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燈

陳星宇

一年級起，我就有一個愿望——我想要有一個弟弟！

這愿望來得毫無厘頭，卻異常強烈。現在想來，大概是假期獨自一人看動畫太過無聊，又或許是動畫中的兄弟情深太過感人。總而言之，這個愿望一直在我的心中。我時常幻想著如果有個弟弟，我會天天帶著他踢足球，讓他看我矯健的身姿和高超的球技，他看向我的眼睛里一定都是星星！

終于，國家放開二胎政策讓我這一愿望得以實現。2017年5月，我們家迎來了這個小生命的誕生。

我滿懷欣喜地從爸爸手中抱起他。他是個漂亮的寶寶，烏黑濃密的頭發透著光澤，粉嫩的小臉吹彈可破，小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好奇地看了看我，又疲憊地睡著了。他那么小，那么軟，我用最大的溫柔抱著他——這是我的弟弟，我有弟弟了！那一瞬間，我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但我們的生活，仿佛一夜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爸爸媽媽像陀螺一般地圍著這個小生命轉動，一會兒吃，一會兒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不分晝夜，不分地點，全家人都24小時待命。媽媽仿佛總在喂奶、哄睡，外婆總在買菜做飯，爸爸總在上班辦事，每個人都疲憊而忙亂，仿佛永遠也滿足不了這個哇哇大哭的小人兒。媽媽再也沒空檢查我的作業，爸爸也不再陪我打球。周末回家的晚上，媽媽努力地抽出時間想和我聊聊學校的事情，可每每說到一半，弟弟就哭著、舞動小手要把媽媽“搶”走。有時媽媽哄著他和我一起聊天，可他一刻不停地“咿咿呀呀”，實在讓人沒有交談的興致。

初二的一次考試過后，我拿著考砸的試卷，心里充滿了迷茫和失落。那個晚上媽媽輕聲地安慰著我，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媽媽，我要媽媽——嗚嗚嗚”，弟弟尖銳的哭喊聲打破了寧靜，媽媽不得已匆匆結束了我們的談話。那個不依不饒的小家伙還在隔壁房間里哇哇大哭，我倒在被子里，一瞬間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頭。我拼命壓抑著不哭出聲，被子濕了一大片。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月光透過窗紗輕輕地漫開來，隔壁房間傳來隱約的哼唱聲，月光和歌聲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我仿佛身處一片虛無的夢境。再醒來，天已微微泛白，隔壁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弟弟的哭泣聲。媽媽又是一夜未眠，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她疲憊的臉龐和瘦弱的身體，淚水禁不住流了下來。我哪有什么委屈，不是我吵著要弟弟妹妹嗎？父母不也是這樣把我帶大的嗎？弟弟還這么弱小，父母這么勞累，我有什么理由怪他們？

一盞一盞亮著的燈，沒有人會去注意，但是如果它一亮一滅，所有的人都會注意到。恰如父母的關注和疼愛，擁有時不懂得珍惜，一旦發生偏移，才知不可或缺。弟弟的出現，就是那盞閃爍的燈，讓我意識到父母的辛勞，也照亮了從前幼稚而自私的我。我漸漸意識到，愛與道德一樣，不是無條件、唾手可得的，它需要高尚的精神和無私的付出。但也正是因此，它的存在才顯得難得與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