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中國教育現代化的里程碑

徐 莉

（河北師范大學 初等教育系，河北 石家莊 050024）

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是中國政府對終身教育概念的最新提法。在世界加劇演進，時代經歷重大轉型、黨的十九大開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新時代，制訂了面向2035第二個百年宏觀目標下，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和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使用這一提法提出了新歷史起點上的教育改革發展目標，這是一個高瞻遠矚的目標，引領時代的目標，也使我國面向第二個百年的教育現代化，站在了更高的起點上。

然而，這一新提法的新穎之處、及其深遠意義和內涵都尚未引起人們足夠的注意和應有的重視，其所蘊含的里程碑意義尚未得到應有的闡釋和發掘。“十四五”期間構建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必須首先對什么是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這一基本的理論問題，及其他的突破與創新之點等有深刻的認知和準確把握，才能有好的實踐可言。為此，本文對此做如下初步探討。

一、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理論表達更接近終身教育精髓

種種跡象表明，從現存階段性教育走向終身教育已是歷史發展的必然。那么，終身教育的核心要義何在？其與現存的學校教育及其他各類教育的關系如何？這是終身教育理論界一直爭論不休的問題，也是終身教育理論亟待解決的基本問題，這些問題關乎到未來需要構建一個什么樣的終身教育體系的問題。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在此方面取得了重要的理論推進和創新，其突出的新穎之點是，在理論表述上，從以往劃分局部觀走向整體觀。眾所周知，終身教育的精髓是其不可分割的整體性，但是，長期以來，人們的認識一直路徑依賴地處在種種碎片化的誤讀中，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首次在此方面實現了超越。

（一）突破了國民教育與終身教育兩個體系相持的局限

過去，我國終身教育理論與實踐面臨的困境和出現的種種問題，無不與“國民教育體系與現代終身教育體系關系是什么”息息相關，所衍生出的問題：一是終身教育理念下發展起來的成人教育及各類其他校外教育何去何從問題，二是傳統的學校教育系統如何融入終身教育體系的問題，或者說國民教育體系與現代終身教育體系兩大陣營到底能不能實現統一，又如何實現統一，從而構建起真正意義上的終身教育體系問題。雖然在改革開放后40多年的推進中，此理論難題和實踐困境不斷取得突破和進展，但如今依舊困難重重。“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革命性地打破了這一僵局，第一次提供了一個統一的教育研究思考框架，這實際是從縱向上界定和統一了終身教育與國民教育體系的關系問題。

（二）突破了終身教育與終身學習兩相隔離的誤區

終身教育的精髓在于它是以全方位和一切形式的終身學習為前提的，沒有終身學習的充分展開，終身教育也就失去了意義和前提。但現實中把二者割裂看待的大有人在，以至于盛行一種終身學習興起，終身教育已成過去時的認識偏向和誤區。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的提出，使終身教育和終身學習第一次真正成為了同一語段內的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其革命性意義還在于，把“服務全民終身學習”作為了構建新教育體系的先決條件，這與終身教育理論的內生性內涵：始初即是以終身學習的充分發展為先決條件這一點不謀而和，因而可以說是最本真的終身教育思想的體現。

（三）突破了終身教育與現代教育各說各話的局限

《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的頒布，提出一個從現在到2035我國要建設一個什么樣的現代教育體系問題，其重大理論突破在于國民教育體系提法不見了，代之以中國現代教育體系，其引人注目之處是，在這個現代化教育體系之前加上了“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限制詞，首次使用“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這一新提法，定義了我國教育現代化的目標內涵，這就清晰了這個現代教育體系實際是終身教育體系，并實際明確了到2035我國要建成的現代教育體系，是能夠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現代終身教育體系，是扎根于新時代本土現代化偉大進程中的終身教育體系。應該說2035規劃是我國第一個以“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界定教育現代化主題的中長期戰略規劃，也就第一次將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終身教育建設目標統一到新時代中國現代化的進程之中，從而使現代化教育體系與終身教育體系的關系在此實現統一，也使終身教育有機地統整在各級各類教育中。

二、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立場理念更根本地凸顯了以人民為中心的教育責任

可以說，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是貫穿2035教育現代化目標的靈魂和主線。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中，“服務”一詞的使用，凸顯了教育的功能和責任，其所旨向的教育體系內涵，更是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最新報告教育2030的回應和發展；而“服務全民”的限定詞，更是鮮明地凸顯了共產黨人以人民為中心，一切為人民的中國特色，并把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內涵從青少年階段拓展到“全民”和“終身”。

“全民”就不僅僅是青少年群體，“終身”就不只是青少年一個階段，服務全民終身學習就意味著把新時代教育現代化的服務面向從原來的青少年階段性拓展至了全民性和“‘人生’時空全覆蓋”[1]，進而，打開了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的大視野，確立了面向人人的新標準。這就更根本地凸顯了以人民為中心的根本立場和具有中國特色的教育責任。在面向人人和生命全程性方面也更加接近了現代終身教育理論的本質內涵。

如果說公平是終身教育的精髓，教育終身化的核心是公平平等地享有的學習權利，即“在準入、參與、保留、完成和學習結果方面消除所有形式的排斥、邊緣化、不公正的差異性、脆弱性和不平等問題”。[2]而這種大環境提倡的公平和享有的權利，無疑必須通過超越疆域局限和人為藩籬來實現，服務全民終身學習提出了新時代教育變革的新使命和新任務。在這個意義上，現存學校教育系統面臨根本性革命。

