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本科教育發展的訴求、困境與對策

楊 崢

（江蘇建筑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自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完善高層次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以來，職業本科教育發展受到廣泛關注。2021年初，教育部相繼印發《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專業設置管理辦法（試行）》和《本科層次職業學校設置標準（試行）》，標志著職業本科教育從理論研究轉向了全面實踐階段。同年，召開了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明確要“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在此背景下，厘清職業本科教育發展的時代訴求，聚焦職業本科教育發展面臨的現實困境，探尋其作為類型教育的創新路徑，對于構建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探索職業本科教育辦學內涵，推動職業本科教育穩步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新時代職業本科教育的時代訴求

（一）經濟社會發展的動力需求

新形勢下，我國社會經濟轉型升級和產業結構調整優化不斷加快，但產業鏈、供應鏈總體還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中低端，產品附加值不高的現狀尚未得到解決，高素質人才、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嚴重短缺。一方面，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對于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的供給提出更高要求，社會轉型和經濟變革對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層次和培養質量提出了更高要求，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才需求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十分突出。我國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不僅需要覆蓋產業鏈的技術創新型人才，更需要滿足動態產業升級的高精尖、多樣化技能人才。高職院校以三年制?？迫瞬排囵B方案為主，培養的學生在技術技能方面得不到全面發展，理論實踐缺乏專業創新性，職業能力和基本素養難以滿足社會發展對復合型高技能人才的要求。另一方面，新發展格局下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新材料、生物醫學以及新能源等高新技術領域在各方面的廣泛滲透，產業轉型升級已經趨于常態化。新的產業結構催生出許多新崗位、新變革，對勞動者技術技能的需求也發生了結構性變化?，F階段，我國就業人口總量超7.75億，其中技能勞動者總量為1.65億[1]，人才結構性過剩與短缺矛盾日漸凸顯，中職學校、技師學校、高職院校乃至應用型技術本科院校培養的普通通適性技術技能人才已經無法滿足新的產業升級現狀。因此，職業本科教育已成為經濟社會發展和產業轉型升級的必然結果，通過職業本科教育的完善和發展能夠有效提升技術技能人才綜合素養，實現新技術、新發展、新業態的全領域增值賦能，為職業教育發展帶來新挑戰、新機遇。

（二）政策體系引導的理論訴求

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是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定位的重要舉措，也是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本質要求[2]。從政策視角來看，《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和《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探索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努力構建中、專、本、研一體發展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以不同的維度闡釋了高職教育的“完整形態”，從教育理論的角度明確了職業教育的類型定位。從法律視角來看，201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明確了職業教育作為不同教育類型的重要地位，是國民教育體系以及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培養多樣化人才、傳承技術技能、促進就業創業、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具有較大的支撐和引領作用。這表明我國高度重視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構建完整的從低到高的高等職業教育獨立體系[2]。

（三）人的全面發展的內在追求

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是教育的時代使命。技術型人才的發展，教育層次的不斷向上延伸，新形勢下，科學技術的綜合性、復雜性發展態勢，呼喚職業教育層次持續上移、高移。職業教育是實現智力資源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重要橋梁和紐帶，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根本途徑是教育同生產勞動的結合[3]。經濟社會的發展對職業教育人才層次和結構質量上提出新要求，高職?？飘厴I生的社會生存壓力隨之逐漸增加，追求高層次且全面的個人職業發展空間的愿望日益緊迫，高素質勞動者和高技能專門人才對職業本科教育的需求愈加強烈。充分挖掘個體的潛能，追求自我的全面發展，不斷提升職業教育吸引力，需要發展職業本科教育，實現受教育者學業上的連貫性和延續性，追求更高層次學歷與學位，讓每個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

二、新時代職業本科教育的現實困境

（一）認識理念淺薄

思想是行動的先導。新時代職業本科教育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制約和影響著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方向、高度水平和辦學定位。

一方面，“學而優則仕”“重學輕術”“重理論輕實踐”“重普教輕職教”的傳統認知觀念，“重知識傳授”“輕能力培養”的傳統教育模式，學生和家庭對提升學位層次、接受普通高等教育有高度的渴望，社會對高職教育的認識不高、重視程度不夠，以及職業教育三年學制難以培養出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等等，這些都導致職業教育自身辦學吸引力和活力不足[4]。本科層次職業試點院校多為民辦?？粕穸鴣?，其整體辦學理念和發展定位與普通本科之間的教育相比基礎薄弱、短板凸顯，且長期禁錮于低水平和低層次的教育觀念當中，“教育類型”特色缺乏，發展定位，教育模糊質量不高。

