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重整投資人保護制度探究

錢子萍，程天蕾

（蘇州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江蘇 蘇州 215000）

一、引言

眾所周知，作為企業最后的救命稻草，資源優化配置能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企業資源并促進企業提質增效，因此在現階段，這種方式受到很多經營不善的經濟主體以及政府的重點關注。重整與一般的破產清算存在較大的差別，前者更注重經濟主體自身的價值，并且過程中涉及多方的介入。其中，投資人作為平衡利益的重要部分，在整個過程中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但是在現有的相關制度中，針對其利益保護的內容較少，沒有過多描述投資人法律地位及權利義務的內容。文章論述資產重整的概念、投資人參與重整的方式，分析潛在風險并提出具體建議，以供參考。

二、資產重整的具體內涵及特點

（一）內涵

具體來說，作為企業破產法新引入的一項保護制度，資產重整主要適用于面臨倒閉，或已經出現倒閉傾向，但是結合實際還具有一定的發展價值和能力的企業。企業各方利益相關人員可以向法院提出申請，在法院的監督和主持下，對企業內部進行優化以及展開債務調整，從而幫助債務人脫離經濟困境，恢復企業發展能力。這一方式的合理運用，能夠激活市場經濟，促進市場更好的發展。在社會發展中，企業良好的運營對市場經濟的良性循環有較大的影響，以往的資產清算對優化資源配置的理念踐行不到位，無法發揮實效，但在重整后，企業中的各項資源能夠重新發揮效用。這一方面可以促進社會更穩定的發展；另一方面在優化資源配置后，企業在投資人的支持下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其效用，有助于市場經濟更好的發展［1］。

（二）特點

第一，重整申請時間提前、啟動程序的主體更加多元。破產重整作為一項破產保護制度，不僅在于事后保護還注重事前預防，企業只要存在破產可能，就可以申請重整，且申請人不限于債權人、債務人，還包括出資額占債務人注冊資本十分之一以上的出資人。第二，重整程序具有強制性且成功率高。債權人會議的表決制度和法院強制批準制度，使破產重整計劃并不會因個別利害關系人的反對而受到影響，且重整計劃一經批準即有司法強制力作為保障，各方當事人配合程度較高。第三，重整措施多樣化。除減免債權、延期還款等常規方式外，還可通過引入投資人、債轉股、定向增發、資產證券化等方式開展企業重整，操作更加靈活。第四，重整過程中企業的債務停止計息、債權人擔保物權的優先受償受到限制，為企業繼續經營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三、重整投資方的含義及作用

（一）含義

重整投資方在實踐中也被稱為“重組方”或“重整方”，指的是在重整程序中，當債務人無力自行擺脫經營及債務困境時，為債務人提供資金或者其他資源，幫助債務人清償債務、恢復經營能力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重整投資人投入資金、資產的目的在于獲得重整企業的新債權或股權，進而實現對重整企業的控制或獲得一定的商業回報。司法實踐中，重整投資方除了資產公司、投資公司、基金公司等專業投資公司外，也可能是同行業和上下游企業，有時候還可能是債權人或者是債務人的股東。例如，在青島造船廠有限公司破產重整案中，即由股東北京建龍重工集團有限公司聯合青島市企業發展投資有限公司作為共同出資人。在無錫尚德太陽能電力有限公司破產重整案和上海超日太陽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破產重整案中，均由同行業的企業作為投資人。

（二）作用

重整投資人是企業重整中的一支重要力量。重整投資人對重整企業的作用不僅在于能夠助力重整企業獲取必要的資金和優質的資產、擺脫短期財務困境、拓展清償債務資金來源，更重要的是能夠解決使其陷入困境的技術、管理、市場等方面的問題，推動企業從根本上改善盈利能力，促進企業成功轉型升級。

四、投資人參與資產重整的具體體現

（一）戰略性投資

此種投資方式主要是投資人通過投入的方式獲取企業的股權，以此獲取相應的收益，實現原出資人和重整投資人之間利益和權利的變化。一般來說，投資人獲取企業股權主要有以下三種途徑。

