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對泰國直接投資分析及啟示
——以投資泰國汽車產業為研究中心

侯曉雨

日本拓殖大學 國際關系學研究科，日本 東京112-8585

日本在泰國的投資地位一直穩居第一，直接投資的規模和總量均具明顯優勢，尤其是始于1960年對泰國乃至東盟汽車產業的投資幫助日本企業構建了東盟汽車零部件生產網絡。同時，日本對泰國的投資及時根據泰國產業政策的調整以及全球經濟環境的變化做出相應調整，呈現出新趨勢和新特點。此項研究采用了文獻研究分析法，以豐田汽車在泰國的當地經營戰略為中心，旨在探討日企在1960年到1990年之間進軍泰國的經營戰略，進而深入地學習日本企業的海外經營管理模式。

一、文獻回顧綜述

始于20世紀60年代的對外投資理論多以發達國家作為研究對象。日本對泰國直接投資的時間長、規模大，隨之帶來的影響力也更大。早在1975年，就有日本的學者辻井·藤原浩對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日泰經濟關系，特別是貿易和投資方面的經濟關系進行了研究。文章描述了兩國的雙邊貿易格局是如何發展的，泰國外來投資和資本流入的特點以及政府貿易和產業政策如何影響貿易和投資模式。1987年日本學者小島清根據日本對東南亞的投資提出“邊際產業轉移理論”，即企業所在國的生產成本提高時，企業就將生產轉移到成本更低的國家或地區，合理地解釋了日本汽車工業轉移到泰國的路徑。庫姆曼特分析了影響日本投資者赴泰投資決策的因素。研究表明，日本在泰國投資的關鍵因素是政治和經濟潛在影響。影響日本對泰國直接投資上升的卡諾理論的績效維度是合理的工資、經濟和匯率穩定、穩定的政治以及物流系統效率。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日本在東南亞的對外直接投資比例與日本的對外直接投資相比較小，但其影響在改變日本的貿易結構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首先，對外直接投資的增加導致了所謂“誘導”出口的增加；其次，國內生產的結構調整是隨著對外直接投資的增加而發生的，所以國內生產越來越專業化的高附加值產品。第三，在進口方面，隨著對外直接投資的增加，低附加值產品或“低端”產品向海外轉移，導致日本企業海外關聯企業的進口增加。

二、1960年至1990年日本對泰國直接投資回顧

（一）投資規模情況

日本是泰國最大投資國和首要投資來源國，據泰國經貿部統計，日本2010年投資到泰國的金額高達3 810億美元，占全世界到泰國投資總額的81%。2019年，進入東盟的日本企業有1.13萬余家，其中，泰國有超過6 000家日本企業，占到泰國外資投資總數的1/3。

泰國是日本早期投資國的目標之一，從泰國的經濟方面來看，日本企業的存在感也很高。以1986年和1991年各國直接投資泰國的金額來看，日本在泰國的直接投資金額排在首位，第2位是美國。1986年泰國總共接受外國直接投資金額約為2 887億泰銖，其中日本直接投資金額約為489億泰銖占總投資金額的20%。1991年泰國總共接受外國投資金額約為8 484億泰銖[1]，其中接受日本直接投資金額為約2 774億泰銖占總數的33%。如上所述，在泰國接受外國的直接投資中，日本所占的比重很高。

日本企業對泰國（包括東盟國家）的投資始于20世紀50年代，70年代初期有了較大的發展。1971年在泰國進行直接投資的日本企業僅增加34家，1972年增加62家，1973年達76家。從投資額來看，1971年為900萬美元，1972年為3 000萬美元，1973年達到3 400萬美元。

此外，日本貿易振興機構（JETRO）數據顯示，2012年1-11個月，日商向機構查詢投資泰國數據的數量達32萬宗，同比增加10.7%，證明泰國在日商眼中仍是值得投資的國家，擁有基建設施為投資者提供便利，并且地處東盟中心地帶。目前在泰投資的日本企業多達1 500家。

