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影響力視角下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的分析與思考

陳劍暉

(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廣東 廣州 510110)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國際科學界通過改革工作流程、加大科研開放等舉措積極應對疫情，向世界充分展示了開放科學在幫助人類解決重大社會問題方面的價值和潛能，并引發后疫情時代社會各界對開放科學的持續關注與探討。為促進開放科學的發展，提高科學研究的開放性、公平性、透明性、可靠性和協同性，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Confederation of Open Access Repositories，COAR)于2009年成立，它聯合了全球52個國家的158家機構(包括圖書館、高等學校、研究機構、政府資助者等)，旨在構建一個連接全球開放存取知識庫的知識基礎設施，以擴大科學研究成果的可見度與廣泛應用。由此可見，COAR的本質在于協同多組織、多部門推動開放獲取和開放科學的發展，助力協同解決人類面臨的重大戰略問題。集合影響力理論基于大規模跨部門協作而形成，旨在解決復雜的社會問題，通過集合影響力視角更有助于深刻理解COAR的內涵與本質，推動實現更公平、更包容的開放獲取、開放數據和開放科學。

1 集合影響力理論簡析

集合影響力(Collective Impact)由約翰·卡尼亞(John Kania)和馬克·克萊默(Mark Kramer)在2011年出版的《斯坦福社會創新評論》中提出，指一種通過大規模跨部門協作共同解決社會問題的工作方法。集合影響力產生于非營利組織探索解決社會適應性問題的過程中。社會問題大致可分為技術性問題和適應性問題：技術性問題是解決方案可明確和具象的社會問題；適應性問題通常指難以定義，沒有現成解決方案，運用以往的經驗與能力無法解決的社會問題。在解決社會適應性問題時，單個組織難以形成較大影響力，且容易引發彼此對同類型優質資源的爭奪，不利于形成最優解決方案。此外，由于解決適應性問題的過程十分復雜，很難依靠單一組織實現有效的改變，需要大規模跨界資源的介入和跨部門的溝通協作。由此，集合影響力應運而生，該方法非常適用于跨部門組織通過合作解決社會適應性問題。集合影響力包括五大要素：1)共同的項目目標，共同愿景、共同理解、聯合行動意愿等；2)一致的評估體系，指統一指標收集和數據分析下的成果測評；3)互助型活動，指各參與方以自身擅長的技能對其他參與方給予支持，相互促進、相互協調；4)持續性溝通；5)骨干組織的支持，指有特定團隊持續開展協調、技術與溝通支持，搜集與匯報數據等。通過多要素的配合，集合影響力方法能協同各參與方，推動項目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兼容式發展，以開放包容的工作方式，助力產生最優的社會問題解決方案。

2 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介紹

為推動開放科學的發展，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與美國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先后就開放獲取和開放科學公開征詢意見。2020年9月，UNESCO向其193個會員國提交了《開放科學建議書草案》(Draft UNESCO Recommendation on Open Science)，并聯合世界衛生組織和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發布宣言，呼吁開放科學。2020年10月，在第三屆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上，中國宣布將實施更加開放包容、互惠共享的國際科技合作戰略。在全球各國均十分重視開放科學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成立于2009年、以建設連接全球開放存取知識庫的知識基礎設施為己任的COAR備受關注。

在成立后的十多年里，COAR通過發布實施知識庫互操作路線圖、制訂控制詞表草案和知識庫服務評估準則、參與OpenAIRE2020強化國際合作、構建全球開放獲取知識空間目標、實施“下一代機構知識庫”項目等多種方式，與三大區域知識庫網絡(OpenAIRE、La Referencia、SHARE)在元數據通用詞表、數據交換、通用技術標準等標準化、互操作性的關鍵領域達成一致，并建立持續合作關系，有力推進了區域知識庫網絡間的互聯、互補、相互協調以及開放獲取知識庫全球網絡的構建。COAR作為國際性跨機構聯盟，倡導全球開放獲取基礎設施規模效應的形成，致力于與全球多元利益相關者群體協作、共同提升知識庫價值。COAR旨在解決全球開放獲取知識庫基礎設施的連接問題，但在實踐中面臨著一系列挑戰，包括“在不同類型、不同區域、不同語言，遵循不同政策指令的知識庫網絡間建立一致性和互操作性”“在本地需求和實現全球知識庫互聯之間找到平衡”“出版系統和知識流動受限環境下知識庫內容整合和增值服務的開發”等。在應對挑戰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復雜多樣、充滿未知，需要經過廣泛討論才能得以進一步明確，相應的解決方案亦難以基于學界的既有經驗模式形成。

因此，從本質而言，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項目需要解決的問題屬于社會適應性范疇，而基于大規模跨部門協作而形成、旨在解決復雜社會問題的集合影響力方法適用于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項目的推進。

