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俊,崔寶玉,王孝璱
(1.安徽外國語學院 國際經濟學院,合肥 231201;2.安徽大學 經濟學院,合肥230601)
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十四五”規劃指出:“要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順應消費升級趨勢,促進線上線下消費融合發展,開拓城鄉消費市場。”2020年12月11日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提出的“需求側改革”,是推動構建國內經濟大循環格局的內在要求,意味著“擴內需”的重心從投資驅動向消費驅動轉變。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付凌暉表示,“當前中國經濟已經進入到新的發展階段,消費的發展對于經濟的帶動在逐步增強”(1)參見2020年12月15日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付凌暉答記者問實錄。。政信投資集團首席經濟學家何曉宇指出,“當前制約居民消費水平的核心‘堵點’就是消費能力”(2)參見東方財富網的《政治局會議首提“需求側改革”擴大內需的核心堵點是消費能力》。。Apergis指出,以家庭為主體的居民消費可以有效地促進經濟的增長[1]。
CNNIC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我國當前網民已達9.04億,互聯網的覆蓋率已達64.5%。在當今移動互聯網普及和消費升級的時代背景下,網絡購物對居民家庭的消費習慣養成和消費增長升級發揮著愈發重要的作用。與此同時,信用卡憑借其申請簡單、無須抵押、可循環使用和支付方便等特點,可以作為平滑居民家庭消費方面的有效工具。《中國信用卡消費金融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第一季度末,我國信用卡的發卡量已達7.49億張。隨著我國居民家庭提前消費意識的形成和儲蓄習慣的改變,信用卡的使用對于促進家庭消費也將產生深遠的影響。根據生命周期理論,居民家庭可以將其住房資產平滑到各階段實現消費跨期的優化。因此,探索信用卡使用和家庭有無自有住房在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影響中是否發揮作用以及發揮怎樣的作用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Ludvigson的研究發現,當允許借貸的規模隨著家庭收入的變化而調整時,消費信貸供給量會顯著提升家庭消費水平[2]。Gruber等的研究發現,參加醫療保險的家庭,其消費會顯著增加[3]。Coulibaly等的研究發現,家庭的借貸行為對家庭消費有一定的正向影響[4]。Salahuddin等發現,互聯網的普及對居民的收入和消費均產生了顯著影響[5]。Sissons等發現,當房價上漲時,已有住房者會增加其家庭消費,而計劃購房的租賃者則需要壓縮消費[6]。
甘犁等證實,參與基本醫療保險對促進家庭消費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7]。韓立巖等發現,在中國東部地區,戶主的受教育程度對家庭消費的影響不顯著[8]。柴國俊的研究發現,拆遷戶家庭總體上比未拆遷戶家庭的消費要多[9]。何興強等發現,戶主對于其健康水平的主觀判斷未對其家庭消費產生顯著影響[10]。萬曉莉等的研究發現,影響家庭消費的最關鍵的因素是其家庭收入水平[11]。楊光等發現,家庭使用互聯網的程度越高,其總消費水平也相應越高[12]。張海洋等發現,家庭對社會的信任會顯著提升其總消費水平[13]。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國內外學者已經從多個角度分析了影響家庭消費的因素,也有少數學者嘗試從網絡購物的角度分析其對家庭消費的影響。Kroft等指出,網絡購物可以通過降低消費者的信息獲取成本和提升購物的便利性而促進家庭消費[14]。秦芳等發現,網絡購物對家庭消費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15]104。(1)一個家庭有網購經歷是否會促進其使用信用卡并間接影響家庭消費?Sullivan發現,信用卡的使用有效緩解了家庭的流動性約束,從而促進了家庭消費[16]。李江一等發現,使用信用卡的家庭總消費水平約提高了14%[17]112。(2)一個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能否對家庭消費產生一定影響?張大永等發現,擁有自有住房家庭的消費水平顯著高于沒有自有住房的家庭[18]63。房產能為個體的消費信貸提供比較有利的支持[19]。
那么,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的促進作用以及信用卡使用在二者之間所起到的間接作用會不會受到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的影響?據此,提出的研究假設如下。
H1:網購經歷會顯著促進家庭消費
H2:信用卡使用在網購經歷和家庭消費的關系起到中介作用
H3: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對網購經歷和家庭消費的關系起到調節作用
H4: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對網購經歷和信用卡使用的關系中起到調節作用
H5: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對網購經歷和家庭消費的關系的調節作用通過信用卡使用的中介實現
研究數據來源于中國家庭金融調查中心(CHFS)2017年發布的調查問卷結果。甘犁等認為,CHFS數據質量較高且具有很好的代表性[20]。該項目覆蓋了全國29個省份,共獲取了40011戶的樣本數據,剔除有缺失值和極端值的樣本后,最終獲得有效樣本2741個。
1.被解釋變量:家庭消費
參考李濤等[21]的做法,對家庭總消費取自然對數ln_consump的方式測度家庭消費。
2.核心解釋變量:網購經歷
參考秦芳等[15]107的做法,構建二值虛擬變量online shopping,若家庭有網購經歷賦值為1,否則為0。
3.中介變量:信用卡使用
參考李江一等[17]117的做法,構建二值虛擬變量credit usage,若家庭使用信用卡賦值為1,否則為0。
4.調節變量:自有住房
參考張大永等[18]56的做法,構建二值虛擬變量self-owned housing,若家庭擁有自有住房賦值為1,否則為0。
5.控制變量
基于文獻綜述,選擇家庭收入、家庭負債、房屋拆遷、互聯網使用、醫療保障、社會信任、健康狀況、受教育程度和農村戶口等作為控制變量。其中,家庭收入參考尹志超等[22]的做法,對家庭年度總收入取自然對數lntotal_income;家庭負債參考吳衛星等[23]的做法,對家庭年度總負債取自然對數lntotal_debt;房屋拆遷參考柴國俊[9]45的做法,構建二值虛擬變量housing_demolition,若該家庭經歷過房屋拆遷賦值為1,否則為0;互聯網使用參考周廣肅等[24]的做法,構建二值虛擬變量Internet usage,若家庭使用互聯網賦值為1,否則為0;醫療保障參考趙紹陽等[25]的做法,運用醫保支付的金額與醫療支出總金額的比值來衡量;社會信任通過將變量重新賦值,取值范圍為1—5,數值越小,表明家庭對社會的信任度越小;健康狀況取值范圍為1—5,數值越小,表明戶主健康狀況越差;受教育程度取值范圍為1—9,數值越小,表明戶主受教育程度越低;農村戶口采用戶籍虛擬變量測度方面,農村戶口取值為1,否則為0。
通過構建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借助Stata15.1軟件,分析網購經歷如何通過信用卡使用的中介效應影響家庭消費,并進一步探討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對網購經歷和家庭消費的關系的調節效應。具體如圖1所示。

