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豪 王偉偉
摘要:迷奸作為傳統強奸犯罪的衍生手段,以其預謀早、實施隱蔽、取證困難,增加了偵查工作的難度。與此類案件密切相關的迷奸藥物有廣義與狹義之分,通過線上、線下兩個渠道銷售。由于多種因素的影響,迷奸案件辦理存在偵查取證不及時導致關鍵物證喪失、鑒定效力低、判斷標準單一、證據鏈條薄弱等問題。解決這些問題,偵查機關應第一時間進行被害人人身檢查,固定證據;以投藥現場、性行為現場為核心進行認真勘察;綜合分析證據,證明違背被害人的主觀意志;結合事前事中事后嫌疑人行為,認定犯罪目的。
關鍵詞:強奸;迷奸藥物;偵查取證
中圖分類號:D9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19-0047-03
一、迷奸案件概述
隨著“深圳下藥案”和“韓國藝人李勝利案”等案件的接連爆出,迷奸犯罪再度回歸公眾視野,成為關注焦點。所謂迷奸,就是指犯罪人以精神藥物的藥理作用,使被害人喪失正常意識或控制能力,違背婦女意愿強行實施性行為,侵犯女性性自由的一類強奸犯罪。
對于傳統強奸案件的偵辦,偵查部門多有成熟的經驗可循,而面對新興的迷奸型案件,往往缺乏類似的辦案經驗,如何開展偵查取證,就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因此,研究迷奸型強奸案件的特征,全面分析取證思路,能為偵查方向的選擇提供依據,對于構建完整的證明體系具有重要意義。
二、迷奸藥物的銷售渠道及種類
綜觀近年來發生的迷奸案件,迷奸藥物在犯罪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在有關新聞報道中,提及迷藥、致幻藥不下于數十種。各類迷奸藥物是犯罪人實施迷奸的主要工具,也是證明犯罪發生的關鍵物證。
(一)銷售渠道
根據裁判文書網已發案件進行統計,迷奸藥物主要來源于如下渠道:
1.線上銷售
線上銷售,多以色情網站為主要平臺,也有的偽裝在各大網站和社交平臺中。不法賣家散布售賣信息,買方和賣家一對一進行聯系。山東煙臺警方在“凈網2019”行動中偵破一起網絡販賣迷奸藥物案,以楊某為首的嫌疑人通過線上銷售方式,組建大量微信群、QQ群,在群內傳播淫穢視頻,傳授犯罪技巧和反偵查手段,甚至公開進行犯罪預謀[1]。
2.線下銷售
相比于線上銷售的隱蔽和危害,線下迷奸藥物的銷售范圍多集中在疏于監管的成人用品店和娛樂場所。曾有新聞報道一家成人用品店老板在記者含糊地詢問下,毫不掩飾地推銷其店內出售的迷奸藥。夜店、KTV等娛樂場所也成為迷奸藥物高頻使用地,韓國警方從藝人李勝利車內搜出近8公斤迷奸藥水,藥量可致800人昏迷。李勝利供述這些藥是為他經營的夜店所買,主要目的是為有需要的客人提供實施迷奸的工具,以此牟取不法利益。
(二)迷奸藥物種類
1.狹義的迷奸藥
狹義的迷奸藥是指致人昏迷、失憶的藥物。常見有如下幾種:(1)三唑侖,俗稱蒙汗藥,固體。三唑侖能讓人在短時間內快速昏迷,且昏迷時間長,催眠作用為安定的3倍至11倍。(2)氟硝西泮,又名氟硝安定,俗稱強暴藥、迷奸片,固體,微溶于水易溶于乙醇。氟硝西泮有較強的肌肉松弛作用,常作為臨床麻醉劑使用。(3)γ-羥基丁酸,俗稱失憶水、聽話水,液體。γ-羥基丁酸除了催眠、鎮靜作用,還具有促進激素分泌,增強服用者性欲的藥性[1]。
2.廣義的迷奸藥
廣義的迷奸藥物泛指一切可以影響受害人辨認和控制能力的藥物。典型之一就是催情藥,這類藥物雖然不致服用者昏迷,但會促進人體激素分泌,產生強烈的性興奮,不同程度地抑制人的辨別能力和行為能力。古代中醫就不乏對催情藥的記載,如唐代《醫心方》中記載的“慎恤膠”“益多散”。聯想到強奸案件中的被害人,在僅喪失部分辨認意識和控制能力的情況下,是否屬于強奸罪構成要件中描述的處于無法反抗或不能反抗的狀態,催情藥是否幫助犯罪實施,是否與危害結果具有因果關系,應當結合藥理作用,被害人精神狀態和其他證據綜合分析認定。
三、迷奸案件偵查取證存在的問題
(一)證據提取不及時導致關鍵物證喪失
被害人遭受侵害后沒有第一時間向公安機關控告犯罪事實,往往導致錯過提取生物檢材的有效時間。再者,受案人員判斷失誤,未第一時間取證固定,如深圳下藥案中,警方雖以涉嫌強奸罪對嫌疑人趙某采取了強制措施,但因本案關鍵物證——盛放含有迷藥物質的餐具已被店員清洗,不再具備提取條件,導致檢察機關以現有證據無法認定嫌疑人有強奸故意,最終作出不批準逮捕的決定。加之迷奸藥物在生產之初就以規避檢驗為目的,多具有較強的代謝性,如氟硝西泮易溶于酒精且無色無味。γ-羥基丁酸在人體中只能停留12個小時,分解代謝后自腎臟排出體外,人體內蓄積量少,所以取證很難[2]。
(二)迷奸藥物不屬于藥品,不具備檢驗標準,難以得出高效鑒定意見
對于性用藥品我國并未制定相關的行業標準,市面所售性用藥品多為“三無”產品,并不屬于嚴格意義上的藥品。其來源渠道復雜,大工廠、小作坊均有生產,每種藥物的成分與配方各異,偵查機關若無法劃定涉案藥物成分范圍便申請司法鑒定,則會加重鑒定機構的負擔,影響鑒定主體的判斷。若不能確定藥物的成分與功效,將導致鑒定意見與案件的關聯性和證明力受到影響。
寧夏銀川警方查獲一盒名稱為“催情水”,內有5小瓶無色液體的涉案物品,于是聘請藥檢部門進行鑒定。當地藥品檢驗所出具的復函稱,由于“催情水”不屬于藥品管理的范疇,且送檢方未明確所送藥品確切藥品通用名稱,因而無法對該樣品進行成分與功能鑒定。隨后偵查機關又申請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對該涉案物品進行鑒定,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出具的報告中亦載明無檢驗方法[3]。這就導致案件進入了一個比較尷尬的境地。迷奸藥物的鑒定問題,是困擾偵查機關的問題之一。
(三)偵查人員判斷標準單一,存在主觀臆斷
實踐中,部分偵查員思想僵化,僅以被害人的昏迷不醒作為迷奸犯罪成立的首要條件,導致部分犯罪在初查階段就被忽視。我國刑法規定,使用暴力脅迫或其他手段,達到足以壓制被害人反抗的程度,即屬于違背被害人意愿。如何判斷被害人的意志被壓制?不同迷奸藥物會導致不同的精神狀態,婦女被投藥后的狀態不僅包括性防衛能力完全喪失,接近于睡著狀態的“爛醉如泥”等情形,也包括意識雖然清醒,但身體無力抵抗,言語不能清晰表達的“喝多喝高”等情形。若偵查人員僅以被害人在發生性行為時具備意識且無反抗行為就認定被害人系自愿進行性行為,這種定罪標準未免過于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