但一直以來，人們把人民滿意的教育的目光只局限在了學校教育，所追求的有學上和上好學，視線也都局限于學校教育之內的青少年群體，而事實上，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在新的時期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新標準，對美好教育的向往已經完全不止于青少年的教育。上正規大學，上好的正規大學，學習自己喜歡專業，這些已不僅只是年輕人的追求，也不僅只是老百姓對自己孩子的渴求，而是所有成年人的教育需求和期待。但這些都還沒有引起我們的足夠重視，很多討論的教育熱點也好，教育研究也好，往往都只限定在學校教育這一塊，關于學生的概念也都是就青少年和在校學生而言，甚至把改革開放后終身教育的發展都忽略了，這其實是把大部分人的教育向往都忽略在視線之外了。

中國2035將實現什么？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提出，從2020年到2035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礎上，再奮斗十五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將得到更充分的保障。今天，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前進道路上，我們必須圍繞解決好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這個社會主要矛盾，努力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構建目標的提出，回應了這一時代需求，在此框架內，教育須做出相應的改變，而不能繼續將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的目光固守于青少年一塊，也不能繼續固守于只把教育概念與孩子建立聯系的思維定勢。

教育所代表的價值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標志。按教育部相關負責人的解讀，教育優質化、普及化、公平化、終身化和創新服務能力囊括了教育現代化的主要內涵，教師隊伍專業化、治理現代化、信息化、國際化是教育現代化的重要支撐，是2035新階段的教育現代化的總目標。那么，作為其中首要和核心目標的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現代教育體系所代表的價值，則是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更加充分地得到保障的標志。

因此，必須跳出原有教育框架，另辟路徑，來尋求和思考新時代新歷史階段上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的可為、應為、必為的新空間，或者說，在全民終身學習的新視野下，重構人人平等的教育新秩序，應成為2035辦好人民滿意教育的新工程。

三、思想框架為新時代教育起點奠基

習近平總書記2018年6月在中央外事工作會議上提出了一個重大論斷，即“當前中國處于近代以來最好的發展時期，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兩者同步交織、相互激蕩”。[3]這一重大判斷，為我們準確把握這場巨變的本質內涵提供了科學方法，同時揭示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處在了這場巨變的中心，也處在了何去何從的十字路口，登高望遠，此兩個十字路口的同步交織、相互激蕩地正悄然開啟著新世界教育起點的窗口。[4]

我國2035教育現代化階段，正處在這一時代巨變的中心，是國家發展進入新時代的偉大轉折和偉大進程中的現代化，突破與整合是這個階段現代化的顯著特征。重構多維立體化的思考框架，不僅體現在形式上，同時在內涵上各個維度的突破性與整合性上。其中新的終身化現代教育體系，具有與傳統教育完全不同的價值內涵及形式樣態，要將其作為一個全新的生命整體，進行整體系統的重新規劃和設計。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正是這樣一個全新的理論框架。[5]這對沖破沿襲至今的頑固的成人教育化的終身教育的理論誤區，以及教育治理誤區，都是一個重大突破。

一方面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方向選擇，順應了人類教育發展的總趨勢，是國內發展積極對接2030可持續發展和教育2030目標的戰略選擇，另一方面引發了許多亟待加深的對國際趨勢與人類教育發展的總方向的深層內涵的理解。比如，打開辦好人民滿意教育的全新視野后，真正實現教育的公平性全民性終身性目標，我們需要面對的是如何認識教育資源的組織與分配問題。這需要我們從理論視野上跟上國際前沿的腳步。

全球教育治理思想實驗室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最新報告《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轉變？》，提出教育和知識應被界定為需要社會集體努力的“共同利益”，超越“公益事業”的產品性和個人收益的觀念，全球教育治理走向全球共同利益階段。亦即原來只強調政府一方的責任，現在強調多元責任。是為了所有人，政府起主導作用，協同各個合作伙伴，為所有人提供每個人需要的學習權力和機會。這個概念實際上對原有教育制度是一個超越，在服務人人的教育要求下，原有教育制度已經不能支撐新教育了。

這樣情況下，所有學校教育智慧集中起來也不夠，所以不能只套在學校框架了。因為，依然用傳統的學校教育體系來說事，是再也講不通了，僅靠開放大學也無論如何滿足不了需要了，必須超越以學校為基礎的國民教育框架，也超越以任何部分的教育為基礎的終身教育框架，代之以從大教育和整體有機的新思維框架來思考新時代的教育問題方有可能為之。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在這個意義上提供了一個更具整體性的思考框架。

四、結語

概括以上各點，可以認為，“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這一終身教育的新表述，是對世界現代終身教育理論的一次重要推進，在概念上首次結束了多體系并存的混亂狀態，為創建扎根中國大地的新時代終身教育體系提供了理論基石，是將終身教育統一進我國教育現代化進程的一個里程碑，應將其作為一個特別寶貴的理論用語來珍視；與此同時，國家頻頻使用的“人人、處處、時時”提法，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接納用來表達中國終身教育的特征。[6]表明新時代中國特色終身教育體系的框架輪闊已然可見。

另一方面，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現代教育體系，也引發了更深入的理論思考，包括相關政策文本2035規劃本身的一些表述，如為什么不再將“建成學習型社會”作為戰略目標來提了？“學習大國”和“學習型社會”之間是什么關系？如何理解黨的十九大加快學習型社會建設與2035學習強國建設目標之間的關系？等等，這些深層理論問題都仍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和澄清。

總之，構建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對中國教育現代新征程的里程碑意義，是其理論的先進性和創新性，這既源自于對世界終身教育理論的新拓展，也源自于對改革開放四十年來本土教育改革發展的經驗的系統提煉反思，相關內涵亟待深入研究闡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