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師范大學 傳播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0)
21 世紀以來,獻禮片以新時代主流價值為引領,以個體視角為切入點,用群策群力的方式創作了一批“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形成了電影文本和觀眾情感的聯動,喚起了時代共情。2020 年的國慶獻禮片在繼承優良傳統的基礎上繼續探索,用緊貼時代脈搏的素材營造出了獻禮片的“新景觀”。
在新時代不斷向前邁進的過程中,獻禮片在主流思想和商業平衡的道路上不斷探索并取得了階段性勝利。2019年《我和我的祖國》(以下簡稱《祖國》)、《攀登者》和《中國機長》用“三強鼎立”的氣勢創造了獻禮片票房和口碑的“高光時刻”。2020 年的獻禮片緊跟2019 年步伐,創作出了《八佰》、《金剛川》、《祖國》的姊妹篇《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等。從上映時間上看,《我和我的家鄉》、《一點就到家》正值國慶節,而《八佰》和《金剛川》則分別處于國慶節前后。《我和我的家鄉》、《一點就到家》從上映時間來看,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其特殊性和重要性。
以往獻禮片都聚焦于重大革命歷史時刻和時代英模,比如主旋律電影《開國大典》和《周恩來》、主流電影《紅海行動》和《戰狼》。在新主流引領的時代背景下,2020年獻禮片充滿了承續發揚的意味:嘗試摒棄歷史的背景板,開創主流電影探討社會發展所面臨現實問題的先河。《八佰》和《金剛川》在素材上延續了以往的風格,以“四行倉庫之戰”、“金城戰役”等重大歷史事件為依托。而《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則從對歷史事件、重要人物的關注轉向了對當下正在經歷著的“事件”的關注。2020年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決勝之年,城鄉脫貧迎小康的“大事件”成為《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的素材來源。《我和我的家鄉》延續《祖國》集錦式的方式,用五個相對獨立的故事呈現了當下中國不同地域的“小康”景觀:《北京好人》通過“甥舅”的治病之旅體現國家的全民醫保政策;《天上掉下個UFO》通過黃大寶的發明體現用科技帶動鄉村特色旅游的新理念;《最后一課》用學生幫助老師找回憶的故事體現鄉村的新圖景;《回鄉之路》通過喬樹林治沙展現年輕人回鄉建設的新成果;《神筆馬亮》通過馬亮和秋霞的生活,表現干部下鄉扶貧的新面貌。五個故事分別從不同角度展現了當下中國農村正在經歷著的“革新”。《一點就到家》通過彭秀兵回鄉創業展現了農村日新月異的變化。
獻禮片和時代的緊密連接還體現在對緊貼人們生活元素的“置入”上。21 世紀以來,中國在互聯網的道路上飛速前進,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網購、直播、快遞、外賣等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中置入了這些帶有新時代印記又和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元素:《回鄉之路》中閆飛燕作為“網絡主播”成為名人、《神筆馬亮》中馬亮每天通過視頻和妻子通話、《天上掉下個UFO》和《一點就到家》直接把現實生活中的“帶貨王”李佳琦搬上銀幕。這種對時代的“即時書寫”使得影片創造的“假定情境”和觀眾正經歷的“當下情境”合二為一。情境的重合從某種程度上更能聯動觀眾情感,引發觀眾對當下農村生活的新認知。另外,《我和我的家鄉》用不同地方方言講述自己家鄉及其特色的方式串聯起五個段落,銀幕上普通人的參與和銀幕前的普通觀眾構成身份的某種“重疊”,進一步把觀眾推入銀幕故事的情境中。“當下情境”和“普通人參與”在無形中聯動了觀眾的熱情,構建了家國一體的價值觀,實現了個體與時代命運的共振。
在新主流價值的引領下,雖然獻禮片在平衡主流思想和市場方面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卻從未停止繼續探索的步伐。“賈磊磊等學者曾經呼吁,應該建立以經典電影的敘事模式為原型,以文化的核心價值體系為主旨,以兼容主義的美學觀念為取向的主流電影”。新時代的獻禮片在“兼容主義”等方面進行了諸多嘗試:嘗試糅合不同類型的電影元素;嘗試聯動已經成功公映的商業電影,形成某種“番外”意味;嘗試在不同的獻禮片之間形成“子母式”的聯動。這種新嘗試不但使得獻禮片在平衡意識形態、市場甚至藝術的道路上又邁出了重要的一步,還使其在充滿諧趣的故事中把觀眾情感推向更高層次的共鳴。
