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劇音樂形態特征探究

王慧峰/賈雪

一、晉劇的板式

（一）一板三眼：【四股眼】板式

顧名思義，“四股眼”就是四拍子的板式，也被稱為“平板”或“慢板”，與京劇中的“慢三眼”有異曲同工之妙，均屬一板三眼式結構（板-首眼-中眼-末眼），以四四拍節奏為主，中眼擊梆起板且大多為弱拍起，在每一個小節的第一拍處進行強拍擊打，分析其速度時可知大多較為緩慢（40～70間），相較而言，這一板式的敘述性相對較強，形成的旋律線條更加優美，若從行當角度進行分析可知在花臉中的應用相對較少，通常存在于小生及青衣的表演中。在晉劇基本板式中“四股眼”最為嚴格，其唱腔結構的規律性十分明顯，在多數情況下，帽子及其過門部分可做省略處理，需要注意的是演唱時“四股眼”本身不可切板，必須轉入“夾板”后再轉入其他板式，分析其轉板方式可知，可由上句前半句處轉入、也可由其后半句轉入、還可由下句的前半句或后半句轉入，每句的開端必須位于中眼處，即弱拍起拍，落音通常需要落在板上（每節的第一拍）并稱為“紅的”，若落在眼上則稱為“黑的”，除此之外，“緊四股眼”作為“四股眼”的一種重要變化形式其唱腔的流動性相對更強，通常用于營造歡快的氛圍。

（二）一板一眼：【夾板】板式

“夾板”是一種二拍子的板式，“起于眼而落于板”，其速度相對較快（60～80間），以四二拍為主，隸屬一板一眼式節奏，通常為弱起即梆子擊于板。這種板式的伸縮性相對較強、樂曲的起伏較為明顯，可以用于陳述、也可用于表達相對平和的情緒、亦可以用于表達濃烈的情感，無論情感基調是悲是喜均十分適用，且適用于各類行當。相較而言，“夾板”的唱腔更為靈活，基于作品要求及演唱者個人條件可以對每個過門進行相應的調節，甚至可省略不用，以此形成的“夾板垛板”可單獨使用，也可以進行切板，前接“四股眼”、后接“二性”、時而轉入“流水”，可從上句直接轉入也可由上句的后半句轉入，為此更為靈活，“夾板”的速度可快可慢，為此也可簡單分為“緊夾板”與“慢夾板”這兩種，此外還有一種叫做“還魂夾板”的唱腔，通常用于配合人物由昏厥到清醒狀態的變化。

（三）有板無眼：【二性】板式

“二性”的板式類型為“有板無眼”，以每小節為一拍且梆子在每個小節內只擊一拍，為此可以看作是最為靈活的板式，其應用范圍相對較廣，不僅可以用于陳述性內容，還也可以用于抒情性內容，在曲調及速度等方面變化多樣，在單獨使用時需要遵循起板-上句帽子-上句-下局這一結構，平穩陳述時與“四股眼”非常相似，但在情緒較為激動或緊張狀態下則與“流水”高度相似，為此也被稱為“慢二性”或“緊二性”，前接“夾板”后接其他板式，可經“導板”接入“四股眼”或經“七錘子”流水家具接“流水”等等。

（四）【流水】板式

相較而言“流水”版式是晉劇基本板式中速度最快的一種，可以簡單分為“緊流水”與“慢流水”這兩種，這種板式相對自由，以散拍居多，梆子在每一拍中只擊打以下即可，單獨使用時可以凸顯較為激昂的情緒，其節奏感相對較強，靈活運用這一板式可以增強樂曲的表現力。

（五）散板：【介板】、【滾白】板式

“介板”就是我們常說的“散板”，類似于京劇藝術中的“搖板”，梆子在每節中的敲擊情況與演唱速度的快慢密切相關，無論是節奏的變化、唱腔的結構還是歌詞的格式都更為只有，雖然仍以上下句結構為主，但每一句中的拖腔都具有更強的伸縮性。分析“滾白”這一板式可知，這是晉劇唱腔中唯一不使用梆子伴奏的板式，以散拍為主，在速度、節奏及腔調方面特別自由，在劇目中的運用通常用來表達悲痛欲絕的情緒，抒發的情感較為真摯，與觀眾之間的情感共鳴相對較強。

