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與張志和“西塞山”詩

⊙安麗霞［北京語言大學，北京 100083］

張志和，字子同，鶩州金華人，始名龜齡，十六歲擢明經(jīng)，進策干謁唐肅宗，受重賞，命待詔翰林，授左金吾衛(wèi)錄事參軍，因賜名志和，后坐事被貶南浦尉，會赦還，以親既喪，拒絕出仕，浪跡江湖，自號“煙波釣徒”，因著《玄真子》，也以此自號。張志和傳最早見于顏真卿《顏魯公文集》卷九《浪跡先生元真子張志和碑銘》，《新唐書·隱逸傳》里載有張志和傳，事跡以顏真卿文為底本，雖然南唐沈汾《續(xù)仙傳》有《玄真子》篇，但該書屬于道教仙傳類作品，在史實基礎(chǔ)上附會神異故事，故不可作為史實旁證，卻也可說明張志和已被視作神仙。

一、張志和與《漁父詩》及其影響

張志和與顏真卿有交誼，《浪跡先生元真子張志和碑銘》就出自顏真卿之筆，說明二人有交往，且熟知。顏真卿于大歷七年（722）除湖州刺史，次年正月抵達任所，其時，張志和正隱居越州。湖州任上，顏真卿常與門客會飲，張志和也在其列，一次聚會上，以《漁父歌》為題，張志和首唱，據(jù)《全唐詩》，這五首《漁父歌》具體如下：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釣臺漁父褐為裘。兩兩三三舴艋舟。能縱棹。慣乘流。長江白浪不曾憂。

霅溪灣里釣魚翁。舴艋為家西復(fù)東。江上雪。浦邊風。笑著荷衣不嘆窮。

松江蟹舍主人歡。菰飯莼羹亦共餐。楓葉落。荻花干。醉宿漁舟不覺寒。

青草湖中月正圓。巴陵漁父棹歌連。釣車子。橛頭船。樂在風波不用仙。

顏真卿、陸羽、徐士衡、李成矩也有和作，共唱和二十五首，并對張志和之作稱贊不已。這五首詩歌描繪出一位遺世獨立、逍遙自在的漁翁形象，以大自然為伴，身心自由，超然世外。

張志和不僅擅詩，史載他還擅畫山水，酒酣，或擊鼓吹笛，?筆輒成畫，因此，《漁父歌》五首頗具山水畫特色，詩與畫融為一體。張志和《漁父歌》五首以第一首“西塞山前白鷺飛”最為出名，影響最大。詩中動靜結(jié)合，色彩豐富，宛如一幅江南煙雨水鄉(xiāng)的山水畫，勾勒出一位以垂釣為樂悠然閑適的漁翁形象，戴著箬笠，披著蓑衣，不懼風雨，在自然界風雨中悠然自得地行走，如此坦然灑脫，任意逍遙。就張志和本人來說，原本仕途順遂，受到肅宗賞識，但因事被貶，失意受挫，心灰意冷，不復(fù)入世。張志和家庭濃厚的道教氛圍，是促使其內(nèi)心淡泊、回歸自然的因素之一，其父張朝游精通《莊子》《列子》，也為《象罔》和《白馬證》諸篇佐其說，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必然會對其思想產(chǎn)生影響。再者，經(jīng)歷了安史之亂后的大唐王朝已不復(fù)昔日之盛況，各種矛盾與問題逐步顯現(xiàn)，生活在中唐時期的張志和目睹了錯綜復(fù)雜的時局與現(xiàn)狀，仕途的受挫，復(fù)雜的政局，加之個人淡泊情志使然，便促成了張志和最終走向歸隱。因此，這里安然自若的漁翁形象其實是張志和本人形象的詩歌化，這里的“斜風細雨”也并非只是指自然界的風雨，而是暗示生活中的風雨，作者描繪出一位內(nèi)心超然淡泊，無懼風雨，且擁有大智慧的“漁翁”形象，也表明作者在步履維艱與挫折不斷的現(xiàn)實中不懼風雨超然灑脫的襟懷。這樣超脫開闊的胸襟與氣度，以及對自然界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之情，與蘇軾不謀而合，故蘇軾除卻喜歡張志和在詩歌中塑造的恬然幽美的意境外，更在精神上與張志和本人及其詩歌所傳達的精神追求高度契合。蘇軾一生仕途坎坷，中年因“烏臺詩案”被貶至黃州，晚年更被貶至荒遠落后的嶺南和海南，但詩人始終襟懷磊落，不懼風雨，欣然面對人生之困，在詩詞中多次說“也無風雨也無晴”，表現(xiàn)出對生活的熱愛，以及面對挫折時超然灑脫的人格魅力。另外，張志和還有一首《漁父》詩，也表現(xiàn)了一位有意歸隱、不問世事的漁翁形象，其精神意趣與《漁父歌》無異，都表現(xiàn)了張志和以恬淡自守、超然物外的精神追求。