3 集合影響力視角下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的要素分析

如前所述，集合影響力包括“共同的項目目標、一致的評估體系、互助型活動、持續性溝通、骨干組織的支持”五大必備要素，基于這五個維度更利于理解和把握COAR。

3.1 共同的項目目標

共同的項目目標主要體現在三個層面：一是共同的愿景。COAR聯盟成員擁有推動科研交流系統向開放模式發展的共同愿景，以擴大科研成果可見度與應用為共同使命，以開放、包容、可持續發展為共同核心價值觀。二是共同的理解。COAR聯盟成員在諸如知識庫互操作性、標準性的關鍵方面(問題列表、工作優先領域、重要趨勢、行動要點)，通過廣泛討論形成一致的理解，并以知識庫相關互操作問題匯編和《知識庫互操作的未來指南》等文件化的形式固定下來，作為共同遵循的規范。三是聯合行動的意愿。COAR聯盟成員期望以聯合行動促成目標實現，并達成一致的戰略方向和行動計劃，共同通過倡導將分布式開放知識庫網絡作為全球知識共享的基礎，建立知識庫和知識庫網絡的開發和管理能力，促進知識庫之間、知識庫和其他平臺間的一致性和互操作性，推動開放科學的發展。

3.2 一致的評估體系

為做好協同工作評估，COAR陸續發布相關評估標準：一是規范知識庫與出版商合作行為的出版商知識庫服務評估指導原則，建議知識庫只與滿足數據傳輸(完整性和及時性)、禁運期(小于12個月)、許可協議(便于進行數據挖掘和復用)等條件的出版商簽訂服務協議。二是指導知識庫研究數據管理實踐的知識庫社區最佳實踐框架。2020年10月，COAR評估工作組在廣泛審查知識庫社區相關框架(如FAIR數據準則、PLOS“重要性標準”、Plan S)和意見征集基礎上，發布知識庫社區最佳實踐框架，框架通過可檢索性、可獲取性、復用性、完整性和真實性、質量保證、敏感數據隱私、保存性、可持續性和管理等9個層面43項指標的匯集，為知識庫提供一套適用的、可實現的優良實踐，幫助其評估和改進當前操作。目前，COAR正通過提供進一步的實例、指南和說明，推進成員對最佳實踐和測評標準的分享和采用。同時，COAR評估工作組還將執行一年一度的框架審查工作，以確保框架能夠反映當前最佳實踐，體現與多元國際知識庫社區的相關性，確保聯盟成員行動方向的一致性和行動的有效性。

3.3 互助型活動

COAR系統中的互助互補體現在兩個層面：一方面是區域知識庫網絡間的互補和協調，通過防止重復性建設實現成本協同效益；另一方面是互助型活動，不同類型機構通過提供自己所擅長的技能作為對其他參與方的幫助和補充，如政府資助者為開放獲取知識庫的相關政策、法律的制定和實施提供支持；研究機構從技術和語義互操作、政策和宣傳等方面更好地調整其與知識庫相關的活動；圖書館識別科研人員需求并推進開發知識庫增值服務項目。

3.4 持續性溝通

COAR不僅有定期舉辦的會議，針對特定時期、特定項目任務的專題研討，還通過聚焦小組的論壇形式為其成員提供持續交流機會。這些溝通不僅能夠幫助參與各方分享經驗，增進對彼此間工作方式、目標貢獻的理解和認同，更能通過思維的碰撞開啟合作項目的創新進程。例如，2020年1月在巴黎召開的會議中，與會方在分享當前多種知識庫同行評審覆蓋模型管理開發項目和系統工作流程的基礎上達成創新共識，從當前“系統到系統”的方法轉向分布式體系結構，即開發一種覆蓋模型，將同行評審和其他類型的評估服務集成到分布式的國際知識庫和預印本網絡中。

3.5 骨干組織的支持

COAR組建的各類工作組，如控制詞表組、下一代知識庫專家組、研究數據管理組、(數據)知識庫評估框架組等在同盟內部發揮著骨干組織的帶領作用。以專業領域為區分，不同工作組負責組織開展反映COAR戰略目標的行動計劃，為相關行動提供持續的協調工作、技術與溝通上的支持，搜集與匯報數據，推進COAR目標的實現。以下一代知識庫專家組為例，其作為骨干組織的支持作用體現在：制訂知識庫指導原則、設計假設；發布知識庫報告，為知識庫提供實踐和技術層面的建議；在知識庫社區開展協調工作，促使更多開源平臺采納其建議；為社區成員下一代知識庫的技術實施提供支持；搜集更多技術實施的案例；監測知識庫技術發展趨勢及新技術的發展前景等。