（六）【導板】、【切板】、【清場】板式

“導板”在晉劇中的較為特殊，早期的分類方法將“導板”視作晉劇七種基本板式之一，但亦有學者認為這種板式只是一個過渡句且只有下句，在實際情況下，通常也只是在某一種板式前作為引子或補充內容出現，雖不可單獨使用，但其重要意義毋庸置疑，運用較為廣泛尤其是在重新起板時，表演者也希望利用這種板式來改變演唱的節奏與速度。分析“切板”可知主要用于表示上一段唱腔的短暫結束，屬于一種中斷性的板式，若前一段唱詞中的情感不能做切斷處理，那么就不能運用這一板式，應當以“流板”接入“繞弦”并以“大順板”來收場。

“清場”在“二性”及“流水”中較為常見，用于表現一段唱腔的結束，當劇情較為緊張時，通常以“一堆泥”及“大順板”來結尾，但在劇情平穩發展的情況下需要以“硬五錘”來烘托氣氛，可以簡單分為“大清場”與“小清場”這兩種。

二、晉劇的唱腔

（一）晉劇的唱腔調式

晉劇的基本調式為七聲清樂徽調，旋律中可見調式的交替轉變，其基礎結構為上下句結構，且下句結尾音一般會落在徽或宮之上，且每一對上下句均可以看作是一個完整的樂段，又因為晉劇以徽音為基礎，為此也被稱作“六字調”以對應簡譜中的so音，此外，宮音也較為常見，二者之間的調性對比使得音樂風格更加豐富，穩定性也因此提高。晉劇中常見“側剎”這一手法，劇唱腔中多見刺殺這一手法，通常結束于主音之外的音，且除徽外，宮、商、羽、角及其偏音都可以作為結束音，上句結尾音很少落于徽，且以偏音為結尾是我國民族戲曲的獨有特點之一。由此可見，晉劇的調式調性相對多樣，不同的結束音可以表達不同的情感，上句結束于宮、商時相對中性，落于角音時更富有激情，通常用于表達歡快的感受，羽音則強調樂曲的抒情性，但“清角”及“變宮”這兩種偏音的情感基調較為悲傷，作為偏音出現時大多期輔助作用，在行腔過程中交替較為頻繁。

（二）晉劇的唱腔構成

晉劇唱腔以梆子腔為主，板式變化尤為明顯，以變化速度、節奏以及其組合方式來體現其戲劇性特點，在塑造人物形象并表達思想情感需要依據實際情況來選擇以“四股眼”等基本板式，且不同行當在塑造人物形象時采用了以“影調”及“跺板”為代表的特殊唱腔，個性化特點十分鮮明。晉劇唱腔中充斥著各類花腔，又稱“腔兒”，相對獨立且較為完整，在晉劇中通常作為過渡內容或鑲嵌部分來使用，對原板式唱腔的結構具有擴展作用，且據不完全統計，大約有十幾種，每一種花腔都有其固定的名稱以及專用的曲調。以“二音子”花腔為例，這是一種較為活躍的唱法，其聲音色彩性較強且更為明亮，這種以假聲演唱的唱腔以虛詞行腔，常用于烘托音樂氣氛，再以“三花腔”、“四不象”及“五花腔”為例，這類以曲填詞而形成的唱腔通常以真聲來演唱，唱詞充當了句式的重要結構，用以突出劇情并表達情感，且這些花腔通常不會單獨使用，只作為依附性內容而存在，獨具地方特色，對加強唱腔表現力具有重要意義。分析傳統唱腔可知，發展至今仍然保留了一些昆腔，而這些雜腔的存在使得晉劇唱腔更加豐富，其中以《蘆花蕩》及《全家福》等作品最具代表性。

（三）晉劇唱腔的特點

晉劇唱腔蘊含著濃濃的地方特色與鄉土氣息，其旋律大多圓潤而流暢，道白則給人以親切之感，其結構以上下句為主，旋律大多為七聲性調式為主，最早由男演員演唱，發展至今已變為以女生為主，且定調時也由F調轉為了G調，旋律音階式下行，通常在回音5處結尾，亦有落于宮音1的情況，為此可以將晉劇唱腔視作以徽調式為主、商與宮交替進行，角音較為少見。以“夾板”為基礎，可擴展至“四股眼”或縮至“二性”，不同行當的唱腔在調式調性及句式相同的情況下仍然能夠突出其鮮明的個性化特點，且隨著唱腔的不斷發展變化，同一行當的不同演員也分成了不同的流派，其中丁派、蓋派、程派及牛派等最具代表意義。