張志和《漁父歌》一出，引起轟動，推動了詩詞中以漁父為題的文學創(chuàng)作，以詞的創(chuàng)作最明顯，和者很多，如五代十國時期的和凝、李煜、歐陽炯等，宋代如蘇軾、黃庭堅、陸游、張炎等，形成了唐宋文學中特有的漁父形象，寄予了文人高潔的操守與隱逸情感。稍后，甚至東傳至日本，受到嵯峨天皇和朝臣的喜愛，相繼和詞，日本詞作由此開始。

二、神仙張志和與蘇軾在詩歌中寄予的歸隱情志

張志和信奉道教，南唐沈汾將其歸入《續(xù)仙傳》，北宋初年李昉等人編纂的古代小說總集《太平廣記》與北宋前期張君房編纂的道教典籍《云笈七簽》中也收錄該傳，《太平廣記》將《玄真子》篇列在神仙卷，說明在北宋時期張志和已被視作神仙。蘇軾詩集中有十首詩與張志和及其《漁父歌》有關(guān)，主要寄予了蘇軾想擺脫仕宦、追求內(nèi)心逍遙的旨趣。

蘇軾詩集中出現(xiàn)了眾多的神仙身影，但神仙張志和卻是其中較為特殊者。首先，因張志和離蘇軾生活的時代較近，而且張志和是因仕途受挫而歸隱江湖的文人士大夫，故更能從心理和精神層面上引起蘇軾的高度共鳴；再者，張志和是由人而仙的后天仙真，即使蘇軾并不相信神仙其有與成仙的方式，但蘇軾卻很仰慕張志和不為外物所累、超然灑脫的人格追求，并對張氏《漁父歌》中塑造的“漁翁”形象與寄托的精神旨趣頗為醉心，故蘇軾在詩中多次寫到與張志和相關(guān)的典故，并數(shù)次化用其《漁父詞》“西塞山前白鷺飛”的典故與意境。

據(jù)《新唐書·隱逸傳》，張志和在越州隱居時，每垂釣，不設(shè)餌，志不在魚，皇帝賜奴婢各一給他，志和配為夫婦，號漁童、樵青，陸羽常問志和，與之往來者為誰，志和對曰：“太虛為室，明月為燭，與四海諸公共處，未嘗少別也，何有往來？”超然物外、淡泊自守、隨緣自任的隱逸思想很明顯?？h令役使志和修渠，其執(zhí)畚無忤色，生活上張志和簡單樸素。這些言論與行為，足以說明張志和是一位真正的隱士，不求聞達，不為名利，只為修葺心靈，追求精神的超脫與超越，獲得內(nèi)心的大自在大自由，是一種人格高潔的理想型神仙，其《漁父歌》五首就是這種淡泊精神與崇高心里的表著，表現(xiàn)了其高潔的人格操守。葛洪曾在《抱樸子內(nèi)篇》里批判過當時充斥在社會上的道士現(xiàn)狀，多為名利而為之，所以葛洪認為，真正的有道之士不會汲汲于名利，不會整日奔走于權(quán)者之門，而是避開人群，離群索居，專心學道修煉，因而真正的有道之士很少被世人知曉，大凡奔走于世俗世界的道教徒，多為騙財牟利者，如《論仙篇》中，葛洪論述了真正的求道者應(yīng)該具備的品質(zhì)：“夫有道者，視爵位如湯鑊，見印綬如縗绖，視金玉如土糞，睹華堂如牢獄。豈當扼腕空言，以僥幸榮華，居丹楹之室，受不訾之賜，帶五利之印，尚公主之貴，耽淪勢利，不知止足，實不得道，斷可知矣?！碧K軾對此也頗為贊同，如《和陶讀山海經(jīng)》其七說：“口耳固多偽，識真要在心。”又如《和陶讀山海經(jīng)》其十：“誰謂黃門妻，至道乃近在。尸解竟不傳，化去空余悔?！贝祟愒姼杈瓦\用《抱樸子·內(nèi)篇》里關(guān)于誠心求道的正反面典故，表現(xiàn)了蘇軾與葛洪對求仙者應(yīng)持誠心求道態(tài)度的一致性。

