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翀?鄧可卉
【摘要】 近代紡織學術出版從教學和科研兩個層面對紡織學科施以影響,促進了紡織學科的發展。教學層面,通過發行期刊和專著解決了教學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推助了教學體系的改良;科研層面,近代紡織學術出版在傳播過程中無形中擴大了紡織科研群體,促進紡織技術的革新以及紡織科研水平的提升。
【關? 鍵? 詞】學術出版;學科發展;出版史
【作者單位】趙博翀,東華大學人文學院;鄧可卉,東華大學人文學院。
【基金項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紡織文化研究基地資金資助項目(20D111015)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39.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18.024
近代以來,中國民族資本主義發展迅速,以紡織為代表的輕工業得到充分關注,成為當時發展較快、規模較大的民族工業。工業發展催生了學術需求,紡織行業的勃興使從業人員對紡織技術的信息需求增加。與此同時,近代出版行業發展迅速,各類定期刊物與專著數不勝數。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由此發軔,成為傳播技術、交流學術的重要媒介工具。
近代紡織學術出版以促進紡織業發展為目的,在傳播過程中關注學科發展,成為近代學術出版的典型案例。本文以近代紡織學科為例,探究中國近代學術出版對學科發展的影響,以期為近代出版史研究提供借鑒。
一、近代紡織學術出版概況考略
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物伴隨紡織工業發展而興起。甲午戰爭前,中國對西方科技的學習仍以模仿為主,譯著出版成為這一時期的重要內容。1876年,英國傳教士傅蘭雅創辦了《格致匯編》,主持翻譯西方科學著作,使得早期紡織學術出版物《蠶務圖說》《紡織機器圖說》《西國漂染棉布論》得以問世[1]。
1897年,中國最早的紡織學校蠶學館設立,紡織學至此被納入教育范疇。彼時,中國尚無紡織學的教育經驗,日本成為模仿和參照的對象。為了方便教學,推進學科發展,蠶學館組織翻譯了《蠶外紀》《飼蠶要法》等海外蠶業著作,但因缺少專門的紡織學術期刊,蠶學館所譯之著作只能依托《農學報》出版。
第一次世界大戰后,近代紡織產業迎來了發展高峰,紡織學術期刊亦在此時孕育。各紡織企業的技術骨干、實業家成立同業組織,如華商紗廠聯合會、天津棉業公會、廣西棉業促進會等;紡織科研人員和教育家亦成立學術組織,如中國紡織學會、中國染化工程學會、中國原棉研究會等。這些紡織行業組織通過出版學術期刊的方式進行技術學習和經驗交流。
1919年,華商紗廠聯合會出版了《華商紗廠聯合會季刊》,主要刊載紡織時事論述文章和技術專著,成為最早出版的紡織期刊。同年,該會還出版了朱仙舫所著的《理論實用紡織學》,這是我國第一部紡織科技著作,填補了中國紡織領域的著作空白。此后,華商紗廠聯合會又出版了《染色學》《漂棉學》等行業重要學術著作。1931年,報人錢貫一創辦了《紡織周刊》,后由中國紡織學會接辦,主要發表技術論文和述評文章。該刊成為近代頗具影響力的紡織學術出版物。
與此同時,為應對紡織產業需求所帶來的人才缺口,各地陸續開辦各類紡織學校培養紡織技術專家,由此誕生了一批由紡織學校和紡織專家組成的學術出版團體。以南通學院為例,該校是中國近代影響力較大的紡織院校,先后出版了多種重要紡織學術期刊,如《紡織學友》《染化月刊》《杼聲》等。1931年,南通學院紡織科畢業生成立了南通學院紡織科學友會,編輯發行了學術期刊《紡織之友》。為了交流和傳播紡織學術成果,南通學院紡織科學友會還出版了《實用紡織機械學》《紡織工廠管理學》等紡織學術專著。
據統計,近代以來,中國共出版紡織學術專著131部[2],紡織類報刊總計191種。紡織學術出版的繁榮體現了紡織行業旺盛的技術需求,由此促進了近代紡織學術從翻譯到創作的發展過程。
二、近代紡織學術出版對紡織學科教學的影響
近代紡織學術出版與紡織學科發展緊密相連,學術出版物著重探討紡織學科在發展過程中所出現的問題和解決辦法,以推動紡織學科教學體系改良,并對紡織學科發展提出建議。
1.解決教學中存在的問題
