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娜
詹明信是西方著名的馬克思主義文化評論家,也是后現代主義文化專家。他不僅把產生于后現代消費社會之上的后現代文化看作消費文化,還將后現代文化視為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對此,費瑟斯通就說過:“詹明信的后現代文化概念受到了波德里亞作品的強烈影響,他也把后現代文化看作是戰后晚期資本主義的消費社會文化。”〔1〕這是因為詹明信的后現代文化批判理論是以波德里亞的消費社會的批判為起點的,然而由于對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理論的態度不同,“詹明信經歷了最初與波德里亞的‘志同道合’到最后的‘分道揚鑣’”。〔2〕之后詹明信立足于晚期資本主義社會現實展開了對后現代消費文化呈現的種種面向的考察,最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后現代消費文化批判的視角。
作為后現代消費社會出現的一種特殊的文化現象,文化商品化表征著消費資本主義邏輯的強化。本雅明曾把文化藝術作品的商品化趨勢比喻為光韻消逝的過程。他認為,傳統藝術品具有“權威性、原真性、不可修正性”,〔3〕而隨著科學技術的日益發達,科技呈現的工具性價值,即科技提供的對藝術作品的機械復制的功能,消解了傳統藝術作品與復制品之間的界限,從而取代了藝術作品本身所固有的獨一無二的權威地位,使藝術滑入了商品化、大眾化的范疇。詹明信不無感慨地說:“就歷史發展而言,我們直到今天才有機會目睹一種嶄新的文化形式對大自然和潛意識的領域積極地進行統制與介入。”〔4〕這種嶄新的介入大自然和潛意識領域的文化形式催逼后現代社會消費類型發生轉變,致使后現代社會文化滲入商品的宣傳、廣告和媒體等的全過程,并極力祛除“崇儉黜奢”“清心寡欲”和“適度消費”等清教徒觀念,倡導人們及時享樂,把欲望、快樂和滿足等注入商品文化的形式之中。科技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新的機器再現著后現代消費主義社會中新的經驗。此外,美感的生產、精神領域以及理論話語的生產也被納入新的經濟秩序之內。
詹明信在《后現代主義與消費社會》一文中指出,后現代文化呈現出的一個鮮明的特點,“是一些主要的界限和分野的消失,最值得注意的是高等文化和所謂大眾或普及文化之間舊有劃分的抹掉”。〔5〕與現代主義文化不同的是,其一,后現代主義盛行的后現代消費文化和藝術實驗的風格緊密相連。比如,形式多樣的藝術浸入廣告宣傳之中,充滿后現代主義的色彩,我們只有通過廣告才能理解。其二,現代主義文化對當代社會具有各種各樣的批判,蘊含著對所處社會的一種否定、質疑、反抗等顛覆性力量。在現代主義文化語境中,文化作為高雅的藝術與大眾文化相對立,而“舊有劃分的抹掉”所導致的,則是一種新的大眾文化,這種大眾文化制造出一種欺騙、虛幻和物化的假象,引導人們滿足異化社會中消費所帶來的自由和快樂,培植大眾的順從意識。
后現代社會的來臨是以經典現代主義的消退及破產為起點的。詹明信認為,后現代主義無論從美學范疇抑或意識形態視角看,都表征著與現代主義文明的徹底斷裂。這種斷裂表現在后現代文化生活的諸多方面,尤為突出的是主體的滅亡。“踏入后現代境況以后,文化病態的全面轉變,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說明:主體的疏離和異化已經由主體的分裂和瓦解所取代。”〔6〕在后現代文化氛圍中,由于再生產技術的流行而使個人風格和風格創新終結了,從而導致具有獨特風格和無一雷同的主體的分裂和瓦解。情感的消逝進一步掏空了主體本身,在詹明信看來,一種補償式的情感已經替代了原有的主體感受。
在后現代社會中,琳瑯滿目的商品、五花八門的廣告支配著個體行為的無意識,身處這樣的世界,個體逐漸被一種異常的欣喜所籠罩,并以消費的方式獲得自我認同和肯定這一文化形式提供給人們的是一種怪誕的補償。與此同時,后現代社會中的個人也在自我建構,創造個人主體。但受到后現代消費文化的操控,建構的主體日益與社會相脫離,日益與外界社會斷絕關系,從而把自我囚禁在無限展開的孤寂之中。此時,主宰觀念世界的舊日主體由“客觀精神”所取代,后現代社會的符號消費創造出了一個“主體”,即消費主體。由尼采判定“上帝死了”之后進入“虛無主義”時代,就準確地說明了這個過程,后現代人的精神生活處于一種“無根”的狀態。他們迷醉于毒品,注重對生命“耗盡”的體驗,猶如薩特所說的“非真實化”,人失去了對自我存在的真實體驗與感知。“每一個廣告都像一個確認‘身份’的儀式,確認的不僅是商品的身份,更是消費者的身份,受到社會公認的美好形象”。〔7〕一旦消費者的身份需要借助“客觀精神”獲得承認,我們即可隱約地感覺到,這種消費主體只是柏拉圖洞穴理論設想下投在墻壁上的虛幻印象。