另一方面，長期以來，企事業用人單位都特別注重畢業生學歷，招聘過程中更傾向于聘用全日制普通本科及擁有更高層次學歷的畢業生，?？茖W生在工作崗位上所獲得的薪酬待遇以及在崗位職務晉升等方面沒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和平臺，“二流教育”的帽子難以擺脫。在服務社會需求、對接產業發展新業態方面，本科層次高等職業教育的推進和發展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礙[5]。

（二）政策制度缺位

自2014年以來，國家相繼出臺一系列政策法規推動職業教育的上移式發展，然而與職業教育類型發展相匹配的制度體系尚未形成和完善、保障機制層面的缺失、動力和價值取向的缺乏等。

一方面，《本科層次職業學校設置標準（試行）》規范了本科層次職業學校的辦學定位、辦學規模和專業設置，但是關于如何設定職業本科教育的評價體系、師資隊伍建設、人才培養定位等方面依然不清晰[6]，相應的政策保障制度欠缺、法律制度不健全，職業本科教育的考試招生制度和評價制度亟待建立，專業學位的完善，以及與中職、高職教育的銜接機制尚未貫通。

另一方面，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應該是一個能夠適應多樣化社會需求、新型開放性學習生態和多元化育人模式的體系，而在實踐探索過程中針對單一發展目標，沿用普通本科教育的辦學范式，職業教育自身評價體系的缺位，辦學質量保障機制受到嚴重制約，彰顯職業教育類型特征的重要使命被逐漸淡化，“學術漂移”現象長期存在。

另外，政府和財政部門等對實施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辦學缺乏充足的支持力度，職業本科教育改革動力不足，類型發展沒有進行整體性、長遠性的戰略規劃，職業本科教育高質量發展前景尚不明確。

（三）“三教”定位模糊

“誰來教、教什么、如何教”是貫穿職業教育改革發展始終的問題，對推進職業本科教育高質量內涵式發展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如何深化師資（教師）隊伍建設、規范教材編制標準、創新教學（教法）育人模式，這些都是制約職業本科教育發展的瓶頸問題。教師是“三教”改革的核心和關鍵。職業院校教師隊伍來源單一，校企雙向流動不暢，行業經歷和實踐應用水平偏低，“雙師型”教師比例缺乏，來自企業的教師和專業帶頭人尤為缺乏，教學形式相對單一，教學方法相對落后，缺乏創新性。教材是“三教”改革的有機載體。目前高職院校教材職業特色不明顯，缺乏系統性的實踐教學內容，基礎理論知識點占比較高，實用性和職業性特點體現不明顯，教材內容更新緩慢，教材編寫過程中企業行業參與度有限，教材的選用與實際生產需求的契合度不高。教法是“三教”改革的實施途徑。高職院校教學方法較為單一落后，課堂教學活動與生產實際脫離，聯合企業行業、實訓工廠實施教學活動的形式和理念不足。

三、新時代職業本科教育的創新對策

（一）樹立科學職教理念

教育理念是教育實踐的先導。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有其自身辦學思想、辦學特色和辦學經驗，這些都與普通高等教育有著明顯的區別。職業本科教育的順利發展，必須要打破原有觀念，解放思想，更新認識，樹立科學的職業教育理念，不斷增強職業本科教育的吸引力。第一，傳播職教理念，提高職業本科教育認可度。統籌用好主流媒體和各類新媒體進行職業教育的學習和宣傳，通過專家訪談和報道等形式開展深度政策解讀，講好政策舉措，弘揚工匠精神，不斷提高職業教育地位，形成“崇尚一技之長”的良好氛圍。第二，創新教育理念，適應職業本科教育高質量發展。職業本科教育辦學應緊貼市場和就業形勢，以產業和市場需求為導向，主動對接高端產業和產業高端、精密制造業等，充分發揮類型教育的特色和優勢。建立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理念，堅持德技并修為重心的教育方式，優化健全育人機制，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第三，深化行業、企事業用人單位體制機制的改革，努力轉變用人單位對職業教育的偏見，強化用人單位和學校聯合開展職業技能培訓，提高職業本科院校畢業生的就業機會和待遇保障，從根本上轉變歧視職業教育的舊觀念。

