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旭 劉欣儒 鄔利佳 張星宇
(四川文理學院政法學院,四川 達州 635000)
2020年5月,初中生鐘宇某以鐘美美為名在網上發布模仿老師以及其他行業工作者的視頻受到網民的極大關注,并引發一波社會輿情。盡管在家長、學校、教育主管機構等各方的共同努力下該事件最終得到妥善解決,但該事件背后的隱憂仍然存在。保護未成年人免受外界不良信息侵擾,構建有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保護網絡也是各方不可推卸的責任。在互聯網日益影響我們的日常行為和價值觀念的當下,如何引導、規制未成年人在互聯網虛擬世界中的行為,保護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是當前全社會亟待思考和解決的問題。值《未成年人保護法》生效實施之際,對此問題的探討更具現實意義。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興起,各種商業性平臺因勢而起,這種新的技術不斷刺激著人們的生活理念和價值觀念,使得彼此碰撞卻又渾然一體。美國傳播學大師波茲曼對電視的興起對于未成年的影響做了強有力的批判。同樣,互聯網的興起,不僅沒有遏制這種童年消逝的傾向,反而進一步加深這一趨勢并推動未成年人的進一步成人化。互聯網儼然成為童年徹底消失的場域。互聯網各種提供網絡服務的平臺所涉及各種服務主要是面向具有認知、選擇和行動能力的成年群體。基于這些專業的、差異性較為鮮明的服務所形成的各種消費符號和文化觀念給我們搭建起一個虛擬的成人生活場域。但由于互聯網本身的開放性、匿名性和自由性,未成年人極易接觸、進入這個“成人化”的世界,并按照成人世界中的規則來型塑自己的觀念和行為。我國對于未成年人網絡使用情況進行調查,結果顯示我國未成年人使用群體逐步“年輕化”[1]。如此一來,它在豐富成年人日常生活的同時又向未成年人打開了危險且充滿誘惑的窗口。未成年人正處于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全面塑造的階段,但自身卻缺乏對各種觀念和行為進行有效識別并抵御各種誘惑的能力。在面對網絡平臺中某些超越自身年齡階段的各種信息時,極易出現盲目模仿和從眾的行為,從而將自身引向片面化、低俗化的認知,并在互聯網中的持續互動中不斷強化和合理化這種認識,最終導致自身在人格、價值觀念和行為等方面出現各種缺陷與畸形。鐘某某以傳神的模仿老師的行為將老師某些特征所形成的刻板印象表現了出來,獲得數量可觀的粉絲和網友的點贊。這種認同從某種程度上已經在改變鐘美美對自身行為的認知,并將這種認知推向片面甚至極端,并不利于其身心健康。更為嚴重的是在視頻平臺中各類錯誤或者低俗的價值觀的影響下,鐘美美的模仿行為會引發更多未成年人爭相學習和模仿,做出一些過于“成人化”的表現。有學者曾指出,由于他們是未成年人,身心尚不成熟,沒有較好的心理素質去面對較為成人化的網絡空間,導致他們不能更加客觀、完整地看待問題:當他們接觸到所謂的“流量”后,為了博取一定的關注度,將自己一味地物化、商業化,致使他們的生長軌跡造成心理或者生理的缺陷,從而形成畸形的價值觀念[2]。
互聯網為我們日常生活帶來便捷和豐富多樣的娛樂方式的同時,低俗、不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信息也大量存在。我們不能因此徹底剝奪未成年人接觸互聯網的權利,因噎廢食。如何在互聯網中開辟出適合未成年身心健康的疆域,搭建起保護未成年人的立體化網絡是政府、社會、學校、家庭等各方共同關心的問題。2021年,《未成年人保護法》出臺正是對這一問題的積極回應。但是我們也應該認識到,這個未成年人網絡保護之網仍然存在一些問題。
現行法律對于網絡保護責任主體進行了規定,但在施行這項政策時相關管理的主體分工并不明確。例如針對網絡直播行業的監管分別由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和旅游部、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等部門構建。彼此各自為政,并未有確定的職責規劃與相關分工。《未成年人保護法》中規定加強對網絡活動的監管力度,同時聯合各個部門對于影響未成年人的網絡信息進行劃分、判斷,為未成年人提供健康的網絡信息,營造良好的網絡環境。可見,由于彼此責任主體間的關系權力邊界劃分模糊,在履職過程中部門之間的互相推諉的現象的出現不可避免,導致涉及未成年人保護的各種問題不能及時得到妥善解決,責任主體間的關系治理合力尚待強化。
當前相關法律對互聯網平臺管理網絡使用人使用網絡時的注意義務都有所規定。《未成年人保護法》中第七十三條至八十條中規定,注冊網絡平臺年齡限制(十六周歲方可注冊網絡直播賬號等)、身份認證,發生網絡欺凌、私密信息泄露問題的事后投訴機制以及相應的意見反饋等。網絡直播營銷管理辦法(試行)中第八條、第十二條中涉及直播營銷人員的真實身份動態核銷機制、建立未成年人保護機制等。平臺內容的事前審查、事中監測、事后監督機制已經基本成形,但在技術層面仍需進一步強化這種管理機制的識別、執行和反饋能力。當前,雖然多數網絡平臺都推出了“青少年模式”的技術防范形式,以預防未成年人網絡成癮,但在密碼身份驗證開啟模式、內容單調性和滯后性等問題的存在無法真正發揮該技術形式在未成年人網絡平臺保護中的作用。
