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超
(遼寧師范大學影視藝術學院,遼寧大連 116000)
現如今,隨著各大網絡綜藝節目的興起以及新媒體的發展,傳統電視節目面臨著收視率低、觀眾極速流失等問題。在此背景下,由央視推出的一批大型文化節目廣受好評,以《典籍里的中國》目聚焦優秀中華文化典籍,通過“戲劇+影視+文化訪談”的表現形式,為大眾科普了關于典籍的相關故事,一經播出便引起廣泛好評。
傳統文化類節目作為文化類節目的分支,近年來隨著傳媒環境和受眾需求的變化使得節目數量逐漸增加節目質量也逐漸增強。據統計2018年網臺播出的文化類節目數量為59檔,2019年為56檔,2020年上半年為29檔,整體處于高位水平。
但傳統文化類節目興起的背后卻產生了諸多問題。例如同質化現象愈發嚴重、節目內容晦澀難懂、節目形式單一、對年輕群體缺乏吸引力等。究其根本,傳統文化類節目如何實現現代化轉化?如何滿足受眾多層次需求將成為解決上述難題的關鍵所在。
現如今,技術已經成為影響未來社會發展的重要變量,移動互聯網、大數據、5G,無時無刻不在開始逐漸滲透進我們的日常生活之中,重新塑造著當下的信息生態。因此,新技術是傳統文化再造的驅動力量,與各色技術相結合繼而收獲新的生命是傳統文化類節目不可錯失的基于機遇,以《典籍里的中國》的為例,節目設立了多個舞臺來展現典籍中的“歷史空間”與典籍外的“現實空間”,兩大空間通過“甬道”相連,以此來達到時空穿越的效果。在歷史空間中,節目采用影視化拍攝手法,生動形象的還原了典籍故事,使之更加可視化。
從節目形式來看,節目播放端是以電視與手機等媒介為主。因此與傳統拍攝戲劇方式不同,節目在形式上加入了“影視化”的鏡頭語言以及背景音樂,使得戲劇變得影視化,正反打的特寫鏡頭以及升格鏡頭讓屏幕另一端的觀眾身臨其境。例如在第二期節目《天工開物》中,宋應星與二位兄長跨時空重逢,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全在抱拳鞠躬一拜,此時節目組通過特寫、中景和全景的升格鏡頭,再加上背景音樂,使得該段表演深深地感染了觀眾。這種形式的創新使得戲劇表演的張力以及影視捕捉的細節合二為一,解決了觀眾在觀看戲劇時難以察覺的演員細微表情,使得觀眾更加容易帶入到演員的表演之中,極大地縮小了節目與屏幕端觀眾的距離。
此外,節目組還與國家話劇院和中國歷史研究院聯手,通過創新的手法將傳統經典搬上了熒幕。通過精良的服化道、高水準的攝影和后期、全媒體的呈現和多平臺的推廣構筑了“新傳統文化”參與度、收視率和關注量的神話。從節目舞臺可以看出,節目組所設計的舞臺場景是區別以往其他文化類節目的。例如,節目中甬道的作用是制造出演員古今時空穿越的戲劇效果,帶領觀眾沉浸式的體驗戲劇故事,使得故事更加鮮活和真實。現場不同舞臺有不同的場景與故事,再結合大量真實的道具以及碩大的高清電子屏幕,使得現場觀眾能夠360度全方位觀看戲劇,同樣也使得屏幕前的觀眾能夠更深地去感受到戲劇故事,增加了觀眾的代入感。
1.古今語言的巧妙轉化
除了技術之外,節目還要保留深厚的內涵價值。不過,無論是《尚書》還是《天工開物》,晦澀難懂是這些典籍沒落的主要原因之一。如何把古籍史實轉換為現代電視觀眾聽得懂的語言,節目在劇本創作上保留了兩條原則。第一是忠實呈現,第二是生活化的轉化。即在文言文與白話文之間形成轉化的同時,盡可能保留一些古早或文言的味道,還能讓觀眾聽得懂。例如在第一期節目《尚書》中,大禹定九州時的情景,伏生說:“濟水、黃河之間是兗州。”接著當代讀書人撒貝寧補充說道:“兗州應該就是今天的河北南部,河南的東北以及山東的西部。”為觀眾解釋了古地名與現代地名的對照。
2.戲劇故事的編排重構
《典籍里的中國》在戲劇故事的創作上可謂是下足了功夫。包括當代讀書人穿越到古代,與古人對話,并且通過提問、解答、搭話等形式為觀眾講解知識;古人穿越到現代來觀察現代人的生活,并且和現代人互動對話;演員回憶故事的同時通過另一舞臺演繹等諸多新鮮有趣的內容。例如在第二期節目《天工開物》中,撒貝寧帶著電子書穿越到了三百多年前,與古人在電子書上一起觀看天工開物。通過和古人的互動交流,文化名詞的反差,使得戲劇沖突更加生動有趣。
另外,在節目中,當代讀書人角色的加入,使得戲劇故事充滿張力。但當代讀書人需要具備四重標準,即懂電視、愛讀書、有文化和會演戲,從這四重標準來說,當代讀書人這個角色其實還是一個電視媒體人,他帶著所有現代觀眾的好奇穿越回古代與古人進行跨時空的對話和采訪,這種采訪并不是面對面的,而是融入戲劇情節之中的。因此,這也是節目戲劇故事中較有新意的部分之一。