圖1 網購經歷影響家庭消費的有中介的調節模型
從表1可知:有效樣本數據中有網購經歷的家庭占比為0.472%;使用信用卡的家庭占比為0.219;擁有自有住房的家庭占比為0.382。這說明雖然中國互聯網的覆蓋率已超過6成,但有過網購經歷的家庭仍不足一半;雖然國內信用卡的發卡量已達7.49億張,但中國家庭信用卡使用的覆蓋率依然較低。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根據表2中模型1的回歸結果可知: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其邊際效應為0.434,假設1得到驗證;除了戶主的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及戶籍屬性外,其余控制變量均對家庭消費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與國內外學者的研究結論基本符合。模型2的回歸結果顯示:網購經歷對信用卡使用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模型3的回歸結果顯示:信用卡使用對家庭消費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模型的Adj R-squared值由模型1的0.391顯著提升至模型3的0.406,說明模型3具有更強的解釋力;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的回歸系數由0.434下降至0.365。根據溫忠麟等提出的依次檢驗法[26]可知,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的影響部分是通過信用卡使用這個中介變量實現的,即信用卡使用在網購經歷和家庭消費之間存在部分中介效應,假設2得到驗證。

表2 主效應及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有中介的調節效應可依據溫忠麟等[27]提出的方法予以檢驗。具體步驟如下:(1)做家庭消費對網購經歷、自有住房、網購經歷及自有住房二者交互項的回歸,檢驗該交互項系數顯著與否;(2)做信用卡使用對網購經歷、自有住房、網購經歷及自有住房二者交互項的回歸,檢驗該交互項系數顯著與否;(3)做家庭消費對網購經歷、自有住房、網購經歷及自有住房二者交互項的回歸,檢驗變量信用卡使用的系數是否顯著。在第(3)步中,若變量信用卡使用的系數顯著,說明網購經歷及自有住房二者交互項通過中介變量信用卡使用對因變量家庭消費產生影響。此時,若網購經歷及自有住房二者交互項不顯著,說明自有住房的調節效應完全通過中介變量信用卡使用發揮作用;若網購經歷及自有住房二者交互項顯著,說明自有住房的調節效應部分通過中介變量信用卡使用發揮作用。
表3的結果顯示:模型4中自有住房顯著正向調節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的影響(β=0.117,p<0.05),假設3驗證通過;模型5中自有住房顯著正向調節網購經歷對信用卡使用的影響(β=0.485,p<0.01),假設4驗證通過;模型6中信用卡使用對家庭消費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282,p<0.01),網購經歷及自有住房二者交互項對家庭消費也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103,p<0.05)。這說明自有住房對網購經歷和家庭消費關系的調節作用部分通過信用卡使用的中介實現,假設5得到驗證。

表3 有中介的調節效應回歸結果
在對國內外學者關于家庭消費影響因素的現有主要研究結論進行梳理的基礎上,基于流動性約束理論,通過構建一個有中介的調節模型,將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和家庭是否使用信用卡納入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的影響機制中。根據CHFS發布的2017年最新數據,利用Stata15.1軟件對相應的OLS模型及Probit模型做回歸分析,主要結論如下:(1)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除了戶主的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及戶籍屬性,家庭收入、家庭負債、互聯網使用、家庭拆遷、醫療保障、社會信任等控制變量均對家庭消費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與國內外學者的研究結論基本符合;(2)信用卡使用在網購經歷和家庭消費的關系中存在部分中介效應,即有網購經歷的家庭可以通過促進信用卡的使用間接影響家庭消費;(3)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既能正向調節網購經歷對家庭消費的影響,也能正向調節網購經歷對信用卡使用的影響;(4)家庭是否擁有自有住房對網購經歷促進家庭消費的正向調節效應部分通過家庭是否使用信用卡這個中介得以實現;(5)實證研究的結果表明國家進一步提升家庭自有住房擁有率,引導居民家庭參與網購并合理使用信用卡均能有效提升家庭消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