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建筑遺產保護思想對濟南近代城市發展的啟示

張煒 薛夢萍

摘要：梁思成傾其一生研究與整理中國傳統建筑文化，對中國建筑躋身世界之林起到了開創性作用。其“古今兼顧，新舊兩利”的前瞻性建筑思想，對中國當代城市規劃與建設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文章通過剖析梁思成建筑遺產保護思想，以濟南老商埠區發展為例，嘗試梳理出一條適合我國城市發展特點的建設路徑。

關鍵詞：梁思成;建筑思想;遺產保護;濟南老商埠區;更新發展

中圖分類號：F29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18-0-03

0 引言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碳中和、碳達峰理念的積極推進，城市發展開始由向外急速擴張轉為內部更新改造，原有歷史街區和歷史建筑的保護問題日益受到關注。新中國成立初期，對于建筑遺產眾多的北京城的建設發展，梁思成先生曾遵循城市均衡有機的發展要求，針對歷史古城提出了保護策略與建設途徑，這在2017年的雄安新區建設方案中一一實現。歷史名城濟南在發展過程中也面臨著歷史街區保護與城市發展之間的問題，文章通過梁思成先生倡導的“古今兼顧，新舊兩利”理念，探索濟南老商埠區等優秀歷史建筑的保護與再利用。

1 梁思成建筑遺產保護思想

梁思成受中西文化浸染，具有良好的古文化基礎，且善用現代科學方法進行中國傳統建筑研究。在對歷史建筑進行長期調查的過程中，他對破損、年久失修的歷史建筑產生了深深的憂慮。1932年，梁思成與蔡方蔭、劉敦楨合作完成了關于建筑保護的首篇文章《故宮文淵閣樓面修理計劃》，提出用現代結構的方式解決傳統建筑的加固問題，注意對建筑外觀的保護。之后，梁思成又先后發表了《修理故宮景山萬春亭》《杭州六和塔復原計劃》等關于古建筑研究的文章，后投身于戰爭中的建筑遺產保護。新中國成立后，梁思成參與了多項重要古建筑保護實踐工作，其關注點慢慢轉移到歷史城市上，強調歷史城市整體保護的思想。

梁思成的建筑保護思想主要可分為三方面。

第一，古建筑的復原。梁思成致力于保存和恢復古建筑原貌，他主張盡可能使用現代技術延長古建筑的壽命。但同時，也要對古建筑維持原貌和復原進行必要權衡，考究古建筑的復原是否會破壞原有建筑藝術價值的完整性。對建筑的復原不能莽撞和盲目，要建立在對保護對象深入了解和研究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保證原建筑的價值，避免對建筑造成破壞。

第二，建筑保護意識的培養。梁思成曾在《薊縣獨樂寺觀音山考》中記述道：“保護之法，首須引起社會注意，使知建筑在文化上之價值;使知閣門在中國文化史上及中國建筑史上之價值，是為保護之治本辦法。而此種之認識及覺悟，固非朝夕所能奏效，其根本乃在人民教育程度之提高，此是另一問題，非營造師一人所能為力。”^[1]他呼吁各界關注文物建筑保護的問題，由政府部門頒布相關法律，從國庫撥銀用以修葺古建筑，成立專門的建筑保護部門，由專業人員進行管理。受這些觀點的影響，他在大學教育工作中也十分重視對學生進行建筑文化保護工作的指導，言傳身教地影響后輩，使其重視建筑保護。同時，他還積極投身于對建筑遺產目錄的整理，便于政府部門相關法令的推行。

第三，對整個歷史街區的整體保護。梁思成在建筑思想中突出的貢獻在于將一般的“建筑單體”擴展到了“體形環境”。這種思想也延續到了古建筑保護方面，他認為文化遺產同中國古典建筑一樣，緣于環境而生，同時又在與環境共生的過程中作用于環境，最終形成了由文化遺產輻射而產生的整體環境^[2]。因此，在對古建筑進行保護的過程中，也應該由單一建筑拓展到整體的環境和文化保護，保存城市風貌不能采用僵化的形式，而要采用包含自身創作活力的生態活體，在展示城市歷史和地域特色的過程中，應隨著城市發展“古今兼顧，新舊兩利”。