專業書籍缺乏是制約學科發展的重要因素,也是紡織人才培養必須要解決的問題。1936年,南通學院紡織科利用其學術人脈和資源,先后出版了《紡織工廠管理學》《實用機織學》等書籍,該校畢業生還自發將各自所著文章整合成論文集,以紀念冊之名發行。
除學界之外,業界也面臨專業書籍缺乏的問題。《紡織之友》曾指出,我國工業之窘境,多因勞工知識淺陋[3]。而當局對勞工教育并不重視,導致紡織產業水準低下。彼時,閱讀學術出版物成為提升勞工專業素質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紡織周刊》為此開辟研究版面,專門為紡織從業者提供技術和實踐經驗。《染織紡周刊》也專門針對勞工教育問題刊載技術經驗類文章。如針對江南特有的黃梅天,該刊從1937年第2卷28期至1938年第3卷第7期,持續連載張武烈所著的《棉紡織工廠對于溫濕通風之研究》,普及在特殊天氣下對紡織品生產進行科學化處理的方法;刊載了著名紡織技術管理專家黃建章所著的《刮絨機使用上之注意點》《漿紗機絨布損壞之原因及節省之方法》,為紡織行業從業者提供相關經驗。
中國紡織染工程研究所、上海紡織機器同業公會等行業團體,除在學術期刊中探索紡織技術外,還關注學科發展的問題。如上海紡織機器同業公會成立了染織紡周刊社,在發行《染織紡周刊》的同時,還先后出版了《染織品整理學》《染織機械概論》《英漢紡織辭典》等著作;中國紡織染工程研究所也在出版學術期刊《紡織染工程》的基礎上,出版了《纖維工業辭典》《紡績工程學》等多部學術著作。
由于近代紡織專業院校匱乏,紡織教育無法滿足行業發展需求。為此,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物十分關注學科的發展近況,并對新設紡織學科的院校提出了意見和建議。如《紡織周刊》曾對南通學院、中山高工、上海市立公專等院校的紡織學科進行系統性報道,《杼聲》特意撰文對南通學院紡織科的歷史沿革進行普及……大量行業學術期刊開辟版面報道學界的最新訊息,對紡織院校的宣傳起到一定作用。
1933年,交通大學籌設紡織科。《紡織世界》登了載榮宗敬所著的《交通大學添設紡織科之我見》,從紡織產業角度對紡織學科教學提出建議[4],還專門邀請著名紡織學術出版機構華商紗廠聯合會參與制定課程,并在《天津棉鑒》《紡織時報》上公布課表,以供其他學校參考。該校紡織科開辦一年后,《染織紡周刊》對其進行跟蹤報道,發表了《交通大學紡織科一年來之學程概況》一文,考察該校紡織學科的教學狀況,并倡議各方扶持該校紡織學科發展[5]。
由此可見,中國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物始終關注紡織學科發展:一方面,從學界與業界兩個方向審視紡織學科的發展,使紡織科技的精深研究與紡織技術的基礎普及得以齊頭并進;另一方面,關注紡織學科的發展近況,提供教學建議,以提升學科影響力。
2.推動紡織學科教學體系改良
在推動紡織學科教學體系改良上,南通學院紡織科為全國典型。1931年,《紡織學友》刊登了《改訂母校課程之管見》一文,建議南通學院紡織科增加羊毛紡績染課程、絲麻紡績學,注重染色整理,重新選擇電氣工學、機械工學教材,淘汰非實用性課程,注重工廠管理與工廠建筑,多設制圖類課程,普及國語授課[6]。1932年,《紡織之友》在此基礎上提出擴大和改良紡織學科的構想,建議將紡織科系擴大為獨立學院。該刊曾言,紡織二字涵蓋甚廣,現行大學組織法將紡織學科列入工學院之一系或一科實不足以使紡織學術充分發展。因此,提議將紡織科系擴展為獨立學院:“若能擴充為一獨立學院,再分科系專攻研究,則凡屬紡織學術可以充分發展,而此種人才亦可以多量培養,利賴民生,關系國本。”[7]
考慮到紡織行業的發展需要,南通學院紡織科著手進行學科改良。1933年,《紡織周刊》發表了南通學院紡織科科長張文潛所著的《南通學院紡織科現在計劃節略》,詳細介紹學科改良計劃。兩年后,南通學院又將紡織學科擴充計劃書發布至《紡織之友》。1937年,南通學院因財務問題無人管理,特聘請蘇州省立工業學校校長鄧著先兼職擔任紡織科主任。時值復課之際,為如期開課,鄧著先制訂了紡織科整理及改進計劃。因其尚屬兼任,南通學院對該計劃持謹慎態度,經研究將該計劃在《紡織之友》上公布,以供探討[8]。
抗日戰爭勝利后,南通學院著手實施紡織科復興計劃。時任紡織科科長鄧禹聲于《南通學院院刊》發布了《南通學院紡織科復興計劃草案》,并將計劃書定稿發布至《紡織工業》。該計劃在重建校舍、購置整理紡織設備的基礎上制定了改良紡織學科的實施方案。從中可見,在紡織學科改良過程中,學術期刊所登載的學科改良建議很多被南通學院紡織科采納,成為其改良過程中的重要參考和依據。
三、近代紡織學術出版對紡織學科發展的影響
1.擴大了紡織研究群體
