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網絡盜版視頻的非傳統思路

孫樺

【關鍵詞】遏制網絡盜版;非傳統思路;數字媒體;受眾視角;盜版者

互聯網所爆發的革命日新月異，已然通過各種方式滲透進社會生活。根據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1]統計，截至2020年12月，我國網民逾9.89億，有70.4%的人使用互聯網。在線視頻行業作為互聯網革命所帶來的碩果之一，匯集了大量的人力資源和相關數據，以其龐大的網絡用戶基數和行業受眾數量激勵資本入駐，以在線視頻為出發點，發展出了一系列關聯產業和衍生產業。然而，當今的網絡視頻行業早就不能再無限制成長，而是日益進入統一與規范的階段。版權的約束使付費欣賞的概念深入人心，但盜版問題也應運而生。尋找遏制盜版的合理合法途徑，對未來的數字視頻行業發展意義重大。

一、數字媒體時代傳播媒介的變化及其引發的版權難題

1710年英國人創造了《安娜法》，從此版權概念正式在社會科學領域扎根，并以此促進了在版權保護范圍內的科技文化的蓬勃發展。信息社會的到來改變了傳統的作品傳播模式，尤其是因特網所帶來的全面的、革命性的社會技術，原來只能通過刻錄和印刷所傳播的信息已經可以在互聯網中自由穿梭，傳統的中間商模式幾被擊穿。這種新型版權模式即數字出版，其使用新興的數字技術作為生產方式代替了原有的印刷和刻錄等方式，形成非實體的數字化產品，存儲在兩端的服務器中，內容模式和過去的產品相比并無變化，但并不同于傳統的出版。

第一，數字媒體的時代環境沖破了過去一直存在的“創作+傳播”的分工模式。過去的作者在完成創作后，要使作品得到回報，只能去請求版權代理者代為出版，是為傳播。這是創作和傳播的工作分界點，二者難有交叉。而網絡技術打破了這道鴻溝，享有作品權利的人可能會變為使用作品權利的人，而使用作品的人也可能會變為著作權的侵犯者，多方主體的身份轉變使維護權利的行為和侵犯權利的行為呈現交織狀態。

第二，數字媒體時代模糊了作品的流通手段及其清晰可選的狀態。網絡流行之前，傳統的實物出版大行其道，涉及文學的作品需要紙張構成的書籍，音樂和影視則需要刻錄成磁帶或者碟片，這些表演、出版作品的載體選擇數量有限。互聯網的侵入使這些傳統的載體可以以同樣的形式被呈現在某一個計算機上，且這種易達成的手段增加了作品被盜版的風險。

第三，數字媒體時代混淆了作品的提供者和其他技術人員的邊界。傳統的出版模式中，版權商雖然掌握了傳播的手段，但仍然需要有專業工人和機器制作載體，他們或錄音或攝影，將智力成果制作成為實物才能發行。而數字時代下，任何人都可以獲取到過去需要聯系才能掌握的“技術”。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其本身無害，但從事盜版制作與正版制作的手法都是相通的，如果使用者另有居心，很容易造成技術的流派分化，例如日本的“winny案”[2]。

數字媒體時代的版權產業基于網絡技術，在原有的傳播方式上摒棄缺點，更進一步地使出版的方式簡潔化，使作品的制作傳播成本落下一個臺階，同時不可否認的是其所帶來的盜版問題等嚴峻考驗。一邊是日益提升的版權消費需要，另一邊是虎視眈眈的居心叵測者，如何在這樣的夾縫中保護版權方的利益是當今版權所面臨的挑戰。

二、網絡盜版視頻的常見方式和傳統規制重心

隨著國家發布諸如《文化部關于推動數字文化產業創新發展的指導意見》等促進性指導意見，更使網絡視頻行業蓬勃發展起來，網絡視頻行業現在已經十分發達。被盜版侵權較多的當是網絡視頻，以網絡電影來說[3]，2018年因為被盜版侵權，其市場將損失一百五十多億元。

盜版技術一直是盜版界的核心。現有的盜版方式雖然大體相同，但依然分幾種具體手段。第一種是通過使用爬蟲扒取正版網站的視頻資源后存儲于虛擬空間內，如放置在云盤內以鏈接的形式分享給需求者。第二種是在網站內設定深度鏈接，在被點擊后會跳向正版網站的視頻播放界面，設立者以技術手段繞過視頻網站的“VIP限定”或廣告等保護，此即盜播。在這樣的網站內往往還需要一定播放技術支持，2014年的百度影音案就是一件典型的盜版案。該案中，百度影音為盜版者提供資源抓取手段，加上CMS系統的一鍵式設立網站，盜播視頻毫無成本。第三種是搜索引擎和盜版網站互相聯合，大網站和小網站結成產業鏈和利益鏈，大網站提供技術支持和流量引導，小網站負責放置鏈接、盜版視頻，二者共獲利益。此外，在快播案之前，P2P的視頻分享非常流行，不論任何視頻資源都可在快播中被找到。不過快播案宣判結束了該技術打擦邊球的適用方式，現在使用P2P形式的盜版手段已經極少。