4 集合影響力視角下對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的進一步思考

后疫情時代呼喚更加公平、包容的開放獲取、開放數據和開放科學，如果說開放科學是一個有機生命體，那么分布于全球各地的知識庫就如同生命體中的細胞，它們與其他開放式工具和服務通過整合，形成蓬勃發展和可持續的開放科學生態系統的基礎。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圖書館數字化轉型步伐的加快客觀上促進了機構知識庫的發展，后疫情時代，加速開放基礎設施的布局和聯合(互操作、關聯度和協作性)，特別是開發更多依托于開放基礎設施的增值服務以助力科研交流和創新，是開放獲取和開放科學事業發展的重中之重。基于集合影響力的開放存取知識庫聯盟項目無疑為圖書館提供了促進開放獲取、開放科學更多實踐層面的新視角。

4.1 促進機構知識庫由分布走向聯合

開放獲取和開放科學環境中，由分布走向聯合是機構知識庫發展的必由之路，作為機構知識庫建設、運營、維護的主要責任方，一方面，圖書館在機構知識庫的建設過程中需要充分考慮日后聯合的需要，確保知識庫相關政策目標、內容標準、技術標準、版權聲明等能夠符合開放獲取的原則要求，接軌國際知識庫社區；另一方面，圖書館需要推動機構知識庫主動參與到諸如中國機構知識庫聯盟、COAR的合作項目中，通過合作和聯合更有效地探索知識庫政策、標準、內容、技術、服務等發展的可持續道路。

4.2 推動知識共享庫的支撐保障體系建設

知識庫聯盟是區域和全球知識共享庫的組織保障，在組建知識庫聯盟的基礎上，為確保知識共享庫走一條公平、包容的可持續發展之路，需要建成知識共享庫評價體系、知識共享庫標準規范體系、知識共享庫研究及人才培育體系三位一體的支持保障體系。評價體系可從平臺建設基礎、平臺數據、平臺管理功能以及平臺效果與影響四個方面著手，構建相應評估指標體系；標準規范體系可通過諸如機構知識庫建設參考指南、路線圖、政策聲明模板、資源描述和管理元數據規范、學者ID標準規范等標準化文獻的制定，為各知識庫的協調統一提供共同的依據和準則；研究和人才培育體系則通過館員科研數據管理、協調和合作、項目管理相關技能和素養的培育，建立開放知識庫網絡的開發和管理能力。

4.3 開發增值服務促進知識共享與創新

知識庫間關聯與協作的目的在于集合影響力的構建，即將知識從單個知識庫的分散、孤立的狀態下釋放出來，通過提升數據能見度、關聯度、流暢度、傳播力、開放度、共享度，讓知識在知識庫系統和平臺間實現自由流動，讓知識的能量最大限度地釋放出來。知識庫間數據的自由流動依賴于更多增值服務的開發，包括科研成果追蹤、科研成果利用情況測度、基于文本與數據挖掘技術的知識復用、基于資源集合的同行評議等。在知識庫增值服務開發過程中，圖書館應以科研人員的真實需求為導向，追蹤國際知識庫社區增值業務的發展趨勢，并評估增值服務的過程和效能。

4.4 強化與開放科學社區的交流與協作

對全球知識共享庫而言，集合影響力不僅體現在促進知識全球化流動的層面，還體現在對國際社會和學術社區的價值觀和行為的影響層面。圖書館在推動機構知識庫借由組建同盟、開展合作，走向區域聯合、全球聯合的同時，更要推動區域和全球知識庫同盟積極參與開放科學社區的交流與協作。例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助力開放科學的全球討論、國際圖書館協會聯合會2030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全球討論、cOAlition S的開放獲取“S計劃”等，展示基于知識共享庫的集合影響力在幫助實現開放獲取、開放科學和可持續目標上的價值，呼吁人們將更多資源轉移到開放的、基于社區的基礎架構和服務上，推動科研交流系統的開放模式實現常態化。

5 結 語

開放科學生態的打造，以完善的開放基礎設施為基石，COAR不斷促進分布全球的機構知識庫與其他開放式工具和服務的融合，形成以社區為基礎的開放式基礎架構，共同構建學術交流生態系統的根基，通過分布式知識庫的連接整合，建立一個全球知識共享庫，推動實現更公平、更包容的開放獲取、開放數據和開放科學，進而協同解決全世界面臨的社會適應性問題。廣泛應用于指導大規模跨部門協作、聚焦復雜社會問題解決方案的集合影響力方法能為COAR項目的推動和完善提供有益啟示。從集合影響力方法的五大必備要素梳理和理解COAR項目，有助于我們精準把握項目本質和內涵，從而推動圖書館行業不斷探索開放獲取和開放科學的新模式，助力開放獲取全球知識庫協同網絡的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