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雁
(中共亳州市譙城區委黨校,安徽 亳州 236800)
2018年,習近平在深入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座談會上指出,長江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也是中華民族發展的重要支撐;長江經濟帶應該走出一條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新路子.長江經濟帶是我國經濟發展中的主力軍.2018年,長江經濟帶地區生產總值約40.3萬億元,占全國的44.1%.如何在保護環境、節約資源的同時,推動長江經濟帶的高質量發展,提升區域的生態效率,成為研究長江經濟帶的重要課題.
生態效率是衡量區域經濟與環境平衡發展的重要指標,能夠分析區域資源環境的利用程度及其內部各領域的協調程度,是了解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和認識生態環境進程的有效工具,[1]可為研究經濟增長與環境問題提供了科學的評判標準.[2]環境是典型的外部性產品,不能僅依靠市場來解決環境問題.在經濟增長與環境問題的平衡中,政府的作用至關重要,一方面政府要通過嚴格的環境規制對私人行為進行規范,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受制于增長考核壓力、財政分權程度、財政不平衡程度等現實制約.現有文獻關于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研究較為充分,學者們多認為環境規制在一定條件下能夠促進生態效率的提升.李勝蘭等(2014)認為政府在制定與實施環境規制的過程中存在相互一定的模仿行為,環境規制對區域生態效率起制約作用,直至2003年之后,政府在制定環境規制過程中的模仿行為減少,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存在一定的促進作用.[3]姬曉輝和汪健瑩(2016)對中國省級面板數據進行檢驗,認為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影響在門檻值之前為負向作用,超過門檻值變為正向作用,當前我國絕大多數地區的影響處在門檻值以下.[4]羅能生和王玉澤(2017)認為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影響存在一致性,“治理投入型”環境規制與生態效率之間為“U”型關系,“經濟激勵型”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影響不夠顯著.[5]屈文波(2018)認為環境規制對提升區域生態效率具有積極的作用,對于相鄰地區以及經濟發展水平相近地區,環境規制存在空間溢出作用,區域間存在互相影響的情況.[6]姜啟波和潭清美(2021)認為高技術產業集聚與環境規制均對生態效率產生促進作用,并且兩者的協同作用對生態效率更為顯著.[7]
上述文獻雖然對環境規制與生態效率的關系進行了深入探討,但對地方政府在執行環境規制時的約束性考慮不足.地方政府行為將影響到環境規制的具體實施.孫曉偉(2012)認為以追求經濟利益為目標的政府行為將造成地區間財政收入競爭,導致環境規制失靈.[8]梁麗(2018)認為政府行為偏好與環境規制之間存在正相關性,政府行為偏好越強烈,環境規制發展越好.[9]毛建輝(2020)強調適當增強地方政府考核壓力以及制定合理的環境生態政策,能夠促進環境規制發展.[10]因此,有必要從地方政府行為的角度探討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影響程度.
在對地方政府行為進行研究的文獻中,郭慶旺和賈俊雪(2006)認為地方政府行為受制于中國財政分權,地方財政支出存在較大壓力.[11]吳非等(2018)從增長考核壓力和財政不平衡兩方面刻畫了地方政府行為.[12]劉飛(2020)從地方政府行為財政分權視角下,認為適當的財政分權能夠顯著提高公共文化服務率.[13]因此,本文從財政分權程度、財政不平衡、增長考核壓力三方面衡量地方政府行為,并探討當地方政府受制于增長考核的壓力、財政分權程度、財政不平衡程度等現實時,嚴格環境規制對區域生態效率是否依然呈正向作用?基于此問題,本文在對文獻進行綜述的前提下,從政府增長考核的壓力、財政分權程度、財政不平衡程度等方面分析各種政府行為對生態效率的影響差異,并考慮到空間相關性,分析周圍區域的政府行為是否能影響到當地的生態效率,最終提出政策建議.
1.1.1被解釋變量
生態效率(eco).本文利用MAXDEA軟件,利用投入產出數據測算中國大陸除西藏之外的30個省、直轄市及自治區的生態效率,然后從其中取長江經濟帶11個省市的數據進行分析.測算中的投入與產出指標選取如表1所示.其中,資本的測算借鑒張軍等的做法,[14]根據“永續盤存法”計算得出,其計算公式為:Ki,t=Ki,t-1(1-a)+It,It表示第t年i市的固定資產投資總額,Ki,t-1表示上一年的資本存量,a表示固定資產折舊率,取值為9.6%.