盜版方式千奇百怪，處于社會各方面的活動主體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在立法、執法和視頻平臺方面，各方都付出了極大的努力。首先，2001年《著作權法》第一次修訂時即已經規定了信息網絡傳播權。2006年國務院頒布了《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對網絡版權保護作出了細致規定。2010年《著作權法》第三次修改明晰了信息網絡傳播權的具體概念和法律責任、增加了技術保護措施等規定，還為推定無主的作品提供了提存報酬的規定。總的來說，立法對于作品的正當使用已經做出了全面的設計。其次，從2008年到2015年陸續發布的如《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關于規范網盤服務版權秩序的通知》等文件都是對于盜版作品的一記重拳。自2005年起的 “劍網行動”對網絡盜版進行持續的打擊，取得了許多喜人的成果。再次，作品的版權商也在積極培養用戶的付費習慣和正版意識，同時不斷更新反盜版技術，例如部分電影只允許在客戶端內播放，使過去的一些盜版技術無從下手。這種以立法為中心，執法與平臺私力結合的模式構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然而時至今日，盜版視頻雖不至于猖獗，卻依然能長期、穩定地存在，問題出在哪里？

三、遏制網絡盜版視頻的非傳統思路

到底是因為受眾有需要所以才有盜版視頻，還是因為有盜版視頻所以受眾才會需要？在這個問題上，受眾有免費觀看視頻的需要，而不在乎是否具有正當版權，而盜版者則有利用盜版視頻獲得一定利益的需要，兩種需要結合才導致如今盜版視頻猖獗勢態。傳統的以法律為中心的多方位規制方式，包括行政機構和版權商的聯合等等，以這些方面為切入點規制盜版視頻不能夠深入盜版視頻的根基。官方機構的制約和視頻平臺的打壓沒有從盜版者和受眾的角度仔細探究背后原因，也沒有根據背后原因制定最符合各方心理的策略，一味依靠法律進行制裁，效果自然不佳。因此，有必要尋找過去未曾注意到的規制切入點，以此為基礎尋找更有效的規制路徑。

第一個切入點與傳統規制方式相聯系，從受眾的角度出發。受眾為何喜愛盜版？為何對盜版視頻有需要？其一，免費的午餐。現今視頻網站的付費策略比較統一，都是在付費會員的基礎上適當加入付費點播。互聯網興盛的三十年中，免費的資源分享理念深入人心，就連windows系統都是以盜版光碟的形式才打開中國市場。其二，節省資源和精力的觀看模式。版權大戰致使三家鼎力，以市場份額T1級的騰訊視頻、愛奇藝、優酷為例，三家網站各自享有一定范圍內的獨家版權，但受眾的愿望卻不僅僅是某一個電視劇。于是，整合多網資源的盜版視頻的網站橫空出世，甚至不需要安裝客戶端，只需要打開瀏覽器輸入網址即可觀看，并且網站還自帶二倍速、截屏等播放器應有的功能。在同一個搜索框內就可以瀏覽所有視頻。其三，人有我無。如果將視角僅僅放置在當下的絕對版權之內未免太過狹小，盜版國外優質劇集的各大中文字幕組一直處于欣欣向榮的發展態勢，優質外語劇集雖在國內未被發行，但是依然應當保護其正當性的版權。

第二個切入點是盜版者方面。盜版為何受人喜愛，盜版者能從盜版行為中獲得什么。首先，“像自然懼怕真空一樣，資本懼怕沒有利潤或利潤過于微小的情況。一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會非常膽壯起來。如果動亂和紛爭會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它們。走私和奴隸貿易就是證據”。視頻資源在當下時代是娛樂形勢的大方向，其背后是大宗資本掌控的公司運營，也即代表著資本的流向。一方面，盜版者盜取正版資源打包出售，以分享的形式獲利。另一方面，盜版行為獲利點除了直接“銷贓”的獲利以外，建立網站后與廣告聯盟合作，通過在站內投放廣告的形式，吸引觀眾點擊，點擊流量會使站長獲利。這種成本低、回報快的獲利方式，促使盜版網站欣欣向榮。其次，盜版的方式簡單，風險與高收益不成比例。使用光線CMS系統進行建站只要幾分鐘，如果與大的網站進行聯合擴大影響力，則獲利極快。其三，法律規制的細節不夠。現有法律的規制程度對盜版侵權的行為不只是打擊強不強的問題，而是諸多細節難以解決。一方面是取證、侵權判定不能得到該有的認識，另一方面是官司耗時耗力，且賠償數額與版權投入不成比例。此外，盜版者還往往采取了“避風港原則”的侵權規避方式，行為性質也難以確定。正是以上三種原因互相交織，才能使盜版視頻行業如此興盛。

另外，技術是否能夠成為遏制盜版的出路。勞倫斯·萊斯格認為，網絡空間由代碼組成，代碼的設計者是網絡空間的主導者。而代碼就是構建網絡空間秩序的有力武器，已經取代了法律取得的地位和作用，也即利用代碼就可以實現對盜版行為的規制管理。我們相信技術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對于網絡中的監督行為和保護行為也起到了促進作用。比如從取證方面來說，互聯網侵權取證系統的研發已經使電子數據足以被法院認可[4]。但是一個代碼研發出來，會不會有更強的代碼去破解它？“性能過度供給會導致競爭基礎發生改變，而消費者用來選擇產品的標準也會隨之轉移到市場需求尚未得到滿足的屬性上[5]。”蘋果公司被譽為技術標桿，仍不能阻止系統被“越獄”，代碼的作用是否有被高估的可能。互聯網并非法外之地，只有提高民眾的版權意識，推動視頻行業和技術人員的自律，才能在虛擬空間中減少或者遏制盜版行為的發生。

四、結語

著作權法的核心目的在于保護權利從而促進更大的文化發展，然而這種目的也與數字媒體時代的自由精神發生沖突。法律的滯后性又為數字產業的快速更替帶來了挑戰，雖然不斷探索遏制方法的車輪從未停止過，但在充分保護版權和遏制盜版活動中間尋找適合發展的道路上卻不盡如人意。未來有必要從非傳統的切入點進行思考，從根源處下手著力解決該問題，構建平衡多方利益的堅實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