德博所著的《奇觀壯景的社會》這本書,對后現代社會的視覺文化進行了描繪。他認為,資本主義的“形象工廠”不僅致力于生產迎合新生消費者口味的商品,任其陶醉于形象世界,而且,這一過程也表征著商品物化的終極形式。“形象工廠”在波德里亞的眼里被視為“符號”,并且波德里亞據此提出了著名的“符號消費理論”,意指這種消費不以滿足人的真實需求為目標,而只是追求心理上的優越感、滿足感。
詹明信把資本主義新階段稱為“奇觀壯景的社會”,人們一旦置身其中,就會每天都要受到廣告、報紙以及電視等大眾傳媒的“符號”馴化,大眾傳媒與后現代消費文化媾和,相互勾連從而攫取最大利益。大眾傳媒轟炸式的吹捧和追逐,使人們的精神完全沉浸于光芒耀眼、充滿異彩的符號之中。物的消費是為了滿足人的功能需求,而符號消費則是為了獲取超越物本身使用價值的社會關系,即社會地位和社會意義。比如衣服不僅是為遮羞、保暖,或者只是穿在身上更舒適、更方便,而是用衣服的“品牌”來彰顯身份和“美德”,因為它使我們在別人眼中和他們一樣,能讓我們很好地融入“上層社會”。顯然,在符號消費的促逼下,他們在消費中逐漸喪失了自己的真正需求,只是通過消費來確證自己的存在以及身份地位,因消費而消費。由此可見,這樣的消費是無止境的。
資本脫胎于它存在的母體——貨幣,在其現實性上,資本是指能夠帶來剩余價值的價值,它表征著一種階級剝削關系;而貨幣的本質是充當一個工具,用來衡量一切商品的交換價值,它體現為一種交換關系。在自然經濟條件下,勞動者的生產是使用價值的生產,而與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價值生產不同,價值增殖是剩余價值的生產。簡言之,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生產的目的是榨取更多的剩余價值。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資本主義生產不是在需要的滿足要求停頓時停頓,而是在利潤的生產和實現要求停頓時停頓。”〔8〕從資本總公式G-W-G看,G既是資本流通的起點,也是歸宿,但二者在數量上是不同的,G是為了獲得更多的G而進行流通的。這里,G-W和W-G是兩個逆向的過程,前者是購買行為,后者是銷售行為。馬克思曾把W-G的流通過程稱作“驚險的跳躍”,這一跳躍關系著資本主義生產與消費的平衡問題,也是資本主義擴大再生產和對外擴張的必經環節。而晚期資本主義階段之所以被廣泛地稱為“后現代消費社會”,這是資本的擴張邏輯之必然結果。
關于晚期資本主義與后現代消費文化二者之間的關系,詹明信受到了曼德爾三分模式的啟示。曼德爾在《晚期資本主義》一書中提出資本主義的發展大致歷經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市場資本主義,第二階段為壟斷式資本主義,第三階段為跨國資本主義或晚期資本主義。與此對應的是,詹明信以文化為脈絡,依據三個不同階段的結構差異和相互關系提出了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文化模式,指出后現代消費文化是晚期資本主義邏輯在文化上的一個投影,一種文化意識形態。資本逐利本性促使資本主義在全球擴張,第一次是國家市場的建立,第二次是帝國主義系統的形成,第三次大規模的擴張是跨國性的資本主義,也被詹明信視為“資本主義社會最純粹的形式”。〔9〕然而,擴大再生產必然導致消費的強制,資本擴張的動力——資本引擎驅使人們不斷地消費。在這種經濟規律的統轄之下,只有以更快的速度賺回生產成本,把利潤不斷地翻新下去才能維系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安全運轉。此外,跨國企業在資本的擴張邏輯驅動下在全球尋找商品市場、消費者,異化消費主體。至此,我們被納入一種全球性整體性的龐大的世界消費系統之中。
