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新《著作權法》對圖書館為閱讀障礙者開展無障礙服務的法律規制

◇新鄉學院圖書館 王潤

圖書館為閱讀障礙者開展無障礙服務受到著作權法的規制。我國修改后的《著作權法》對閱讀障礙者著作權制度作了重大調整，圖書館應在無障礙服務中從服務對象、服務性質、權利行使等方面嚴格遵循新的著作權法律規范。

2013年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外交會議締結的《馬拉喀什條約》（以下簡稱《條約》）為成員國開展閱讀障礙者著作權立法提出了基本原則和最低標準[1]。我國是《條約》的簽約國，而將于2021年6月1日實施的第三次修改后《著作權法》[2]的突出特點之一就是按照《條約》的要求對現行閱讀障礙者著作權制度作了重大調整。圖書館為閱讀障礙者開展的無障礙服務受到著作權制度立法狀況的影響和直接規制。在修改后的《著作權法》框架下，圖書館在為閱讀障礙者開展無障礙服務中應從服務對象、服務性質、權利行使等方面正確運用新的法律規范，這無論是對于切實保障閱讀障礙者享有的無障礙權利，還是進一步創新著作權立法都有著積極的意義。

1 新《著作權法》對圖書館開展無障礙服務對象的規制

按照《條約》第3條的規定，“受益人”包括盲人，以及有視覺缺陷、知覺障礙或者患有其他方面身體疾病，因而無法正常閱讀印刷品的人。相比之下，我國現行《著作權法》第22條第12款、《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第6條第6款的規定只適用于“盲人”，使得“盲人”之外的閱讀障礙者無法享有著作權法帶來的福祉。修改后的《著作權法》第24條第12款、第50條第2款將適用對象從“盲人”擴展為“閱讀障礙者”，覆蓋了《條約》第3條規定的全部類型的受益人。

按照修改后的《著作權法》第24條第12款、第50條第2款的規定，圖書館不僅可以向盲人提供無障礙服務，而且向盲人之外的其他類型的閱讀障礙者提供無障礙服務也不再構成違法，而是合法行為。但是，根據《條約》第2條第3款提出的“精準性原則”，以及我國修改后的《著作權法》第24條第12款、第50條第2款對“閱讀障礙者”的特別限定，圖書館必須保證制作無障礙格式版只能是基于為閱讀障礙者服務之唯一目的，而無障礙格式版的獲取和利用對象只能是閱讀障礙者，而不能是非閱讀障礙者。為此，圖書館應通過各種途徑和方式識別和確認閱讀障礙者的身份，加強對無障礙服務的著作權管理。

2 新《著作權法》對圖書館開展無障礙服務性質的規制

“營利性服務”不能適用閱讀障礙者著作權制度，這是國際社會立法的普遍立場。我國現行《著作權法》第22條第12款沒有明確地將“非營利性”作為制作和出版盲文的前置條件，但是“不得侵犯著作權人依照本法享有的其他權利”的規定，暗含對“營利性”適用的排除。另外，《條例》第6條第6款、第12條第12款則把“非營利性”作為通過網絡傳播盲文和行使技術解密權的重要條件之一。在閱讀障者著作權制度關于“非營利”問題的規定上，修改后的《著作權法》第24條第12款沿襲了現行《著作權法》第22條第12款的規定，第50條第2款則作了與《條例》第12條第12款大致相同的表述。

在我國圖書館是最有資格、最有條件、最適宜承擔無障礙服務職責的一種社會組織[3]。存在爭議的問題是，具有營利性質的私立圖書館是否為閱讀障礙者著作權制度的適格主體呢？我國《著作權法》及其配套法規沒有對閱讀障礙者著作權制度的適用主體進行限制，其目的是充分利用社會資源，調動各方面從事殘疾人事業的的積極性。所以，具有營利性質的私立圖書館并不當然被排除在閱讀障礙者著作權制度的適格主體之外，只要這些圖書館在無障礙服務這種“特殊類型的服務”中沒有營利，就是適格主體。另外，“非營利性”與“收費”并不必然沖突，按照德國、澳大利亞等國家《著作權法》的規定，圖書館開展閱讀障礙者服務可以依據法律的授權收費。比如，依據德國《著作權法》第45a條的規定，圖書館必須保證無障礙服務的非營利性，但是又可以為了彌補服務成本之目的收費，而且收取的費用應當全部再投入到改善無障礙服務之中。我國圖書館能否在無障礙服務中收取費用、在什么情況下收取費用、向誰收取費用、如何收費、對收費和使用怎樣管理和監督等問題需要法律法規作出明確的規定。

3 新《著作權法》對圖書館開展無障礙服務權利的規制

《條約》對成員國著作權限制立法提出了最低標準。一方面，按照《條約》第2條第1款的規定，受到限制的作品指“文字、符號和（或）相關圖示”，基本上囊括了除“電影作品”之外“有必要”或者“能夠”轉換為無障礙格式版的作品類型[4]。另一方面，《條約》第2條第2款將無障礙格式版定義為“受益人切實可行、舒適地使用作品的版本”，范圍極其廣泛。但是，我國現行《著作權法》第22條第12款、《條例》第6條第6款只適用于對“文字作品”的復制權、發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的限制，而且只能轉換成“盲文”，不涉及閱讀障礙者適于接收信息的其他類型的無障礙格式版。與此不同，修改后的《著作權法》對權利限制的規定達到了《條約》的要求。一方面，修改后的《著作權法》第24條第12款、第50條第2款適用于“已經發表的作品”，即“已經發表的任何作品類型”。另一方面，修改后的《著作權法》第24條第12款、第50條第2款對無障礙格式版使用了“閱讀障礙者能夠感知的無障礙方式”的表述，顯然與《條約》第2條第2款對無障礙格式版的規定相契合。

在修改后的《著作權法》的框架下，盡管圖書館開展無障礙服務的例外權利明顯擴大，但是仍然要嚴格遵循法律規則，除了保證無障礙服務目的和對象的特定性之外，圖書館在制作和傳播無障礙格式版中對原作品的修改或者采取的中間步驟應以必要為限度，而且圖書館只能自己行使解密權，不得向其他圖書館、檔案館、紀念館、教育機構或者殘疾人組織等被授權實體或者閱讀障礙者本人提供解密技術。