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萌“小黃人”被侵權

任捷

《神偷奶爸》中的小黃人，因呆萌造型而風靡全球。這也讓精明的商家扎堆兒涌入風口，擅自使用“小黃人”卡通圖案。

環球影畫(上海)商貿公司（以下簡稱“環球影畫”）作為經美國環球公司授權的著作權利人，多次通過法律途徑維權。

2020年7月15日，江蘇省蘇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賠金額500萬元，這在非游戲類著作權侵權案中，賠償金額之高尚屬全國首例。

“小黃人”隨處見

2018年起，環球影畫工作人員發現，市場上充斥了大量以“小黃人”為外觀標識的產品，從飲料、食品、童裝到玩具和箱包，應有盡有。

環球影畫遂派員到各地搜集證據，其中大量產品指向河北千某雪生產的系列飲料。

2018年5月2日，北京路盛(上海)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在上海市長寧公證處的監督下，對千某雪公司的官方網頁進行證據保全公證。公證書顯示：網站首頁標示“千某雪食品公司”，左上角標示“歡迎來到千某雪官方網站”，右上角標有聯系人的手機號碼，首頁最下端顯示“版權所有：千某雪食品有限公司”；“關于我們”中，聲明千某雪公司旗下有某仔、某利奧、某哥三大品牌，公司董事長為景甲、總經理為景乙；網站“某哥乳味飲品”系列展示了“小黃人大眼萌”產品，品牌為某哥，外包裝使用了“小黃人”卡通形象；“兒童飲品”系列展示了“蔬果嘉年華”產品，品牌為某哥，產品外包裝上使用了“小黃人”卡通形象。

2018年7月31日，北京市路盛律師事務所的許律師在北京市東方公證處公證員的監督下，在河北省滄州市滄縣北京路西端頭的“滄州西站”，使用其手機打開微信對許律師和“千尺雪景”的微信聊天記錄進行證據保全公證。公證書顯示：“千尺雪景”于公證當日向許律師發送的相關照片，其中有被訴侵權產品在商場和超市大量上架銷售的照片等。

2019年4月3日，上海市海華永泰律師事務所律師在上海市長寧公證處的監督下，使用其手機登錄微信，對“景小牛(旺仔)”微信朋友圈進行證據保全公證。公證書顯示：“某仔”法定代表人的個性簽名及招商熱線電話號碼，其朋友圈發布了大量“某仔鈣鐵鋅益小瓶”“眼鏡人”等產品的宣傳信息，展示了外包裝盒及瓶身使用了“小黃人”卡通形象的“某益多”產品；朋友圈轉發的“某仔系列誠招遼寧省內實力代理商”的鏈接廣告中，使用了“小黃人”及電影主人公格魯卡通形象，并宣稱產品為“小黃人鈣鐵鋅益小瓶”“大品牌市場優勢”，并有“某仔鈣鐵鋅益小瓶”產品照片及超市上架銷售現場圖片。

2019年4月12日，經上海市長寧公證處公證，“千尺雪景”朋友圈發布了多次參加成都春糖會、鄭州糖酒會、南京糖酒會、濟南糖酒會、江西糖酒會、長沙糖酒會、西安糖酒會及成都、濟南、鄭州等食品展銷會的邀請函及大量現場照片，發布了大量使用“小黃人”卡通形象的產品宣傳信息。

此外，千某雪公司還在第99屆全國糖酒商品交易會、鄭州國際會展中心、第十七屆中國(深河)食品博覽會、火爆食品飲料招商網等多處多地進行同樣的展覽和宣傳。

2019年3月20日，上海市長寧公證處對無錫某能在網站的店鋪進行公證，無錫某能經營模式為經銷批發，店鋪內有“某仔”商品在線銷售，交易成功6條，庫存842件。

2019年4月1日，上海市長寧公證處對快遞包裹進行拍照后拆封快遞包裹，對包裹內的四瓶飲料進行拍照并公證，“某仔”產品瓶身載明商標授權商：廣州某仔飲料公司，制造商：千某雪公司，包裝袋及產品瓶身上使用了“小黃人”卡通形象。

集中起訴六商家

2019年5月9日，環球影畫向蘇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訴訟。請求判令千某雪公司、景甲、景乙、某仔公司、某牛公司、無錫某能立即停止對“小黃人”美術作品著作權的侵害，即立即停止生產和銷售“小黃人”卡通形象的乳制品，銷毀侵權產品、半成品、包裝物及模具。同時，千某雪公司立即停止使用“小黃人”卡通形象進行宣傳和推廣；前五被告共同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及為制止侵權支出的費用共計500萬元；無錫某能賠償10萬元，前五被告對該賠償承擔連帶責任，并在全國性報紙或者門戶網站刊登公告消除影響。