2 濟南老商埠區的藝術價值和現實狀況

2.1 藝術價值

濟南商埠的開埠是濟南近代建筑發展的起源，在建筑資源方面，商埠區就像近代中西建筑文化交融和碰撞的一個巨大的展示柜，建筑遺產形式多樣、風格各異且保留完整，是濟南現存最完整、數量最多、類型最豐富的近代建筑遺址。其中包含9處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5處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以及30處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在城市規劃上，商埠區是在遠離古城區的交通樞紐另辟的新址，它使濟南由單中心的封建城市向多中心的近代城市轉變，是近代城市“雙中心”理念的首次探索^[3]。在空間格局上，商埠區的設計理念與同時代歐洲城市相媲美，采用方格網的街區格局，路網布局沿用至今，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前瞻性。在歷史文化方面，商埠區除了反映濟南歷史文化的變遷外，也記錄著濟南商業的發展，服飾、飲食、娛樂等產業的繁榮再現了那時豐富的人文生活。

2.2 保護現狀

一是單體建筑的保護。在城市的發展過程中，一些具有歷史價值的近代建筑被拆除，如濟南老火車站、泉城瑞峽祥布店、洪家樓教堂附屬仁慈堂等。僅2009年評選的“商埠區魅力建筑”就有8處遭到拆除，還有3處拆除了門樓、影壁墻等建筑構件^[4]。現階段，由于政府部門的保護，建筑不能隨意拆除，但是遺留下來的建筑很多也因無法得到修繕和管理而面臨損毀。二是歷史街區的保護。商埠區目前仍處于局部保護的狀態，缺乏全面保護意識。大量傳統民居被拆除，新的高層民居的建造，造成了現代樓宇肌理與傳統院落肌理對立的局面。這些體量大、尺度比例大的建筑群導致內部城市肌理呈現出不同尺度、不同形式混合排布的狀態，破壞了街區肌理和空間尺度。同時立面有不同程度的損毀，街巷內店鋪招牌缺乏管理，破壞了傳統街巷風貌。

3 基于梁思成思想啟示的老商埠區發展策略

3.1 單體建筑的保護

分析和研究梁思成的保護思想可以發現，對單體建筑的保護主要分為兩種，一是修繕和復原，二是保留建筑的原樣，這兩種方法都需要在充分研究建筑的基礎上進行選擇。在實際開展修繕和管理工作時，要以維持建筑的本來面貌為主，對破壞嚴重的進行修繕，不拘泥于材料，最大限度地還原建筑的外在形式。而保存狀況比較好的私有住宅，由宅主本人長期維護，保存建筑的原有風貌。對于破損比較嚴重的住宅，則要在與居住者協商進行產權移交后再修繕。對于已經拆除的具有較高藝術性的建筑構件，應根據現實情況進行復建。例如，某些建筑被拆毀的門樓、八角形盔頂塔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在資料充足的情況下進行復建。

但單體建筑的保護也存在著一些問題，一是覆蓋面積太小。商埠區235處建筑只有不到1/5被列為文物保護單位，得到了悉心修繕、保養和維護，剩下的基本上都維持著原貌，由宅主進行維護，而沒有得到修繕和維護的建筑中保存狀況較差的，無法使用也不能拆除，只能任其殘破^[5]。二是使用價值的問題。失去歷史功能的建筑可被改造成博物館或者陳列館等對外開放，或者改成一些具有文化特色的商業空間。要想盡可能地保護那些閑置的建筑，首先要找到它的價值定位，利用其區域特色使其重具活力，若其具備一定的商業價值，就有資金進行修繕和維護。三是修繕方面的問題。不能一套方案用到底，而要深入研究每個需要修繕的建筑的構造，做好詳細的資料記錄，大膽運用現代技術和現代材料，根據不同的情況進行修補，盡可能地恢復建筑的原貌，做到“整舊如新”，對于修補的部分也需要記錄，以便之后的修繕。同時要做好取舍，對于現有條件無法恢復的或者沒有把握完全恢復原貌的建筑，可以保存現狀等待合適的時機。

3.2 建筑保護意識的培養

建筑保護意義主要源于兩個方面，一是法律層面對建筑的強制保護。隨著各種法律法規的完善，民眾逐漸意識到建筑的重要性。二是道德上對保護意識的培養。建筑遺產的保護不僅是政府的責任，還需要整個地區共同維護和承擔。在建筑保護意識的培養上，首先要做的就是激發基層民眾的“管家意識”^[6]。目前，大眾對歷史遺產的保護還停留在名勝古跡層面，對這些近代建筑、歷史街區以及周邊環境保護的認知還不夠，即便是作為博物館對外開放的建筑，也鮮有人至，更不要說深入了解這座建筑了。因此，首先要做的還是對歷史街區的活態保護，要讓其存在于一個集體的保護概念當中，在加強建設的同時，擴大對該地區文化的宣傳，開展一些互動活動，讓公眾沉浸式地感知該地區的文化魅力，了解該地區的歷史。就像故宮，因為很多人了解，所以它展示的歷史和文化就不會只是一部分人的研究對象，其可以成為整個社會的共識，一代代傳下去，從而實現對文化遺產的傳承。