表1 生態效率的投入與產出指標
1.1.2核心解釋變量
環境規制強度(ER):借鑒張成等的方法,[15]用各省份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占GDP比重表示環境規制強度.
財政分權程度(FD):Jin and Zou(2002)等文獻認為,[16]用地方政府財政收入(支出)與中央級別的財政收入(支出)的比值來表示財政分權程度.吳非等(2017)認為中央政府給予地方的轉移支付補償會掩蓋地方政府的實際財政能力,用地方政府財政收入與中央級別的財政收入之比,比用地方財政支出的比重更為準確,[17]因此,本文選取地方政府財政收入與中央級別的財政收入的比值表示財政分權程度.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占中央級別財政收入比例越低,表明財政分權程度越大;反之亦然.
財政不平衡(FI):借鑒宮汝凱(2015)的做法,[18]用一般預算支出與一般預算收入之比表示財政不平衡程度.該比值越大,說明當地政府一般預算支出占一般預算收入的比例越大,較高的一般預算支出會增加地方政府的財力不平衡程度.
增長考核壓力(GP):按照東、中、西部的分類,將30個省市分成三大板塊,每個省(直轄市)所在板塊的GDP 增長率均值與該省(直轄市)的GDP增長率的比值為增長考核壓力.當比值大于 1時,該省(直轄市)的相對經濟績效較差,官員面臨被替代的風險會上升,從而加劇官員為績效考核而產生的競爭.若比值越大,說明該省(直轄市)政府的增長考核壓力越大.
1.1.3控制變量
產業結構用各省(直轄市)的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之比表示;政府創新支持為每百元GDP中,公共預算中科學技術支出比重;政府干預為政府財政支出占GDP比例;市場化程度用各省(直轄市)的非國有企業固定資產占地區總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來度量;人口總數用各省(直轄市)常住人口總數來示;專利申請數體現科技技術水平能力,科技技術水平高低決定城市污染排放能力,用各省(直轄市)的專利申請數量表示.
以上數據均源自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年鑒》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網站.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2.

表2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隨著我國經濟增長方式由粗放型向內涵型發展的轉變,地區間在產業結構、經濟發展等方面出現了區域分化現象,區域經濟呈現塊狀化,這種區際間的差異是隨機產生或是具有空間上的相關性,利用傳統計量模型是無法在空間效應上給予精確說明的,而這種區際間的相互影響對于區域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因此,應將空間效應引入到區域生態效率的分析框架.
為了檢驗在地方政府行為下,長江經濟帶的環境規制對區域生態效率的影響機制,設定基準模型為:
在王文劍和覃成林(2008)、吳非等(2017)等文獻中,[19][20]采用政府行為變量與其他變量的交互項的方式分析地方政府行為框架下的行為,本文借鑒以上文獻構建地方政府行為變量與環境規制的交互項,用于考查地方政府行為框架下環境規制如何影響區域生態效率,其中地方政府行為變量分別為財政分權程度、財政不平衡程度和地方政府增長考核壓力,構建模型如下:
我們應該遵照我們本性的意愿而生活,即應該追求過一種優美而高尚的生活,要能做到這一點,就是要促使自己的內在靈魂合乎自然地生長起來。但是,人是不能靠自己孤獨的生活而促使內在靈魂的生長的,“在本性上而非偶然地脫離城邦的人,他要么是一位超人,要么是一個惡人?!@種人就仿佛棋盤中的孤子?!盵2](P6)只有在政治共同體的活動中,人們才具有了過好生活的最終可能性。
其中,i表示地區,t表示年份,區域生態效率EEit為被解釋變量,設定的空間權重矩陣為w,wEEit為生態效率EEit的空間滯后項,空間自相關系數用ρ表示,EEit為環境規制強度,GSit為衡量地方政府創新支持的變量,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的集合; wXit為所有解釋變量的空間滯后項;為了分析時間趨異與地區差異的沖擊,加入μit和δit表示地區和時間的固定效應,εit為模型隨機誤差項;交互項為財政分權程度(FD)、財政不平衡程度(FI)、地方政府增長考核壓力(GP)分別與環境規制強度(ER)的乘積項;考慮到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將所有解釋變量均滯后1期,非比值變量均進行了對數化處理.
表3匯報了各年度長江經濟帶生態效率的Morans’ I指數,除2017年之外,各年度的生態效率的Morans’ I指數顯著為正,這表明長江經濟帶的生態效率具有空間溢出效應的特征,需要用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分析.

