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孩生育政策下老齡產業發展的前景與政策分析

鈔小靜，廉園梅

(1. 西北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7； 2. 西北大學中國西部經濟發展研究院，陜西 西安 710127)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與2010年相比，中國人口10年來整體保持低速增長態勢，但60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則上升了5.44個百分點，達到18.70%，人口老齡化程度正在進一步加深。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的《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提出進一步優化生育政策，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長期來看能夠改善人口結構，降低老齡化峰值水平?！笆奈濉睍r期，中國將由輕度老齡化社會轉為中度老齡化社會，這在給經濟社會發展造成一定壓力的同時，也為老齡產業發展帶來多層次、多樣化的需求。加快發展老齡產業不僅是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挑戰的必由之路，也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重要舉措。

一、中國老齡產業的發展現狀

1997年全國第一屆老齡產業座談會的召開使得老齡產業這一概念在中國開始引起廣泛關注[1]。不同于三次產業分類法劃分形成的產業部門，老齡產業作為人口老齡化過程中的新興產業具有一定獨特性，主要體現在它的劃分基礎與依據是服務對象在年齡上是否屬于老年人，而不是產業的自身結構。關于老齡產業的內涵與定義，早期研究認為老齡產業是由老年人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增長帶動形成的、在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產業基礎上派生得到的特殊產業[2]；之后，一些學者開始關注老年人在經濟體系中作為勞動供給者的一面，將其定義成為老年人提供產品、服務以及對老年人力資源進行開發、利用的綜合性社會經濟活動[3-4]?，F階段，學術界關于老齡產業比較一致的觀點是：老齡產業是為了滿足老年人特殊需求產生的、以開發老年消費市場為途徑、通過市場化運作配置養老資源的綜合產業體系[5]。因此，考慮到老年人的需求，老齡產業可大致分為生活照料需求、經濟需求與精神需求三大類，依照老齡產業的理論界定，其細分行業應該包含老齡護理服務業、老齡產品制造業、老齡房地產業、老齡金融保險業和老齡文化休閑業五大方面[6]。

中國老齡產業體系初步形成于1992～2009年，在此期間，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消費額占比上升至11%，老齡產業從業人員達100余萬人，基本形成了穩定的市場規模[7]。自中國老齡產業進入新發展階段以來，老齡群體的消費需求開始呈現多元化發展趨勢，促進老齡護理服務業、老齡產品制造業、老齡房地產業、老齡金融保險業和老齡文化休閑業各細分行業同步發展。其具體表現如下。

(一)老齡護理服務業

老齡護理服務是老齡產業的重點領域。2016年6月，《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辦公廳關于開展長期護理保險制度試點的指導意見》在青島、上海和成都等15個試點城市啟動長期護理保險制度，用社會保險的形式提升養老保障獲得感、化解失能風險。2020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養老托育服務健康發展的意見》(國辦發〔2020〕52號)指出，要優化鄉村養老設施布局、健全基本養老服務體系。截至2020年底，全國養老機構數量已達到3.8萬個，各類機構和社區養老床位共計823.8萬張，養老護理營業收入達到3 837.6億元，是2014年營業收入的8.6倍(1)來源于2021年2月23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辦的新聞發布會中對民政事業改革發展情況的介紹。。

(二)老齡產品制造業

老齡產品制造是生產老年用品以滿足老年人需求的生產性產業，具體包括老齡生活用品、老齡醫療保健用品和老齡智能休閑用品[8]。隨著中國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老年消費已經成為重要的經濟增長點。2011年中國健康與養老狀況追蹤調查數據表明，中國老年人的消費水平已經高于居民整體人均消費水平(2)來源于2019年京東大數據研究院發布《聚焦銀發經濟——2019中老年線上消費趨勢報告》。。2016～2019年間，老齡適用商品數量以年均39%的增速迅速增長，超過六成的老年用戶嘗試使用京東客戶端或微信移動端進行網購。在老齡產品制造方面，自2016年起，開始逐漸出現以老年人相關技術為主題的專利申請，2020年相關專利申請量達2 778例(3)來源于專利匯網站。。

