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晴
(寧夏大學人文學院,寧夏銀川 750000)
關鍵字:甲骨文;部件;表義策略

本文以典型的“手持物”類甲骨文為討論對象,試從以下六個角度探索其背后的表義策略。
理解字形整體如何實現從具體場景的描摹到抽象意義的轉化,可以借助轉喻和隱喻的思維方式。認知語言學認為,轉喻和隱喻是“一事物描寫或替代另一關聯事物的思維和認知方式”,“手持物”類甲骨文字形就是其中的典例。它們整體上表示抽象意義時,往往借助于該目標范圍中的典型事物或場景,通過描摹一個典型例子而假以體現抽象意義。

雖然我們討論的對象為“手持物”類甲骨文,施事對象都以手形或其變體構成,但細究起來,手只是動作施力的器官,是受事或工具直接接觸的發力對象,根本上發起動作的主體是動作的發起人,“手”只是“人”的一部分,以部分代整體,有象征的因素在里面。

張占山(2017)曾提及語義角色和動詞之間的關系:“在語義角色數目差異按照謂詞所能支配的行動元的數目,配價語法將謂詞分為一價謂詞、二價謂詞、三價謂詞。”甲骨文字形中的各部件基本上都是非動詞性質的,由于平面造字的局限性以及表現方式的抽象性,要在字形上表現出確切的動作難如上青天。動作只能隱含在整體畫面里,體現在字形上的絕大部分是這些能畫成具體形態的名物類事物。



在“手持物”類甲骨文中,手中被持的部件可以稱之為所描繪場景中的受事對象。受事對象按照是否具有生命的標準,可以分成生物類和非生物類。



受事角色的涵蓋面之廣泛,我們甚至可以因之假設: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手持物”的受事角色可以涵蓋甲骨文所描述的所有種類的名物類事物,前提是真的有這么多的概念需要表示。
大多數的“手持物”類甲骨文實際就是當時社會生產生活狀態的真實寫照,通過這些字形,我們能夠更有根據地觀照當時的勞動生活和社會面貌,也有助于我們對殷商社會生產生活情況的深入了解。
凡是“手持物”類甲骨文可以拆解、拆解后仍然獨立有理據的部件,都在所描摹的動作場景中承擔一定的語義角色,但其中的某些部件并不是局限地只扮演某一種固定語義角色,“兼職”的情況也是不勝枚舉的。

一樣的部件,在此字中如此,換一個字再出現時,也許就換了個“身份”。所以我們判斷該部件是什么樣的語義角色時,一定要看它在整個字形所表現的語義中處于哪個位置,不能只憑借經驗形而上學地判斷。
一般來說,在語法分析中,外圍語義角色“時間”也是高頻出現且易于判斷的一種語義角色。而甲骨文字形中,并沒有部件負擔起用來揭示“時間”的語義角色的職能,就造成了背后“時間”語義角色的缺失。
究其原因,一是殷商時代沒有關于時間的具體概念,不能為時間概念造一個抽象表意部件,只能借助已認識的自然概念來系聯,而系聯中的這一環恰好是缺失的;二是沒有有效方式,受漢字的平面性、方塊體、使用上的經濟原則的局限,二維文字材料難以表現時間維度概念。
時間概念十分抽象,和虛詞一樣,難以用象形、會意或指事的手段表現出來,往往通過借音通假的手段。殷商時期的先民對于時間的認識還不夠成熟科學,常采用“空間”來表示“時間”的手段,這其實是一種隱喻思維的體現。

正如周運會(2016)所言:“人們在空間中的身體經驗產生了上下、前后、左右等空間方位概念,在認知的發展過程中,這些基本的空間方位概念被用作理解和表達其非空間他概念的參照,形成了多樣的空間方位隱喻表達。”因此時間概念如此表現,十分符合當時人民的認知習慣和認知水平。
需要明了的是,外圍語義角色只是一種補充,而核心語義角色施事、受事角色才是直接參與動作動程的,所以即使沒有時間角色的明朗表達,也不會對主要的表意策略分析造成太大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