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航,王慶林,王明輝
(河南大學 心理與行為研究所,河南 開封 475004)
隨著智能科技的不斷發展,手機已然成為當代年輕人生活、學習和娛樂時無法缺少的產品。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2021年2月發布的統計報告中表明,截至2020年12月,國內的手機網民規模已達9.86億,在這之中有大約十分之一是大學及以上學歷的網民[1]。一項2020年的研究結果顯示,每十個大學生中就有約四人存在手機依賴的癥狀[2],說明手機的使用已經和大學生的生活密不可分并且隨時產生影響。當一個人超出身體和精神負荷地使用手機,當其遠離手機時就會產生身心不舒服的癥狀,這就表明了個體對手機的過度依賴[3],表現形式為個體必須時刻確認手機里的信息,短時間內不查看或找不到手機時會陷入不安與焦慮之中,無法有效集中注意力,使個體喪失了日?;顒拥囊恍┍貍淠芰4]。此外,也有研究者指出,大學生過度依賴手機會直接導致一些消極的心理問題,比如產生焦慮情緒等,甚至能夠導致抑郁[2,5-6]。由此可以看出,手機依賴的確能夠對大學生日常的心理與行為造成十分嚴重的消極影響。
研究指出,手機依賴在當下的互聯網時代中已然成為對大學生主觀幸福感產生惡劣影響的重要因素[4,7]。手機依賴的增強就意味著手機分散了大學生在學習生活中的精力,使其在現實中的人際交往頻率不斷下降,并增加了孤獨感。這種孤獨無措的情緒會導致大學生對自己情緒調節能力的不自信,即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的下降,從而影響到對主觀幸福感的感知。
縱觀有關大學生手機依賴及主觀幸福感的研究,較少有學者著眼于手機依賴、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以及主觀幸福感之間的內在機制。因此本研究采用適用于中國大學生的量表,用實證調查的方法來研究手機依賴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并探討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在其中的中介效應。
池麗萍等人認為一個人從整體角度出發,對自己生活質量進行評價,幸福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所產生的獨特的情感體驗[8],Diener認為其中包括生活滿意度、積極情感以及消極情感[9]。目前國內學者較多關注和研究能夠影響其感知程度的因素。
闞建輝指出,個體的自我控制能力能夠對手機成癮傾向產生影響,進而對生活滿意度產生影響[10]。何安明等人發現,當控制前測中的生活滿意度后,手機依賴仍能負向預測后測中的生活滿意度[11]。因此,我們推斷,大學生過度的手機依賴會降低其對主觀幸福感的體驗。一方面,手機依賴癥狀強的個體為避免產生不安的感覺,會更加縱容自己對手機的沉迷,擁有較差的時間觀念,導致學業無法按時完成,再次降低其對幸福感的感知[12]。另一方面,如果個體過度沉迷于電子設備中的虛擬世界,會使其更少地在現實生活中結交朋友,更易產生孤獨感等負性情緒[13]。國外縱向調查指出,大一時手機依賴強的學生在大三時更易出現抑郁癥狀[14]。這表明手機依賴也會對個體的情緒體驗產生顯著的影響,而對正負性情感的體驗也是主觀幸福感的重要成分之一,因此我們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手機依賴能夠顯著負向影響大學生主觀幸福感。
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最初是由班杜拉提出的自我效能感演變而來,指的是一個人在多大程度上相信自己能有效地調節自身情緒[15-16]。已有研究結果顯示出,一個人的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能影響到其對于自己生活質量的評價,即能影響到其主觀幸福感,主要體現為當個體的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水平高時會更加有信心地處理自己的情緒,及時調節和控制自身的消極情緒,所以能夠對事物持有積極態度,也因此有較高的主觀幸福感體驗[17]。張建育和賀小華指出,能夠有效調控自身情緒的人通常也擁有更好的人際關系,從而體驗到更強的幸福感[18]。通過以上分析和總結可以看出,雖然各項研究著眼于不同的中介變量,但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確實能夠對個體的主觀幸福感體驗產生影響。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大學生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顯著負向影響主觀幸福感。
手機成癮程度高的個體通常會沉迷虛擬世界并且逃避現實,擁有更差的自我控制能力[19]。Baumeister等人提出的自我控制能量模式認為,每個人的心理資源是有限的,當被消耗在其他各項事件時,留給自我控制的資源就會減少,則個體更難有效自控[20]。當個體利用手機進行信息獲取、人際互動等活動時,會在不同程度上消耗個體的心理資源,導致自我控制能力的降低,進而影響個體的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胡廣富等人的研究也提出了手機成癮程度高的大學生在表達積極情緒方面的能力更弱,且不能有效地調節自己的負向情緒[21]。此外,Bandura等的研究結果也表明了,如果個體無法有效調控自身情緒,則更容易出現抑郁傾向[15]。當個體過于關注自身的負性情緒體驗時,會由于沉浸其中而降低主觀幸福感的體驗。綜合以上論述,我們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在大學生手機依賴和主觀幸福感間起中介作用。
本研究根據方便取樣的原則從河南大學抽取411名在校生為被試,回收有效問卷388份,有效率為94.4%,其中男生88人,女生300人。
(1)手機成癮傾向量表。該量表由熊婕、周宗奎等人編制,采用了李克特5級計分方法,一共有16個條目,1~5分表示從“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表示個體依賴程度越強[3]。該量表各維度信度系數分別是 0.701、0.612、0.611、0.559。
(2)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量表。該量表最初是Caprara編制而來,后由俞國良進一步修訂,共有12個條目。該量表采用李克特5級計分方法,1表示非常不符合,5表示非常符合,分數越高代表個體越能有效調節情緒[22]。該量表各維度信度系數分別是0.727、0.702、0.744。
(3)主觀幸福感量表。Diener最初編制了該量表,后來國內研究者嚴標賓、鄭雪對其進行了修訂,共包含19個條目。其中生活滿意度維度采用了李克特7級計分,從“強烈反對”到“非常贊成”分別計1~7分;積極情感和消極情感維度同樣采用7級計分,從“根本沒有”到“所有時間”計1~7分;在消極情感維度進行反向計分。3個維度的得分越高則說明個體對該維度的情緒越敏感[23]。該量表各維度信度系數分別是 0.658、0.723、0.856。
(4)數據統計分析。數據分析采用SPSS21.0來進行分析處理。
本研究通過事先程序控制和事后統計檢驗[24]來對各問卷進行了差異化處理,一方面,對手機依賴與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問卷采取了符合程度評價,主觀幸福感問卷以配對詞匯的形式采取了態度評價;另一方面,將前兩個變量用李克特五級計分,后一個用七級計分。根據以往文獻,我們采用了Harman單因子檢驗方法[25],其結果表明了共有12個因子的特征根植大于1,其中第一個因子只解釋了17.75%的變異量,小于40%,意味著在本研究中并沒有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由表1結果顯示出,手機依賴負向預測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r=-0.259,p<0.01)和主觀幸福感(r=-0.248,p<0.01),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和主觀幸福感之間呈現顯著正相關(r=0.488,p<0.01)。
由表1可知,各變量的相關均達到了顯著水平,符合中介效應檢驗的條件[26],據以往研究中的中介效應檢驗程序[27],本研究用路徑分析來探討變量間的關系,見表2。結果顯示,大學生手機依賴能夠負向預測主觀幸福感(r=-0.248,p<0.001)和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r=-0.259,p<0.001);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顯著正向預測大學生主觀幸福感(r=0.454,p<0.001)。