（二）投資特點

日本對泰國的直接投資是從1960年開始的，急劇增加是從1987年開始的，主要原因是1985年9月廣場協議以后日元迅速升值，作為應對措施，在泰國設立海外生產據點的日本企業逐漸增加，并且泰國積極采取引進外資的政策，泰國國內從1980年后半期經濟開始顯著恢復。

從1987年開始，日本對泰國的直接投資出現了新的特點。第一，日本企業的投資領域從過去面向國內市場的進口替代型產業轉向面向國外的出口產業的轉變，這是因為根據泰國的外資政策放寬了外國資本的投資比例。第二，日本企業的投資領域涉及面逐漸變廣。在此之前，日本企業在泰國投資的制造業中，纖維和電子兩個行業比較多，除此之外，汽車、機械、石油化學、塑料、農產品加工等各種各樣的產業也進入了泰國。最有代表性的行業是汽車和摩托車產業，豐田、日產、五十鈴、馬自達、三菱、本田等日企先后投資泰國。第三，日本企業投資泰國的金額和雇傭規模都逐漸變大，以泰國為出口據點，新建工廠并擴充設備。第四，日本中小企業在泰國投資增加。這個時期，由于日元升值，日本本土的出口受到影響，在如此不利的環境下日本的中小企業向泰國等地轉移生產線、減輕貿易成本，有效提高了產品的生產力。

（三）投資產業分布情況

2004-2014年，日本對泰國投資行業廣泛，比較具有代表性的行業有金屬及機械設備（包括汽車）、電器與電子、化工、紡織業、服務業等。其中投資占比依次為44.5%、10.5%、5.8%、2.1%、20.5%、16.6%。

目前，在泰國商業部注冊的日本公司有6 000家左右，其中約3 000家是制造公司，而其中又有約2 000家公司是屬于中小企業，主要從事機械、汽車、家電和電子產品、摩托車排氣管、藥物提煉物、注塑模具、金屬覆層及噴漆櫥等生產或提供相關服務，有趨向表明日本的中小型企業將持續擴大對泰國的投資。

三、日本對泰國直接投資分析

（一）日本對外投資的自由化政策

從1968年開始，日本國內的經濟景氣不斷上升，國際收支和國際貿易逐漸扭虧為盈。日本政府在1969年采取了對外直接投資的第一次自由化政策。也就是說，對于投資金額在30萬美元以下的許可申請由日本銀行進行委托；其中投資金額在20萬美元以下的許可申請可自動獲得；1970年實施的第二次自由化政策，日本政府將自動獲得許可申請限額從20萬美元提高到了100萬美元。

1971年，外匯匯率發生變化，日元由1美元360日元升值為1美元308日元。在1971年的第3次自由化政策中，原則上自動申請許可的限制范圍已經取消。另外，在開拓海外事業上對不動產的投資也沒有金額限制。在1972年實行了第四次自由化政策，除去一部分金融和證券行業其余大部分企業可獲得日本銀行的海外投資自動申請許可。上述對外直接投資的自由化政策，企業原則上可以自由地進行海外直接投資。

（二）泰國產業投資促進政策的實施

從20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初期，泰國政府對外資政策進行了改革和創新。調整外資在環境保護方面的措施，并決定實行以進口替代為目的的外資政策。1960年，設立了“泰國投資促進委員會”（BOI），并在同年制定了《產業獎勵法》。將汽車產業制定為國家投資獎勵行業，實施了汽車組裝的產業保護政策。1961年，開始實施第一個五年計劃。

1962年，根據修改后的《1962年產業投資獎勵法》，政府在大幅提高纖維制品等消費品進口關稅的同時，采取了在稅制方面鼓勵對國內產業投資的外國資本優惠政策。進口CKD（完全拆散）零件在國內自動組裝成汽車的時候，進口關稅比進口整車降低了一半。設立5年優惠稅制措施、擴大技術人員入境簽證許可范圍。另外，為了制造國產化零件，泰國政府對器材和設備的進口關稅也給予了免稅優惠。