2020 年獻禮片在類型上的雜糅使其形式更加生動、活潑、親民。《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在喜劇的“框架”下融入了多種類型的元素:《北京好人》融入了犯罪元素;《天上掉下個UFO》融入了奇幻探案的元素;《回鄉之路》融入了公路片的元素;《一點就到家》更是把動畫元素融進了影片中。由此,獻禮片高大威嚴的“正統”路線轉變成了輕松歡樂的“親民”路線。除此之外,獻禮片還把藝術片的“意象”元素注入其商業框架中。21 世紀以來,華語電影出現了“藝術-商業”不斷融合的銀幕現象,獻禮片也躍躍欲試,在《八佰》和《一點就到家》中同時置入了馬的意象,增加了獻禮片的思想性。
2020 年的獻禮片依舊是群星薈萃、大咖云集,《我和我的家鄉》的陣容更是被網友戲稱為“喜劇夢之隊”。寧浩、陳思誠、徐崢、鄧超和俞白眉、閆非和彭大魔分別執導了《北京好人》、《天上掉下個UFO》、《最后一課》、《回鄉之路》和《神筆馬亮》五個段落。各個段落與已經公映的影片或多或少地形成某種互文。葛優飾演的《北京好人》承接了《祖國》里的《北京你好》;《天上掉下個UFO》不僅連接了導演前作《瘋狂外星人》,還把《流浪地球》置入影片中;《神筆馬亮》在風格上和開心麻花團隊的《西虹市首富》和《夏洛特煩惱》一脈相承。《我和我的家鄉》各段落和導演前作或本系列前作形成的互文使得觀眾情感在獻禮片充滿溫情的故事中產生了更高層次的共鳴。
同檔影片之間形成“子母式”的聯動是2020 年獻禮片的新現象。如果說《我和我的家鄉》呈現了一幅中國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圖景,那么《一點就到家》就是對這幅圖景一個部分的放大。兩部獻禮片用“子母式”的遞進強化了農村的“小康景觀”。《我和我的家鄉》通過《天上掉下個UFO》中偏遠山村里便捷的交通、《最后一課》中孩子身上各種各樣的現代化產品和有聲有色的旅游業、《神筆馬亮》中頗具規模的度假村等從宏觀上呈現了農村的現代化面貌。而《一點就到家》則從微觀上用快遞如何從城市轉入農村、咖啡如何從農村走向城市展示了農村的現代化進程,是對《我和我的家鄉》里現代化景象的進一步剖析。兩部獻禮片的輪番展現,強化了農村的現代化景觀,激發了觀眾對于農村現狀的新認知,引發了觀眾的“思鄉”情結。
新主流電影是國家文化軟實力的載體,也是國家意志與民眾需求的精神匯聚。改革開放以后,城市經濟飛速發展,農村出現了“進城熱”,大批的農村勞動力離開家鄉、涌入城市。這不僅造成了城鄉經濟發展不平衡,也使得家鄉成為了“異鄉人”回不去的“念想”。縱觀2020 年的國慶獻禮片,占據上映時間優勢的《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在小康景觀背后隱藏了濃濃的家鄉情。當電影營造的“假定情境”和觀眾所處的“當下情境”相統一的時候,在“假定情境”中滋生的情感會影響“當下情境”中觀眾的心理。由此,《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中濃濃的“鄉情”不僅在一定程度上補償了觀眾的“思鄉”心理,也順理成章地完成了引導觀眾“返鄉”建設的表達。
濃濃的鄉情是《我和我的家鄉》和《一點就到家》的“主旋律”。《一點就到家》中,彭秀兵懷著一顆改變家鄉面貌的心情,離開北京返回黃路村,準備讓快遞事業造福家鄉。可是因為黃路村偏遠、閉塞,村民們最開始無法接受先進的網購理念,快遞事業停滯不前。后來,鄉親們憑著對彭秀兵的信任開始嘗試網購。再后來,為了不辜負鄉親們的信任,彭秀兵默默承擔起退貨的責任,雖然賠得一塌糊涂,卻徹底消除了鄉親們對于網購的顧慮,快遞事業得以再次運轉。普洱咖啡之所以能夠走出大山也是因為彭秀兵、李紹群本著愛鄉親、護鄉親、對鄉親負責到底的態度拒絕了星雀的收購。由此,鄉親們之間的愛護、信任和負責“躍然紙上”。《我和我的家鄉》也從不同的角度體現了濃濃的鄉情:《北京好人》中,外甥為了給久未聯系的表舅看病自掏腰包;《天上掉下個UFO》中,導演滾下村子時,全村人出動;《最后一課》中,為了幫老師找回記憶,全村人開會謀劃并同心協力打造1992 年老教室的場景;《回鄉之路》中,喬樹林不忘吃百家飯的恩情,堅持種沙地蘋果改變家鄉面貌;《神筆馬亮》中,全村人變成俄羅斯人幫助馬亮哄老婆。在這兩部獻禮片中,群體的力量成為面對問題、解決問題的關鍵,集體成為了重要的表現對象。在現代社會越來越強調自我意識、越來越奉行個人主義、人際關系越來越淡薄的背景下,獻禮片的“集體主義”尤為可貴,讓孤軍奮戰在不同城市的“異鄉人”體驗到了家鄉的溫暖和熱情。觀察當下社會,城市經濟大力發展,城市人口已經飽和,建設農村、拉動農村的經濟增長成為了重中之重。由此,獻禮片對“鄉情”的展現在某種程度上也成為吸引觀眾“返鄉”建設的表達。
新中國成立70 周年的獻禮片在平衡主流思想和市場的道路上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2020 年的獻禮片在新主流價值的引領下繼續努力、不斷探索,營造出了獻禮片的“新景觀”:在素材上,一改往日以歷史事件為依托的風格,緊貼時代脈搏,開創了主流電影探討社會發展所面臨現實問題的先河;在影片形式上,積極踐行“兼容主義”,聯動觀眾情感;在文化表征上,立足當下,形成價值導向。新時代獻禮片在平衡主流思想、市場甚至藝術的道路上砥礪前行,成為新主流價值引領下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注釋:
①虞曉.<我和我的家鄉>:共鳴于時代的新主流電影[N].中國電影報,2020-10-28(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