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學視角下Coco字幕漢譯中的譯者能動性

徐巧紅 王進祥

（寧波大學科學技術學院,浙江寧波 315300）

Coco中譯名為《尋夢環游記》，該電影以墨西哥亡靈節為背景，講述了熱愛音樂的小男孩米格和落魄樂手?？送性谀鞲缤鲮`節的一段奇妙冒險故事。該片在豆瓣上獲得9.1高分，票房突破10億，于2018年獲得了第90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長片、第29屆美國制片人工會動畫類最佳影片獎等，廣受全球觀眾喜愛。其流行度在很大程度上歸功于譯者能動性的發揮，使其達到了讀者的審美要求。

一、引言

接受美學理論誕生于20世紀60年代，是聯邦德國姚斯、伊瑟爾等五名文學理論家在加達默爾的闡釋學理論基礎上提出的，以姚斯1967年發表的《文學史作為文學科學的挑戰》為標志。雖然姚斯的接受研究與伊瑟爾的效應研究側重點不同，但是接受美學理論主要觀點一致。該理論主張把研究的視角從“原文、作家”轉向“讀者”，認為原作只有經過讀者的積極參與與傳遞才有價值與意義。而從翻譯界公認的三元關系“原文—譯者—譯文”中可以看出譯者的特殊地位，即譯者既是原文的讀者也是譯文的作者。譯者對原作的理解及其自身的審美創造性將直接影響譯文的質量。鑒于此，譯者能動性的重要作用得以突顯。本文將從期待視野、審美距離和視域融合三個角度對Coco譯者的能動性進行分析。

二、接受美學視角下Coco譯者能動性

1.期待視野

期待視野是接受美學理論的重要概念，包括定向期待與創造性期待。定向期待是指讀者在文本理解層面上主動尋求和選擇與個人的經驗、感情傾向、價值觀念等相符合的內容，而排除與之不相符的內容。創造性期待則是指讀者以開放的態度接受作品中與自身認知、經驗等不同的內容。

（1）定向期待

例1：Aw,you’re a twig,Mijo.

譯文：看看你，都瘦成猴了。

“twig”原意是“細枝、嫩枝”，借此說明米格很瘦。與英文不同，在漢語中，常用“柳腰”比喻女子纖柔的身腰，是一種美的表現。譯文選用“瘦成猴”則主要考慮到受眾的語言習慣以及人物情感的傳達——家人對米格的關心、心疼。

例2：He and I go way back.

譯文：我和他交情匪淺。

“way back”是很久以前、老早就，“go way back”指的就是認識很久、老朋友。而“匪”在漢語中表達“不”的意思，交情不淺就是感情很好的。此處，譯者用熟悉的成語表達替代了英語俗語。

例3：Taught him everything he knows.

譯文：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

此處是埃克托的臺詞，歌神德拉庫斯會的都是他教的。由于英漢思維方式的差異，漢語表達偏向形象思維，英語表達偏向抽象思維。原作者直接用“everything”較抽象的詞來表述，而譯者用“本事”一詞則更符合漢語的具體表述思維巧妙地將抽象具體化。

例4：Be back by lunch,Mijo.

Love you,Mama！

譯文：午飯前回來哦孩子。

好的媽媽！

漢語表達偏向曲線思維，習慣迂回。英語表達偏向直線思維，簡潔直白。在表達感情方面，漢語迂回含蓄，而英語則直白露骨。鑒于此，譯者在翻譯時就很好地進行了轉換。相比“Love you,Mama”,“好的，媽媽”更符合漢語表達。

（2）創造性期待

例5：But my family still tells her story....

every year on Dia de los Muertos --the Day of the Dead.