根據環球影畫提出的訴中保全申請，法院向六被告發出停止銷售侵權產品的禁令。然而，被訴侵權產品仍在線上線下銷售。

2020年6月30日，蘇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知識產權庭公開審理該案。

原告環球影畫訴稱，千某雪公司、景甲、景乙、某仔公司、某牛公司五被告在明知未獲授權情況下，大量生產、銷售外觀印有“小黃人”卡通形象的飲品，并積極通過全國性展銷會及線上食品招商網站，推廣并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經銷商遍布全國、銷售規模龐大，侵權行為持續時間長，經公證證據顯示，被訴侵權產品僅三個月地區銷售額就達1500萬元，單品破25萬件銷量。無錫某能在線上及線下大量銷售上述印有“小黃人”卡通形象的乳制品。

法庭上，六被告均不認可存在對“小黃人”的侵權行為。

千某雪公司、景甲、景乙共同辯稱：環球影畫不享有對小黃人動畫的著作權，其產品使用的卡通形象也與環球公司的作品存在較大區別，不構成相同或者近似。同時，環球影畫主張的500萬元巨額賠償數額，沒有法律和證據支持。景甲、景乙對千某雪公司的行為承擔連帶責任更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某仔公司、某牛公司共同辯稱：其作為商標的授權方，并未實施任何使用、復制涉案小黃人作品的被訴侵權行為。被訴侵權產品的生產、銷售、包裝、設計及宣傳推廣等各個環節均與某仔公司、某牛公司無關，僅僅是千某雪公司的經營行為，其也與千尺雪公司不存在關聯關系，不構成法律意義的關聯公司。請求駁回環球影畫對某仔公司和某牛公司的訴訟請求。

無錫某能沒有到庭，該公司提交的書面答辯狀辯稱：無錫某能只是被訴侵權產品的善意銷售者，具有合法來源，并無侵權故意，已盡到合理限度范圍內的審查義務，不構成著作權侵權，依法不應該承擔賠償責任。

經過庭審質證，法庭認定：2017年5月10日，環球公司就美術作品“小黃人”卡通形象進行了著作權登記，包括22個“小黃人”卡通形象圖案。同年8月17日，環球公司出具《授權書》確認其系附件所列環球電影系列涉及的商標所有權人和作品(包括海報、名稱、標志、角色、角色形象及設計元素等作品及其衍生作品)的著作權人，并授權環球影畫在中國非獨占地使用上述作品的權利。環球影畫對任何侵犯上述作品著作權的行為，可以采取任何必要的措施進行制止，包括但不限于調查、收集證據、公證保全證據、以自己的名義單獨提起訴訟、請求賠償并直接獲得相關賠償款項。該份授權附件顯示環球電影系列作品包括了涉案電影《神偷奶爸》《神偷奶爸2》《小黃人大眼萌》《神偷奶爸3》。該授權書同時確認，環球電影系列的著作權人為尤尼維瑟城電影制片廠有限責任有限合伙公司。

法庭還查明，千某雪公司的控股人為景甲、景乙。某仔公司、某牛公司、無錫某能均批發經銷千某雪公司出品的系列飲料，其商品外觀印有“小黃人”卡通形象。

法院還認為，被訴侵權產品使用的被訴侵權形象與涉案美術作品相比雖有局部微小差別改動，但包括了涉案美術作品“小黃人”卡通形象的眾多主要獨創性特征，可以認定構成實質性相似。

侵權賠償500萬

經過公開審理，法庭梳理歸納了3個主要爭議焦點。環球影畫是否具有提起本案訴訟的資格；被訴產品是否構成侵權；千某雪公司、景甲、景乙、某仔公司、某牛公司是否構成共同侵權。

法院審理認為，環球影畫所主張保護的“小黃人”卡通形象，全身使用醒目的黃色，頭和身體為一個整體，呈膠囊狀或者胖墩型，構造圓潤，大大的眼睛，戴有厚厚的圓形護目鏡，小眼珠大眼白，沒有鼻子和耳朵，有時露出大而白的牙齒，頭發稀疏，表情夸張，上肢細長，下肢粗短，手指粗圓，穿著藍色工裝褲，整體形象呆萌可愛，具有獨創性，構成著作權法所保護的作品。

