傾向和語義韻，是從具體的詞匯層面到抽象的語法層面乃至到語用層面的一種擴展，這一整套分析意義的模型被Sinclair稱為擴展意義單位(Extended Units of Meaning)[6]。

三、基于語料庫的教學模式在大學英語課程中的應用情況

要厘清基于語料庫的教學模式在高職院校大學英語課程中的應用情況，最直觀的方式就是繪制學科知識圖譜。筆者借助CiteSpaceⅤ（5.7.R3版本）可視化分析軟件對相關學術文章做關鍵詞聚類分析。用知網高級檢索的主題檢索“語料庫”，并含“高職英語”，以期得到高職英語教育領域的語料庫研究全貌。時間起點不限，截至到2020年2月底，共檢索出260條結果，手動去除76條并非基于語料庫或語料庫驅動的研究，得到有效文獻184條,其中最早發文出現在2005年。由于截止數據采集當日，CNKI數據庫并未收錄2021年的相關文獻，因此數據時間跨度15年。將知網檢索的結果導入CiteSpace軟件進行數據轉換并進行可視化分析，去掉和本研究無直接聯系的關鍵詞，如“語料庫”，“高職”，“高職英語”等上義詞，再對其余的高頻關鍵詞進行合并和歸類，可以大致將語料庫方法在高職英語教育領域的應用研究分為九大主題，如圖1所示：中介語研究及英語教學、詞匯學、語料庫創建、語料庫語言學、語用學與認知語言學、語料庫技術、教材研究、語言測試、計算語言學。

圖1 高職英語語料庫研究的主題聚類

從聚類的關鍵詞數量可以看出，中介語研究及英語教學是語料庫在高職英語教學與研究中最主要的應用陣地，在這個領域內語料庫及其方法直接或間接地應用于高職英語教學，間接應用是指中介語描寫與診斷，直接應用是指課堂外語教學實踐[7]。從圖1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語料庫理論和方法在高職英語日常教學實踐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但從“大學英語”和“職業英語”、“行業英語”、“職場英語”等關鍵詞的數量差異來看，語料庫方法更多的是應用于專門用途英語的教學中，語料庫方法應用于大學英語課程教學的優勢還未引起足夠的關注。這與高職院校英語課程的核心定位有關，即“注重培養學生實際應用語言的技能，特別是用英語處理與未來職業相關業務的能力”。另外值得關注的是圖1中的“探究式”、“信息化”、“自主性”、“個性化”等關鍵詞，它們是基于語料庫的教學模式特點的直接寫照。

四、基于語料庫的“3I”教學模式實踐

筆者運用“3I”教學模式的基本思路是教師挑選為教學目的服務的索引行并創建易于觀察的視覺界面，學生利用索引行呈現的語境共現信息完成挖掘語用特征、辨析詞語搭配、探究語法規則等基于詞項的發現式任務。這里所指的詞項就是一種意義擴展單位，其被視作語言的基本單位，形式上較為靈活和開放，可以是單詞，也可以是連續的詞語或詞塊，還可以是非連續的結構或構式[8]106。教學實踐所采用的語料是大學英語教材語料庫(COLEN),該語料庫由廣州中醫藥大學薛學彥老師創建,語料來源為大學英語教材中的課文，共計930個文本，庫容758,754詞次,對該語料庫數據的挖掘有助于呈現高等教育階段在校英語學習需掌握的詞項及其延伸結構。

（一）挖掘語用特征

英語中很多詞看起來不帶有明顯的感情色彩，但當它們與某些特定詞匯為伴構成搭配或類聯接時，會產生一些聯想意義(如褒貶、好惡等)[8]16，這種聯想意義被稱為語義韻，是擴展意義單位分析的要素。詞語搭配形成的語義韻主要分為三類：消極語義韻、中性語義韻和積極語義韻[9]。以adapt一詞為例，由于詞典未對該詞的語義傾向和語義韻加以說明，學生并不能真正掌握adapt的語用知識。教師可以利用COLEN所提供的豐富語料，引導學生揭示隱形的語用知識。教師使用通配符定義檢索項adapt|adapts|adapted|adapting，然后在AntConc中通過檢索得到圖2中的19條結果。