法國精神分析學家拉康在1936年最初使用“鏡像階段”一詞,在此后十多年的時間里,經過理論變遷、推敲、修改,于1949年第十六屆國際精神分析學會年會上提出“鏡像階段理論”。拉康的觀點是,人從幼兒階段開始,要想從自身與世界的不協調中開辟出自身的內在永恒性,就必然通過外在統一性鏡像的介入構筑起主體認同。而在這一過程中,主體被鏡像所定義,“主體蒙受了某種變容”,〔10〕鏡像實現了對人本身的全面侵入,這一同化與異化的辯證關系在主體結構化中發揮了決定性力量。由此,鏡像化在塑造主體意識和整體意識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很明顯,上述這一理論與詹明信提出的以所謂的“形象”來解釋后現代消費社會的文化現象是相類同的。
在其現實性上,詹明信在分析后現代消費文化中使用“形象”這一概念也絕非偶然。因為在后現代消費社會中,商品被披上各式各樣象征消費等級的外衣,將“權力”“富貴”“地位”等形象毫不掩藏地呈現于眼前:你消費什么,將代表著你的身份和地位。在本質上,這種商品形象是“符號”借以控制大眾消費的一種手段,它統攝著人們的生活方式。其運作原理如下:一方面,“符號”迫使人們在視覺上接受某種形象,通過一個認同過程,使人們一旦認同了這個形象,就逐漸將人本身隱沒于其中,從而獲得了人的主體意識;另一方面,形象作為人本身的異化物,與人之主體的本質存在很大程度上的不和諧和疏離,而一旦人們認同了此形象,大眾的自我主體又被“符號”形象潛移默化地同化,大眾的自我主體在形象文化中形成,形成之后又反過來構筑成為大眾的主體意識。在其本質上,大眾的自我主體是迎合消費形象來重塑的,這必然使主體性在新的文化形式里遭受變容。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深刻揭露了商品世界里掩蓋的這種神秘性,即商品拜物教。馬克思認為,龐大的商品堆積表征著資本主義社會的財富,而商品二重性意味著商品的使用價值體現著物的有用性,即滿足人的基本生活需求,是我們組織生產的最終目的。所以,我們追求的應該是商品的使用價值。與之相反,商品的價值反映的是一種社會關系,用波德里亞的術語來說就是“符號”,我們應摒棄它。然而,社會進入晚期資本主義階段后,資本主義的統治更為殘酷。詹明信目睹了后現代社會呈現的種種“奇觀壯景”:形象已滲入商品的生產、銷售及消費中,侵入大眾的潛意識領域馴化人,支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值此,主體意識徹底淪為意識形態幻象。詹明信借助一大堆形象的拼合來透視晚期資本主義社會,透析出的是情感的消逝、欣喜若狂與自我毀滅。這正如波德里亞所指出的:“消費是實現社會控制的一種有力因素,但這就要求必須要有一種對消費程式越來越強的官僚約束——結果這種約束越來越被當作自由的統治而受到大力的頌揚。人們無法擺脫它。”〔11〕
文化是伴隨人類社會歷史實踐過程產生的,它既是一種社會現象,也是一種歷史現象,是人類社會與歷史相融共生的產物。它表征著一個社會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并將理想與現實、個體與民族無形地聯結起來,構成了民族文化的內涵,是一種不可復制的價值傳承和精神積淀。人既是文化的主體,也是文化的客體。綜觀人類歷程,人類發展的不同階段創造了不盡相同的傳統風俗、生活方式、思維方式、價值觀念、歷史、審美情趣等。同時,文化借助環境為載體,滋養人、哺育人,培養并塑造出具有民族性、地域性的時代人。隨著市場化、信息化開放程度的日益加深,國與國之間、區域之間的溝通與交往從跨越時空的經濟、科技的全球性交流互動,逐漸向文化領域拓展。一些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憑借其自身經濟上和軍事上的霸權地位,向發展中國家鼓吹“文化全球化”論調,實質是兜售以消費主義為核心的西方文化,包括思維方式、價值觀念、意識形態等,企圖通過同化、教化等潛移默化的方式加速資本主義價值觀在全球的滲透,這被稱為文化殖民。顯然,尤其是在青少年價值觀的養成階段,在趨同心理的作用下,認同西方價值觀的同時也意味著拋棄了自己的傳統文化。在這樣的情況下,文化殖民必然導致民族文化根基的動搖,因為當我們與自己的傳統文化發生某種“決裂”,就使自我穿上了他者的衣裳,自我在他者中生存,最終陷入了“我是他者”的境地。