（二）健全多元辦學格局

發展職業本科教育離不開社會各方面的參與合作。完善職業本科教育需要健全多元開放共享融合的辦學格局，不斷深化產教融合、促進校企合作[7]。一方面要改善多元辦學主體現狀，創建校企“雙元”合作新形式。校企合作應主要圍繞地區產業結構特點，不斷加強與新興產業、高端技術制造業的深度融合，建立強大企業集群和產業群。結合職業本科院校的專業特色和課程開設實際，依托區域經濟產業優勢，用“特色專業”反哺企業和地方發展，鼓勵聯合辦專業、辦二級學院，開展適應企業發展需求的職業本科專業，聯合企業共建專業化的“實訓基地”、“外包培訓（實訓）基地”、“校企育人”實訓平臺和職業本科教育基團。強化“引校進企”、“校企一體”創新發展格局，開展企業結對幫扶、技術培訓和經驗交流等活動，切實為地方企業發展提供服務，為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提供雙贏局面。另一方面要提高職業教育開放水平，順應國際化職業教育發展潮流。增強職業本科院校之間的國際交流合作，設置“留學中國”項目、中國政府獎學金等，開展示范性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探索“中文+職業技能”的國際化發展模式，穩步推行和發展專業碩士、博士層次的對接國際職業教育的特色專業，使我國職業教育體系建設及時跟上世界步伐。

（三）構建靈活多樣的育人模式

高職院校生源渠道多樣、教學育人方式靈活多樣、市場需求變化多樣，要求職業本科教育的育人培養模式須靈活多樣[8]。

第一，堅持校企雙主體合作育人。開展現代學徒制培養模式，創新企業新型學徒制工廠，探索院校聯合企業招生，優化資源配置，人才培養主動對接國家相關職業技能標準，聯合企業共同制定學徒崗位設置標準和評價標準，建立具有職業本科特色的現代學徒制課程體系和育人模式。

第二，探索崗課賽證創綜合育人。將新技術、新工藝、新規范、企業典型生產案例及時納入教學。創新實施“魯班賦能計劃”，努力實現專業課程、職業認證與學生發展的共生共長，建立多維度的人才培養融通新模式。

第三，創新教學模式與方法。堅持工學結合、產教相融的教學模式，倡導課堂進工廠、進車間、進田間，強化以實踐能力提升為導向，以生產實際為需求的課程體系開發和設置。靈活編制專業人才培養方案，加強對確需進行長學制和適合舉辦職業教育本科的專業加緊研究，因材施教。開展項目化教學、案例教學、情境教學、模塊化教學，推動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與教育之間的深度融合。

（四）完善體制機制建設

第一，完善職業本科教育發展相關專項配套政策?！秶衣殬I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和《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專業設置管理辦法（試行）》的頒布，大大推進了職業教育及職業本科教育的實質性發展，然而國家和地方相關的配套政策卻不成熟，管理辦法中更多的是解決了職業本科教育實施的行政許可問題，對于探索職業本科教育辦學內涵這一根本問題沒有加以明確[9]。教育相關部門應該從政策源頭厘清新時代職業教育新的院校管理模式、人才培養模式、課程體系、“雙師型”師資隊伍建設、校企合作、教育評價體系等方面，完善職業本科教育相關的法律法規，使得職業本科教育成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的領跑者。

第二，加快建立“職教高考”制度。建立健全職教高考制度是打通各級職業教育銜接的重要手段，是培養高水平技術技能人才的保障[10]。應充分考慮職業教育的類型特色，引導行業、企業和地方政府參與招生，拓寬職業教育入學通道，設立“直升”通道、“轉本”通道、“特色”通道、“對口單招”通道、“技能競賽+突出貢獻”中青年選拔通道，完善“素質文化+職業技能”考試招生辦法，挖掘素質潛力優異和具有興趣特長的學生享有豐富多樣的學業提升通道，加快構建靈活、多樣、人性化的職業本科教育模式，為職業教育發展注入不竭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