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第六十四條的規定,應提高未成年人良好的網絡素養,對未成年人進行必要的網絡素養宣傳教育,力保未成年人使用網絡的合理利益,家庭的角色同樣重要。互聯網對于未成年人而言是利弊并存。未成年人可以在網絡上學會思想視野的開拓,但網絡所營造出的思想上的非主流,甚至低俗、危險的走向也會使未成年人三觀的不正常發展。然而,在實際生活中,未成年的父母和實際履行監護職責的其他家庭成員并沒有認識到培養未成年人正確網絡意識和行為,提升其網絡素養的重要意義,發揮自身引導、監督和矯正的作用相對滯后。
未成年人面臨五彩繽紛的網絡世界很難有足夠的自控力,如果不加以監管可能會造成未成年人的利益損害,這時候就需要相關部門以及社會團體的介入。新聞出版部門可以增加未成年人網絡保護篇幅;教育部門應當制定預防未成年人網絡沉迷的規則,定期組織各個學校開展網絡宣傳教育;網信部門應當著力加強對于網絡服務提供者們的監督和管理。各類社會組織,諸如婦女聯合會、關心下一代委員會、青少年委員會、殘疾人委員會、學生委員會等都可以為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3]。專業的社會組織能夠針對不同年齡階段的未成年人在意識、觀念和行為等方面存在的問題提出科學、有效的建議和舉措。多樣化社會活動通過眾多社會組織開展,吸納未成年人參與其中,可以適當地降低未成年人接觸網絡的頻率,發揮分流作用。比如,特定的公共學習場館對未成年人免費或者優惠開放,組織未成年人課后遠離網絡,增加對課外知識的興趣,豐富知識來源渠道,杜絕信息攝取網絡壟斷化。除此之外,開展類似于社區戶外小比賽、公共衛生清理打掃等活動豐富未成年人的成長環境,讓未成年人遠離手機網絡,從現實生活中感受學習的樂趣。然而,當前社會組織的作用仍需進一步的激勵和推動。社會組織人員的缺少、活動場地和方式的局限性致使針對未成年人的活動無法按時開展,開展活動時多半流于形式,無法真正對未成年人從思想上、行為上進行引導,也未能在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成長過程中營造良好氛圍。
未成年人的網絡保護工作系統零散,任務艱巨。因其涉及人員眾多,情況千變萬化,對時效的要求也越來越高。該工作是各部門的共同責任,需要各部門加強職責協調,從各自的角度發揮各自不同的重要作用,同時各部門更應該注重職責之間的相互配合。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按照各個層次級別進行,在完善改進未成年人網絡保護的過程中,各部門建立行政縱向管理模式,下級部門應落實上級工作任務,積極配合工作安排,做到層層落實,環環相扣,為未成年人網絡保護保駕護航。
為營造有利于未成年人學習和成長的網絡生態,各網絡平臺應在“青少年模式”等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方面進行更多有效探索。通過“青少年模式”網絡保護新技術能夠在時長、社交、消費、內容等層面為青少年提供必要的限制和保護,為青少年提供安全、健康、友好、多彩的網絡生態。一方面,推送內容符合青少年學習的方向,比如相應學齡的學習課程、未成年人安全手冊以及健康指導等,幫助青少年構建安全意識,對其人生觀、價值觀也有指導作用[4];另一方面,“青少年模式”應當拒絕青少年利用平臺進行關于打賞、充值、發表觀點等操作。相關部門應從嚴監管,重拳打擊此類“說一套做一套”的網絡平臺,采取諸如下架平臺、關閉停止平臺運行的嚴厲懲罰,進而促使平臺進行積極改進,構建防范嚴密、沒有紕漏真正的“青少年模式”[5]。
家庭環境是未成年人接觸最為頻繁、與環境互動最為親密的重要空間。在此基礎上家庭環境的好壞對未成年人的價值觀念和行為就會產生實質性、根本性的重大影響。家庭成員自覺規整自身的網絡言行、提升自身網絡素養,同樣意義重大。家庭成員應當充分認識到培養未成年人正確利用網絡的能力、提升網絡素養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并身體力行、積極指導未成年人合理安排時間,健康使用網絡,監督和矯正未成年人使用網絡的不良習慣,給未成年人打造一個安全的網絡環境。
積極吸納非營利性社會組織參與未成年人保護。這需要培育和引導這些社會組織加強自身在人員選任、資金募集、經費使用、管理機制和運行規范等方面的依法依規建設。同時,社會組織應當具有非營利性,這就要求我們的政府需要通過購買的形式來支撐社會組織開展相關活動。除此之外政府更應該出臺配套的政策給予社會組織多方面的幫助和優惠,這樣做有利于更好地保障社會組織以及提高社會組織的運營能力。在參與未成年人保護工作中,政府、街道和社區應當加大在專項項目、資金、場地等方面給予一定的傾斜和優先扶持。
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不僅關涉到每個個體、家庭,同時也關乎社會的公共利益。我們應該積極探索未成年人司法個案保護的公益訴訟機制。通過未成年人網絡公益訴訟案件,以個案訴訟審判的形式推動網絡服務平臺法律責任的認定,以此為準做到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領域中不再出現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違法行為。此外,助力于現行行政機關解決未成年人群體利益受損的問題,也是有效促進整個行業的規范化建設的主要措施[6]。檢察機關作為保護社會公共利益的主要主體,務必要發揮其建立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民事公益訴訟機制的重要作用,發展和促進互聯網管理事業、合理網絡運營企業以及配合引領相關的監管部門加強對未成年人的保護,以切實保障未成年人互聯網安全為基礎來助力于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