后現代社會的實況是:文化的生產完全被吸納在龐大的跨國公司的商品生產的總過程之中。這就意味著跨國公司在其商品生產與銷售向全球擴張的同時,也夾帶著資本主義的后現代消費文化同步滲透。受后現代商品社會的規律驅使,這些商品貼上了文化的標簽在世界各個角落生產和傳播。新科技發展的全球性流動與后現代消費文化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詹明信認為當前資本主義所處的年代也可以稱為第三個或第四個機器時代。盡管今天的機器在外表上其貌不揚,在文化再現上,“不再像昔日的科技制成品那樣,可作為上佳的再現對象了”,〔12〕但事實上,正是這種包裝沒有任何特征、視覺上毫無特殊之處的電子科技產品,表層平面的形象之中“帶來一種內在的爆裂”。〔13〕當下,在最為活躍的后現代科技里,期待通過網絡傳播忠實再現文化多元化之時,這種再現手段已被歪曲和利用。這種被再現、被借喻的是跨國資本主義的霸權統治體系,被隱喻的是晚期資本主義階段的文化生產過程。這一生產過程令我們無法把握住,就如同一本流行小說對讀者的層層誘導一樣,它通過巧妙繁復的安排和情節設置,讓讀者沉浸其中。詹明信強調,我們必須透過整體性網絡的籠罩來揭露資本主義的霸權策略,認清文化生產背后弱肉強食的霸權邏輯。
第一,摒棄資本的“猙獰”面目,鞏固和完善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社會主義再生產。
建立在剩余價值生產基礎上的資本主義大生產,將資本的逐利本性和擴張邏輯作為擴大再生產的主要驅動力,資本的“猙獰”面目異化了人們的需求。“就像我們不可能在歇斯底里中確定病痛的客觀特點一樣,想對需求的客觀特點進行確定也變得越來越不可能,原因就是所謂的客觀特點并不存在——于是我們可以說某一能指對另一能指的這種漸趨消失、這種持續流動、這種逃逸只是某種欲望的表象——這種欲望是貪得無厭的,因為它建立在貧乏的基礎上——在物品和持續需求中進行局部自我指向的正是這種永遠無法滿足的欲望。”〔14〕這是資本主義社會保障其順利運轉的詭計。詹明信通過揭露這種深層介入大眾的潛意識領域的新的文化形式,進一步“解蔽”了資本權力對人的生命過程的“隱蔽干涉”。馬克思指出,“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15〕這既肯定了資本在創造生產力和釋放社會財富中的積極作用,為確立資產階級對世界的統治提供了物質前提,也揭示出了資本的“猙獰”面目:資本以榨取更多的剩余價值為目的,以資本擴張為手段,為占有更多的剩余價值不斷突破勞動者所能承受的生命極限,使資本主義生產下的工人逐漸異化為機器體系的“人手”,“活勞動”屈從于“死勞動”。
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是全部社會關系的基礎。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雖然能夠最大程度地調動起資本對社會化大生產的積極作用,卻像一個魔法師一樣支配不了自己用法術呼喚出來的魔鬼,其固有矛盾使之成為自身的“掘墓人”。摒棄資本的“猙獰”面目,將之馴服在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社會主義生產形式之下,成為其“唯一的出路”。相較于資本主義制度而言,社會主義公有制在國民經濟中的主導地位和人民當家作主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制度安排,即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制度從根本上鏟除了以生產資料私有制為基礎的階級剝削制度,為“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16〕奠定了制度基石。改革開放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牢牢把握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堅持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在貫徹新發展理念和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過程中,始終按照人民意愿展現自身的運行邏輯,為社會主義建設提供動力來源和物質基礎。
