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時代下平臺經濟的反壟斷規制困境

唐詩琳 韓佳薇 高瑜 蔡瑾 王姚

摘?要：依互聯網而存在的平臺經營者由于互聯網的用戶鎖定效應、網絡效應，處于動態的市場競爭之中。在認定市場支配地位時，相比傳統市場而言，較為困難。在2021年2月7日，出臺了《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分析平臺經濟反壟斷規制出現的新局面。本文將從平臺經濟領域的壟斷風險、市場支配地位以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認定進行研究，結合數字音樂獨家版權對此困境進行分析。

關鍵詞：互聯網;平臺經濟;《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困境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1.35.063

1?互聯網行業的壟斷風險

1.1?互聯網行業可能產生的壟斷行為以及壟斷行為帶來的危害

自我國2015年施行“互聯網+”行動計劃以來，并隱藏著強勁的潛力。但當人們享受著互聯網帶來的高效與便利，以及互聯網本身取得不俗成績的同時，我們不難發現，在日常使用的互聯網平臺中不斷涌現出各種壟斷行為，已經悄然形成了不斷凸顯壟斷局面。

互聯網市場中會提供一個平臺，通過收費的方式使這些不同使用群體或消費群體間產生交互，不同的使用群體間此消彼長的價格最終構成了平臺的價格總標準，這就是平臺型經濟。基于互聯網平臺的特征，同時在數字數據與網絡信息技術的大背景下，互聯網平臺突破時間與空間的限制，獲取了超大規模的用戶流量，平臺經濟的規模與影響力呈指數增長。

1.2?認定壟斷步驟

根據2021年，《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若要確定平臺經營者是否在數字經濟平臺中涉嫌壟斷，首先要對目前所處的相關市場（商品地域）作出一個明確的界定，再進一步認定其在市場中是否濫用支配地位。

2?互聯網行業的市場支配地位認定困難

由于互聯網行業的種種特殊性，給相關市場的界定帶來了一定困難。

2.1?相關市場難以界定

2.1.1?互聯網行業的特殊性使相關市場界定問題復雜化

第一，互聯網行業具有明顯的網絡外部性。所謂網絡外部性，指的是雙邊市場中的兩邊用戶之間通過互聯網鏈接，進而產生一種相互影響關系，這種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共同提高互聯網平臺的價值。也就意味著互聯網行業里的產品對單個用戶的效應除了取決于產品本身的質量和特點外，還會受到用戶規模的影響。當越多人適用這個互聯網參評，其產品價值也就越大，進而會吸收更多用戶來使用這個產品，形成一種強者越強的正反饋機制。這樣的外部性效應不斷疊加，最終就會使該產品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但與傳統實體經濟不同，這種支配地位的獲得不是因為技術壁壘或資金優勢，而是因為進入市場的時間優先性和外部效應疊加而獲得。

第二，互聯網市場的雙邊性及其帶來的平臺型經濟。傳統的實體經濟市場是一種單邊市場，只有經營者和消費者兩方，通常一個市場面向的是一個消費群體。與傳統的市場不同，互聯網市場是一種雙邊甚至多變的市場，它往往同時面向多個消費群體并且消費群體間互相關聯。

以數字音樂獨家版權為例，互聯網市場上的音樂播放平臺主要提供的是數字音樂收聽服務，這一部分面向的使用群體是數字音樂的付費收聽者;同時音樂播放平臺還提供廣告服務，這一部分面向的群體是各廣告投放者（例如，歌手的經紀公司進行新歌宣傳）;還有一些電臺收聽功能和社交功能，也面向一定的群體。不同的使用主體通過平臺相互關聯相互影響，一部分群體的進入和退出平臺會受到另一部分群體的影響。這種雙邊性使傳統的壟斷行為變得合理，給相關市場認定帶來困難。