表1 手機依賴、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與主觀幸福感相關效應檢驗

表2 各變量間的回歸分析
本研究運用偏差校正的Bootstrap法(見表3),從分析結果中可以看出,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的間接效應值為-0.177,95%的置信區間為(-0.246,-0.094),說明中介效應顯著。加入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以后,在一定程度上,手機依賴仍然能顯著預測主觀幸福感,但作用有所下降(r=-0.130,p<0.01),說明了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起部分中介作用。

表3 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的中介效應檢驗
根據結果,手機依賴越強的個體體驗到的幸福感越弱,而個體越能調控自身情緒則體驗到的幸福感越強。手機依賴的個體由于將過多時間與精力投入到虛擬世界之中,忽視了現實生活中的人際交往,所以更容易出現消極情感,如孤獨、抑郁等,也就意味著個體體驗到的主觀幸福感的降低。劉源提出,個體對手機的成癮會導致其忽略生活意義,從而降低幸福感[7]。除此之外,也有研究認為如果個體有能力及時調節控制情緒,就會對各項事件保持積極預期,這意味著個體在面對挫折時也能夠采取積極的情緒調節策略及時調整,如進行認知重評,即維持并增強自己的積極情感體驗,主動降低消極情感體驗,從而體驗到較高的主觀幸福感[17]。
基于上文提到的自我控制能量模式,如果個體貪圖手機提供的便捷功能和多樣化信息,將大部分的時間與精力投入其中,個體的心理資源會因此而造成損耗,從而降低個體的自我控制,影響個體的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Bonanno的自我情緒調節理論提出無法有效調節自身情緒的個體很可能出現社會適應問題以及內部自我失衡狀態,這會使個體體驗到更多的消極情緒,進而影響個體對主觀幸福感的體驗。胡廣富也指出,手機成癮程度高的大學生會更加難以調節自己的消極情緒,從而更容易出現抑郁的癥狀[21]。抑郁作為一種消極的情感體驗,是影響主觀幸福感的重要成分之一,從這一角度來看,這與本研究的結果基本一致。手機依賴的個體會由于過度沉溺在虛擬世界中而導致無法有效地調節和控制自己的情緒,即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的降低,這就會影響到個體選擇什么樣的調節方式以及是否愿意主動地對情緒進行自我調整,如果個體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很低,就意味著無法有效管理負性情緒,從而影響個體體驗到的主觀幸福感。
這也啟示了大學生們不僅要有意識地降低對手機的沉迷和依賴,更要通過現實中的人際交往來提升自己調節控制情緒的能力,主動增強積極情感體驗,從而有效提升自身的幸福感。
經由上述分析,本研究發現:(1)手機依賴和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主觀幸福感之間呈現出顯著負相關關系,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與主觀幸福感之間呈出顯著正相關關系。(2)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在手機依賴和主觀幸福感之間存在部分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