1970年，根據新投資獎勵法，鼓勵本土企業出口。1972年，根據進口替代政策，制定《1972年投資獎勵法》，該“獎勵法”鼓勵重點產業出口，用于出口商品生產的原材料、零件、機械的進口給予減免稅收等優惠措施。同時，為了消除地域間的差距，對于特定地區的企業政府給予稅收上的恩惠。1985年，廣場協議，日元升值，泰國積極采取引進外資的政策。此外，由于泰國的人工費和外企稅制等方面的原因，使眾多日本企業更容易對此進行投資。

四、日本對泰國直接投資分析

（一）投資效益分析

日本企業在泰投資規模不斷擴大，不僅使泰國成為日本制造業的全球供應基地，而且帶動了泰國相關行業的發展。圍繞一些日本跨國公司，泰國在汽車、家用電器、電子產品等方面已經形成了比較成熟、相當穩定的供應生產鏈，帶動了當地經濟發展，并且解決了上百萬泰國勞動力就業。

（二）投資比較優勢分析

1.日本企業投資先入優勢明顯，經驗豐富

日本跨國公司在長期的生產經營過程中，總結出一套優越的組織結構和管理技術經驗，對生產經營活動能夠實行高效率的管理和控制。而且，泰國人更適應日本企業的管理經營模式，對于工作的細化分工明確，在工作過程中按著既定的規范流程就可輕松完成。

2.日本企業投資體量大，規模經濟優勢明顯

日本在對泰國投資中一直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是在亞洲金融危機前，日本對泰國的投資額一直占據第一，加上日本長期以來對泰國的經濟援助與其對外投資結合起來，使得泰國對日資形成了依賴。日本的中小企業也與壟斷企業一起參與了對泰國的投資，多年的發展使日本對泰國投資已形成了比較明顯的規模經濟優勢。

五、通過對泰國直接投資構建制造網絡的案例分析

（一）泰國汽車產業概況

泰國曾經是以依靠大米等農作物出口的農業國，經濟發展模式單一。近年來，經濟發展和工業化升級都取得了成功，以出口工業產品為主的資本集約型經濟結構成為泰國經濟發展的主要方向，而帶動泰國工業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汽車產業。

泰國是東南亞最大的汽車生產國，但汽車產業對外依存度很高。2012年，泰國生產汽車數量達到246萬臺，創下歷史最高紀錄，之后減少至2014年的188萬臺，但汽車生產仍保持著世界第12位。自2013年以來泰國國內需求一直低迷，但是每年超過100萬臺的出口支撐著汽車產業的發展。根據泰國工業省的統計數據，2019年泰國全年汽車銷量比去年減少了21.4%，銷售數量約為100萬輛，同年汽車生產數量約為200萬輛，相比前一年減少20.8%。在泰國日系汽車的市場占有率非常高。其中，豐田在泰國的汽車生產數量約占整個東南亞的40%，在國內市場上的銷售約占30%的份額。

（二）豐田對泰國投資過程

1.投資背景

1970年后，日本的汽車產業實現了飛速的發展，日本汽車企業逐漸在世界上占有重要的地位。特別是日本最大的企業，同時也是世界最大的汽車制造商之一的豐田公司每年都在世界范圍內生產和銷售大量的汽車。在此背景下，日本汽車實現向泰國的出口。而豐田汽車銷售很早就把泰國作為重點市場之一，進軍泰國市場。對豐田來說，泰國可謂進軍世界汽車市場最成功的案例。

2.投資過程

第一，豐田公司在國內市場不斷擴大的背景下，為了鞏固企業的基礎和開拓海外市場不斷向東南亞市場進軍。第二，1952年在國際收支持續赤字的背景下，日本政府展開了一系列的企業出口振興政策。因此，豐田公司首先以東南亞為對象并制定了多種經營戰略以擴大銷路。豐田公司選擇進軍東南亞，在地理位置上相比于歐美各國也更加有利。

