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花瑤挑花文創產品的設計創新

谷夢恩 范偉

摘要： 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創產品的開發設計是對非遺文化進行傳承的有效手段，文章通過分析湖南隆回非遺文化花瑤挑花的起源、技藝和其中蘊涵的人文信息，探討了花瑤挑花的工藝和文化價值。結合文創產品設計的核心原則，對花瑤挑花元素采取直接引用、簡化提取、解構重組等方式將其應用在不同類型的文創產品中，從而對花瑤挑花的現代應用進行探索性設計。為實現對花瑤挑花的創新運用和活態傳承提供理論依據支撐和實踐參考途徑。

關鍵詞： 非物質文化遺產;花瑤挑花;文創產品;產品設計;設計創新;湖南

中圖分類號： TS935.3

文獻標志碼： B

文章編號： 10017003（2021）07012205

引用頁碼： 071303

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1.07.020（篇序）

Design innovation of Hunan Huayao cross-stitch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s

GU Mengen， FAN Wei

（Fine Arts Academy，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6， China）

Abstract： The development and design of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s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s an effective means to inherit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By analyzing the origin， skills and humanistic information of Huayao cross stitch of Hunan Longhui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craft and cultural value of Huayao cross stitch. Combined with the core principles of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 design， the elements of Huayao cross stich were applied in different types of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s through direct reference， simplified extraction， deconstruction and reorganization so as to carry out exploratory design for modern application of Huayao cross stich. This paper provides theoretical support and practical reference for the innovative application and inheritance of Huayao cross stitch.

Key words：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Huayao cross stitch;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s; product design; design innovation; Hunan

花瑤挑花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是花瑤人民創造和傳承至今的一項珍貴傳統手工藝，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和文化內涵。曾被中國著名作家和歷史文物研究者沈從文先生稱贊為“世界第一流的挑花”[1]，如今，挑花也已然成為了花瑤民族的代名詞。當前，國內學者對于挑花等織物類非遺文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造型圖案、材料和工藝技法、歷史發展及保護現狀等方面。如羅云[2]通過對湖南隆回花瑤挑花的圖形藝術特征進行研究，從而為現代平面設計找尋更為豐富且深刻的設計理念和精神資源。朱勝甲[3]從安徽望江挑花的圖案作為研究的出發點，重點分析了望江挑花圖案的吉祥美好、題材內容的豐富多彩及組織形式的變化多樣。呂珊[4]從陜南挑花的用料、針法結構、刺繡技巧等方面對陜南挑花這一特色技藝的制作過程進行了詳細的剖析，并在分類的基礎上對陜南挑花的文化特征進行了整體的闡釋。綜合來看，目前國內針對挑花織物這類非遺文化與文創產品進行結合的嘗試研究相對較少。

基于文創產品對于非遺文化繼承與發展的重要性，本文選取湖南隆回花瑤挑花這一極具湘西民族特色的傳統針織手工藝作為研究對象，從花瑤挑花的起源、工藝技法、人文價值等方面揭示出花瑤挑花的設計形式及其蘊含的文化精神，并在此基礎上探索花瑤挑花在文創產品中的創新表達設計方法，為傳統民族手工藝在現代生活中進行繼承性保護提供新的思路。

1 花瑤挑花的起源及特征

1.1 花瑤挑花的起源

花瑤屬于中國瑤族中的一個分支，現今聚居在湖南隆回縣虎形山一帶。瑤族是一個擅于染織刺繡的民族，早在《后漢書》中就有瑤族先人“積織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的記載。花瑤族則因沒有建立自己的文字，當地的歷史和文化便通過挑花這一獨特的刺繡工藝作為載體進行記錄和傳承，花瑤挑花也因此被譽為“穿在身上的史書”，這對于花瑤民族的歷史傳承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花瑤挑花技藝精湛，兼顧實用的同時也極富裝飾性。從挑花服飾色調方面來說，主要以藍白兩色為主，整體呈現出灰白素凈的效果;而從圖案紋樣角度而言，多以反映花瑤民族當地特有的民俗生活和地域文化為主要取材內容。