第三，互聯網行業的競爭重點在于創新競爭。互聯網行業中的產品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是基礎產品免費，或者以低價吸引用戶，這樣的產品特性使消費者對價格的敏感性下降。相比于傳統市場中的價格競爭，互聯網市場中的用戶由于對價格敏感性較低，導致互聯網市場中的競爭重點從價格競爭轉向創新競爭，經營者以技術和產品創新展開競爭。音樂播放平臺全都提供一定數量的免費數字音樂收聽服務，甚至一開始是全部免費的曲庫，吸引了大量用戶。數字音樂收費模式是近幾年來才興起，雖然部分歌曲收費或需要會員，但依舊有大量的免費數字音樂歌曲。這種基礎產品或服務免費的特點造成以價格為理論基礎的替代性分析和假定壟斷者測試常常失靈，在適用的過程中產生界定過寬的問題。

2.1.2?傳統市場界定方法在互聯網行業適用的困境

傳統的市場界定方法主要是替代性分析法和假定壟斷者測試，但在面對網絡效應、用戶鎖定、網絡外部性等特征的互聯網新市場時出現了各種適用的缺陷和問題。

第一，替代性分析方法中的困境。相比于傳統實體經濟市場中的產品功能都比較單一和固定，互聯網行業的產品功能都具有多樣性和聚合性，一個產品可能同時具有好幾種功能。一些音樂播放平臺主要提供數字音樂收聽服務，但同時也提供電臺收聽服務以及社交媒體服務等。想要界定平臺所在的市場，不僅要考慮同質平臺，也要考慮類似功能的平臺。產品的多功能性和聚合性使得相關市場界定范圍變得困難，如果沒有考慮交叉功能產品可能導致界定市場范圍過小，如果考慮過多相似功能產品又可能導致相關商品市場界定范圍過寬。

第二，假定壟斷者測試方法中的困境。假定壟斷者測試方法是以價格為理論基礎，通過設定一個價格變動幅度來將相關產品納入市場范圍。但是由于互聯網市場中產品的免費性及消費者對價格低敏感性，導致假定壟斷者測試選擇基準價格出現困難。以QQ音樂為例，QQ音樂中的部分歌曲免費，但部分歌曲收費或需要會員，并且會員和歌曲因為種類不同而價格不同，使用假定壟斷者測試時對其確定產品價格以什么為準就出現了疑問。同時，假定壟斷者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界限。瞬息萬變的互聯網，產品的更新換代速度遠遠大于傳統市場，可能不久前還占據一定市場地位的產品因為技術創新沒有跟上就被另一個產品所替代。對于動態競爭的互聯網市場來說，假定壟斷者測試中設定多長的時間是合理的也難以確定。

2.2?市場支配地位難以認定

數字音樂獨家版權是否壟斷，實質上是平臺經營者是否在相關市場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問題。

一般來說，傳統市場認定支配地位有三種方法：市場結果標準，市場行為標準，市場結構標準。結合各國的相關規定以及司法實踐，前兩種的使用率很低，可操性不強，反而是市場結構標準的方法被廣泛使用，并且我國《反壟斷法》也規定了用市場結構標準界定支配地位的多種方法，也可以看出我國對于市場結構標準的肯定。

但是這種方法在互聯網經濟產業下很難適用，就目前來說，使用市場結構標準認定困難的原因如下：

首先，互聯網經濟下寡頭壟斷行業沖擊市場結構標準。互聯網市場進入的領先者會因其先占優勢獲得在市場份額上的更好優勢。在之前傳統行業中，如果說一個企業占有很高的市場份額，通常可以認定其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但互聯網產業中，較高的市場份額不等于具有市場支配地位。因為反壟斷法關注的更多的是該企業對于競爭企業帶來的打擊的承受程度。互聯網產業中，競爭較為激烈，市場份額占比有時反映的并非企業的真實能力，如果有另外一個極有競爭力的企業不斷創新，提高服務水平，那也是極大可能超過市場份額最大的企業的。可見，互聯網領域下界定市場支配地位中，市場結構標準作用降低。