第二,破除奢侈浪費等不良習俗,營造勤儉節約意識。
依據詹明信的觀點,后現代消費社會所呈現的種種文化病態之面相,無不是受既有資本體系的吸納及規訓影響的產物。資本權力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從日常生活的審美到后現代城市建筑,美感的生產已經完全淪為商品生產的附屬品。晚期資本主義新階段有其歷史必然性,是在資本的擴張邏輯、鏡像化的統治邏輯以及文化殖民的霸權邏輯共同支配下逐漸走上這樣一條通往異化的消費社會之路的。消費社會的異化使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拜倒在資本腳下,迫使人們的尊嚴、情感、關系和生產生活需要,服從資本主義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這是對人的本質的全面占有和控制。一句話,它不是將人的美好生活需要歸為人類全部社會生活的本質追求,而是按照資本的需要和面貌創造了一個勞動被無恥剝削、符號規訓大眾、資本增殖至上的世界。從資本主義經濟發展和政治發展的歷史進程看,“資本邏輯與‘社會加速’的相互勾結,導致人們與‘美好生活’漸行漸遠”。〔17〕
在中國的傳統消費文化中,艱苦奮斗、勤儉節約既是一種美德,也是一種優良作風,然而西方后現代消費文化的濫觴,不可避免地劇烈沖擊了本土消費文化,使得中國本土消費文化受到西方后現代消費文化的影響和滲透。西方后現代消費文化在中國的濫觴衍生出了一種消費主義,導致一些當代中國人的價值觀、人生觀發生偏斜,比如凸顯在餐飲方面的觸目驚心的浪費行為,就是消費主義對當代中國傳統消費文化的消解。當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既有的消費體系是為了解決這一社會主要矛盾,而不是圍繞資本增殖和以逐利為目的造成社會財富的奢侈消費和浪費之風。所以,我們倡導“厲行勤儉節約,反對鋪張浪費”“大興勤儉節約之風”,以廉潔自律的黨風政風帶動社風民風,目的是要在全社會營造浪費可恥、節約為榮的氛圍。
第三,樹立科學的消費觀,抵制消費主義的過度蔓延。
“消費主義作為一種和商業、物品以及欲望聯系緊密的文化現象,它確實有如詹明信所論述的很多負面因素。”〔18〕消費主義價值觀是建立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基礎之上的,它顛倒了商品的價值與使用價值、人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商品之間的關系,極力地推崇和宣傳超前消費、符號消費、奢侈消費等理念,本質上是資本主義意識形態對人的生存方式的異化。當前時代,消費已經滲透生活的各個方面,而且隨著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資本擴張和經濟全球化,發展中國家的工業化和現代化被裹挾著融入全球化進程,人們的消費觀念和消費方式也處于不斷轉變之中。消費異化造成了人與自我之間的異化。因此,消費主義絕不是個人的價值取向、生活方式問題,它所體現的是資本主義統治合法性的意識形態塑化。〔19〕從物的消費到符號的消費,精心策劃的消費市場助推著消費者對物與符號的欲望追逐,這種消費欲望在資本邏輯的裹挾下被無限放大,在一次次的滿足之后,留下了一個個“空虛的肉體和靈魂”。
從文化滲透到意識形態霸權,消費主義的盛行和過度蔓延,總是給一個時代、一個社會、一個民族帶來價值觀的迷失、文化領導權的喪失、思想觀念的扭曲。在深刻的時代變革背景下,消費主義衍生了諸多新的包裝形式和表現形態,刺激、誘導并迷惑著大眾消費,以掀起消費主義的潮流。抵制消費主義的過度蔓延,要從供給側、銷售方、消費者、輿論建設等方面入手,斧正整個社會的消費觀念。從整個社會的消費價值觀塑造看,必須做好價值觀建設和思想觀念的引領,重點發揮好各類媒體的正面輿論導向功能,提倡真善美的生活理念,杜絕假惡丑的消費方式。因此,警惕極端消費主義傾向,降低消費主義過度蔓延帶來的負面影響,需要匯聚多方面力量,引導公眾樹立科學的消費觀,形成抵制消費主義過度蔓延的強大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