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明
摘要:近年來,在人民群眾物質和文化需求日益增長的背景之下,跨境電子商務應運而生且發展迅猛,而由于地域隔離、盲目逐利和法律適用差異等因素,國內電子商戶面臨頻遭境外知識產權維權之訴的困境,其作為個體非理性的應對,導致諸多天價賠付數額的產生,甚至影響到整個電商領域對外業務的升級和拓展。電商平臺作為電商領域的主導者,受制于法定的多重角色和現實的身份沖突,未能在以上情勢中發揮應有的作用。因此,對于電商平臺的角色和定位,應當突破既有規則的限制,在正面擔當的基礎上有所延伸和擴張,成為“吹哨人”“引領者”和“創設者”,并保持應有的中立性和獨立性,成為跨境協調中的“達成者”,同時不可過分苛責其責任承擔,以保證其職能發揮,進行角色重塑,以達成跨境知識產權之訴應對的高效可行路徑,實現對跨境電商市場的反哺和促進。
關鍵詞:電商平臺;知識產權;角色重塑;定位
中圖分類號:D9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19-0020-03
當下,經濟全球化呈洶涌蓬勃之態勢發展,跨境電子商務作為其中的突出景象尤其引公眾關注。這一新型的貿易模式顯然已給全球人民帶來資源共享的極大便利,但其受綜合商務、技術、全球化多重因素而帶來的非理性、不確定性影響,加上各國法律規范尺度不一,跨境適用中難免出現混亂和偏頗。自2012年以來,國內電商領域面臨知識產權輸入風險的態勢逐步顯現,境外權利人以商標權、著作權、外觀設計侵權等事由,不斷向境內電子商戶,尤其是中小商戶發起訴訟,以上商戶受制于知識儲備、產業規模和法律意識的缺陷,往往在糾紛中處于被動狀態。電商平臺作為跨境電商的重要界端,其糾紛解決能力歷經磨煉已不容小覷,在跨境涉訴解決層面明顯具備規模優勢和前沿把握能力。本文意在破解目前法定規則下電商平臺的尷尬處境,糾偏其定位坐標,調整其角色模式,以期為應對跨境電商領域知識產權輸入風險提供有益參考。
一、跨境電商知識產權糾紛的風險來源
(一) 地域隔離中的標準差異
毋庸置疑,世界各國對知識產權保護的理念、規則和范式自起源時即各有迥異,更無需說在各自漫長歷史進程中的不同異化和演變,此差異在一定空間范圍內尚未得到消解,故同案異國不同判屢見不鮮。作為電子商戶,難以專業考究某一產品是否已觸碰他國知識產權保護的警戒線。如商標權存在以顯著性要求為核心的判斷標準,而美國對該標準認可范疇較為寬泛,它將氣味以及單一顏色納入其商標權保護范圍(紅底鞋案),而我國理論構建和司法實踐中卻將其排除在外,旨在捍衛“最低限度的創造性”和“實用性和藝術性應予以分割”等標準。再如,以實用性需兼具美感為前提,商標權、著作權、外觀設計或反不正當保護多存在競合地帶,即進入多法“真空”領域而被司法實踐所回避適用,而同等情形之下,境外卻可精準適用任一法律或援引確定判例,導致以上形式的知識產權維權依據發生差異。
(二)資本裹挾下的盲從與助長
跨境電商產品的呈現尤以“爆款”“主推”和“熱銷”等現象最為突出,而以上商品一旦受到資本的青睞與追逐,便迅速以所謂“復刻”“高定”或“平替”形式悄然侵犯他人知識產權,多種情況下更集合了對著作權、商標權和外觀設計的組合式侵權。而電子商戶僅著眼于利益所得并抱有僥幸心理,亦樂于助長此種情勢并從中牟取暴利,或作為中間商在跨境轉售時,無意判斷該商品知識產權是否依法合規,基于主觀臆斷將自身責任以中介者身份予以排除,即在糾紛發生時,往往在消費者與境外銷售者之間跳脫出來,以“我是按照你的要求所購買”和“我只是按照客戶的要求下了訂單”推卸責任。
(三)不同語境下的誤解與低估
英美法系國家司法理念的呈現不以具體的條文為載體,侵權判定標準以判例為依據并不斷調整,與我國相對固定的具體條文適用迥然不同,故中國司法語境下的抗辯和免責事由并不會被認可和采納,如對他人商標予以模糊化和遮擋處理,更在境外審判中證實了被告在侵權時的已知狀態,成為故意侵權的主觀佐證。再如我國《商標法》第六十四條規定,若銷售不知是侵犯注冊商標權的商品,能證明該商品是合法取得并說明提供者的,銷售者不承擔賠償責任,而在美國,盡管亦有類似免責事由,卻只能免除懲罰性賠償而無法規避其侵權賠償。另外,對于同一事實前提下知識產權侵權賠償幅度的認定,境外一些國家顯著高于我國,而對于應訴成本(律師費、差旅費加之賠付金額)的畏懼,往往阻遏了境內被告的應訴意愿,此種消極應訴背后卻暗藏著難以想象的深淵巨口,意圖以“拖”化之,只能以缺席判決形式被判基于匯率和法定差異產生的天價賠償金甚至刑事處罰。
二、四位一體——定位失衡的電商平臺
(一) 法律規定下的多重角色
對于跨境電子商務平臺而言,其作為“促進交易者”的角色舉足輕重,堪稱銷售者的“信譽代表人”,理應加之“管理者”職責,而我國現行法律卻賦予其多重身份[1]。《網絡交易管理辦法》稱之為“供交易雙方或者多方獨立開展交易活動的信息網絡系統”;《海關法》賦予其“類似市場管理機關平臺交易的管理者”身份;而《電子商務法》又著重強調其作為“場所經營者”和“行政執法協助者”的角色。在以上法律中,跨境電子商務平臺既是行政管理相對人,又在一定程度上承擔了相應的行政職責,而權力分界模糊必然造成權力行使瑕疵,易造成行政職責界定失衡、履行不明和追責困難,其角色分裂亦有待上位法進行明釋和統一。
(二) 現實狀況下的身份沖突
事實上,電商平臺作為規模化跨境電商的開創者和主導者,因其不可回避的資本逐利性,必然要與電子商務個體或企業經營者之間保持良性互動,以占領相當市場份額實現利益共享[2];其又不能回避其前述法定管理責任,并需與司法機關實時聯動和配合執法;若跨境電商未盡到管理責任和相應義務,更要與實施侵權者共同承擔連帶責任。其作為利益共享者、管理者、執法協助者和責任承擔者四位一體,可謂夾縫中求生存、進退維谷,本就處境如此尷尬的電商平臺,再遭遇侵權客體更為廣袤的涉及知識產權境外訴訟,國際協調機制的欠缺愈發使其無所適從。2017年,阿里巴巴就遭遇了相關訴訟,經法院審理,確定該案主要爭議為——阿里巴巴公司在涉外侵權中是否可以依照與跨境電子商戶合同約定關閉其國際站賬戶,在此案中法院最終以證據不足作出了裁判結果,但帶給了電商平臺一定的啟示,即電商平臺應與電子商戶在跨境電商領域達成合作前,應在合同中明確與跨境知識產權侵權有關的管理與服從、強制性措施采用和責任承擔等具體條款,以避免在爭議發生之時落入跨境法律適用不當的罅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