1.2 古樸拙雅的工藝美學特征

挑花也被稱為挑織，是花瑤女子世代相傳的古老技藝，花瑤挑花在制作時不拘泥于固定程式，呈現出靈活生動且精美傳神的圖案效果，具有鮮明的藝術風格。挑花原料采用純棉繡線、土布、麻布，完全符合當地崇尚自然的生活理念。從古至今，經過歷代花瑤群眾的傳承和創新，創造出了多種針法技藝。總的來說，以簡單的十字針法為主，一字針法為輔，如圖1所示。這種簡單的針織手法成就了挑花制作工藝以簡至精、質樸素潔的獨特魅力。挑花工藝中的關鍵環節被稱為“數紗”，需分清楚布藝表面的經緯紋，用十字法交叉用針組成“×”字形，或單獨橫向、豎向排列，針腳為形成組織圖案的基本單位。隨著針腳的逐漸延伸排列，組合成相對應的紋樣圖案。花瑤挑花充分運用點、線、面等幾何元素作為基本單元，通過二方連續或四方連續的排列方式形成圖案紋樣，因此造型具有強烈的幾何圖形特征，并且形成一種古樸拙雅的風格及疏密有序、整體統一的韻律美，符合現代形式美法則的紋理特征。

1.3 獨具一格的人文價值特征

花瑤挑花追求自然真實的質樸美，人類原始的造物觀和民族審美觀賦予花瑤人獨特的民族道德情感和文化生活理念，具有與眾不同的人文價值特征。從花瑤挑花形形色色的圖案紋飾中可以窺見花瑤族數百年來流傳下來的生活風貌和傳統禁忌習俗等，向人們傳達著一種薪火相傳的精神氣息。例如花瑤族人歷來將蛇作為圖騰崇拜，蛇紋樣經常出現在花瑤族的服飾紋樣中，如花瑤筒裙上的“蛇相交紋”。蛇代表著一種頑強的生命力和旺盛的繁衍能力，表現出花瑤人對生命延續與長久的強烈渴望，這種重生利命的愿景通過花瑤挑花這一傳統技藝形式貫穿到世世代代花瑤人的生活觀念之中。此外，花瑤挑花也為傳承當地的一些民俗生活提供了媒介，如“對歌定情”“打蹈成婚”“討撩皈”等極具當地特色的傳統民風活動通過挑花圖案這一載體進行記錄，以避免這類風俗文化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消亡。花瑤挑花注重脫形寫神，敢于對圖形紋案進行大膽的取舍，突出鮮明的主題，從而達到以少寓多的裝飾效果。擅于將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手法相結合，對自然物象的提取加工重視感性處理，許多圖案造型都表現出一種違理卻合情的和諧美，具有豐富的神韻。花瑤挑花是特定地理環境、民族文化積淀形成的產物，是花瑤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對于花瑤人的民族文化傳承有著非凡的歷史和人文價值。

2 文創產品設計的核心原則

2.1 注重文化性內涵

文創產品即為文化創意產品的簡稱，是指通過對文化遺產資源和產品結合進行再設計的“文化再造品”。文創設計的第一屬性是文化，其次才是設計[5]。文創產品既可以滿足人們的日常使用需求，更可以給人們的心理帶來文化上的歸屬感和認同感。以花瑤挑花為例，花瑤挑花圖案中幾乎所有刻畫的事物中都有其文化寓意，如“老鼠戲燈臺”“魚咬蓮根”“相交蛇紋”等，看似是動物嬉戲，其實隱喻的是花瑤族人對多子多福、生生不息的向往。這些都是經過長期積淀后的歷史文化產物，其背后所折射的是花瑤人世代相傳的技藝、民俗、信仰等文化內涵。在對花瑤挑花文創產品進行設計時需要著重思考如何借助日常實用產品這一物質載體，在現代人們的生活中更好地傳承與發展花瑤挑花背后深層次的文化資源。現代文創設計要在創作中吸收傳統文化的精髓，找到合適的契合點，將其與現代產品相結合，使傳統文化借助文創產品走進現代人的日常生活[6]。