三、晉劇的樂隊音樂及編制

（一）樂隊音樂

1、管弦樂曲牌

據不完全統計，晉劇曲牌音樂中以“大四件”演奏的曲牌（絲弦曲牌）約200余首，常見的卻不足百首，不同的版式按照節奏的不同又可以分為以《青天歌》為代表的四股眼曲牌、以《哭范郎》為代表的夾板曲牌以及以《喜相逢》為代表的二性曲牌。這些曲牌既可以單獨使用，又可以用于連接唱腔，其中四股眼曲牌因其結構較為舒緩為此常單獨使用，而二性曲牌的節奏型較為緊密，常用于唱腔“流板”之后。絲弦曲牌可為作為一種獨立演奏的節目供觀眾欣賞，同時還可以作為念白及身段的背景音樂配合表演以烘托氣氛，且作為唱段與唱段之間的銜接部分可以使結構更加完整、旋律更加流暢，尤其對情緒的前期渲染及后期延伸均具有重要意義。以“苦相思”為例，類似于曲牌但卻又有明顯的區別，為了加強苦音效果便常常用在較為悲傷的唱腔之后，用于襯托并延續音樂情感，其中富含的抒情性十足，在傳統戲劇《斷橋》等作品中的應用最具代表意義，依據唱腔的不同，也可以將其分為“四股眼”、“夾板”及“二性”等板式，上、下句落音之間具有明顯的區別，若唱腔尾音落于so音則可稱為六字苦相思。吹打曲牌以宮調式居多，以《尾聲》以及《天地牌子》等作品最具代表意義，其次為羽調式的曲牌，代表作為《山桃紅》，吹打曲牌指的是帶有打擊樂器演奏效果的曲牌音樂，是傳統劇目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以管樂中的嗩吶、笛子及簫等管樂器為主，而以嗩吶為主奏樂器的曲目相對較多，其板眼形式相對多樣，主要用于迎賓送客、婚喪嫁娶、登堂朝拜、行軍送行等盛大場景的相關情節描繪，其聲勢浩大，可用于烘托劇情，也可按其速度分為“慢牌子”與“緊牌子”這兩種。

2、打擊樂曲牌

打擊樂曲牌中常見與唱腔配合的鑼鼓點，以“四面景”最具代表意義，主要是用于表現人物走路或坐轎等故事情節，在成套的唱腔中較為常見，且不同板式后面都要對接相應的“四面景”。以“三股頭”及“四股頭”為例，這種與身段相配合的鑼鼓點通常用于武打演員的亮相或出場，而“揉肚子”作為一種程序化鑼鼓經則用于表現氣氛極度緊張的場景，整體速度相對較快，準確表達劇中人的憤怒等強烈情緒，以傳統晉劇《斬黃袍》為例，對增強音樂感染力具有重要意義。

（二）樂隊編制

1、文場使用的樂器

就文場樂器而言，指的是管弦樂器與彈撥樂器的總稱，在過場音樂的演奏中較為常見，同時還可以用于唱腔的伴奏且以文戲伴奏居多，“四大件”指的是常用的四件絲弦樂器，其多樣的組合方式可以突出晉劇的獨特音樂風格，常常以胡胡來演奏主旋律，而“二股弦”、“三股弦”以及“四股弦”則圍繞主旋律進行即興演繹，為此極具靈活性這一特點，其中二股弦通常會采用拉奏支聲復調的方式來發揮其修飾作用，而三股弦一般以花剝法在中音區進行彈撥，而四股弦則以連撥法的方式在高音區彈奏，具有幅度較大且力度較強等特點，除了這四種常見的絲弦樂器之外，通常還會用到嗩吶及笛子等中國傳統管弦樂器。

2、武場使用的樂器

武場樂器是晉劇打擊樂的總稱，使用打擊樂伴奏時其聲音較為響亮、氣氛更為熱烈，“大家俱”（馬鑼、鐃鈸及手鑼）用以表現雄壯且激烈的場景或情緒，同時又以“小家俱”（手鑼及鉸子）表達輕松、愉快或平靜、柔和的氛圍或情緒。“紅的”與“黑的”是描述節奏強弱拍位的行話，由于手板及馬鑼多用于強拍位置的演奏，即出現于“紅”位置，由此得名“紅樂器”，同理，鐃鈸及手鑼等用于弱拍演奏的樂器則稱為“黑樂器”。

結 語

顧名思義，晉劇是山西地區的傳統文化藝術形式，發展至今已有200多年的歷史，隨著時代的變遷不斷注入新鮮元素，以其頑強的生命力在當今社會表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極具北方戲劇的特點，其傳播范圍較廣、影響較為深遠，已經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作為一種戲曲音樂，既有音樂藝術的聽覺特點又服務于戲劇表演，生長于民間、根植于百姓，與日常生活密切相關，其藝術魅力歷久彌新，要想實現晉劇的可持續發展必須對其藝術特性進行深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