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現代語境下影片生產與經營分析
——以《唐人街探案》系列影片為例

◎張慧乾

2015年12月31日《唐人街探案》橫空出世，上映首日票房高達9069.8萬元。該片以其混搭式“喜劇+推理”的創作方式打破傳統標準，在保證影片高質量的同時，滿足了受眾的娛樂訴求。2018年推出系列影片第二部《唐人街探案2》。時隔三年后，該團隊又推出了系列影片第三部《唐人街探案3》，預計于2021年春節檔上映。在后現代語境下，唐人街探案系列影片（以下簡稱《唐探》）的創作開啟了“華語喜劇探案片”的探索，進一步開拓了國產類型片創作的新局面，接下來筆者將從該片的創作元素、影片風格及商業化的復制進行分析。

一、類型元素的巧妙糅合

“類型”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代，在亞里士多德的《詩學》中，是一種文學的分類。電影人將“類型”的分類引入到電影的范疇中來，由此形成了“類型電影”：“指在主體思想、故事情節、人物類型、影片場景和電影技巧等方面具有明顯相似的一組影片。”《唐探》系列在打破傳統美學標準的同時，在后現代語境下，將諸多元素混合搭配、拼貼起來。接下來筆者將對每一元素進行具體分析。

首先，喜劇元素的運用，打破單一的“段子”喜劇、“包袱”喜劇。《唐探》系列探索出了一種中國特色的喜劇元素，其核心是：是否能在社會普通人的生活中找到笑點，這樣成功的創新離不開一代又一代喜劇人飽經滄桑的探索。《唐探》團隊深知，只有中國式喜劇才能在中國的街頭巷尾變得膾炙人口，才最適合廣大人民群眾的觀影口味。例如：重復——重復——反轉——再重復，這一經典的相聲包袱結構被陳思誠推陳出新，運用到了電影當中來，擁有了新的生命力。電影中秦風憑借小女孩那本被撕掉的日記將犯罪嫌疑引到女孩養父身上，繼而利用錄像確定了女孩養父的犯罪行為，又通過日記當中一條死者生前的經歷（他去過一家同性戀酒吧）將劇情反轉，為養父洗脫罪名，最后小女孩一抹冷笑留下了意味深長的探案結局。

其次，推理元素的運用。偵探片作為一種類型片，由于“我們偵探文學本就不發達，推理小說也很少，缺少本土文化氛圍”。直到《唐探》系列中開創性的在喜劇中加入了推理的元素，才開啟了偵探片的探索之路。如果喜劇探案片是一批馳騁疆場的千里馬，那個發現這匹馬的伯樂一定是陳思誠。在2015年的一次訪談中，陳思誠說：“有人認為喜劇和推理是兩個互相排斥的基因，因為推理最重要的是氛圍的營造，而喜劇偏偏就是恨不得把那氣給挫掉。但我不想模仿誰，我更愿意用自己的感受去創作。現在很多喜劇除了抖段子就是抖包袱，沒意思。國產電影中又缺少一些強烈刺激性的東西，我希望加入推理后，能看到觀眾的爆笑又驚叫。”

第一，導演運用非線性敘事手法，讓影片故事情節環環相扣，加深推理元素，懸念迭生。《唐探》系列有兩條敘事脈絡，一是秦風與唐仁相伴開啟的偵探之路，直到“柳暗花明”真兇現身；二是秦風的頭腦風暴，讓兇案過程情景再現。

第二，在故事結構的安排上，陳思誠導演考慮到要想將推理元素融入到喜劇元素當中，只得規避掉變格推理，也就是B級片中充滿暴力美學的畫面。

第三，在人物設置上，陳思誠導演還是延續了傳統的偵探片的人物配置，例如：福爾摩斯與醫生的搭檔，《唐探》系列中，偵探秦風與素人唐仁搭檔，像極了傳統相聲中“捧哏”與“逗哏”的搭配。唐仁這個角色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包袱與喜劇元素，而秦風偵探的身份就包攬了推理的元素。在電影角色的設置上《唐探》系列都是有跡可循的，值得我們學習與借鑒。

二、戲謔風格的動態轉化

國產電影崛起過程中出現了一個新現象，導演們放棄使用官方語言開始嘗試使用地方特色語言。該現象出現的根本原因是：我國快速發展的經濟推動著人口流動速度。導演為適應廣大人民群眾的審美期待，啟用了具有不同特色的語言。這種臺詞不對位的語言交流在《唐探》系列中營造了一種戲謔式的風格，從7.6分的豆瓣評分來看，極盡肆意的語言狂歡的確滿足了受眾的審美期待。接下來，筆者將以《唐探》系列的臺詞為例，具體分析其審美價值。

《唐探》系列戲謔風格的臺詞為何能取得受眾極大的好評，一方面從語言學角度來看，他極大的豐富了漢語言詞匯，使得漢語展現出了極大的生命力；一方面從社會學角度來看，戲謔化風格的臺詞快速拉近了電影與受眾間的距離，將喜劇效果極大的展現出來。

例如：第一，中英結合的語言，唐仁說：“you給我out”，這種蹩腳式的英語既營造了反差式的喜劇效果，也在電影結束后給受眾留下了較深的印象；第二，比喻法，唐仁說：“他在我眼里，不是神也不是獸，而是五百萬啦。”比喻法的使用一方面表現了喜劇效果，另一方面揭露了唐仁這個人物內心的貪婪；第三，一語雙關法。唐仁把秦風騙來后興奮的說道：“500美刀啦，你二百五，我二百五。”秦風：“你才二百五。”戲謔的風格背后也展露了兩個人物反差式的性格。