觀蘇軾詩集中十首與張志和相關(guān)的詩歌，若以元豐二年（1079）蘇軾被貶黃州為創(chuàng)作分界線，可知黃州前后蘇軾創(chuàng)作與張志和相關(guān)的詩歌各有五首。十首詩歌里，在《乘舟過賈收水閣，收不在，見其子，三首》其一和《和王勝之三首》其一中表達了蘇軾對張志和的仰慕之情，有七首詩用典直接出自張志和《漁父歌》“西塞山前白鷺飛”，其中，四首化用“西塞山”的詩歌就寫于黃州之后?？梢?，首先，蘇軾很仰慕張志和本人，如元豐八年（1085）二月于南都訪友時，在詩歌《和王勝之三首》其一里，一句“誰是神仙張志和”充分地表現(xiàn)了詩人對張志和的敬仰之情。剛剛度過黃州之困，歷盡榮辱的蘇軾，雖然此時仍不免心有余悸，但豁達的詩人已寵辱皆忘，以神仙張志和自取。其次，蘇軾對張志和在《漁父歌》里描繪的意境、塑造的人生意趣及人格理想非常仰望，尤其對“西塞山”詩中描寫的那位悠然自得、不懼風雨的漁父形象更是心向往之，因而在詩歌里曾七次化用與之有關(guān)的典故、意象及意境，特別是黃州以后，蘇軾在這類詩里，借“西塞山”詩所傳達的歸隱情感更明顯。

北宋黨爭激烈，士大夫身處其中難免身心不自由，因此，像神仙張志和這樣不為外物所累、超然灑脫的歸隱的士大夫形象，對宋人來說，不僅是歆羨其超然之舉，更是對其自身及詩歌中表現(xiàn)的高潔超脫的志趣甚為嘆服，容易引起高度的心靈共鳴。蘇軾才華橫溢，從小便立報國之志，但一生仕途坎坷，屢遭貶謫，相同的仕途遭遇，不同的人生抉擇，使身在宦途的蘇軾對張志和及其作品格外傾心，尤其每遭人生重創(chuàng)之時，這種情緒就愈強烈，所以黃州之貶，使原本就存有歸隱思緒的蘇軾思想上越傾向于這種情緒的表達，故在詩中屢次化用張志和《漁父歌》“西塞山”詩作為其隱逸思想與高潔志趣的表達。

張志和《漁父歌》“西塞山前白鷺飛”里所寫的西塞山的地理位置歸屬，歷來存有爭議，有今浙江湖州說和湖北大冶說兩種，根據(jù)資料來看，浙江湖州說似乎更合理些。顏真卿任湖州刺史時，張志和曾乘舟去謁，顏真卿見其舟敝漏，想為其更換一艘，志和委婉地說：“愿為浮家泛宅，往來苕、霅間?！碧K軾于元豐二年（1079年）三月移知湖州，蘇軾仰慕張志和，也受其詩歌影響，湖州任職期間，睹物思人，自然會在詩歌里寫及與張志和相關(guān)的典故。在《乘舟過賈收水閣，收不在，見其子，三首》其一里直接寫張志和能詩之事，即主要直指《漁父歌》五首，也化用了《漁父歌》第一首中西塞山恬靜幽美的水鄉(xiāng)意境及蓑衣與細雨的意象，“愛酒陶元亮，能詩張志和。青山來水檻，白雨滿漁蓑。淚垢添丁面，貧低舉案蛾。不知何所樂，竟夕獨酣歌?！边@首詩寫于到湖州任上后不久，借張志和隱逸故事及其“西塞山”詩，描寫賈收水閣秀麗景致的同時，抒發(fā)了詩人人在宦途身不由己的無奈之情，并寄予歸隱情思。時王適、王遹兄弟繼續(xù)跟從蘇軾學習，《與王郎昆仲及兒子邁，繞城觀荷花，登峴山亭，晚入飛英寺，分韻得“月明星稀”四字》其一即與王適和蘇邁游覽時所寫，詩中借張志和“西塞山”詩中青箬笠意象，表達類似的隱逸思想，“此間真避世，青蒻低白發(fā)。相逢欲相問，已逐驚鷗沒”。在《次韻答孫侔》里，蘇軾以張志和典故寫隱士孫侔不戀仕宦、淡泊自守的人生意趣，但也借以表達其強烈的歸隱思想，“十年身不到朝廷，欲伴騷人賦落英。但得低頭拜東野，不辭中路候淵明。艤舟苕霅人安在，卜筑江淮計已成。千里論交一言足，與君蓋亦不須傾?！痹娭刑K軾無論從精神還是現(xiàn)實本身，都將孫侔內(nèi)化為張志和，詩歌雖稱贊孫侔歸隱江湖之態(tài)，但也表現(xiàn)了蘇軾對張志和的傾慕之心。