1.大屏與小屏相連互動
節目組開設了“典贊加關注”“有典意思”等板塊,通過花絮以及彩排現場出現的小狀況制作成為短視頻并發布在相關媒介平臺之中。與此同時,在當下的社會場域中,短視頻和社交平臺等傳播領域的新技術也在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強的力度,來推動著《典籍里的中國》及其相關視頻內容迅速傳播并維持熱度。例如在抖音app里,《典籍里的中國》開設了抖音賬號并發布相關節目視頻及幕后花絮,且視頻均不超過60秒,在如此短的視頻里加入了抖音較火的BGM,使得每一條視頻的點贊量都破萬,瀏覽量不計其數。另外,還有眾多視頻創作者根據《典籍里的中國》節目內容自行創作了諸多視頻并發布于網絡平臺之中,使得節目得到了二次傳播。
2.“典讀會”使后臺行為前臺化
在戈夫曼的劇場理論中,特定情境中演員的行為可分為“前臺”與“后臺”兩類。前臺是暴露在觀眾視野中的區域,后臺是限制觀眾和局外人窺探的部分。節目中“典讀會”的引入,使得觀眾可以從演員本人、故事背景、服裝道具和舞臺設置等方面更加了解節目核心內容。以第一期節目《尚書》為例,節目加入了現場彩排鏡頭以及演員在演繹角色的內心獨白,使得戲劇后臺行為前臺化,另外節目還著重為觀眾展現了演員在服裝間與戲中的所飾演角色對視的鏡頭,極大地滿足了觀眾窺視欲望的同時也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使得觀眾能夠更加全方位認識和了解這檔節目。
傳播傳統文化該通過何種方式以得到青年群體的共鳴與認可,這是擺在當代文化工作者面前的一道難題。因此,傳統文化類節目要瞄準好當代主流觀眾尤其是青年群體的需求。以《典籍里的中國》為例,節目充分運用年輕人所追捧的有顏值、有故事、有文化、有內涵等節目元素,來營造共情體驗和藝術共鳴,通過舞臺創新與傳統元素轉換等手段,呼應了當代年輕人關心的情感話題和美學話題。從抖音或微博等評論區可以看來,每一期節目播出之后觀眾都在期待著下一期節目。并且觀眾可以通過手機在評論區討論和補充相關歷史知識以及發表看法。
從這一角度來看,《典籍里的中國》在達到與受眾良性的互動和交流的同時,也滿足了受眾從各個方面和角度去觀看和了解節目,以及節目中所提及的典籍。中國國家話劇院院長田沁鑫表示,《典籍里的中國》是一次將中國戲劇的傳統美學元素結合電視創作手段進行傳播的積極探索,即是對過去的傳承,也是對未來的開啟。節目之所以能夠被當代觀眾接受與認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它找到了優秀典籍之中所蘊含的一種文化以及思想,并讓穿越數千年的歷史時空,從紙張中走出來,與當下受眾形成了精神上的共振。
丹尼爾?貝爾認為:“目前居統治地位的是視覺觀念。聲音和景象,尤其是后者組織了美學、統率了觀眾。在一個大眾社會里,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數字技術建構了新的媒介環境并形成了新的媒介現實。首先對傳播主體而言,要考慮有無客觀認識客觀現實。
以《典籍里的中國》為例,編劇在改編劇本時既要確保典籍中的信息準確,又要確保受眾易于接受。基于此,節目設立了嘉賓觀察席,邀請業界知名專家、教授和學者來共同解讀典籍。其次對受眾而言,經過符號化的媒介現實只是相對于受眾主體的客觀現實。以《典籍里的中國》為例,節目中所塑造的戲劇世界與人物故事大都是受眾無法親身感知的現實世界的他人經驗。因此,受眾通過觀看戲劇演繹從而相對客觀的了解和認識了不同典籍的故事。
在媒介融合時代,不同媒介形態將產生新的文化形式。以短視頻平臺為例,它具有巨大的技術整合力,在文化的任意一區域均可兼跨。因此,它不僅容納著大眾文化,也兼容包并著精英文化,從而呈現出一種全能文化形態。以《典籍里的中國》為例,晦澀難懂的典籍雖屬于精英文化的范疇,但通過節目組的創新使之變得易懂通俗,而當其流入到類似于短視頻平臺等媒介形態時,將形成一種新的、雅俗共賞的文化形式,長此以往,文化將通過生活方式體現和精神價值的表達塑造出屬于本民族的新的集體人格。
伏生先生曾言:“書,難懂,所以要講。”上古歷史在東周時由孔子完成了一次傳播,而后伏生在漢朝又完成了一次傳播。如今,節目通過演繹的方式以及新媒體技術重新品讀古籍,這個過程其實是又完成了一次新時代下的傳播。因此,在新媒體視域下,只有充分了解受眾群體的精神文化需求,再結合通俗易懂的優秀傳統文化,通過大屏和小屏的融合和互動,才能讓文化“活”起來的同時也能“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