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琨
【摘? ? 要】詩歌曾經是中國文學的正宗,書法原本是中國獨特的藝術,各自經歷了無意識創作的階段而進入有意識創作的層次。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詩歌和書法是中國文人的必修課,由于這一原因,詩歌和書法的發展過程以及審美特征頗為相似。審視書法和詩歌的發展脈絡,探討書法與詩歌的淵源關系,是每個書法藝術工作者要完成的一項重要課題。
【關鍵詞】書法? 詩歌? 關系
中圖分類號:G4?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0407.2021.01.009
追溯中國書法和中國詩歌的發展脈絡和方向,會看到很多相似或相近之處。從先秦詩詞到宋詞,是一個從樸拙到工整、再到自然的過程。而書法的發展,似乎也經歷了一條相似的道路,而且每一個時期的主流文風和相應時代的書法演變,存在著驚人的相似。
多數人對中國傳統書法和中國古代詩詞是姊妹藝術的看法具有同感。藝術素養高的書法家和一般書法愛好者都十分熱愛古典詩歌。他們經常書寫古典詩歌來寄托心志,抒發感情;并努力以自己的書法審美視角去進行審美實踐,力求在書寫某一首詩的書法作品中寫出詩的意境來。
歷代至今,任何一個書法家或書法愛好者,不僅愛好、研究詩,有時還寫詩,經常用書法抄寫詩詞名句;有不少詩人本身就是書法家。比如李白、杜甫、白居易、蘇軾等大詩人都是有名的書法家,他們不僅書寫他人的詩和自己的詩作,并在詩中都有著對書法的贊美和看法。
古代的一些詩人、書法家給我們留下了不少書論、詩論,其中有很多理解是相通的,不少有關詩的理論完全可以用到書法藝術的表現和鑒賞中去。比如嚴羽的《滄浪詩話》中就有“盛唐之詩,如魯公之書,既筆力雄壯,又氣象雄厚。”[1]劉熙載的《藝慨》中也有“司空圖之二十四品,其有益于書也過于書品。”[2]可見詩歌與書法的關系密切程度不亞于詩歌與繪畫的關系。
書法與詩歌比繪畫與詩歌還有更深一層的關系,因為,不管書寫者是書寫自己的詩作還是寫別人的詩作,都離不開中國象形文字自身的形、音、義的整體的綜合概念。(現代書法的理論和實踐看法不同)。二者的關系應當看作是:如何在運毫書寫時,把詩的意境潛移默化地展現在點、線的自然、巧妙、藝術的揮發之中。書法作品雖則是尺寸之幅,卻能使觀賞者在線的變化中感悟到無窮的寓意及審美通感的愉悅。
以往,借鑒傳統書法書寫藝術的規律,一般書家建議要善于運用“曲”“藏”“真”三種筆法。古代書法家十分重視“曲”。其特點為富于變化,一般是運用欲左先右,欲下先上的反向筆法。經驗證明,書藝越高,筆法越富于變化,所以有“十曲五直”之說。但是其所指不僅僅在于用筆,也在于筆式,甚至包括字的姿態結構在內。大書法家王羲之在長期的書法實踐中發現了書法貴“曲”的奧秘,他說:“若急作,意思淺薄,筆即直過,久為無力”[3]。
在強調下筆注意“曲”時,也要注意“直”。首先是書寫時的心態所蘊發出的氣勢要直;但并沒有絕對的曲和直,字的起、落筆都要力求體現曲與直的有機聯系和結合;詩與書法同樣,—首好詩的語言表達藝術,可以說多是“曲寫人微”。書法練習者平時用書法抄寫詩,怎樣才能表現出詩的意境?首先,在書寫某一首詩的過程中,要注意筆墨的變化,筆法、筆力、墨色、整體結構,都要與詩的意境相結合,這是一種把握用筆用墨規律與自身藝術素養以及長期實踐感悟的多種因素的綜合表現,沒有長期的書法審美實踐和多方積累不易達到。其中最難達到的是根據詩的意境,反復推敲到底運用真、草、隸、篆那一種字體的書寫,才能做到內容與形式的高度和諧,這是一般書法愛好者所感到困惑的。比如,我們書寫“潯步濃云巖壁處,輕撫巨浪海濤間”這樣氣勢磅礴的詩句,只能通過在點、線的筆法變換中揣摩與詩的氣勢、意境、哲理相類似的節奏和韻律。因此,書法愛好者除了不斷地讀詩提高自己的鑒賞能力外,還必須持之以恒地用心讀、臨各名家碑帖,嘗試用不同的字體抄寫不同的內容、不同意境的詩歌,并揣摩二者在內容與形式上的關系。
書寫還貴“藏”。善于用筆的人,愛用藏鋒(不僅指用筆,還指內容)。書成之后,看不出筆的起落,感到“筆外有味”。含蓄不僅是好的詩歌的要求,也是對書法的普遍要求。唐代書法家虞世南說:“君子藏氣”,即是指書法要內容剛勁。自然,藏與露也不是絕對不相容的。用筆過程既不能只藏不露,也不能只露不藏。二者也要巧妙而自然地結合。
但相對說來,在表現上偏重某一傾向性的詩歌還是經常見到的。比如,唐代大詩人李白有些詩作的詩句偏“直”。像“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將進酒》);杜甫的詩含蓄、深沉,偏“曲”。如“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旅夜書懷》)。內容不同,意境不同,要看用什么書體去寫才能把握好不同的意境所鋪設所需的書寫造型而定了,不可能有什么定型的規律。
書法還貴“真”:一切藝術既講“去雕飾”的自然美,又要講遵循“法度”規范之美,書法也是這樣,有其自身的規范。但這與書貴“自然”并不矛盾。不講法度,感受不到遵循一定的規律而又在它的制約中求得變化之美,過于拘束于法度,又嫌約束的障礙因素過多,達不到放開心襟,力求達到自然美的最高境界。習作者需要長時間潛心琢磨如何才能在規范與限制中達到相對的自由,這與書法愛好者的功力、實踐、心態、修養的磨練時間長短有關。
一個人如能做到“無法即法”,那是書法的修養上最高的審美追求了。不少人深感窮盡一生努力也很難達到這樣的境界。需要每個有志于學好書法的人,盡可能多地接觸典范碑帖,反復臨摹、反復研讀,反復揣摩,在前人不同的字、不同的筆法、不同的墨色變化中探討相似之處;又要學習在它們的相似中看出個性的不同,重新加以研究;同時還要研究近現代書法家的書法藝術特色體現出來的相關特色,嘗試參悟古今經典書法藝術中一些帶有共性與個性的審美規律,并把它們滲透在線的造型表現藝術中。
總之,書法與詩歌是血脈相連的。書法的內容常以詩歌為表現對象,詩歌也常借書法來完成其表現。詩歌是時代文化的一種反映,書法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時代文化的面貌,從這個意義上說,書法也是一種詩歌,詩歌書法“血脈”相連,語境相同,并同構其韻,同傳其聲,能夠在欣賞者心中產生同振和共鳴。
參考文獻
[1]郭紹虞.滄浪詩話校箋[J].人民文學.1961(1).
[2]劉熙載.藝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12.
[3]房弘毅.王羲之書論全集[A].北京:中國書店出版社.200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