其次，互聯網行業就是市場份額很密集但是競爭也異常激烈，互聯網時代的信息產業更新換代又很快。所以即使是寡頭經濟也不代表市場競爭不激烈，且由于利益的趨向性，往往這種競爭是易變化的，也就是說一個寡頭企業在這種動態的競爭環境下對于其高份額的市場占有量是短時間占有的。本質上就是在互聯網時代下產業創新淘汰，新陳代謝周期更短，所以短暫的高份額市場占比并不足以使其長期支配市場，相較傳統行業壟斷，互聯網產業壟斷就顯得異常脆弱。

根據新指南第三章，在認定市場支配地位時，需要結合個案分析。

總之，互聯網經濟下一個企業是否在相關市場占支配地位需要與時俱進，需要結合互聯網經濟特點以及各種因素來更穩妥的界定。

3?互聯網行業的市場支配地位濫用行為難以認定

3.1?傳統市場主體與互聯網平臺市場主體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區別

基于互聯網經濟本身市場難以界定、市場支配地位難以確定，進而市場支配地位的濫用行為也難以認定。

我國反壟斷法第十七條，規定來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七種行為。也即是說在傳統市場中，存在剝削性濫用行為以及排擠性濫用行為。傳統市場中，先行認定主體的市場支配地位，再對主體是否有以上七種行為進行判定，通過行為的違法認定原則和合理原則綜合判定，認定主體是否存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在消費者傳播市場中，消費者對于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主體的最直觀感受是：作為消費者進行公平交易受到了限制。

在2021年2月7日出臺的《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中，有對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進行規制的具體的指引。即依據個案分析主體是否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

3.2?平臺經營者是否存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認定困難

獨家數字音樂版權以“獨家許可和拒絕轉授”的商業模式運行。

排他的獨家授權模式除了抬高轉授價格問題，拒絕交易也會同時競合出現，一方面可能直接拒絕轉授，另一方面可能通過不合理不公平的高價勸退想交易的其他音樂服務商。因此，平臺經營者需要證明其拒絕交易的合理性和目的性，才有可能不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排除拒絕交易后，還有進一步的不公平交易問題。交易市場有多個競爭對手，平臺經營者可能會基于整體發展方向與交易相對人的關系等因素，對同一地位的版權競爭者提出不對等的交易要求，即屬于差別待遇中的價格歧視。但回歸實際認定時，具體案件的差別化因素需要考量。互聯網信息更新換代，在線數字音樂更是不斷變化發展，不同階段的市場需求、股權關系、用戶消費依賴意愿會有不同。因此在獨家版權轉授上，發生在不同時間的交易會有所差異，當時所處的供需環境決定著交易趨勢，例如，在經濟向好發展、消費振興的時期，定價較高也不會被輕易認定為價格歧視，反之則不然。不能要求排除差別待遇，但合法合理的差別待遇如何界定，投資關系、競爭實力地位不匹配的影響程度如何，都不能單一地根據固有法規論斷，而要結合具體實際情況進行合理性分析。

要想正確認定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還有很多困境。總體方向上，雖然數字音樂的確受到了某些方面的限制發展，但排他性的獨家授權模式規范了在線數字音樂市場的成長，使正版環境的水源一步步清澈了起來。獨家版權的爭取和取得是合法的，在它擁有看似“正當”市場交易的防護罩下，有效競爭和濫用支配二者的矛盾就難以解決。在新平臺經濟反壟斷指南的指引下，提出了針對個案分析，甚至可以直接認定濫用行為以及危害后果，降低了司法成本。

4?結語

互聯網行業的健康發展需要形成公平競爭的良好市場環境，需要進一步強化有關反壟斷的監管，從而提高互聯網平臺企業的主動性和創新性。在互聯網大數據背景下，隨著新興市場的不斷涌現，應進一步加強反壟斷監管，根據《平臺經濟反壟斷指南》執行，結合反壟斷法，增強反壟斷有關法律規定的可操作性。

參考文獻

[1]孟雁北.反壟斷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

[2]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Z].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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