根據環球影畫提交的《作品登記證書》《授權書》等證據，可以證明環球公司享有涉案美術作品“小黃人”卡通形象的著作權。根據環球公司于2017年8月7日出具的《授權書》，授權環球影畫在中國非獨占地使用環球公司環球電影系列作品的權利，并且環球影畫對涉嫌侵權的行為，可以以自己的名義單獨提起訴訟、請求賠償并直接獲得相關賠償款項。因此，環球影畫具有提起本案訴訟的主體資格。

經過對被訴侵權產品與“小黃人”卡通形美術作品比對，法院認為，某仔產品的包裝盒、產品瓶身、宣傳冊及相關宣傳圖片中使用的小黃人形象，與“小黃人”的相同點在于：全身使用醒目的黃色，頭和身體為一個整體，呈胖墩型、構造圓潤，大大的雙眼，戴有厚厚的護目鏡，小眼珠大眼白，沒有鼻子和耳朵，有時露出大而白的牙齒，表情夸張，上肢細長，下肢粗短，手指粗圓，穿著藍色工裝褲，整體形象呆萌可愛；不同點在于，“某仔”產品使用的形象頭頂戴有黃色環形帽子、未見頭發，未戴黑色手套，身形腰部更胖，表情姿勢略有不同，護目鏡為橢圓形。

某牛產品在包裝盒、產品瓶身、宣傳冊及相關宣傳圖片中使用的小黃人形象，與涉案美術作品比對，相同點在于：全身使用醒目的黃色，頭和身體為一個整體，呈胖墩型、構造圓潤，大大的眼睛，戴有厚厚的護目鏡，小眼珠大眼白，沒有鼻子和耳朵，露出大而白的牙齒，表情夸張，上肢細長，下肢粗短，手指粗圓，穿著藍色工裝褲，整體形象呆萌可愛；不同點在于，“貴益多”產品使用的小黃人形象頭頂戴有黃色環形帽子、未見頭發，未戴黑色手套，身形腰部更胖，表情姿勢略有不同，護目鏡為橢圓形，藍色工裝褲下部有牛奶遮擋。

“小黃人大眼萌”產品瓶身使用的形象與涉案美術作品相比具有較大差別，但在包裝盒上使用的小黃人形象，與涉案美術作品比對，相同點在于：全身使用醒目的黃色，頭和身體為一個整體，呈膠囊型、構造圓潤，大大的眼睛，戴有厚厚的圓形護目鏡，小眼珠大眼白，沒有鼻子和耳朵，有時露出大而白的牙齒，頭發稀疏，表情夸張，上肢細長，下肢粗短，手指粗圓，穿著藍色工裝褲，整體形象呆萌可愛。并且該產品包裝盒上直接使用了“小黃人大眼萌”字樣及環球公司“MINIONS”商標標識。

法院還認為，被訴侵權產品使用的被訴侵權形象與涉案美術作品相比雖有局部微小差別改動，但包括了涉案美術作品“小黃人”卡通形象的眾多主要獨創性特征，可以認定構成實質性相似。

景甲作為千尺雪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及股東，本應勤勉管理公司并確保公司合法開展業務，但經公證證據顯示，景乙在明知沒有獲得環球公司授權的情況下，將相似的小黃人卡通形象登記為其個人名下的美術作品，并將該版權登記證明提供給千某雪公司用于被訴侵權產品的銷售及推廣，屬于明知千某雪公司實施涉案侵權行為而提供幫助及便利條件，與千某雪公司構成共同侵權，應承擔連帶侵權責任。

作為千某雪公司主要產品的“某仔”“某益多”“眼鏡人”產品使用的商標，標明商標授權商：某仔飲公司，經查明該兩商標的商標權人為泰牛公司，商標授權許可人為旺仔公司，結合本案情況，某牛公司、某仔公司應認定與千某雪公司構成共同侵權，承擔連帶侵權責任。

法院還指出本案應適用懲罰性賠償確定賠償額。主要依據是侵權惡意明顯、產品銷量大、影響范圍廣，且在法院送達禁令裁定后仍在生產銷售被訴侵權產品，故依法適用懲罰性賠償。

2020年7月15日，蘇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千某雪公司、景甲、景乙、某仔公司、某牛公司、無錫某能立即停止侵害“小黃人”卡通形象著作權的行為；千某雪公司、景甲、景乙、某仔公司、某牛公司五被告賠償原告環球影畫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共計500萬元；無錫某能賠償環球影畫10萬元。并判令前述五被告在全國性報刊上刊登公告，消除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