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舞（外二首）

張永學(xué)

我在被人仰望的時候

一定是在跳舞。

其實(shí)他們不知道

我是把自己當(dāng)成硬幣

用我單薄的兩面，來占卜

一個流民的前生與今世

更窮的窮人一旦習(xí)慣仰望

就會聽到金幣在高處回響

人間太過曠遠(yuǎn)，那些

深陷白日里的幻覺

我空中的輕，他們無法承受

在塵世的盡頭

有雨水漫過樹冠

那是祖母用眼淚

為我虛構(gòu)一條河流

她們收斂每一個細(xì)小的浮萍

并認(rèn)定其中有我的魂魄

從遠(yuǎn)方趕來

在水面上漾開波紋

沙雕·史記

歷史是擺弄沙雕的匠人

不小心推動的

他們按照自己的想象

將一個朝代堆起

將另一個朝代掩埋

黃金是沙的戲仿

但它的前生不是沙

是黑鐵，青銅

是沙雕垮塌同時

那枚滾落的血橙

金線和沙線是一條細(xì)線

好事者像過江的魚一樣

從那里穿出

穿過龍脈的起源

穿過戲詞里涂滿胭脂的井

隔著美人的團(tuán)扇詢問芳齡

夜

那只蝙蝠的斗篷剛剛抖開

暮晚的鐘聲就在西山響起

屋檐下的倒影一旦越過城邦

六角街燈將催開銀質(zhì)的花朵

運(yùn)送黑夜的鳥還未歸棲

暮云就已垂落到夢里。囈語者

在天明之前能否趕回天上的羊群？

但黑夜的花繡口一吐

一枚走丟的箭矢

就在虛空的縱深現(xiàn)出劃痕

那是一顆石頭的軌跡

它在退出夜空的同時襲擊了

一個詩人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