(三)老齡房地產業

老齡房地產業是集合房產、醫療、養老等多種服務形式的新型地產類型，主要包括國家或民營機構以養老保險資金開發的養老住宅、房地產開發商推出的老齡房地產項目和政府福利型養老設施3類，目的是通過適老化改造和智能家居的使用，提高老年人的活動能力與獨立性。2020年7月，民政部、國家發展改革委等9部委聯合印發《關于加快實施老年人居家適老化改造工程的指導意見》提出，將以政府補貼等方法，為高齡、失能、殘疾等特殊困難老年人實施家庭適老化改造，有效滿足城鄉老年人居家養老需求。據《中國商業長期護理保險發展模式和實踐研究報告》顯示，預計2020年中國養老地產規模達7.7萬億元。

(四)老齡金融保險業

老齡金融保險業是金融機構為了滿足老年人在經濟層面的養老需求提供的金融產品與服務。在保險業中，針對老年人資產組成不動產價值遠高于流動資產價值的特點，住房反向抵押養老保險成為一個能夠顯著改善老年人經濟狀況的養老方案，中國銀行保險監理管理委員會分別在2014、2016和2018年3次發文，逐步擴大這一試點范圍、激發住房反向抵押市場活力；在銀行業中，僅2020年上半年各銀行推出的養老型理財產品數量已達到115款；在基金行業，養老目標基金的市場規模迅速擴大，截至2020年3月，市場中養老目標基金的總計份額達到416億份。在2018～2020年間，養老目標基金的整體投資收益接近20%(4)來源于《證券時報》有關養老目標基金運行收益的報道。。

(五)老齡文化休閑業

老齡文化休閑業是以適合老年人特點的文化娛樂、教育和休閑旅游為主要內容的老齡產業。2016～2020年，社交娛樂、養生理療和照料看護消費需求的年均復合增長率增速預計將達到22%、19%和16%(5)來源于《艾媒咨詢|2020H1中國老年人群畫像及消費模式調查分析報告》。。2017年在國務院印發《“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的指引下，各級政府部門承辦的老年大學這一正規老年教育和由社區教育、網絡教育、社團教育組成的非正規老年教育迅速發展，共同組成老年教育產業。截至2020年底，由中國老年大學協會組織管理的各類老年教育機構近8萬所，其中老年大學約7萬所(6)來源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網站。。

二、中國老齡產業的前景分析

隨著中國老齡化進程的加快，三孩生育政策有利于減輕老年人口撫養比，能夠使養老需求持續增加，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前景廣闊。其主要表現為：有效市場需求、適老化產品需求與高技能專業人員需求3個方面。

(一)有效市場需求方面

在傳統保守型消費觀念的影響下，老年人口的增加并沒有帶來相同規模的市場有效需求。中國現今的老年群體出生在物質資料比較匱乏的年代，受勤儉節約優良傳統的影響，這一代老年人對養老生活的物質條件與休閑服務并沒有很高期望，儲蓄存款等流動資產的主要用途是應對健康風險，而不是即期消費，完成交易活動的渠道也較為單一。而新一代老年群體在資金儲蓄、社會保障等方面相較之前有較大改善，同時受到發達國家“消費示范”的影響開始轉變傳統消費觀念，對養老生活產生較高的消費需求。與此同時，在滿足自身生活需要的基礎上，中高收入家庭和富裕老年人群對休閑娛樂、醫療保健和養老護理等方面的支出日益增長，將推動形成一個龐大的老齡消費市場。