1955年到1957年，豐田海外銷售部將負責人派往當地考察，調查當地的政治、經濟和汽車發展情況等。1962年，受泰國新《產業投資獎勵法》對稅制、技術人員簽證許可政策的優化影響，豐田汽車工業公司和豐田汽車銷售公司決定進軍泰國市場。于是，豐田公司和日產公司在1962年建立了生產基地，1965年本田、1966年五十鈴在泰國政府的外資政策下相繼進軍。1990年，以豐田為首的日本車企和汽車零部件制造商擴大了對泰國的投資，由此在泰國形成了較為完善的技能勞動者市場并給當地汽車生產商帶去了技術支持，同時，在工廠運用橫向分工的關系加強了內部的信息交流。

六、日本對泰國直接投資經驗啟示

（一）增強互助友好關系

泰國與日本在許多方面都有共同點，兩國多年的友好關系也越來越緊密。日本是第一個在泰國設立大使館的國家，兩國在友好開放方面有著共同點，互相交流的過程中也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獨特性。在這樣融洽的環境之下，泰國吸引了相當多日本移民。日本與泰國都采取對外資開放的政策，以互相提升彼此的經濟發展。目前，日本仍是泰國的最大投資國，2017年投資了1 330億泰銖，相當于投入40億美金到泰國的市場，占泰國2017年外國直接投資額的47%。

（二）構建不同的治理機構

日本在海外的跨國公司有著長遠的企業戰略眼光和準確的市場定位。日本在海外的跨國公司在開拓初期一般是開設銷售公司，然后伴隨增多的海外子公司、海外業務，再開設國際事業部對海外事業綜合管理。與此同時，還依據不同的客戶關系緊密度與行業特性，采用不同的控制海外組織的模式。

（三）依據經濟發展調整投資政策

從投資實踐與一般理論分析角度看，一國經貿發展受海外投資影響是兼有利弊。日本在海外投資過程中，歷經日元升值，兩次大規模石油危機等影響，而這非但沒成為其經濟前行步伐的阻礙，反而成為日本對經濟適度調整結構，為新增長尋求路徑提供了關鍵契機。

（四）跨國企業要融入當地文化

隨著走向海外的企業增多，投向海外的企業既要重視研發國際產品、慎選海外投資區位，還要重視當地民族文化，以適應當地生活習慣和風土人情。海外企業在異國他鄉能否適應發展，當地能否認可其產品，很大層面取決與當地民族習性、文化特點雙方迎合。

七、啟示

綜上所述，我國正處于經濟發展的高質量時代，從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一直鼓勵眾多企業向海外進軍。但是，眾多企業向海外投資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和挫折，因此，借鑒國外成功的投資經驗顯得非常重要。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日本走過的海外投資道路所積攢的經驗給予我們不少啟示，研究國外跨國企業對外投資經歷對中國有著重要意義。一是要簡政放權，激發對外投資活力。近年來，中央政府陸續出臺了一系列文件支持中國企業按照國際通行規則對外投資和跨國經營，并致力于引導和規范企業的對外投資行為，以促進對外投資平穩有序健康發展。二是要多方位支持，完善對外投資服務體系。要為走出去的企業提供多元化的支持服務和配套政策，包括權益保障、投資促進、風險預警等。三是要適時制定對外發展戰略及相關配套政策。發展對外投資合作是一個國家參與經濟全球化的必然選擇。日本在完成工業化進程之后均將對外投資合作作為國家發展戰略，逐步放寬了對外投資合作限制，并建立了多渠道信息交流和促進平臺。四是要建立對外投資合作法律制度并加強風險防控。五是加強財稅支持和融資支持。在政府引導下，鼓勵金融機構為企業提供靈活的融資支持?？鐕髽I未來的發展要求我們構建海外投資的促進政策、投資到海外的跨國企業要融入當地并尊重當地文化、強化統籌協調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