1.債轉股。此種途徑適合投資人本身作為資產重整企業的債權人，或者通過收購債權以及代為清償等途徑獲得企業債權。

2.增資擴股。此種途徑適合上市企業的重整，主要通過定向增發引入投資人。

3.股權轉讓。此種途徑可以理解為企業原出資人通過減少自身權益，通過管理人員的綜合協調將股權轉讓給投資人，也可以是原出資人作為被執行者，投資人通過司法競拍獲得原出資人的股權。

（二）財務性投資

相較于戰略性投資，財務性投資是指投資人對進行資產重整的企業投入資金，進而從中獲取經濟回報。其投資的方式具體表現為以下三種。

1.債權類投資。此種投資方式是投資人以較低的價格收購企業其他債權人的債權，進而通過重整計劃獲得收益，從中獲得較高的清償比例。在實際工作中，投資人通過此種投資方式成為企業的主要債權人，能夠獲得相應的債權人表決權，對企業重整產生較大的影響，或者直接享有決定的權力，能夠更好地推動重整計劃的實施［2］。

2.資產類投資。進入資產重整的企業多表現為企業由于經營不善進入倒閉程序，在此階段企業的整體價值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投資人很有可能通過較低的價格以及優惠條件競拍或者購買得到企業的資產。

3.提供融資。當進入此程序時，投資人可以向重整企業或者重整方提供融資，這在我國的《破產法》中有明確的規范和表述，如企業進入此程序后，可以通過新增融資，作為共益債權優先受償，還能夠建立擔保，保障資金的安全性。

五、投資人參與過程中的風險因素

（一）余債風險

在實際進行資產重整的過程中，投資人的進入會使資產重整效率提升，對企業發展較為有益，與此同時，投資人也可能從中獲得可觀的收入，但與收益同行的還有風險。例如，其中存在余債風險，如《破產法》中規定未申報的債權在重整計劃執行完畢后依舊可以按照重整計劃中的受償比例主張權利。此種風險對戰略性投資方式的影響較大，若企業中存在隱形債務，則會對投資以及未來的收益造成相應的影響［3］。

（二）重整失敗風險

前文提到我國的法律對重整投資人的安全利益并沒有提供有效的保障，企業重整計劃不通過或者執行不到位都會給投資人帶來損失，如企業原始股東的股權屬于劣后清償債權，作為企業的新股東，投資人的投資很難獲得清償。此外，其中存在的行政監管和審批等因素都會造成一定的風險。

（三）重整投資人的法律風險

在破產重整中，重整投資方在期望獲得較高收益的同時，必然也面臨著相對較高的投資風險。如果投資人不對這些風險進行事先調查，不進行預防，若出現漏洞，就很可能導致整個重整投資失敗。不同案件、不同企業、不同行業中的投資風險也會千差萬別。投資人應根據債務人的實際情況，對重整投資風險進行充分預判。從實務的角度出發，預測投資風險，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六點風險。

1.資產重組無法獲得行政監管部門批準的風險。在一些特殊的重整案件中，重整計劃除了需要法院的批準外，還需要行政監管部門的審批才能最終落地。例如，有的爛尾房地產項目需要重新調整規劃才能滿足資產重組的需要，而規劃調整不僅需要依法獲得已購房業主的通過，而且需要經過房地行政規劃部門的審批。如果不能獲得行政監管部門批準通過，重整中的資產重組就無法實現，重整計劃亦無法得到有效實施。

2.稅務成本風險。即債務人未來在存續經營期間面臨的稅收風險。重整投資不屬于資產轉讓，并不存在資產轉讓的稅收問題。但在后續經營期間可能存在稅務成本風險，包括但不限于已銷售及未來房地產開發完成銷售的環節，存在土地增值稅、企業所得稅、土地使用稅等整體匯算清繳的成本風險。

3.共益債務不足的風險。在重整期間，為保證項目資產價值最大化，管理人可能已通過債權融資方式實現項目復工，并與有關施工單位簽訂復工協議，所產生的債務均為共益債務。但共益債務可能不足以保障復工全部完成，為保證竣工驗收時限繼續產生的費用由重整方承擔，因此可能影響投資成本。