表3 長江經濟帶的年度Morans’ I指數
為選取合適的空間計量模型,本文對于空間相鄰權重與空間距離權重的進行了LR檢驗,結果顯示兩者均在顯著性水平1%內拒絕將空間杜賓模型簡化為空間誤差模型或空間滯后模型,據此,空間相鄰權重與空間距離權重均選取空間杜賓模型.根據Hausma檢驗結果選取了固定效應面板模型,并對時間固定效應、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和混合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了檢驗,結果表明空間相鄰權重與空間距離權重應選取混合固定效應模型.表4和表5報告了空間杜賓模型的估計結果.
表4中的回歸結果顯示,長江經濟帶實施嚴格的環境規制強度能夠提升區域生態效率,在地方政府行為下加強環境規制能夠改善區域生態環境;政府創新支持在空間相鄰權重和空間距離權重均不顯著,說明政府創新支持對生態效率的作用力度不大;政府干預經濟與生態效率之間呈現顯著的負相關,表明加大政府干預經濟程度反而制約了當地生態效率;結合市場化程度對生態效率的作用為正值來看,政府應該加快推動市場化進程,在經濟領域盡可能放手,增強市場對生態經濟的調節作用,進而提高區域生態效率.從溢出效應上來看,環境規制對周圍地區的溢出效應有限,政府創新支持和產業結構反而負向地影響了周圍地區的生態效率.

表4 環境規制與區域生態效率的基準回歸結果
為進一步探討地方政府行為下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影響,本文根據模型(2)、模型(3)、模型(4)分別探討了財政分權程度(FD)、財政不平衡程度(FI)、地方政府增長考核壓力(GP)與環境規制強度(ER)的交互項,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財政分權程度與環境規制強度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表明財政分權程度越大,實施嚴格的環境規制對區域生態效率的正向影響越有效.財政不平衡程度與環境規制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當地的財力不平衡程度越深時,即當地財政支出占財政收入比例越大時,實施嚴格的環境規制對區域生態效率的正向影響程度越大;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地方政府財政支持對生態效率的支持作用.增長考核壓力與環境規制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表明當地政府考核壓力增大時,實施嚴格的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影響反而為負;這說明當地方經濟發展落后于所在板塊地方經濟時,地方政府受經濟增長的壓力,會影響環境規制的實施效果.從溢出效應上來看,財政分權程度與環境規制強度交互項對周圍地區的生態效率溢出效應顯著為正,財政不平衡程度與環境規制交互項對周圍地區的生態效率呈負向影響,增長考核壓力與環境規制交互項也負向地影響了周圍地區的生態效率.這表明在地方政府行為下,環境規制的實施會影響到周圍地區的生態效率,在進行區域環境治理中,可通過地方政府間的溝通協調,有效推動政府間的協作,實現區域整體生態效率的提升.
綜上,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影響受制于地方政府的行為,當地方經濟的財政分權程度較大、財政不平衡程度較嚴重以及地方政府的增長考核壓力較小時,實施嚴格環境規制能產生較為顯著的正向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在實施環境規制提升地方生態效率時,需要地方政府的有力支持,且地方政府需進行溝通協作,共同實現區域的可持續發展.

表5 地方政府行為約束下環境規制與區域生態效率的回歸結果
在長江經濟帶實施嚴格的環境規制能夠顯著地促進區域生態效率的提升.市場化程度能夠提升生態效率.但是政府干預和總人口對區域生態效率的影響顯著為負.政府創新支持、產業結構和專利申請數對生態效率的作用不顯著.從溢出效應上來看,環境規制對周圍地區的溢出效應有限,政府創新支持和產業結構反而負向地影響了周圍地區的生態效率.
若考慮到地方政府的行為,環境規制對生態效率的作用將受到影響.當地方經濟的財政分權程度較大、財政不平衡程度較嚴重以及地方政府的增長考核壓力較小時,實施嚴格環境規制能產生較為顯著的正向影響.從溢出效應上來看,地方政府行為下的環境規制能夠影響到周圍地區的生態效率.結論表明,在實施環境規制提升地方生態效率時,需要地方政府的有力支持,且地方政府需進行溝通協作,共同實現區域的可持續發展.
根據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促進人與環境協調發展,促進區域生態效率提升的對策與建議.
(1)提高政府扶持資金的使用效率與效益.政府扶持資金能在很大程度上推動產業發展初期以及特定區域產業快速發展,但政府資金在運行過程也存在一定缺陷,通過現代化經濟知識與管理運行模式,運用專業市場化手段管理和合理分配政府資金的使用,加強政府資金使用監督,建立資金使用考核系統,提高政府資金的使用效率與效益.
(2)發揮地方政府在提升生態效率中的作用.政府多措并舉,實現生態文明建設的新進展.通過支持綠色創新,在生產生活方式等方面進行綠色轉型,合理開發國土空間,合理配置能源資源,提高使用效率,減少污染物排放總量,持續改善生態環境,筑牢生態安全屏障.
(3)加大地方政府間的協作,共同提升區域生態效率.隨著我國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推進,地方政府間的互動與合作也日趨重要.要提升長江經濟帶的生態效率,政府應更加注重解決生態環境保護中的深層次問題,聯合組建區域性、流域性生態修復主體,提高生態環境保護的質量和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