從蘇軾詩集中七首化用《漁父歌》“西塞山”詩的典故來看，寫于黃州之前的三首，即《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五絕》其四、《和文與可洋川園池三十首》之《寒蘆港》和《與王郎昆仲及兒子邁，繞城觀荷花，登峴山亭，晚入飛英寺，分韻得“月明星稀”四字》其一，主要表現(xiàn)了士大夫在日常公務(wù)中寄予的閑情逸致，歸隱思想還不是很明顯。黃州之后，這類詩中所表現(xiàn)歸隱思想就越來越強烈，尤其在經(jīng)歷仕途波折再次入京后，蘇軾內(nèi)心更清醒，不再過分迷戀仕途，在給蘇轍的詩歌《次韻子由書王晉卿畫山水一首，而晉卿和二首》其一里充分體現(xiàn)了這種隱逸思想?？v觀蘇軾詩集，蘇軾在給親友的詩歌里更能表現(xiàn)其真摯情感，與子由的詩歌尤其如此。王詵是蘇軾的摯友，善畫山水，以淡泊自守，與蘇軾志趣相投，因“烏臺詩案”受牽連，但他無怨無悔，蘇軾在給性情淡泊的駙馬王詵的詩中表達了其歸隱思想?！洞雾嵶佑蓵鯐x卿畫山水一首，而晉卿和二首》其一云：“隴云寄我山中信，雪月追君溪上舟。會看飛仙虎頭篋，卻來顛倒拾遺裘。王孫辦作玄真子，細雨斜風不濕鷗?！碧K軾用陶弘景拒絕出仕的典故自喻，將王詵比作張志和，以“西塞山”詩的典故，說明身在仕途的蘇軾超然物外的心境，以及蘇軾與王詵在風云詭辯的仕途風雨中堅守其高潔心志，超然自若的態(tài)度，故“細雨斜風不濕鷗”。在同時期另一首詩《又書王晉卿畫四首》之《西塞風雨》中，進一步表達了蘇軾隨緣自任的心態(tài)與不為外物所累、有意歸隱的思想：“斜風細雨到來時，我本無家何處歸。仰看云天真箬笠，旋收江海入蓑衣?！?/p>