2.2 立足地域性特征

古語云：“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地域文化是指在某一特定區域長期形成的生態、民俗、生活習慣等文明表現，所折射出的是一個地區人民的生產生活方式、歷史文化遺產等內容[7]。設計師在打造文創產品時應立足地域性特征，賦予產品獨有的地域文化屬性，這有利于提升產品的特色和競爭力。挑花在不同的地區和民族當中，其功能用途、造型特征都存在著較大差別。如湖北黃梅挑花和湖南花瑤挑花雖有著同工之巧（兩者均是采用數紗工藝制成），但更具有異曲之美。這兩種挑花源自于不同的地區、民族，發源時代與傳承內涵也不相同，因此造就了兩種挑花在用途、圖案、色彩等方面呈現出鮮明的地域差異性。在文創產品中，也正是這種具有地域特征的設計產品才能更加傳遞出細膩質樸的人文鄉土氣息，喚起人們最本質、最原始的文化記憶和鄉土文化認同感[8]。文創產品需要針對具體的文化歷史、人文風俗探索地域文化賦予產品的意義和獨特性，使文化之精髓滲透到文創產品之中。

2.3 采用創新性手法

英國經濟學家穆勒說過：“現在一切美好的事物，無一不是創新的結果。”將地域文化元素經創新手法融入文創產品設計中，可以使產品具有獨特的創意效果和傳播屬性[9]。文創產品的核心是文化加創新，在保證產品本身文化屬性的同時，創新的設計表現手法是展現和推廣產品的有效手段。文創產品設計區別于其他產品的地方除了其深層次的精神意蘊，還在于其外在形式的大膽創新和巧妙的功能結合。在對花瑤挑花傳統工藝進行文創產品設計的過程中，應依附于各種創新手法，對于挑花的圖案造型等要素不斷探求創意性的現代化表達。傳統的文創產品設計方法雖奠定了消費者廣泛的接受度和認可度，但由于類似的設計手法被泛濫運用，導致產品同質化嚴重，造成消費者審美疲勞。設計創新的前提是設計者對產品要表達的概念和實現的功能有正確的認識，設計師需結合消費者喜好及時代發展，運用更具新意的手法來設計產品，讓文化概念能夠更加深入地滲透到產品之中，并給使用者帶來物質和心理上的雙重滿足。如以古代官員出行時，衙役手持的“回避”“肅靜”牌子為靈感設計的創意蒼蠅拍，既取其形符合蠅拍的功能，又不失個性和趣味性，傳遞出一股輕松幽默的態度。

2.4 體現實用性原則

日本民藝之父柳宗悅在《工藝之道》一書中說過“器物，唯有透過使用才會產生美”[10]。文創產品只有依托于實用的物質性才能更好地傳達出其內在的精神性，當文創產品自然地融入人們的衣食住行中時，人們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產品中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在實際的使用體驗中喚醒用戶對產品

文化的歸屬感和認同感。設計造物的目的是滿足人的需求，文創產品的實用性設計是造物根源性的回歸。北京故宮博物院前院長單霽翔曾說：“一款好的文創產品，應該是兼具實用性和趣味性的。”例如一款杯墊產品，裝飾靈感源于通過對挑花的角花圖案進行提取，應用在木質或硅藻泥材質的杯墊中，將挑花元素導入進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中。這種具有文化特征和良好使用功能的文創產品在實現人們日常使用功能的同時，也滿足了人們對生活美學的追求。

3 基于花瑤挑花的文創產品設計方法

在當下的遺產保護運動中，“活態保護”已經成為一種影響巨大并獲得普遍認同的保護理念和方式[11]。花瑤挑花作為中國傳統的手工藝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當今社會創新發展的趨勢之下，對其活態傳承是最好的保護。通過一定的設計手法把花瑤挑花元素合理地運用在文創產品中，發揮其裝飾功能和文化價值，使之符合當代人們的審美體驗和實際需求，從而實現對于花瑤挑花的發揚傳承與創新運用。