圖2 adapt及其屈折形式在COLEN中的檢索結果

教師指引學生觀察索引行中與adapt共現的詞 或 詞 塊，即life(生 活)，organizations(組織)，conveniences(便利設施)，environment(環境)，new lifestyle(新的生活方式)，idiosyncratic use(新奇的用法)，taking tests(進行測試)，demands of our times(我們時代的需求)，changing world(變化的世界)，the New World(新世界)，rapid pace of change(迅速的變化)，mental conditions(精神 狀 態)，what it doesn’t have(所缺少的條件)，what will happen(將要發生的事)。學生通過觀察和討論發現，這些詞項有新方式、新環境、新情況、新條件等語義傾向，主語不得不做出改變與之相適應，否則就面臨淘汰或滅亡的境遇，這一點從第3句中的adapts or dies(適者生存)中也能得到證實。由此可見，adapt一詞蘊含著“某人或某物具有可塑性、適應性和靈活性”的聯想意義，具有積極的語義韻。語義韻知識的匱乏會導致學生語言輸出的不地道，因此有必要將語義韻引入詞匯教學。語義韻不能通過內省的方法獲得，語料庫輔助的方法有助于語義韻的顯性化。

（二）辨析詞語搭配

現在分詞和過去分詞做形容詞時的不同用法是學生容易混淆的問題，比如“annoyed”和“annoying”所修飾的名詞類別差異。教師可以借 助COLEN，在AntConc中 分 別 以“annoyed”和“annoying”作為節點詞進行檢索，檢索的結果分別如圖3、圖4：

圖3 annoyed在COLEN中的檢索結果

圖4 annoying在COLEN中的檢索結果

學生對以上語料進行觀察和分析可以發現，annoyed在索引行中充當主系表結構的表語,其左搭配是代詞someone,she,I或名詞Mr.Parsons,her sisters,Jonathan。annoying在索引行中起到了兩種作用：其一為主系表結構中的表語，左搭配是代詞It和動名詞短語arguing with a daughter；其二為前置定語，右搭配為名詞problem,thing,habits,differences,perfume strips。由此，學生可以直觀地感知annoyed修飾的主語是人，而annoying修飾的主語是事或物。

（三）探究語法規則

傳統的語言教學將語法和詞匯分成兩類，而語料庫語言學并不認為詞匯和語法現象可以明確區分。語料庫語言學對英語的描述優先考慮詞匯，其重要原則是詞匯由語法化的詞匯而非詞匯化的語法組成[10]。受該思路的啟發，教師可以通過語料庫呈現語法使用的批量真實情景，讓學生從型式、意義和使用的傾向性特征三個維度自主歸納語法現象。

過去完成體的被動語態是教學難點，教師可以利用語料庫形象、直觀的特點加深學生對這個知識點的理解和掌握。教師將經過自動詞性賦碼的COLEN語料庫加載到AntConc中，然后利用正則表達式S+_VHDs(S+_[RX]w+s)*S+_VBNsS+_VVN匹配到該庫中所有包含過去完成體被動態的索引行，共命中檢索結果228行。通過AntConc的排序和彩色顯示功能，學生很容易觀察到過去完成體被動態的構成型式是had been done。同時，學生還能在觀察中發現had和been之間是可以插入actually,already,always等副詞作為狀語的。值得關注的是，228行索引行中有17行是過去完成體被動態的虛擬用法，7%的低頻使用現象給教師提供了確定教學難點的依據。因此，教師可以讓學生重點觀察這17行，自主歸納出過去完成體被動語態的虛擬用法，即表示與過去事態相反的主觀設想。教師還可以利用Antconc的File View友好觀察界面幫助學生發現，語法結構和與之搭配使用的詞之間其實有很強的關聯，比如這種虛擬用法就多出現在由if,as if,as though引導的分句中，見圖5：

圖5 COLEN中過去完成體被動態的虛擬用法

五、結語

職教改革是全國教育的一大熱點，“三教”改革是職教改革的重中之重。人工智能時代對職業教育人才培養體系提出了新的要求，大學英語課程應該積極響應“三教”改革，加快信息技術在教學中應用的進程，推進教學方式方法變革[11]。語料庫輔助的大學英語“3I”教學模式從本質上來講是一種數據驅動的教學方法，教師對數據進行搜集、篩選、呈現，學生被賦予充分的主動權進行數據的挖掘、分析、歸納。事實上，海量的語料庫數據蘊藏著很多教材中尚未提及的語言現象，教師也沒有現成的答案對其進行解釋，這種方法將學生置于類似研究者的地位，通過對語料庫的觀察進行調查并對現有數據進行富有見地的解讀[2]2，這種發現式、探究式的方法真正做到了教學相長。然而，目前語料庫輔助的教學并未進入外語教學的主流，遠未達到預期效果[12]，主要的原因是缺乏會語料庫技術的英語教師和規模、話題、難度適當的語料數據。因此，高職院校應該支持和指引教師學習深度挖掘語料數據的技術以及創建更適合高職院校學生需求的大學英語語料庫，從而使基于語料庫的高職院校大學英語教法改革更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