就詞作來看，蘇軾被貶黃州后，于元豐五年（1082年）三月作六首以“漁父”為題的詞，其中有四首化用張志和《漁父詩》“西塞山”詩，說明貶謫后的蘇軾無意仕途，超然灑脫的旨趣。蘇軾在《浣溪沙》（“西塞山邊白鷺飛”）、《漁父》（“漁父醉”）、《漁父》（“漁父笑”）、《調(diào)笑令》（“漁父”）四首詞中，皆用到志和《漁父詩》“西塞山”典故，表現(xiàn)了東坡于逆境中不畏艱險、任意灑脫的襟懷，尤其《浣溪沙》里“自庇一身青若笠，相隨到處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句，似乎看到在黃州“風雨”中安然自若的詩人形象。另外，在《漁父》（“漁父醒”）中，蘇軾寫道：“漁父醒，春江午。夢斷落花飛絮。酒醒還醉醉還醒，一笑人間今古。”這里可以想起《楚辭·漁父》中屈原自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處于貶謫中的蘇軾，雖然早已從突如其來的“烏臺詩案”的驚嚇中恢復(fù)，但殘酷的黨爭與致仕理想屢屢受阻，使清醒的詩人難免心存感傷，所以說“酒醒還醉醉還醒”，因為內(nèi)心的清醒須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看透世事的詩人不免超然灑脫，“一笑人間今古”。元豐七年（1084），蘇軾量移汝州團練副使離開黃州后，在泗州寫的《浣溪沙》（“細雨斜風作曉寒”）詞也同樣化用“西塞山”詩“斜風細雨不須歸”的意境。從“烏臺詩案”到黃州五年之貶，這期間經(jīng)歷的大起大落與人情冷暖，使蘇軾對世間榮辱體味至深，原本果敢剛毅的詩人，在經(jīng)歷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創(chuàng)后，愈發(fā)堅毅，對人生及生活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對人事更豁達，對外物不再過于起執(zhí)念，更多地回歸內(nèi)心，探尋生活本質(zhì)，對人生的意義與價值也有了新的認知，因此，在詞末說“人間有味是清歡”。同樣在泗州時創(chuàng)作的詩歌《贈梁道人》也運用了“西塞山”典故，蘇軾在詩中還化用神仙壺公和藍采和的典故，又化用了韓愈包含神仙思想的《記夢》詩，雖然這首詩寫與道人梁沖，但說明蘇軾不僅受到道教的影響，也表現(xiàn)了詩人的漁隱情懷。

總之，蘇軾在詩詞中化用張志和詩《漁父歌》“西塞山”的典故與意境，是詩人歸隱旨趣的表達，蘇軾在詩歌里直呼神仙張志和，說明蘇軾很羨慕張志和不為世俗羈絆，毅然選擇身心歸隱的超然灑脫之舉。蘇軾在詩詞中描寫的漁父形象，寄予了士大夫高潔的人格理想，也是士大夫在激烈的黨爭中精神世界的回歸與自守，這與《楚辭·漁父》中屈原所說“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的精神相一致。

①〔清〕董誥等編：《浪跡先生元真子張志和碑銘》，見《全唐文》（第四冊、卷三四〇、顏真卿），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3447頁。

② 〔清〕彭定求等編：《漁父歌》，見《全唐詩》（第十冊，卷三〇八），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3491頁。（下文出自《全唐詩》張志和《漁父歌》五首的頁碼與此相同，故不再另注）

③⑧ 〔宋〕歐陽修、宋祁撰：《隱逸·張志和》，見《新唐書》（卷一百九十六，列傳第一百二十一），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5609頁，第5609頁。

④ 王明：《論仙》，見《抱樸子內(nèi)篇校釋》（卷二），中華書局2018年版，第19頁。

⑤ 蘇軾：《和陶讀山海經(jīng)》（其七），見《蘇軾詩集》（卷三十九），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133頁。

⑥ 蘇軾：《和陶讀山海經(jīng)》（其十），見《蘇軾詩集》（卷三十九），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134頁。

⑦ 蘇軾：《和王勝之三首》（其一），見《蘇軾詩集》（卷二十五），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324頁。

⑨ 蘇軾：《乘舟過賈收水閣，收不在，見其子，三首》（其一），見《蘇軾詩集》（卷十九），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440頁。

? 蘇軾：《與王郎昆仲及兒子邁，遶城觀荷花，登峴山亭，晚入飛英寺，分韻得“月明星稀”四字》（其一），見《蘇軾詩集》（卷十九），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985頁。

? 蘇軾：《次韻答孫侔》，見《蘇軾詩集》（卷十九），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993頁。

? 蘇軾：《次韻子由書王晉卿畫山水一首，而晉卿和二首》（其一），見《蘇軾詩集》（卷三十三），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770頁。

? 蘇軾：《又書王晉卿畫四首》之《西塞風雨》，見《蘇軾詩集》（卷三十三），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773頁。

? 鄒同慶、王宗堂：《浣溪沙》，見《蘇軾詞編年校注》（上冊），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370頁。

? 鄒同慶、王宗堂著：《漁父》，見《蘇軾詞編年校注》（上冊），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378頁。

?? 〔宋〕洪興祖撰：《楚辭補注》，白化文、許德楠、李如鸞、方進點校，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179頁，第180頁。

? 鄒同慶、王宗堂：《浣溪沙》，見《蘇軾詞編年校注》（中冊），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55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