3.1 直接引用傳統造型圖案

直接引用是指在文創設計過程中直接將花瑤挑花的傳統圖案與產品進行結合，或將經過簡單轉化后的圖形、色彩、材料等創意元素直接轉移到產品的外觀上，屬于一種客觀且可視性比較強的表現形式。花瑤挑花藝術為人們留下了大量優秀的圖形遺產，合理利用這些傳統圖案可以為其在文創產品中的應用帶來豐富的視覺設計資源。直接對挑花中的經典圖案進行篩選以提取出符合需要的圖形，將其嫁接運用在如家具、布藝、掛畫等軟裝陳設文創產品中。如圖2所示，利用花瑤挑花中經典的魚紋題材圖案，直接提取原始造型，經四方連續后形成基本所需圖案，填充花瑤挑花的典型色彩，如藏青、黃、白色等，最后制成系列抱枕，巧妙地將傳統圖案以趣味的方式移植到了現代生活用品的造型之中。直接引用法雖以原形為主，并不等同于盲目的“拿來主義”，需要找出符合產品本身特點的文化創意元素，不拘泥于原形的窠臼，依然強調用創意手段表達設計思維[12]。只有造型圖案與產品本身的設計理念相契合，才會得到消費者的接受和認可。

3.2 刪繁就簡提煉元素符號

“凡事物之理，簡斯可繼，繁則難久。”——李漁《閑情偶寄》。與古人的觀點相似，現代人們在生活中接觸到的諸多產品也是較多采用簡約風格的設計手法，以最少的設計元素達到最大的傳達效果[13]。例如阿瑪尼（Armani）2015年春夏高級定制系列服裝以“竹”為核心元素打造系列產品，將中國傳統文人畫中的墨竹用寫意的方式來表現，刪繁就簡，整個系列顏色淡雅寧靜，契合中國文人“中通外直、虛懷若谷”的修行秉性[14]。在進行文創產品設計時，將具有傳統文化價值的圖案加以簡化提煉進而運用到產品之中，可以創造出簡約傳神又不失傳統意蘊的作品。結合現代形式美法則和表現技巧對花瑤挑花的傳統造型圖案進行“幾何化”的概括與簡化，把圖案中較為寫實的形態從整體或局部入手，進行以點、線、面元素為主的平面化處理，或利用構成原理將圖案造型轉化為具有現代感的抽象形態。如圖3所示，提煉花瑤挑花圖案中經典的人物造型符號，簡化為便于再設計造型的幾何形狀。將小人身體內部嵌入感應燈源，配合可靈活轉動的關節和腳掌及磁力掛鉤，可實現將小人燈具隨意組裝在掛桿上，也可單獨照明使用，在保留花瑤挑花藝術神韻的基礎上，不失鮮明的時代性，既方便實用又不失趣味性。

3.3 解構重組賦予思想內涵

花瑤挑花的造型思維、審美思想等元素極大地豐富了現代設計的藝術語言和思想內涵，為了迎合現代人們的審美和需求，在對花瑤挑花進行利用時，可以運用解構與重組的創作方法，使傳統圖案元素在形態方面向新的樣式進行轉化，但其精髓內涵仍然呈現出古樸雅致的面貌。如圖4所示，知名化妝品牌“花瑤花”的創意瓶身設計曾在2013年榮獲德國紅點獎，其創意特色來源于解構花瑤挑花的設計元素。具體解構重組過程如圖5所示，將花瑤女子常戴的花斗笠經打散、解構等手法提取出以線、面為主的單體圖形，結合花瑤挑花中常用的藏青、白色等顏色元素，將這些具備花瑤特征的幾何形體和色彩因子組合重構出產品的瓶身包裝形態。此外，通過抽取傳統花瑤圖案元素中的局部紋樣，如巖壁花、八角花紋、萬字紋等，運用現代構成原理，如解構、重合、交疊等手法，設計出既有傳統藝術內涵又兼具現代美感氣息的logo裝飾紋樣。整體作品從瓶蓋、瓶身再到配色、logo花紋，無不透露著花瑤民族的魅力氣質和獨特內涵，令人眼前一亮。在將花瑤挑花應用到文創產品設計的過程中要把握其精神實質，并在設計作品中自然流露，將民間美術的精神元素與現代設計語言重新組合，提升產品的文化底蘊。

4 結 語

結合非遺文化的文創產品設計，關鍵在于以現代人的審美取向、需求特性作為設計的出發點，注重產品的功能、時尚和趣味性的開發。花瑤挑花作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其精巧的工藝美學特征和深厚的人文價值特征中蘊含著非常活躍的設計元素。基于花瑤挑花的文創產品應以商品為媒介、設計為手段，注重為現代人們的審美和需求服務，真正使得花瑤挑花在當代生活中發揮出應有的實用價值和文化價值，從而對該文化實現活態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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