譯文：但每年亡靈節的時候，我的家族還會傳頌她的故事。

這里的“Dia de los Muertos”是墨西哥語“亡靈節”的意思。由于在英語中直接使用了墨西哥方言，所以原文本進行了解釋。但是譯者并沒有參考原文本形式進行解釋，而是直譯為“亡靈節”。雖然在目的上亡靈節與中國的清明節相似，但是兩者的節日形式所體現的人生觀并不相同。中國對死亡這個話題一直有所忌諱，也有不同的隱諱說法如“逝”“去了”“過世”等等，所展現的情緒也比較消極。而墨西哥的文化對死亡毫不忌諱，舉國歡慶亡靈節，在電影中亡靈世界暖色調的場景也可以看出他們的文化。譯者沒有過多解釋這個詞，而是用“亡靈節”這個特殊表達讓觀眾通過場景、人物的表情感知“亡靈節”的不同。

2.審美距離

審美距離是讀者的既定期待視野與作品之間的差距。而要彌補這之間的差距，譯者應發揮其在翻譯技巧上的能動性，如增譯、減譯、轉換等。

（1）增譯：根據目的語的需要或者為了符合目的語的某些規范，在翻譯中增添某些詞、句或段落從而更好地實現翻譯目的。

例6：He wants no part of your music.

譯文：別用邪惡的音樂浸染他。

“music”對祖母來說就是禍害她孫子的“邪樂”，這一翻譯讓祖母的形象活靈活現。相比于直譯的“他不想參與你的音樂”，譯者增加“邪惡的”一詞，讓翻譯活起來。

（2）減譯：根據目的語的需要或者為了符合目的語的某些規范，在翻譯中減少某些詞、句或段落從而更好地實現翻譯目的

例7：So,I tell her pretty much everything.

譯文：所以我總是找她傾訴。

此處是米格對太奶奶的自述，雖然太奶奶記性不好但是和她聊天很好。譯者沒有糾結字詞把“tell”翻譯成“傾訴”，把“pretty much everything”用一個程度副詞“總是”概括。雖然做了一定程度的簡略，但是更符合漢語的表達方式，文本語義上也沒有缺失，讓觀眾在短時間內就能抓住主要信息。

（3）轉換：將原文的語言單位轉化為目的語中類似的、同屬性或異質的語言單位的過程

例8：Chamaco，you can’t run off on me like that.

譯文：小子，你不能到處亂跑。

Hey,chamaco.Where did you go?

譯文：嗨，小格格，你去哪兒？

這里兩處都用到“chamaco”這個詞，但是譯者對此采取不同的翻譯?！癱hamaco”一詞是墨西哥方言中“小孩”的意思，相比于直接套用詞義失去電影的生動性、趣味性，譯者根據不同的語境做出了相應的調整。第1句，埃克托在排練處找到米格對他說的話。此時，埃克托與米格還不是很熟悉，而且米格一不注意就亂走。用“小子”可以很好表達出?？送械泥凉?。第2句是?？送袨榱俗约翰幌?，而忽略米格的感受想讓米格直接跟其他家人回去，從而與米格發生沖突。這里翻成“小格格”用米格的昵稱，既能體現兩個相互熟悉之后對米格的擔憂，也體現了?？送袑γ赘襁@個唯一能幫助自己的人的討好。譯者對稱呼翻譯的巧妙轉換，不但便于觀眾理解，也使譯文活靈活現。

3.視域融合

讀者在閱讀時會受到所處時代背景、文化的影響使其理解受限，只有把不同的時間范疇結合起來才能實現文本價值。譯者作為連接原文、譯文的存在，任務是艱巨的。首先是作為讀者需要讀懂原文，這對譯者的文化知識、語言能力、翻譯技巧等有較高要求，只有這樣才能實現譯者與原文的第一次視域融合。而作為創作者，譯者需要考慮觀眾的需求、接受度實現第二次視域融合。第一次視域融合就其本質而言是譯者與原文的協商，而第二次視域融合是在第一次視域融合的基礎上對受眾的妥協。協商與妥協機制的實現就應遵循影視字幕翻譯的特點，基于錢紹昌先生在《影視翻譯——翻譯園地中愈來愈重要的領域》一文中歸納的影視翻譯（包括配音翻譯和字幕翻譯）的五種語言特性即聆聽性、綜合性、瞬間性、通俗性、無注性。

（1）通俗性

例9：She didn’t have time to cry over that walk-away musician.