電影中這種碎片式的語言以“草根文化”、“流行文化”打破了受眾對“精英文化”的審美疲勞，具有一定的審美價值，但缺少了文化底蘊，只是為搞笑而搞笑。以唐仁的“中式英語”為例，導演抓住這樣的語言特色實現了喜劇效果，但從語言學角度來看，語言內涵有所缺失。語言內涵的缺失勢必會引起文化價值的缺失，民族、地方特色的文化在電影中也未能展現出來。

三、工業化的類型范式

1895年盧米埃爾兄弟在法國巴黎一咖啡館售票觀影，表明電影從誕生之初就奠定了他的根本屬性是商業性。商業片是指：以票房收益（盈利）為最高目的、迎合大眾口味和欣賞水準的影片，是相對于藝術片和紀實片而言的。如《鋼鐵俠》、《007系列》等。中國電影正處于一種嚴峻的困境當中，一方面以好萊塢為首的“文化霸權主義”強烈的沖擊著國產電影市場，一方面國內高質量的電影產量不足，年產不到百部。

以《唐探》系列為代表的商業電影的來襲，打破了這一僵局，具有生命力的電影正在路上。經歷了兩次商業電影浪潮后，中國商業電影不再“咿呀學語”，于是進行了本土化改造的中國商業化電影迅速刷新了票房紀錄，例如：《人在囧途》系列電影、《戰狼》系列電影、《捉妖記》、《唐探》系列電影等。由陳思誠導演的《唐人街探案1》上映，作為當年賀歲檔的一匹黑馬，總票房超8.23億元；2018年《唐人街探案2》強勢回歸，上映僅6天時間票房達18.21億元，總計票房高達33.98億元；《唐人街探案3》在前兩部電影的基礎上乘勝追擊，還未上映已有點映及預售票房841.7萬的成績。僅從票房價值來看，說《唐探》系列是一個成功的商業電影IP，當之無愧。

首先，《唐探》系列為影民打造了一場炫酷的視覺盛宴。影片故事背景設定于泰國，影民在闔家團圓之時，足不出戶感受異域風情。同時，在《唐探2》中的特效鏡頭由每日視界等7家特效公司聯合制作，CG、全景相機拍攝等技術的支撐，給觀眾打造了一場極盡完美的視聽享受。

其次，“喜劇+推理”的新型創作模式，刷新了受眾對喜劇的看法，《囧》系列一味的耍賤賣萌、“抖包袱”喜劇已經不能滿足受眾的觀影需求。那么，《唐探》新型的創作模式既迎合了普羅大眾闔家團圓、開開心心過大年的年俗心理，同時也滿足了觀眾的參與感，一家人在燒腦的推理中將家人的感情升溫，雙管齊下盡顯余音繞梁的韻味。

最后，文化認同感和歸屬感，電影開篇即引用《周易·系辭》中的話：“一陰一陽謂之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道也。”在道家思想的氛圍中，受眾在最短的時間內有了中國傳統文化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文化工業拒絕深度、拒絕解釋，從黑格爾或馬克思關于“現象”與“本質”的辯證法到弗洛伊德的“明顯”和“隱含”，從存在主義的“本真性”與“非本真性”到結構主義符號學的“能指”和“所指”，這種深度模式的思維方式全部都被后現代摒棄。

《唐探》系列在量產的同時缺少了人文價值。首先，故事情節過于單一，兩部電影都采用到了非線性的敘事手法，以破案過程為主線，回憶兇殺案為輔線，并沒有進行更深入的拓展。從這個方面來看，《唐探2》并沒有積極有效的利用市場與資源，在情節上的創新或許會給他帶來更高的成就。

其次，人物形象扁平化，以《唐探》為例，王寶強飾演的唐仁，巧言令色，一味的賣萌耍寶，面對迎面走來的華裔女警官便春心蕩漾，這樣的人設確實充滿喜劇效果，但兩部電影看下來受眾會對這樣沒有深度、不立體的人設產生厭倦。再如：電影《戰狼II》實時總票房接近50億，在中國內地票房首屈一指，在全球電影票房排行榜中也是唯一一部入圍前100名的中國電影。“《戰狼》這種創作上的對應性也能從多個側面反映出影片對軍事動作片的類型專制的努力，以及通過類型拓展增強中國電影‘內生性發展’‘內生性動力’的努力”。

最后，《唐探》系列電影，在相對完整的敘事框架中使受眾有了觀影的快感，但就故事本身而言，并沒有給受眾留下值得深思的價值。《七宗罪》最大的價值之一在于燒腦的推理故事結束后，留下了受眾對人性的思考。電影在藝術范疇來講，他需要適應受眾的觀影體驗，同時也應該引領受眾的觀影期待。

導演陳思誠不僅成功復制了《唐探》系列影片，并且在網劇領域也進行了拓展。“喜劇+推理”的復合模式在給國產電影引路的同時，也需要在故事主題上進行深挖，提升影片的思想性。商業性、藝術性、思想性完美融合的作品，才能經得起歷史的考驗，經得起觀眾的推敲，因此，電影在追求商業價值的同時應當肩負自覺肩負起價值引領和思想啟迪的藝術使命，主動擔起電影人文價值的研究與藝術層面的探索。

注釋：

[1]蔡衛、游飛：《美國電影研究》，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4年版

[2]馮斯亮：《“我一直想拍一部偵探電影”——〈唐人街·探案〉導演陳思誠訪談》，《當代電影》2016年第2期

[3]杰姆遜：《后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

[4]饒曙光、尹鵬飛：《〈戰狼〉：類型拓展下的英雄敘事》，《當代電影》201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