近代紡織研究人員散布于全國各紡織廠,學術出版物成為各地學者及研究人員交流學術的主要渠道,因此也形成了諸多致力于紡織學術的研究群體。
以中國紡織學會為例,該學會是近代紡織行業重要的研究團體,以聯絡紡織界同志、研究應用技術為目的,始建之時僅有63人[9]。該學會每年出版《紡織年刊》分發給會員,主要刊載紡織技術論文和紡織產業管理等相關研究成果,并通過《紡織時報》開辟專欄發布學會訊息。1932年,中國紡織學會將《紡織周刊》作為宣傳陣地,并向其提供贊助,學會會員成為該刊稿件的主要提供者。1947年6月4日,中國紡織學會接辦《紡織周刊》,正式成為該刊出版機構。
中國紡織學會充分利用報刊的傳播功能吸納成員,擴大影響,吸引了規模龐大的紡織研究群體。學會定期組織學術年會,邀請各地紡織學者參與討論,并將會議論文登載在學術期刊上,傳播國內最新的紡織科研成果,客觀上促進了紡織學科的發展。大量學術成果的刊載和普及,也促進了紡織研究群體的增長。至1948年,中國紡織學會成員已增加至3057人[10]。由此可見,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物為紡織科研人員提供了穩定的溝通平臺,對吸納紡織研究者起到了重要作用。
2.革新紡織技術
由于技術專家與從業人員身處紡織產業前沿,受西方紡織技術的影響更為直接,因此他們對紡織技術研發具有強烈的興趣。這也滲透至紡織學術出版物的刊行中,《紡織之友》《紡織世界》《染織紡周刊》《紡織周刊》等諸多學術出版物均將革新紡織技術作為其重要辦刊宗旨。
《紡織周刊》作為近代重要的紡織學術出版物,發表紡織科技文章共計295篇,內容涵蓋紡織原材料、機械技術、生產計算等改進研究。如《增進普通織機效率論》《最新紡紗工程之革新》《談梳棉工作效能上幾個注意點》等探討了先進的植棉技術及紡織流程新工藝,對紡織技術革新具有一定價值。《紡織世界》主要研究棉毛絲麻的生產工藝,發表了大量技術革新方面的論文,如《織機應該如何改良》《細紗斷頭之研究》《布機修理及改良研究》等。《染織紡周刊》則偏重探討實際技術,大量刊載最新的紡織科研成果。如紡織技術專家蔣乃鏞的代表作《精梳》《精梳機之平裝法》《投梭機構概要》均于該刊發表,其余學術成果也均出自紡織染專家之手。
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物致力于刊載最新紡織科研成果,其目的是對中國現有紡織技術進行革新,以提高紡織學科的整體水平。學科發展離不開人才與技術,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的重要作用是聚合研究群體,革新紡織技術,以達到提升整體紡織科研水平的目的。
四、結語
中國近代紡織學術出版是紡織學科發展的堅實助力,對提升紡織學科的教學和科研水平產生了積極影響。中國近代紡織學術出版不僅關注紡織學科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助力學科教學,而且在學術出版的傳播過程中,研究群體的擴大和紡織技術的改良都成為紡織科研水平提升的直接動力。身處變革時期,近代紡織學術出版的發展具有明顯的“實用性”,即紡織產業要求其學術出版兼具普及和科研兩種功能。因此,紡織學術出版多從實用角度出發,探尋科學技術的實用價值而忽視理論探究,這亦是紡織學術出版的歷史局限。
|參考文獻|
[1]《中華大典》工作委員會. 中華大典理化典中西會通分典2[M]. 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18.
[2]《中國近代紡織史》編輯委員會. 中國近代紡織史[M]. 北京:中國紡織出版社,1996.
[3]趙博翀,鄧可卉. 近代科技期刊《紡織之友》的科學教育功能分析[J]. 出版廣角,2020(22):56.
[4]交通大學添設紡織科之我見[J]. 紡織世界,1937 (17):1.
[5]交通大學紡織科一年來之學程概況[J]. 染織紡周刊,1937(50):1833-1834.
[6]改訂母校課程之管見[J]. 紡織學友,1931(2):68-74.
[7]本會呈教育部實業部文[J]. 紡織之友,1932(2):356-358.
[8]南通學院紡織科整理經過及改進計劃[J]. 紡織之友,1937(6):439-441.
[9]《中國近代紡織史》編輯委員會. 中國近代紡織史[M]. 北京:中國紡織出版社,1996.
[10]中國紡織學會會員名錄[J]. 紡織年刊,1948(12):16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