譯文：她根本就沒有時間為這個負心漢傷心。

影視作品受眾廣，這就要求影視字幕通俗易懂雅俗共賞即通俗性。而這句話是曾曾奶奶對曾曾爺爺不告而別反應的描述。直譯為“她沒來得及為那個出走的音樂家哭泣?！眲t不能體現曾曾奶奶的態度，不只是傷心還有埋怨，會造成觀眾的困惑。而此處譯者選擇漢語中的“負心漢”（玩弄感情，拋棄癡心女子，對感情不專一的男人）一詞，使觀眾一下子就能理解其中的內涵。

（2）無注性

例10：Look,if you’re too scared,then,well,have fun making shoes.

譯文：你要是這么膽小，那就只好擦一輩子鞋了。

“have fun doing sth”是做某事很有意思，僅考慮原義在翻譯上則會產生歧義影響觀影。在文學翻譯中如果出現此種情況，譯者一般會做批注說明，而字幕翻譯不同于文學翻譯，畫面一閃而逝，字幕長度受到限制做過長的解釋是不可能的。所以這就要求翻譯的精準度以減少歧義。這里米格是在幫別人擦鞋賺錢，譯者聯系上下文意譯為“那就只好擦一輩子鞋了”既避免了歧義，又表達出了顧客對米格追求夢想的鼓勵。

（3）瞬間性

例11：I could never say that.

譯文：我可不敢那么說。

與文學翻譯不同的是，影視翻譯受限于時間，每個畫面每句字幕一瞬而逝，觀眾不能回顧即瞬間性。這是米格與顧客之間的對話，顧客鼓勵他勇敢地向家人表達想當音樂家的夢想，可是米格不敢?！拔铱刹桓夷敲凑f”直接將米格的害怕、擔憂譯出比直譯成“我永遠不會這么說”更貼切。用“不敢”直接點出米格的情緒，而避免了因字幕的瞬間性導致觀眾錯失信息。

（4）綜合性

例12：Muchas gracias!

譯文：我拿一個，謝謝！

影視字幕翻譯不僅要翻譯好對白，還要使字幕與畫面的變化、音樂等相協調。此處米格和家人一起吃早飯，結合畫面人物的動作增加句子“我拿一個”使翻譯更加合理。

（5）聆聽性

例13：Si,eh,next to the other one.

譯文：對，在那張桌子旁邊。

此處是米格的家人們在準備亡靈節，媽媽看到了米格叫他幫忙搬桌子。因為前文已經出現過桌子所以原作者在這直接用“the other one”來指代表示兩張桌子的另一張。由于影視作品的語言以聆聽為主，譯者在此處并沒有用代詞而是直接翻出桌子。

三、結語

據祝瓊、劉鑫等人（2020）對中國引進電影字幕翻譯質量的調查發現，中國譯者的職業素質不高。在字幕翻譯中主要存在原文理解錯誤、中文運用錯誤、轉換不當等問題。肖雯雯、史丁?。?017）也指出我國英文影視字幕翻譯存在忽略影視作品中的細節語境，忽略譯入語語言背景，翻譯策略使用不當三類問題。而胡磊（2012）在其研究中提及譯者缺乏責任意識問題。綜上可以發現目前國內譯者翻譯的狀況不容樂觀，翻譯的問題主要體現在文化差異、語言能力以及個人意識上。通過對Coco的中譯本分析發現Coco在中國市場獲得較大的認同與該譯者充分發揮其譯者能動性性密不可分。該譯者的翻譯在期待視野方面對中西方社會文化和思維上的差異做了較好地處理，在審美距離方面對中文及翻譯技巧運用自如彌補了既定期待視野與作品之間的差距，在視域融合方面遵循影視字幕翻譯特點實現了視域融合的協商與妥協，值得其他譯者學習。此外，除了譯者自身努力，對政府及相關行業提出以下建議：1.提高字幕翻譯者的門檻，減少魚龍混雜水平參差不齊的現象；2.增加對字幕翻譯的重視，可采用一個文本多組同時進行翻譯擇優采納；3.嚴格把控字幕翻譯過審程序；4.完善譯者薪資標準，為譯者生活提高保障；5.將字幕的翻譯列入拍攝計劃流程，提前找好譯者留給譯者更多的準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