4.未申報債權的風險。根據《破產法》第92條的規定，在重整計劃執行完畢后，未申報的債權人可以按照重整計劃規定的同類債權的清償條件行使權利，這會給債務人帶來風險。

5.部分資產不能及時變現的風險。在重整計劃方案中，管理人一般將債務人賬面上的應收賬款作為資產打包交予重整方進行處置。但是這些應收賬款大多賬齡較長，實際收回的可能性較小，重整方要注意相應的投資成本。同時，在房企重整案件的重整計劃執行階段，管理人向重整方移交債務人企業后，因部分房屋存在權屬爭議，也會影響此類資產的處置變現，造成投資成本壓力。

6.后期經營風險。包括但不限于項目行政審批、竣工驗收、房屋銷售、物業管理、政策變化等帶來的企業經營風險。

六、重整投資人權益保護建議

企業面臨破產的發展境地，作為扭轉“敗局”的關鍵，投資能夠為企業更好發展提供有力的支持。也就是說，投資人對資產重整有著決定性的作用，因此為促進市場經濟更好的發展，幫助更多企業脫離困境，在吸引投資人的同時還要注重對相關投資人權益的保障。結合現有的保護制度會發現，投資人發揮的作用很大，但是其實際受到的保護較少，這也在無形中加大了投資人的投資風險，無法保障其具體利益。因此，我國應當完善《破產法》，根據實際情況對投資人的利益進行保障，進而為面臨困境的企業吸引更多的投資者，以此增強市場經濟的活力。

（一）完善法律制度

在以往的重整過程中，投資人最明顯的風險因素在于有效信息獲取較少，不能對企業具體價值等進行科學、具體的分析，繼而造成較大的問題［4］。因此，應當保證投資人了解信息和掌握真實信息的權力，使投資人能夠結合實際情況作出科學的判斷，并且還要注重確立重整投資人的法律地位，使其能夠在真正意義上參與資源優化整合。同時，將投資人與債務人、原有出資人進行明確劃分，從根本上保障投資人的利益，從而確保資產重整效率提升。

（二）賦予投資人相應的權力

分析以往的重整過程會發現，部分管理制度和規范條文對其中的具體范圍和使用實效進行了明確，會出現互相推諉的現象，因此需要進一步闡釋和明確有爭議部分的內容。同時，為投資人提供撤資途徑，賦予其優先的清算退出權，以及在投資中，規定投資人在進行債權或者股權投資時，債權優先于普通債權人受償，而股權可以通過協議方式進行有利于投資人股權的設置，并對企業現階段的具體權益等進行合理的劃分和配置，從而更好地保障投資人利益［5］。

（三）重視調查重整企業

為確保投資人的利益不受影響，重視對重整企業的調查是非常有必要的。為確保投資人利益不受損，相關人員應當在企業進入破產程序進行資產重整時，通過科學、細致的調查了解和掌握重整企業的具體信息，如具體規模、財務數據、稅務問題、既往經營情況等，通過對數據的具體分析了解企業的具體價值以及投資中是否存在風險因素。重視對重整企業的調查的主要目的在于保護投資人利益，減少誤判，幫助投資人理性投資。

（四）重整投資人要謹慎對待重整計劃

破產重整計劃作為重整程序的核心，關乎重整程序的成敗，也會影響重整目標的實現。《破產法》第92條第一款規定：“經人民法院裁定批準的重整計劃，對債務人和全體債權人均有約束力。”也就是說，重整計劃經法院批準后，就具有了法律效力。雖然法律并沒有明確重整計劃對重整投資人產生的效力，但從重整計劃的內容來看，都會涉及重整投資人。因此，在法律沒有明確規定的情況下，重整投資人不能忽視在實踐中，重整計劃中存在的出資人權益調整、股權劃轉及解除權利負擔等與重整投資人利益相關的內容。如果一概認為重整計劃不會對重整投資人產生法律效力，那么重整計劃的很多內容將會形同虛設，實際執行起來也會有很大的難度。因此，站在重整投資人的角度，仍然要慎重對待重整計劃及其相關內容，從而保障自身權益。

七、結語

資產重整作為現階段市場經濟發展中常見的資源整合模式，對激活有價值企業的良性運營、提高管理質效有非常積極的影響。為確保重整工作能更好地開展，保障投資人的利益是重要的工作內容。要完善法律制度、賦予投資人相對的權力以及重視對重整企業的調查，以更好地保障投資人利益，激發投資人的投資積極性，從而實現優化市場資源配置的發展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