3.3 歷史城區的整體保護

梁思成對古城區保護和規劃的研究是具有前瞻性的，但實際上卻有一定的操作難度，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對歷史建筑的保護都是從單體建筑一步步推進，最后發展成對整個歷史街區環境的保護。目前，商埠區的保護還停留在點和線的局部保護過程中，未形成集點、線、面于一體的保護模式。

第一，找到商埠區的定位。梁思成在關于北平的改造規劃中就有關于活態保護的內容，要激發一個地區的活力，首先要給予它一個新的功能定位，使它重新融入城市的發展過程中。商埠區位置優越，靠近火車站，人流量大，交通方便，四通八達，周邊基礎設施齊全。內部很多重點保護建筑可在修復后以展館的形式對外開放，像老城區內百花洲等旅游景點一樣招攬游客，從而激發地區活力。但是實際上，商埠區商業用地分布散亂、不集中，面積也在逐步減少，居住和辦公空間增加，商業活力衰退，現存的很多家庭式的小商品模式很難吸引游客逗留，影響力也很難得到擴大。

要充分挖掘地區的文化價值功能，以點成線，以線成面，充分激發商埠區原有的商業活力，將閑置的公共建筑利用起來，恢復傳統老字號的特色經營，如宏濟堂，在展示原有的內部家具和裝飾的同時，滿足現代的購藥需求。還可以打造一些與博物館相結合的紀念品商店、具有老濟南特色的購物場所、創意工坊以及綠化景觀等，充分展示商埠區的特色文化，讓人們在消遣娛樂的同時感受老濟南的民俗風情。

第二，商埠區內的分區規劃。梁思成在城市規劃中強調了分區的重要性，這便于管理、開發和發展。對于已經發展過的老城區，分區需要建立在詳細調查研究的基礎之上。商埠區的建設要遵循現代城市規劃建設理念，但是隨著舊建筑的廢棄和新住宅區的建設，分區原有的功能發生了改變，需重新整理，對廢棄的住宅建筑進行功能調整，分出住宅區和商業區。考慮到商埠區內的居住空間，需要完善基礎設施，設立醫療、教育空間，對照明設施、道路等進行整修，打造良好的居住環境。在商業區內部打造步行街，將幾個特色建筑加以串聯，加強彼此之間的聯系，整合分散的商業空間，重塑商埠區的文化特色。同時，要對內部的街道進行整理，拆除違規建筑，清理街道，設置外來人員的停車區域。

第三，新、老建筑關系的處理。由于整體保護觀念起步晚，孤立的、散點式的保護方式，使一些沒有獲得“文物身份”的建筑被拆除，街坊肌理被破壞。新的建筑與傳統建筑交錯，在高度、體量、色彩方面呈現出不和諧的建筑風貌，也影響了整個建筑立面的連貫性和視覺景觀的完整性。對于老建筑的保護，上文已經提到，而對于新建筑的建設需要在老建筑的基礎上，嚴格控制沿街建筑的風格，保證界面的統一性和連續性。同時，拆除街巷內不協調的臨時建筑，統一建筑表皮，把握商埠區建筑風格，使其與歷史風貌相協調。

4 結語

對傳統古建筑進行研究有助于我們在繼承的基礎上創新，在樹立文化自信的現階段，對文化遺產進行保護具有重要意義。而在中國文化遺產保護思想從發展到完善的過程中，梁思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的思想具有極強的預見性。現階段，濟南商埠區的保護正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從梁思成的歷史保護思想出發分析商埠區的遺產保護，有助于審視歷史街區保護方面存在的不足，實現商埠區的長遠保護和發展。

參考文獻：

[1] 梁思成.薊縣獨樂寺觀音山考[J].中國營造學社匯刊，1932（2）：1-92.

[2] 呂舟.梁思成的文物建筑保護思想[C]//建筑史論文集（第14輯）.中國建筑學會，2001：10.

[3] 高亦蘭，王蒙徽.梁思成的古城保護及城市規劃思想研究[J].世界建筑，1991（3）：66.

[4] 馮雨喬.濟南商埠區歷史建筑保護利用調查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15.

[5] 李玉琳.濟南外來建筑文化街區之一：商埠區的保護與更新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08.

[6] 呂舟.文物建筑的歷史價值與保護[J].科學決策，1997（4）：38-41.

作者簡介：張煒（1972—），女，山東青島人，碩士，教授，研究方向：環境藝術。

薛夢萍（1997—），女，山東青島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設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