(二)適老化產品需求方面

老齡產業由于受到目標人群特殊性的制約，生產經營者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研發銷售成本，因此研發生產老齡產品的領域長時間被生產經營者冷落忽視，多數廠商選擇在主導產品基礎上進行簡單低成本變形生產老齡產品，導致中國老齡產品品種單一、質量參差不齊[9]。隨著老齡產業生產經營相關政策的實施與老齡產品市場需求的擴大，老齡產業的市場活力均將得到極大提升。一方面，針對老年群體內部產生的消費分層，生產經營者需要在把握細分消費群體特點的基礎上，根據其消費觀念、消費習慣和消費能力有針對性地研發適老化產品。另一方面，在市場競爭加劇的狀態下，生產經營者需要通過形成品牌特色增加自身競爭力，通過適老化產品技術含量使其向智能化、舒適化和便捷化方向發展。

(三)高技能專業人員需求方面

由于中國老齡化呈現高齡化、空巢化和失能化特征，高齡老人和空巢老人的增加對中國養老服務體系提出了巨大挑戰。目前中國中高級職業教育系統中并未設置老齡護理專業，護理服務人員大都是未接受過專業培訓的農村進城務工人員，缺乏對老年人生理、心理相關知識的系統學習，制約了老齡護理行業服務水平的提升。隨著老齡產業政策體系的完善，老齡護理服務機構將聯合相關職業院校，著重培養養老服務人才的職業能力，并進一步將專業人才擴散到老齡產業其他行業，在服務設計、產品研發過程中融入對老年人生理與心理需求的考量，通過高技能人員專業素質需求進一步促進老齡產業的發展。

三、中國老齡產業發展的政策體系

近年來，中國先后頒布了《“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和《國家人口發展規劃(2016～2030年)》等文件進一步明確了老齡產業的發展方向，《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指出應完善養老服務體系，《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則開始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國家戰略。因此，在三孩生育政策及新發展階段下，中國應充分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加快完善老齡產業政策體系，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

一是擴大市場有效需求，進一步支持社會資本發展普惠養老。為了進一步鼓勵社會資本進入養老服務市場，一方面需要積極引導老年人消費，擴大老齡產業市場規模，增加老齡人口對市場化供給與服務的有效需求，提升民間資本的積極性與參與信心；另一方面則需要提供購買服務、股權合作和承包經營等多種渠道，增加民間資本進入市場的途徑，逐步引導市場和社會自主提供養老服務，完成政府在老齡產業發展中的角色轉換。

二是實現養老服務擴容，增加老齡產品多樣性。要保障老年消費者可以得到高質量的產品與服務，一方面，應對飲食、醫療、保健等老年消費特種產品的安全性與舒適性進行嚴格把控，整合社會服務資源進行老年產品的開發研究，不斷提高老年產品的使用價值和審美價值。另一方面，要實現老齡產品種類層次的增多，需要對老齡產品的生產經營廠商提供行政便利與政府補貼，引導其形成穩定的社會資本投入規模，提高產業盈利水平和擴大再生產能力。

三是加大養老護理型人才培育力度，提升從業人員專業能力和水平。一方面，鼓勵從業人員參加技能培訓，并通過建立健全養老護理員職業技能等級認定和就業獎勵等扶持措施，給予陪護型、創新型養老專業人員的崗位補貼和社會保險補貼，進一步培育養老專業人才。另一方面，推動專業機構向社區基層延伸，對成熟以及發展潛力較大的養老專業機構進行定向扶持培育，幫助養老從業人員掌握機構運行和護理服務技能，提高養老從業人員素質。

四是規范老齡產業市場秩序，維護老年消費者權益。一方面，需要在確保民辦養老機構與公辦養老機構享受同等政策優惠待遇、養老服務行業內部公平競爭的基礎上，以床位補貼、用水、用電和燃氣價格的優惠補貼等方式共同扶持養老服務機構的商業化經營。另一方面，需要加大農村社會養老保險扶持力度，根據社會平均工資水平和物價指數的變化，及時、合理調整社會養老保險的養老金水平，提高老年消費者的支付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